或許在上一次我將他搶回懷裡護著的時候,孩子就已經明白了什麼。
「糯糯,乖。告訴阿姨,你為什麼說房間裡那個不是你媽媽?」
我一邊陪他搭積木,一邊閒聊。
小娃娃吸了吸鼻子。
「媽媽,媽媽從前不會這樣凶我的,也不會打我……
「媽媽還會給我做好吃的,陪我玩玩具,給我讀繪本……但現在這個媽媽都不會。
「阿姨,我真的有很不乖嗎?不乖到讓媽媽都開始討厭我了?」
我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不禁感嘆一句手感真好。
隨後耐心道:「也不一定哦。你想想看,最近媽媽有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他昂著小腦袋想了半晌,才點頭道:「有哦,媽媽最近買了一個新的戒指,而且每天還會偷偷和戒指講話。」
我突然想起來,在涼亭里,她似乎就是舉著手在和那個系統對話的。
彈幕驚了。
【握草,所以女主是皮下換人了吧,我說怎麼前後跟變了一個人似的呢。】
【能不能把之前那個小白花女主給我們還回來。這個女主真的看著好討人厭啊,這系統從哪搞來的一個死八婆,還虐待孩子。】
【癲劇,不看了,退錢!】
我看著糯糯低垂著的頭。
眼前的玩具對於他好像也失去了吸引力。
他白白胖胖的雙手抱著膝蓋,蹲坐在兒童圍欄的角落裡。
就像是一條被拋棄了的小狗。
良久,才揚起腦袋,用一雙含著淚的狗狗眼望著我。
「阿姨,你能不能幫我把媽媽找回來?
「我好想媽媽……」
17
當天晚上,沈唯行去了一趟蘇以沫的房間。
用前所未有的溫柔態度,與她談了談。
這讓蘇以沫心中竊喜了良久。
因此也毫無防備地喝下了沈唯行給她放了安眠藥的牛奶。
我和他靜靜等候在書房。
直到小小的身子探進來,手上舉著一枚戒指。
「爸爸,阿姨,就是這個戒指。」
此刻,那枚戒指上的鑽石還在散發著詭異的藍色的光。
沈唯行直接將它扔進了消磁盒裡。
光芒消失了。
他轉頭看我:「沒想到你的餿主意竟然真的有用。」
隨後,一個如流水般透明的,女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她蹲下身,溫柔地抱了抱糯糯。
隨後對我和沈唯行認真道:「對不起,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生活。
「五年多以前,我撿到了一枚戒指,本來想等失主來找,它卻告訴我它是系統,能改變我的命運,讓我過上旁人夢寐以求的生活。
「於是我就一直戴著它,可沒想到它卻讓我去夜總會上班,然後伺機和沈總發生關係。
「我原本是不肯的,可系統告訴我,我要是不按照劇情走,就會被抹殺。所以,我硬著頭皮……當然了,系統改變了我在沈總眼中的樣子,那一晚他看到的是許小姐您的臉。」
我回頭看向沈唯行,他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語。
難怪五年前有一段時間沈唯行橫看豎看我都覺得不順眼,還說我這人手段了得。
後來即便是交往了,他對於我的主動親熱也時常表現出不耐煩。
原來竟是他以為,當年是我乘虛而入把他強了。
女人還在繼續解釋:「後來,我又按照系統的指示,懷著糯糯出了國。
「原本按照劇情,五年後我是要回來和許小姐您搶未婚夫的。
「但我心裡過不去這坎,而且,看著糯糯這麼可愛……我真的只想一輩子好好陪著他,不求其他。
「所以,我嘗試著偷偷把戒指摘下來,試了幾次發現,系統在騙我。就算我不按劇情走,它也不能抹殺我。所以後來,我就把戒指摘了下來。
「直到一個月前,我從許氏山莊離開後,與它爆發了爭吵。我無論如何也不想把糯糯給沈家,他是我的孩子!然後它就生氣了,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從另一個世界換了個靈魂過來,占用了我的身體。戒指,也被重新戴上了。」
她說到最後,開始著急起來:「現在我沒有自己身體的支配權,只能求助你們了!
「那女人和系統也不是一條心的!她覺得糯糯礙事,還覺得系統後續安排的一些虐戀劇情讓她難以接受!所以她打算直接毀了系統和糯糯!
「許小姐,要是她邀請你和她一起出門,你一定不要去!」
說完這些之後,她不知為何就突然消失了。
隨後,蘇以沫穿著睡衣很是著急地在外面敲門:「糯糯,糯糯你在裡面嗎?!」
18
沈唯行將糯糯送了回去。
蘇以沫似乎很是後怕地對他道:「我還以為孩子亂跑出去了……謝謝你。」
「不客氣。」
沈唯行伸手輕輕摸了摸糯糯的小腦袋。
好在這孩子機靈。
馬上反應過來自己要做什麼。
因此乖乖地靠在蘇以沫的懷中打哈欠道:「媽媽,我想噓噓,但看見你在睡覺,所以不想吵醒你。讓你擔心了,對不起媽媽。」
蘇以沫這才鬆了口氣,拍了糯糯的屁股一下:「下次不准亂跑了!否則我就把你丟掉!」
沈唯行微微皺眉:「孩子還小,還是別輕易嚇唬他。」
蘇以沫這才回過神來,趕緊笑道:「是……我也是一時情急。」
等目送蘇以沫離開之後,沈唯行才反手關上門。
我從陽台上走出來,挑眉看著他。
「打算怎麼辦?沈總?」
沈唯行伸手揉了揉眉心:「你知道我很煩這些事。
「但不論如何,總不能讓孩子失去媽媽。」
我笑了:「巧了,我也這麼覺得。」
19
三日後,沈唯行便出差去了外地。
我這幾日都一直在沈家住著,等待蘇以沫來找我。
而她顯然也沒有讓我們失望。
她倒是尋找過那枚戒指,但是在尋找無果後,也沒有再堅持。
顯然,她與系統面和心不和也是真的。
只是,系統無法探知蘇以沫腦子裡的想法,但還留存在她體內的,真正的蘇以沫卻可以清楚她所想的一切。
這天早晨,我正在用餐,她便抱著糯糯坐到了我身邊。
「許小姐,糯糯挺喜歡你的,這幾天也感謝你一直陪他玩。」
我淡淡點頭:「沒關係,畢竟他是唯行的孩子嘛,我也算他半個媽。」
蘇以沫在聽到我這話之後,臉色微微扭曲了一下。
但還是很快調整了過來,笑道:「也是。但糯糯一直都很想去看海,我看今天天氣不錯,不知道許小姐願不願意一起?」
我繼續點頭:「可以,那我讓人去把遊艇開出來。」
「那就不用了!」
她立刻打斷了我:「我已經租了一輛,為了給糯糯驚喜,還特地布置了一番……就用我租的那輛吧。」
我的思緒瞬間回到了書房的那晚。
幾秒後,才對她微微一笑:「好啊,那我還省力了。」
轉過頭,我便給沈唯行發了簡訊。
那邊秒回:【等我。】
20
沈唯行趕到海邊的時候,蘇以沫正好將糯糯扔進海里。
我幾乎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而她則跑進駕駛艙,想調轉遊艇的方向,將我們徹底撞進海里。
可惜她手藝不精。
而早就被沈唯行安排在不遠處看著我們的人, 頓時開著摩托艇和救生艇過來, 將我和糯糯拉了上來。
蘇以沫在回頭看見救生艇上的沈唯行時, 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但她也是個狠人, 見計劃失敗,竟準備直接跳海。
糯糯說, 曾聽見她和戒指對話。
蘇以沫不耐煩地問過系統,如果沈唯行一直不愛她, 導致完不成任務, 要怎麼才能脫離這個世界。
系統告訴她, 只要肉身死去,就可以回去。
對於這個不知從何處來的攻略者而言, 蘇以沫的肉身,根本無足輕重。
死了也就死了。
但糯糯悽厲的叫聲在耳邊響起:「媽媽——」
那一瞬,沈唯行像是突然醒了過來, 一下跳進了海里, 將那已經往下沉的女人用力撈了回來。
我提著心, 抱緊了糯糯小小的,顫抖的身體:「沒事的,你媽媽一定會沒事的……」
21
蘇以沫被送進了 ICU。
因為跳海時腦袋撞到了遊艇,九死一生。
沈唯行找來了所有能找的專家。
只求把她救活。
而這段時日, 我就在家陪著糯糯。
像他曾經的媽媽一樣,陪他吃飯,玩玩具, 讀繪本。
夜深人靜時, 看著他乖巧的睡顏, 也不禁有些難過。
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
一個月後, 蘇以沫的生命體徵終於穩定了下來。
只是不知要到何時才會甦醒。
沈家特地給她設置了一個 VIP 病房, 請了專業的醫護人員照顧著她。
這一照顧就是三年。
糯糯都已經要上小學了。
而我和沈唯行的婚禮還遲遲未能舉行。
這一天, 我陪放了學的糯糯去醫院看蘇以沫。
他絮絮叨叨地跟他的媽媽念叨著自己全新的小學生活。
最後, 還拉著蘇以沫的手道:「媽媽, 你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呀。
「你一天不醒,乾媽就一天不肯和爸爸在一起。
「再這樣下去,爸爸就要孤寡一生啦……」
我哭笑不得地揪住了糯糯的小耳朵。
「小兔崽子, 瞎說什麼呢你!你乾媽我這是要努力搞事業懂不懂?!」
他卻撇嘴:「真正的女強人是可以男人事業兩手抓, 兩手硬的!」
我:「……」
22
許是糯糯的話真的被蘇以沫聽了進去。
半個月後, 她竟有了甦醒的跡象。
眾人都鬆了口氣。
又過了一個月,在糯糯生日這天, 蘇以沫似乎心有感應一般。
在我們一同在她的病房裡為糯糯慶生的時候, 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含笑望著我們, 看我們為糯糯戴生日帽, 看糯糯許願,吹蠟燭。
孩子單純的願望道盡了一切他能想到的美好。
「希望媽媽能快點醒過來,永遠陪著糯糯。
「希望爸爸能勇敢一點,追求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希望乾媽好人有好報, 下半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有花不完的錢。」
我掐著他的脖子:「為什麼到我這裡就這麼膚淺!」
他躲閃著,將沈唯行一把推到了我身邊, 不斷吐舌頭:「那給你男人你又不要!」
沈唯行乾咳兩聲,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也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小兔崽子。
卻正好撞上了,蘇以沫那雙含著笑和淚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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