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及著主任聲音並不大,但顯然也都是譴責的話。
我看著江浦,一張嘴聲音在實驗室迴蕩。
「誰說我毒殺人魚?你們看不出來它現在是成熟期分化嗎?」
人魚雖然是實驗室唯一的一隻,但這個研究基地做過的非法實驗不計其數,「分化」這個詞並不陌生。
江浦聽到我這麼說,一臉嘲弄:「許教授,我知道你想脫罪,但你也不要胡說八道。」
「這人魚明明是中毒,怎麼會是……」
此時我微微錯身,江浦目光剛好看到池中的場景。
就見原本痛苦掙扎的人魚,整個身體突然僵直,它尾巴甩動間明顯粗長了不少,而它的指甲已經從指縫迸出,烏黑的指甲明顯比平日長了不少。
江浦呆住:「怎麼會,會這樣?」
我含笑看著江浦,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對啊,為什麼不是中毒?明明你都算計好了,連實驗室的監控都弄壞了,只要人魚中毒我就會被處置,畢竟我現在名聲這麼差,你上位的可能性真的很高。」
我搖了搖頭:「可惜了。」
四周圍著的研究員都被水池裡的動靜吸引。
人魚成熟期分化這種場景可不好遇到,誰也沒發現江浦被我推了一把。
江浦只覺得頸後一痛,下意識踉蹌地往人魚池走了幾步,隨即他眼神突然迷離一般失去了神采。
水裡的人魚仿佛感應到江浦的靠近,猛地沖了過來,它難受地拉住江浦伸進來的手。
它也不明白明明是下毒想害我,怎麼突然自己就進入了分化期。
但此時它顧不得多想,分化期的人魚暴躁和不安達到最高,就像江浦說的,這時候它需要最親近的人在身旁。
江浦剛拉住人魚,人魚便迫不及待地湊了上去,一人一魚瞬間唇齒相觸。
實驗室內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個瞪大了雙眼。
「他,他們幹什麼?臥槽,江浦說的和人魚親近就是這種親近?」
「他惡不噁心?」
「變態吧,他!」
研究所雖然做實驗不擇手段,但越是這樣大家其實把試驗體的地位看得越低,怎麼可能和畜生做出這種事情?
可不管大家怎麼說,江浦卻從剛才開始似乎就再也聽不見周遭的聲音,他旁若無人地與人魚糾纏。
而人魚的變化也越發明顯。
它的五官開始變得成熟深邃,摟著江浦的手臂也粗壯了不少,它扣住江浦後頸的手變得更加寬大修長,整個魚身寬大而雄壯。
「我去!」
「它分化成男性了!」
人群里不知誰喊了一聲,江浦像是被這聲音叫得清醒了一瞬間。
他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魚,不過不等他徹底反應過來,人魚因為分化嗜血的渴望占據上頭。
「撲通!」
只見人魚伸手猛地拽住江浦的衣領,還不待大家反應就把他帶進了池子裡。
「臥槽,救人吶!」
「人魚剛分化完要麼嗜殺要麼嗜欲,現在它分化成男性,和江浦同性肯定會殺了江浦!」
一群人手忙腳亂剛要去救人,主任卻突然出聲:「先等等。」
剛剛因為人魚動靜太大水裡看不清,但此時大家才注意到,水裡並沒有大片血水。
突然,池水中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呻吟。
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場景。
6
江浦後來是被人抬出去的。
等他醒來的時候,就看見白色冰冷的實驗室內,我戴著口罩正仔細核查著他旁邊儀器的數據。
他張開嘴,喉嚨又干又澀:「我,怎麼了?」
我卻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將一管液體收了起來。
江浦皺了皺眉剛要起身,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了,身旁只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嘩啦啦聲。
「沒用的。」
江浦目光從自己手腕的手銬上挪開,又氣又驚:「為什麼銬著我?」
「你趕緊放開我,不然我要投訴你!」
我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物體按了下,隨即床對面投影出一段清晰的畫面。
正是那天人魚分化的場景。
江浦的表情隨著畫面變化,從茫然到震驚,再到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
他眼神呆滯:「它怎麼會分化成男性?它把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而且我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突然,他急切地掙扎,對著我不斷怒吼:「是你,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
我沖他微微一笑:「你說得不錯,就是我。」
「你是不是覺得人魚親近你,只要你解決了我,你就能接受這個項目當上研究員?」
「那我來猜猜你為什麼這麼自信?」
「哦!」我佯裝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因為你已經和主任打好了招呼,只要你能當上人魚項目組的研究員,日後你這邊的研究經費就給他抽兩成。」
對上江浦僵硬的目光,我俯身拍了拍他的臉,低聲道:「可是你不懂主任,他那人貪財但更貪功,你說我如果給他一個更好的研究成果他是不是就會捨棄你了?」
仿佛明白了什麼,我與江浦離得格外近,近得能看到他深棕色的瞳仁狠狠收縮了一下。
江浦臉色一瞬間變得煞白,他的聲音都控制不住顫抖:「什麼研究成果?」
我笑了笑,又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臉:「你過段時間就知道了。」
之後我每日都去檢查江浦的狀況,剛開始他還旁敲側擊地問我要怎麼處理他,但沒過一個月他就不再問了,因為他開始嘔吐,嗜生肉,身體也發生變化,極度渴水。
江浦從我這裡沒問出話,開始歇斯底里地衝著看守他的安保和助手喊叫。
可是不管他怎麼鬧,都沒人理會他。
這時候他才終於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已經變了,和以往他看待那些被實驗的動物一模一樣。
又嚴謹又冷血。
他惶惶不安沒多久,我這邊就在他已經不能適應床上的環境後,將他轉移了地方。
在這裡江浦見到人魚,雖然在視頻里他已經知道人魚變成了男性,但當時並沒有多少真實感。
而此時看著比自己還高壯的人魚,它依舊有一種異形般的好看但卻是粗獷富有攻擊性。
看見江浦進來,它下意識齜牙擺出攻擊姿勢,可是沒片刻它又嗅了嗅,突然急切地拍打玻璃罩。
江浦愣怔看著陌生的人魚,直到他被手銬銬著扔進另一個玻璃缸他才驚叫一聲。
「許知,你做什麼?」
江浦想掙扎,就被兩個穿著白衣的助手摁下,他們將他兩隻手銬在玻璃缸上方的欄杆上,讓他整個下半身沒入水裡。
我目光柔和地看向江浦肚子:「我能做什麼, 只是讓你們一家團圓啊, 讓你的孩子有更好的孕育環境啊。」
江浦一僵,仿佛最不敢碰觸的噩夢被證實, 他歇斯底里喊叫:「你胡說什麼?什麼孩子, 許知你是不是有病我是男人,男人!」
「男人又怎麼了?江浦,你不知道人魚有一個強悍的能力吧?」
「什麼?」
我悠哉坐下,看了一眼沉默起來的人魚:「你知道為什麼它們攻擊能力在海里算不上拔尖,體格也不算大,卻還沒滅絕嗎?」
江浦強撐著找理由:「因為它們會用歌聲迷惑敵人。」
我忍不住笑出聲,搖了搖頭:「你是真傻嗎?這不就更證實它們其實攻擊能力差嗎?就只能玩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你怎麼就不敢承認, 它們沒滅絕就是因為它們有極強的生育能力。」
「當然, 它們容易讓任何魚類種族生育, 生育數量卻不多。」
我忍不住咋舌:「所以還是很雞肋。」
江浦發現了我話里的漏洞:「你也說了讓魚類生育,可我不是啊, 而且我是男性根本不可能!」
我笑著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江浦已經隆起的腹部:「你說得不錯, 原本你不可能, 但我這不是感動你們兩個的情誼嗎?」
「我前段時間提取 101 基因的時候對它的分化很感興趣, 就把這個特性的基因給你留了一部分,又綜合了之前猿猴項目的強悍融合基因,其實我也只是試一試, 沒想到效果還不錯我就給你注射了。」
「不過到此我也沒那麼肯定,畢竟你還是男性, 最大的可能是 101 分化完成後, 基於同性排斥吃了你。」
江浦後背一凜冽,明明是生吃活人的話, 我卻說得麻木得好像一件尋常小事。
我走到人魚的玻璃缸前,拍了拍, 人魚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我笑著拿出一塊魚肉扔了進去, 這才轉頭看向江浦:「不過沒想到這畜生對你還真有點情誼, 竟然是……」
說到這裡我不再多說, 意思卻很明顯。
我轉身往門口走,臨出門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哦,對了。」
「其實原本 101 應該是分化成女性,只是我覺得男性應該更好,所以那時候你讓我給它喂魚肉的時候我把轉化的藥劑順手放了進去。」
我勾了勾唇:「你看,是不是有趣多了?」
「男性孕育人獸雜交的異形, 這個研究成果可以造福很多行業了。」
沒理會身後歇斯底里的謾罵, 我關門離開。
人魚基因果然不錯,不過三個月新物種就被一團肉膜包裹著生了出來。
因為它我這邊又有了新的課題,管理的團隊也更大了些。
不過聽下面的人說, 不知為什麼江浦和人魚勢同水火,只要靠近就會撕咬。
而江浦因為體內還有我提煉的變異猿猴基因,現在也有些獸化,它們打起來還真都挺凶。
這兩個前世過得矚目的一人一魚, 現在依舊過得分外矚目。
我忍不住時常感慨自己的良善。
站在學校門口,我看著梳著馬尾辮的妹妹蹦蹦跳跳從學校跑出來。
她身後陽光璀璨,我輕笑著張開雙臂。
備案號:YXXBAQLpKyZB86Um09rZ1ur5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