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擇在哪呢?」
我神志不清,唯聽得清他這一句。
「我的小狗,在哪呢?」
、、、、、、
「哥。」
我張嘴只吐出這一個字。
21
一陣混亂聲,我翻了個身,落入了一個帶著草藥香的懷裡。
很熟悉,許逢生身體不好,經常要喝各路的藥。
身體總比意識快,我環上了這人的腰,冰冰涼涼的手指落在我的側臉上「小擇。」
我猛地睜開眼,許逢生!
怎麼會在這?
這裡是許逢生家。
沈如故呢?
「小擇,他沒照顧好你,是他的錯。」
「我帶你回來。」
我撐著身子和他對峙「我不願意。」
「不願意?」
「小擇。」
眼眶在許逢生痛苦的皺眉瞬間又發熱發酸。
生病的緣故,我平常沒能說出口的在這時全部涌了出來「你每次都這樣,你每次都說愛我。」
「你從來不問我的意願。」
我生硬地掰開他的手,脫下了上衣,指著胸前煙疤問他「許逢生,我好怕疼。」
我裸著上身,身上傷疤一覽無餘,手腕三處胸口手臂稀稀落落分散著陳年舊傷,我打開燈讓許逢生看的更清楚。
「胸口是你自己親手燙的,手臂上是每次給你輸血留下來的。」
「手腕上是你把我關進地下室,我摔碎了花瓶,親手劃的。」
「我怕疼,劃了三次,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疼。」
「許逢生,這些都是因為你。」
許逢生半跪在我床邊,嘴唇蒼白眼裡寫滿了震驚,他握著我的手顫抖地想要去碰一碰這些傷,但又不敢。
22
「你傷害我。」
「折磨我」
「毀掉我一切的希望。」
「這不是愛。」
世上哪裡有愛是這樣的呢?
「你是想殺了我。」
在他吃驚的目光下,拿出當初許逢生刺向自己的刀,抵在自己喉嚨上。
厚重的窗簾將星光全部遮擋住,許逢生蒼白著臉額頭上閃著細碎的汗珠,他靠在我腿上看起來這麼無依無靠,這麼孤單。
整個人像是落進水裡,想去攔截我手中的刀,可又害怕我這麼輕巧落下去。
我在賭,賭許逢生什麼時候鬆手。
你也會害怕嗎?許逢生。
「不是,不是的。」
「小擇。」
「我,,愛你。」
許逢生被我推坐在地板上,茫然的看著我,他好像什麼都不懂,不懂怎樣珍重怎樣藏好自己的自私冷漠怎樣交付真心。
「你喜歡上了沈如故,是不是?」
我冷臉看著他猜疑妒忌。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會殺了他。」
仿佛透過他看見了那個被鎖在地下室的小少年,一樣的無助,他明明這麼害怕才要將屬於自己的自己喜歡的都放進去。
他說那裡是最安全的。
我好像知道怎樣對付他了。
於是我手中的刀刺破了我一層脆弱的皮。
23
許逢生撲上來的一瞬間,生生用手攥住了刀刃,我睜大眼睛看著他呆滯的目光落在我的喉嚨,哪裡劃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血和我溶在一起,看起開親密無間。
「小擇。」
許逢生喉嚨里破碎的低吼聲,無助又痛苦,他撐著身子和我面對面貼著,他的眼睛對上了我的。
這樣看著,看著,一滴淚直直砸進了我的眼睛裡。
一滴許逢生的淚。
我和他見面免不得大出血,唯有這一次是相看淚眼。
血淚相融。
「我不懂好多,我會學。」
所以。
「小擇,你給我七天,我來重新愛你。」
七天過後,我給你自由。
24
許逢生和顧離離婚了,許逢生不再將我關起來,他允許我走動,允許我交涉新朋友唯不許我見沈如故。
許逢生會抱著我說好多話,他會想來詢問我的親吻,我一次次拒絕。
第七天的晚上,他醉熏熏地推開了我的房門,我靠在床頭,許逢生點燃了煙頭放在我的手心裡。
「我好痛啊。」
「小擇。」
他握著我的手讓我在他心口烙下一個印記,痛苦地皺眉,許逢生問我「現在,我有資格愛你了嗎?」
25
我推他在地上坐著,就著灼熱的煙頭騎上了他的腰,不管不顧地敞開了雙唇接受他唇舌,我的雙手環上他脖子,用盡全力的咬他,吻他。
用盡全力讓他疼。
許逢生僵了一刻,分開地唇「小擇?」
我摸著他的眼眶,手指按在他的唇間。
去剝開他襯衣的扣子,許逢生抱著我走向了浴室我放在洗手台上,燈光昏暗,我的眼睛未有一刻離開過他。
這點倔強又被他強硬地抬著下巴給攪得七零八落,許逢生的眉眼在此間的燈光下比以往來的濃烈,眼瞳好像只看得進我一個。
「我好開心。」
他撩起我衣服下擺,很輕地吻在我耳邊,吻在我沒忍住的淚,我渾身打了個冷戰又被他手上的動作弄地出了些聲。
我想推開他又想像小野狗一樣撕咬他,將他血肉眉眼全都咬碎吞進肚子裡,將他冷漠偏執瘋狂撕咬到一邊去,將他骨頭也啃乾淨。
我這樣矛盾瘋狂生氣害怕是因為什麼呢?
「哥。
許逢生留著血的唇印在我的鎖骨,心膛,腿側,腳踝,他留給我一朵又一朵嫣紅的花,還安慰我。
「別怕。」
可是我還是好害怕啊,哥。
許逢生同樣撕咬我,我們依偎在一起像是一對不坦誠但野蠻的動物,胸膛貼著胸膛,眼睛對著眼睛。
我與他相交的部位,讓我們都痛到骨髓。
26
許逢生睡在我身側,我就著光看這個讓我又愛又恨的人,這個折磨我,又愛我,給我痛又讓我有愛。
七天換來了我的自由。
我把貓留給了許逢生,什麼也沒帶走。
27
我被綁在廢棄的舊倉庫。
許母和聲和氣地和我說一堆道理,最後才說「明天記者發布會上,你對外承認都是許逢生引誘的你,我就放過你。」
原來這幾年許逢生一直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架空許父許母在公司的職位,被發現後許氏夫妻怒不可遏,才想利用我讓許逢生身敗名裂。
我閉著眼睛搖了搖頭,許母從慈眉善目轉而為暴跳如雷,她罵我不識好歹,白眼狼。
「那只有一個辦法了。」
她身後站出的那位黑衣人拿出機械刀「你一個小時不答應,我切你一根手指。」
「從今天到天亮正好有10個小時。」
斷掉的是小拇指,十指連心,我痛不欲生。
血腥味嗆入了我口鼻,我像是疼昏了頭,竟然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
院長帶我去見許家夫妻,告訴我跟了他們日子就能好,他讓我跪在地上磕頭,我不願意,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話,只有那個小少年向我伸出了手。
說來可笑。
我如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心底想的卻是日後風和日麗錦繡榮光,分明都是從未有過的。
我想我這二十年,和許逢生糾纏了二十年。
露出給許逢生看的愛少之又少。
27
昏迷中一陣嘈雜,有人過來跪在我旁邊,趴在我身上貼近寫試探著我的呼吸,這人很怪,靠近半天手抖的比我還厲害。
我眯著眼辨認,只見眉間一顆小紅痣。
半夢半醒昏昏沉沉身體先於意識,我伸出了手。
是想幹什麼呢?
這人這麼抱著我,抱著不鬆開,我的臉貼著他的頸側,從他臉上流下的淚打濕了我的頭髮。
「為什麼不指認是我強迫的你呢?」
我想給他抹抹淚,手指撫上去他臉上的水越來越多。
原來淚沒抹掉,反而沾了我的血。
「小擇,我帶給你的總是傷。」
我只聽見這最後一句,心痛到喘不過氣來,我閉上了眼。
痛死了吧。
28
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月,
顧離來看過我,她說沒想過我會說話,「更佩服你了,憋了這麼多年,哎呀這麼多年攢了好多話吧。」
「許逢生有來過嗎?」
「其實那天你被綁架,許逢生正在開股東大會,收到你被綁架的信息後,他晾了所有人開車去找你,也不知道他哪裡得到的倉庫地址,一路疾馳。」
「等我收到消息趕到後,許逢生跪在血泊里,切斷了自己的小指。」
怪不得在我清醒時明明看見了他,他想抱不敢抱,想靠近的指尖卻懸著,想說話卻說不出。
他很疼吧。
「你說,他這個人極端也好,病態也好,唯有一點最貼切。」
「深情。」
顧離無所謂的笑了半天,自顧自搶過削給我的蘋果,一口咬下一半,「所謂情深不壽,這種人最薄命。」
「你說他會知道他求了這麼些年的愛其實早就得到了嗎?」
「畢竟你連自己都騙過去了。」
我愣在原地,被這句話打回原形。
說完她心滿意足的擺手走了。
我閉上了眼,心裡酸酸澀澀不暢快。
他最擅長的不僅是折磨自己,還尤其擅長死也要拖著我。
他的斷指,讓我總記起他在地下室和我依偎一塊呢喃的話。
「因為世上有你,我才能逢生。」
我睡不著,外面樹影婆娑。
沈如故平穩呼吸拉我回神。
我便想。
許逢生許逢生、、許逢生。
你走出自己哪裡地下室了嗎?
我藏著對許逢生的愛孤獨的過了些年歲,不原諒他恨他,騙過了自己。
29
沈如故一次次向我告白。
我沒接受,或許做朋友也好。
三五年,我一個人大包小包有了很多行李。
哪裡都安定不下來,我嚮往自由,而今像浮萍一樣無根漂泊。
我又遇上了一個又一個沈如故,再也遇不上一個許逢生。
30
又守著愛恨過了些年歲,祈求今年別遇許逢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