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因為初一是貓妖所以才厭惡他的嗎?
不,你不是。
你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身份。
你在意的,是你自己。
你在想,如果你和一個男孩在一起,那你的女友粉會不會就都脫粉了?
如果讓人知道當今頂流男星祁肆白和一隻妖在一起,會不會成為你職業生涯里的污點?
你既想要初一陪在身邊,又不想因此丟了你的飯碗。
所以你才會一遍一遍地在初一面前強調,說他是畜生,說他只是一隻貓,說他不配和你在一起!
催眠他,詆毀他,讓他以為你是主,他就是仆,讓他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把自己貶低到塵埃里,他就離不開你了。
可是祁肆白,你他媽才是那個畜生。
你連畜生都不如。」
祁肆白倒在地上,不敢看我們。
祁之慕的話就像一把尖刀,把他最不為人知的一面血淋淋地揭露出來,讓他無路可逃。
祁之慕拉起我就走。
我回過頭,卻發現祁肆白看著我,臉上掛滿淚痕。
他像是不甘心極了,一拳砸在牆上。
「咚」的一聲,鮮血直流。
10
祁之慕直接在宴會樓上開了個套房,把我按到了床上。
他低下頭,輕吻我手腕上的紅痕,眼神里滿是心疼。
「小貓咪是傻的嗎?有人欺負都不知道還手?你昨晚撓我撓得那麼用力,我背上到現在都疼。你的貓爪子這麼厲害,下次再有人敢欺負你,就一爪子撓回去……」
祁之慕喋喋不休地講了半天,我的注意力卻飄飄蕩蕩,飄到了他扯開的領口裡。
他剛剛大概是突然發現我不在,直接跑過來的,渾身冒著熱氣,髮絲凌亂,領子解開了幾個扣子,領帶被鬆鬆垮垮地扯開,露出了裡面緊緻的皮肉。
Oh,no.
我伸出手,一爪子按在他的胸肌上。
「……」
祁之慕沉默了。
「祁之慕,我的青春期沒過。」
「……」
「我好熱。」
「……」
「還很餓。」
「……」
祁之慕無奈地看著我,嘆了口氣,他把我抱起來,走到客廳,把我安置在了餐桌上。
「既然餓了,那就開飯。」
他啄吻我的嘴唇,在耳邊輕笑。
11
被貓妖吸光精氣的代價就是……
沒過幾天,祁之慕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嘴裡叼著一根溫度計。
37.5。
幸好,祁之慕體質過人,燒得還不算高。
我鬆了口氣,把換下來的溫熱毛巾扔到冷水裡。
「挺熟練啊。」
他側身躺著,手撐著頭,漫不經心地調侃。
能不熟練嗎。
以前祁肆白髮燒時,我也是這麼照顧他的。
那時我剛學會化形不久,都還沒怎麼學會雙腿走路。我艱難地喂他喝藥,結果被他一把打翻到身上。
他當時一臉的嫌惡,說我髒,不想喝一隻畜生沖的藥。
那天,我舔了一晚上的毛。
藥粘在毛上,舔起來苦苦的。
難怪他要發脾氣。
我舔著毛,鼻子裡酸酸的,差點要掉下淚來。
貓貓最愛乾淨了。
貓貓才不髒。
12
祁之慕見我一直沒說話,似乎是猜到了什麼,不再問了。
他直起身倚靠在床頭上,聳拉著眼皮,抬起一隻手遮住窗邊射來的陽光。
然後……時不時偷偷瞥我一眼。
很奇怪,祁之慕很奇怪。
再一次被他帥氣的動作閃到眼睛的我如是想。
他今天就像是想要證明些什麼一樣,不停地孔雀開屏。
哦,難不成是那啥後發燒,讓他覺得有損自己的英雄氣概?
我恍然大悟。
在自然界,雄性動物求偶時,確實是會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動作。
隔壁家的藍白英短貓還曾經偷偷沖我拋媚眼,偷吊燈上的水鑽當鑽戒向我求婚。
然後被他家主人打得連他媽都不認識他。
我這麼想著,剛想拿祁之慕的手機查查「伴侶開屏時怎麼回應不傷他的自尊心」,卻發現祁之慕正在偷偷把他的手機往另一側移。
我伸手去夠,他就移得更遠。
「……」
什麼情況,手機里有秘密?
我眯起眼睛。
他搖搖手指,示意我要給彼此一點信任。
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隨著他手指的動作左右晃動。
左——右——左——右——
祁之慕一樂。
他像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手晃得越來越快,我的頭轉得也越來越快,逐漸地,他手指的動作在我的眼中逐漸放緩……
呵,眾所周知,貓的反應速度是貓的七倍。
沒有一隻貓可以放過這樣的挑釁。
俯身,弓腰,撅屁股。
「哈!」
我直接一個大猛撲!
只聽見「嘎嘣」一聲脆響。
「艹!祁!初!一!我的腰!我的盆骨!我的尾椎骨!」
祁之慕眼淚狂飆。
一失足成大瘸子,再回首,又閃了腰。
13
打開微博的那一刻,我終於明白祁之慕為什麼不讓我看手機了。
祁肆白在微博里公開向我道歉。
他說,【初一,我錯了。我愛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初一是誰?還原諒你?所以你早有對象了?」
「天吶,姐的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祁肆白你不是說你一輩子單身的嗎?!」
評論里全是網友的怒罵,有說塌房脫粉轉黑的,有說祁肆白不要臉的,更多人直接@了一個視頻。
我點開那個視頻,是一個採訪。
【祁老師,請問您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
祁肆白不好意思地笑笑,紅著臉撓了撓自己的頭。
【我……不太好意思和女生相處,一跟女孩說話就會臉紅,所以……我還沒有女朋友。估計以後也不會有吧,我會把我的一生獻給我愛的演藝事業,還有愛我的粉絲們。】
「……艹噁心到我了。」
「啊啊啊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人,他該不會那個時候就已經有女朋友了吧?」
「麻蛋,說不定還不止有一個呢!看看他說的【我錯了,別離開我好不好】,所以他應該是做了什麼錯事,求他女朋友回心轉意呢!」
「還真不一定,他不是說他不擅長和女生相處嗎?說不定他交的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呢!」
「樓上↑真相了。」
「天吶他該不會覺得自己玩這麼一出很浪漫很深情吧?嘔!他以為在拍偶像劇吶?」
祁肆白苦心經營了十年的單身人士,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不過他粉絲的戰鬥力極強,有的在忙著洗白,有的已經開始罵我了。
「這個初一,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這不是祁肆白養的貓的名字嗎?」
「這個初一眼瞎吧?連我們家祁肆白都看不上?和人家分手了?(PS:我是純路人)」
「起個這麼難聽的名字,能是什麼好女孩?」
「我現在一聽初一這個名字都覺得噁心。憑藉我女人的第六感,絕對是這個初一勾引的我家哥哥!」
「層主,你家哥哥演的是偶像劇,你演的是踏馬聊齋吧?還勾引你家哥哥,你家哥哥現在大張旗鼓跪求人家原諒呢?你當演畫皮啊?狐妖給你哥下迷魂湯啦?」
「祁肆白拿嫂子的名字給貓起名?我靠,那他這對象處了得有十幾年了吧?」
「作孽啊!」
14
網上罵得昏天暗地,我被祁之慕按在床上親得昏天暗地。
他怕發燒傳染給我,不肯親我的嘴,只在我的額頭、眼睛、鼻尖處流連。
「難過了?」
他問。
我搖頭。
被人罵有什麼的,貓貓們也經常罵我。
他們說布偶貓是貓界醜八怪。
又丑,又笨,又不嬌小可愛。
所以我很沒有安全感。
沒人會愛貓貓。
可是祁之慕愛我。
他聽完我的故事,心疼地親了下我的眼睛,從床頭櫃里獻寶似地抽出來一個扁盒子。
「前幾天定做的,剛送過來。本來想著過幾日等你生日再給你的,不過,今天貓貓心情不好,可以提前拿到生日禮物。」
他打開那個盒子。
是一個項圈。
不過不是給我的,而是他戴的。
那項圈通體雪白,細細薄薄的,中間鑲著一串用小顆藍寶石拼成的字母。
「ChuYi.」
他拉著我的手,讓我為他親手戴上項圈,還露出來向我炫耀。
「你怎麼能戴這種東西呢!」
我記得祁肆白說過,人類最討厭項圈,那代表著一隻貓咪的歸屬權,代表著主僕關係的契約。
他是主,我是仆。
「別摘。」
他抓住我的手,握在手心裡。
「我就喜歡這個。」
「白色是你的毛髮,藍色是你的眼睛。」
「有了這個,所有人就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
「來,小貓。」
祁之慕把我的頭按到他的脖子上,我的唇下緊貼著一小塊規律震動的皮膚。
那片皮膚的下面藏著一根血管。
那是人類最重要的命門。
祁之慕溫柔地撫摸我的後頸,就這樣把我尖利的牙齒按到他的命門上。
「在這裡給我咬個牙印好不好。」
「然後明天一起床,我們就去告訴所有人,我是你的。」
「所以,我們初一快快樂樂的,不要不安了,好嗎?」
我吸了吸鼻子,滾燙的淚珠從眼角滴落,打濕了那一小塊皮膚。
我環抱住他,在那裡咬了一個淺淺的牙印。
誰說貓貓沒有心。
貓貓最喜歡祁之慕了。
比肉罐罐還要喜歡。
「祁之慕……」
「嗯?」
「祁之慕……」
「嗯。」
「祁之慕……」
「怎麼了?」
我叫了多少次,他就回了我多少次。
每一次的語氣,都是百般遷就,千般耐心。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那塊印了牙印的皮膚。
「祁之慕,我想給你舔毛。」
「……」
「嘶——祁初一你想要我的命你就直說!」
15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冬季是貓最容易生病的季節。
我盤縮在祁之慕的腿上,百無聊賴地咬自己的尾巴玩。
「你最近怎麼總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生病了嗎?」
祁之慕把我往懷裡推了推,憂心忡忡地摸摸我的額頭。
我拿額頭頂頂他的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的力氣。
我想說,祁之慕,我沒有生病。
只是貓的壽命到了。
一隻布偶貓的平均壽命在10-15歲之間。
很多人類對妖有誤區,認為妖只要修煉,就可以活上幾百甚至上千年。
但其實,萬物生死皆有定律。
13年,對於一隻貓來說,已經算很久很久了。
人類都說,人們在離開人世之前,會有預感。
最近我才知道,原來貓也會這樣。
和祁之慕在一起的第三年,我有預感,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我的電話又響了,我抬頭看了一眼,是祁肆白。
他已經被粉絲罵出娛樂圈了,聽說祁家人原本很看中他,因為這件事覺得他丟臉,直接把他趕出了家門,準備重新栽培祁之慕。
祁之慕從小就不受家裡人待見,他的父母都是演藝圈的人,對於他們來說,這個家裡只要有一個繼承人就夠了。
於是身為長兄的祁肆白作為家裡重點培養的繼承人,輕而易舉地踏進了演藝圈。
而祁之慕卻被拋棄、被忽視,被迫養成了這個獨僻乖張的性子。
祁之慕自然沒有同意,他忙著自己的事業和照顧我,才沒空理那些人。
聽說我生病,祁肆白一連幾天送了好幾次藥來討好我,都被我連人帶藥扔了出去。
人的藥怎麼可能對妖管用。
最起碼也給買個寵物專用的啊。
他不知道從哪個唬人的老道的嘴裡聽到的消息,說長白山上的某個仙草可以救妖命,又忙不迭地去找。結果仙草沒找到,下山的時候卻不小心滾了下來,直接摔斷了一條腿。
祁肆白的電話還在不斷地打來,祁之慕掛了幾次,沒了耐心。
「有事嗎,我現在心情不好,沒空聽你扯淡。」
祁肆白頓了一下:「初一在嗎?我要和他說話。」
祁之慕深吸了一口氣,把電話開了外放。
我「喵」了一聲,連頭都不想抬。
「初一……」
他的聲音聽起來委屈極了,還帶著些鼻音。
「初一,我的腿都斷了,你真的不能來看看我嗎?」
我連喵都不想喵了。
祁之慕直接扮演了我的嘴替:「祁肆白你有病嗎?初一生病了你不知道嗎?你讓他去看你?你腦子是長反了嗎?我告訴你祁肆白,你摔斷腿不是因為給初一採藥,而是因為你小腦發育不完全,大腦完全不發育!」
祁之慕心情不好,說話也狠。祁肆白被他兩句罵沒了聲,就在我以為他要掛斷電話的時候,他突然又打進來一個視頻電話。
祁之慕「嘖」了一聲想要掛斷,卻被我按住了手。
這麼下去他會沒完沒了打過來的。
我爪子一伸,接通了視頻電話。
視頻里的祁肆白極其狼狽,他吊著一隻石膏腿,頭髮長到了肩膀,連鬍渣都沒剃,比起從前那副天之驕子的模樣,現在的他簡直像一個流浪漢。
祁之慕對於我接通電話的行為十分不滿,但還是好好為我擺正了鏡頭。
螢幕里,他脖子上的項圈一閃而過。
祁肆白的呼吸一窒。
他的眼神恍惚,嘴唇顫動了幾下,眼眶裡溢滿了淚水。
「你是在……向我宣誓主權嗎?」
「對不起初一,我真的知道錯了。」
他可憐巴巴地望著我:「初一,你是妖,病應該早就好了吧?你就這麼恨我嗎?連我為了你摔斷了腿都不願意來見我一眼。現在連人形都不願意讓我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