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晚上做夢,我又夢見趙清朗拿著那條項鍊威脅我。
那個頑劣的少年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他說:「如果你承認,是你偷的,那明年的學費還會有。如果不承認,你就自生自滅吧。」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畫面一轉。
變成了我強迫時硯的那天。
我用上帝視角看著自己囂張的樣子,聽見自己說:「別再反抗了,不然你會餓死的。」
時硯氣紅了眼眶,他推開我,生氣地說恨我。
我卻不在乎地大笑起來,並不知道在笑誰。
驚醒後,我的額間全是汗。
我把被子緊緊攥在手裡,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時硯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將尾巴湊近了些:「做噩夢了嗎?」
「沒事,你睡吧。」
我調整了呼吸,又若無其事地躺在他的懷中。
抬眸卻看見之前被他丟在角落的戒指,被他串了一條銀鏈正戴在脖子上。
我的呼吸更輕了,有點高興,卻又更害怕。
到最後,越看越不覺得是項鍊,而是拴著他的鐵鏈。
天亮前,我又檢查了他的印記,再次確定契約是否解除。
18
返程那天,下了一場大雨。
似乎預示著某個故事即將落幕。
我到現在才知道,時硯之前的工作生活不在我的那個城市。
他只是出了一趟差就被我困在了那裡。
走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失落。
「時硯,你想不想繼續留在這裡?」
進車站前,我忽然停住問他。
但他好像被我訓怕了,以為我又會拿以前那套恐嚇他:
「不,我會跟你回去的。」
男人緊張得很明顯,我都看在眼裡。
我點點頭,若無其事地說:「走吧。」
畢竟他還是已婚狀態,魅魔要重新尋找真愛,肯定也得是單身才行啊。
返程途中,我盯著右手上的戒指看了很久,最後悄悄將它摘下,放進了口袋。
19
回去之後,我把結婚證從上鎖的柜子里拿了出來。
放在客廳很顯眼的位置。
在時硯回來之前,我一直在重複地練習我該怎樣開口。
很真摯地道歉嗎?
告訴他,我忽然良心發現,覺得之前很過分,現在打算還他自由?
還是繼續最初的樣子,直接說我膩了他,現在要把他甩了。
想得頭疼。
直到他回來後,我在沙發上睡著了。
男人將臥室里的毛毯蓋在了我的肩膀。
收拾著桌上雜亂的東西。
之後,像往常一樣,系上圍裙走進了廚房。
我睜開眼,望著他的背影,桌上的結婚證被我藏在了身下。
果然還是不捨得。
我不能當面直接告訴他。
20
於是,我開始早出晚歸。
時硯發來消息,問我幾點回家。
我蹲坐在便利店門口,敷衍回了一句:「在應酬,不知道。」
連續一個星期都是這樣。
男人終於感到不滿,晚上他等著我回家後,極其不情願地掀開被子,縮在床沿邊,躺成一條長長的豎線,恨不得跟我隔了一條河的距離。
我故意去碰他的下巴。
時硯惱羞成怒地想推開我,又不怎麼用力:「原來你還捨得回來,走開,不要碰我。」
我弄出些動靜,翻身下床去開燈,惡狠狠地對他說:
「誰想碰你!以為我還稀罕嗎?」
再假裝說漏嘴:「你的標記我早就解開了,愛去哪去哪。」
最後我去了隔壁臥室,隔著一堵牆,終於聽不到時硯的聲音了,可我的心也被牆堵上了。
21
冷戰的這一整天,我沒有回家。
我只是給時硯發了一條簡訊:【你現在自由了,不過我最近很忙,下個月去離婚,我會通知你。】
我望著二十一層那個黑漆漆的窗戶,躺在車裡睡了一宿。
第二天,睡得腰酸背痛。
我打算回去補覺。
打開門,看見玄關處時硯前幾天才換的玫瑰花已經枯萎。
心裡忽然一陣酸澀,想拎起來扔進垃圾桶,可抬起的手最後又放下。
我沒有進臥室,直接倒在沙發上就閉上了眼。
腦子裡昏沉得厲害,還有耳鳴的感覺。
一陣一陣的。
像是誰在哽咽。
我突然睜開眼,徑直朝著我的臥室走去。
「時硯?」
男人正躲在衣櫃里,將我的衣服緊緊摟在懷中,那麼大的個子把自己縮在一塊角落,看著可憐又滑稽。
「你怎麼沒走?」
我以為他應該是離開了的,昨晚燈都沒開。
男人抬起紅潤濕透的雙眼,搖頭:「我憑什麼走。」
「我已經放你自由了啊。」我屈膝蹲下。
「之前是我不對,我總是仗著那個印記威脅你,抱歉。」
我很真誠地道歉。
「我現在想通了,我們的婚姻從來就不對等,我不該強迫你留在我身邊。」
時硯丟掉了我的裙子,拽住了我的衣袖:「你說放就放?也不先問問我願不願意嗎?」
他的眼淚還在往下掉。
我抽出一張紙巾,替他擦去。
「你怎麼會不願意,領證那天,你親口說的,一輩子都不會愛我。
「時硯, 我這樣的人不配愛, 我現在才明白。」
我定了最近的一趟航班, 決定親自送他回去。
「從今往後, 你可以選擇真正愛的人,不必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
22
「我不!之前說的話都不算數。」
那道哽咽低啞的聲音帶著倔強, 一口否決。
時硯看著我,終於沒了之前那樣的小心翼翼。
「是你當初強迫我跟著你, 我反抗過, 但是我接受了, 可等我每天都想見到你的時候,你又要讓我走, 憑什麼一直你說了算。
「憂藍,你真的很壞,永遠對我很壞。」
丈夫的控訴帶著哭腔, 沒有任何震懾力。
我卻更加無法理解:「就是我想對你好, 才會放你走啊。」
一陣沉默後, 我挑起了他的下巴,讓他看著我:
「那你現在回答我,你愛我嗎?」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每天都能見到你, 我聽見你說讓我走,我會傷心,我會想哭,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愛。」
男人說得含糊不清, 我就是聽不懂。
「那應該不是吧, 你可能是被我脅迫慣了, 患上了那個什麼, 斯德哥爾摩了。」
我冷靜分析了一番。
時硯快氣死了, 直言道:「我沒病, 我就是想讓你哄哄我, 你就不能像以前一樣再哄我一次嗎?」
枉我之前良心不安了那麼久。
合著他就愛玩強制愛唄。
「那我真的很壞嗎?」
我默默退掉手機上的機票。
「你不理我的時候就是很壞啊,還有剛結婚不久你就出去喝酒,那麼晚才回來。」
時硯的尾巴又冒了出來, 將衣櫃敲得梆梆作響。
「你那天醉酒, 是我把你抱進臥室的, 我以為你醒來會理我,會謝謝我, 結果你說你鞋不見了。
「你怎麼不壞, 偷偷取消了印記, 我還要假裝沒有發現繼續厚著臉皮留在你身邊。
「對我感興趣就找我, 不愛了就扔掉,憂藍,你說你怎麼不壞。」
男人一邊說,一邊哭。
我聽著卻忍不住想笑:
「好了, 我不趕你走,別哭了,你身上的香氣越來越濃了。」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是魅魔體質。
現在都快把人香暈了。
時硯趁機解開領口的扣子:「那你重新標記一下,不然我不安心。」
吻在落下前, 我聽見他再一次低語:
「憂藍,我愛你,我這一輩子都會愛你。」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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