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以這樣的方式呈現在自己面前。
任誰都接受不了。
身旁,被他抓來折磨的未婚妻體無完膚。
未婚妻在痛苦中惡狠狠大笑:「自作深情,知不知道是你害死了他。」
「他每一次出去旅遊,都是來這間屋子給你試藥。」
「你卻以為他搶走了你媽的愛,知不知道,你身上的血全是他的。」
司朝愣住像是想到什麼。
「收拾行李,阿姨明天帶你出去旅遊。」
這句話是我和司媽的秘密。
每次這種時候,司朝都向我投來妒忌的目光。
我知道他誤會我奪走了他媽媽的愛,但我什麼都不能跟他解釋。
司媽說怕司朝知道一直在拿我當人體實驗,心理有負擔。
我也怕。
怕他嫌棄我髒,不肯讓我幫助他變好。
不知情的他病後變本加厲折磨我。
逼我跪在摔碎的瓷器上,欣賞我流血的模樣。
又在好了之後,抓住我的膝蓋幫我擦拭傷口。
我聽到他像瀕死的魚發出最後的呼救:「我的父母不要我了,俞清你要是背叛我,我會殺了你。」
女生接著說:「他被抽干血的時候,還在不停念叨你的名字。」
「你猜他會有多恨你,才會到死都念著你。」
「司朝你就算殺了我,俞清也活不了。」
我拚命用手捂住他的耳朵。
不是的。
不要聽她的。
我怎麼會恨你。
我是心甘情願的。
司朝不理會女生吵鬧,瘋了一般抄起身旁的凳子去砸向玻璃。
玻璃破碎那刻。
一種睜不開眼呼吸不了的味道瞬間充滿研究室。
司朝緊緊抱起面目全非的我,安靜說:「俞清我帶你回家。」
16
不知情的司媽因為救活司朝在醫學界聲名大噪。
醫學界權威為她頒獎那天。
司朝也去了。
司媽一身白大褂接過頒獎者手中的獎盃。
頒獎的是一位文質彬彬中年男人。
「小師妹,沒想到你青出於藍勝於藍,你超過了我,恭喜。」
我第一次在司媽眼裡看到對司爸都沒有過的濃烈愛意。
她激動擁抱男人:「我真的成功了。」
一瞬間,有什麼真相好像呼之欲出。
難道說……
司朝的病……
我猛地將視野轉向一旁聚精會神盯著司媽的司朝。
當年他的病果真是人為!
司媽興奮激動:「醫生的職責就是用來創造奇蹟,那人即便不是我的兒子,我也會拼盡一切將所有人從苦難中拯救出來。」
不是的。
她騙人。
為了清理體內藥物殘留下來的毒素,司朝需要常年輸血維持。
因為抗藥性,還要定期研究新的藥確保身體各項機能正常運轉。
這些不光對藥物反噬的司朝是種非人折磨,對一直拿身體試驗的我更是。
原來她一直以愛司朝的名義,騙我。
她從始至終只不過想要科研成果。
難怪。
她從來不在乎司朝心裡有沒有病。
她只要確保她的試驗品完好無損,她的心血不會毀於一旦。
司朝的臉上沒有過多意外,平靜到仿佛在看別的故事。
17
司媽在發表獲獎感言時,突然觀眾席發生暴動。
本該宣傳司媽研製藥物的大螢幕,突然播放一段畫面。
司媽和醫生激烈討論救治司朝方案。
「風險太大,我們需要確保病人最終身體治好,小白鼠太麻煩了,還是找活人,我一定要做出成績,師哥他才會正眼看我。」
接著就是一次次對我進行試驗的手寫報告。
在場所有人譁然。
司媽想要去阻擋螢幕,卻看到警察已經上來抓她。
她推開慌亂的眾人趁機跑走。
鏡頭到這裡戛然而止。
司朝面無表情,轉動指根和我一樣的戒指。
那是唯一我倆共同的東西。
可惜,我的那個早就被司媽丟到垃圾桶里了。
18
眼看司媽要被警察帶走,司朝對女人伸出手。
「我帶你走。」
司媽根本來不及回想,失去記憶的司朝怎麼突然好心。
很久後,陰暗的地下室被人推開。
司朝高傲的走進地下室目光帶著刺骨寒意。
司媽雙手被綁掙扎坐起。
一頭順發潦草不堪。
身上髒兮兮,精緻的妝也花了。
再也不復往日尊貴模樣。
「是不是都是你,你根本沒失憶對吧。」
那天跟司朝走後,司媽就被他關在地下室里。
和血流而盡死亡的女生一直鎖在這個房間。
司朝將折磨成一灘爛泥的俞清丟了進來。
她已經不知道什麼是恐懼。
神情呆滯跪地呢喃:「我費盡心思救你命,怎麼就不如那個沒安好心的死人。」
「我好歹是你媽,你就不怕遭到報應嗎。」
司朝手中的刀在燈光下微微泛著寒光:「這就是你殺死他的理由嗎?」
「況且他死,就已經是我的報應。」
「媽媽,你該為他陪葬才對,可是……。」
司朝的刀收起,從兜里掏出一瓶液體。
他手上拿的……
是司朝當時誤打翻的藥劑。
「我添了點別的,你就應該這樣發爛發臭地活著,好好品嘗自己種下的惡果。」
19
風停了,空氣中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泥土的清香安撫了處於狂躁症的司朝。
他從地下室走出來的那天,正好是我們約定好的23歲生日。
他把自己收拾乾淨後,換了一件我曾經誇他好看的衣服。
其實他穿哪件都好看。
我之所以喜歡那件,是因為司朝穿起來的時候會微微露出誘人鎖骨。
看著會讓我心跳加快。
他開車出門。
車停留在一個新開的蛋糕店。
女店員見到英俊的他,紅著臉問需要什麼。
司朝猶豫後緩緩開口:「今天是我愛人生日,我想給他買一個蛋糕。」
女店員羨慕地說:「你對你愛人真好,他一定很幸福吧。」
司朝垂眸,隱藏翻湧情緒。
「他估計做鬼都不想見到我。」
女店員沒聽到他說什麼,而是興奮捧起一款被愛心包圍的情侶蛋糕。
司朝很滿意:「就它,幫我把上面的女生換成男生。」
「啊?」女生緩了一會才明白過來,連連答應。
我對司朝的心思是齷齪的。
不敢表露,又克制不住。
愛他很深,但又覺得過於骯髒拿不出手。
可司朝的愛永遠是明目張胆的。
只不過他怕我嚇到。
向來克己復禮。
回到家裡,司朝把蛋糕放在桌上,身旁還有他路過花店時買的洋桔梗。
他從我的房間抱起我已經發爛發臭的屍體。
把花送給我的時候不小心弄掉我的胳膊。
他怔住後,低聲說句「抱歉」。
然後安安靜靜地。
一個人點好蠟燭。
一個人許願。
一個人小心翼翼切分蛋糕。
他皺眉看著蛋糕上的情侶小人連同愛心分為兩半。
卻沒再說什麼。
吃到一半他再也控制不住,蜷縮滑落倒地,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為什麼,俞清,你一次都沒來過我的夢裡。」
「你是不是真的很討厭我。」
我想大聲告訴他,不是的。
可我的身體已經逐漸變成透明。
連他的身邊都靠近不了。
我望著腐爛的身體。
也許我留在世上的執念就是希望司朝過得很好。
可惜。
怎麼能釋懷呢。
那可是我捧在手心不想任何染指的摯愛。
20
司朝走進浴室。
指尖輕輕撥弄已經溢滿水的浴缸。
「俞清,是不是我把你的血還給你,你就不恨我了。」
「我也可以放過自己……」
司朝想做什麼!
不可以。
是我心甘情願為你赴死的。
不要聽別人的。
求你了。
好好活著好嗎。
他的眼神逐漸失焦。
迷茫無助。
「說好陪你到死的,我不能食言對不對?」
鋒利的刀劃破手腕。
血瘋狂融入透明的清水。
目之所及一片紅色。
司朝發自內心揚起唇角。
門外響起刺耳警笛的聲音。
司媽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不知多久才被警察救出。
出來時候神志不清。
嘴裡不停念叨:「師哥,我會成功的。」
「你看我成功了。」
警察在搜索中發現,裡面還有兩具已經沒剩多少的屍體。
司媽牙齒猩紅,恐怖如斯。
「我可是拯救病人的醫生,你敢碰我。」
司媽像狗一般咬住警察,趁警察沒抓住。
瘋一樣跑到馬路。
「我的獎還沒領,我的師哥還在等我。」
「我的兒子是我治好的……」
「砰!」伴著緊急剎車的聲音。
司媽以拋物線跌倒在地。
血花四濺。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21
司朝,最終還是死在了23歲。
好遺憾啊。
那麼熱烈的愛,司朝從未聽我宣之於口。
錯了的,終究還是錯過了。
花會沿路盛開,而我再也等不來他。
日出東方卻落於西的意思,大概是「我愛你,但有始無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