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要成親了,卻還囚著我這隻金絲雀。
我一個體弱多病的書生,對渣男又不能手起刀落。
只能一哭二鬧三上吊,沒事兒灌點迷魂湯,讓他把良心長回來。
直到……武林聯盟討伐魔教,竟讓他險些喪命。
我長刀立馬,蹲守家門口。
真是豈有此理,我必須跟這幫人好好講講道理!
1
謝淵今夜瘋了!
他粗暴地把我捆在床頭上,那隻大手把我的頭摁在棉枕里,差點活活悶死我。
「我要成親了,你無動於衷啊?定力很好,必須狠狠獎勵。」
房間裡只點了一盞燈,院外寂寥空曠。
仿佛世間只剩下我和他。
我聽這憤怒的粗氣,害怕他把我拆解入腹、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但我是個走兩步都要大喘的病人,手無縛雞之力,只能被壓製得動彈不得。
我痛苦地悶哼一聲,咬緊下唇絕不發出聲音!
果然背後的動作一頓,身上的重量輕了不少。
「別想來這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人心比我硬。」
我蹙眉側臉,瞪了他一眼:「你要成親,還囚著我做什麼?明日便放我走,我繼續北上趕考,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聞言,謝淵氣笑了,齜著一虎牙。
「還要趕考?你跟我要什麼沒有,現在外面世道不好,官身薄如紙。乖,聽話。」
他低頭,在我脖頸上輕咬了一口。
我疼得直仰起脖子,慍怒道:「你不能……你沒有資格安排我的人生!」
酥麻又密的感覺從皮膚上傳來,我難耐地心跳加速、臉紅耳赤。
他把我轉過去,覆上我的唇。
一邊擰眉道:「就算是塊石頭都要被捂熱了,我謝淵要什麼沒有?寒雨閣在江湖上數一數二,誰敢不敬?一顆真心給了你,你卻天天想著那破銅爛鐵的前途。」
他手指粗糲地摸著我的眼角,炙熱氣息噴吐在我臉上:「你這輩子都跑不了!我成親,你就得上主桌,你親口祝福我們,再睜大眼睛送我入洞房。」
我氣得渾身發抖,咬牙罵他:「你滾!」
謝淵嗤笑了一聲,再不顧我的掙扎,低頭舔我的脖子。
「我不要……」我紅著眼睛,聲音帶著哭腔。
在他的一步步點火下,渾身難受得顫抖。
到了下半夜,謝淵起身穿衣。
他回頭掃了我一眼:「明日叫小廝把你這院也布置一番,本閣主成親,里外都得紅火。做不好,我就狠狠罰你。」
說完,拂袖而去。
我一口氣上不來,要不高低爬起來啐他一口。
「還想紅火?他簡直做夢。」
翌日,小安青白著臉,一副天要塌了的樣子,抱著我的腿絮絮叨叨。
「公子!閣主是真要成親了,您可怎麼辦啊!閣主要是不喜歡您了,咱就會被趕出城去,您體虛多病,我又文武兼廢,現在外面到處戰亂,咱們走不了多遠,就會被人拿刀砍死、被人亂劍刺死、被砸死……」
我無奈地瞥他:「你們寒雨閣刑條里的一百種死法,是要跟我一一介紹嗎?」
小安嘴一閉,都快愁得睜不開眼了。
他是謝淵派來照顧我的小廝,自我來到寒雨閣,身邊就他一個人。
混著混著,都快成我的人了。
我坐在窗台邊,悠悠看了一眼滿院海棠花,冷清道:「成親?這親他成不成得了,我說了算。」
「走,咱們去蘭閣。」
我霸氣地掀開被子起身,下床腿一軟,直接跪伏在地。
「……」
媽的謝淵,我要把他頭摁在馬糞里。
2
謝淵成親的對象是神木谷的少主,據說美若天仙。
他這齣門隨手收集美人的習慣,我早晚改掉。
不過現在……
前殿已經掛上紅綢喜燈,我聽說人就在蘭閣——謝淵圈養藍顏知己們之地。
我走進去,一批人正在樹下談天說地,見到我紛紛停下來,目光彙集在我身上。
我抬手攏了攏大氅,一副風吹都站不穩的樣子:「賀公子在嗎?」
無人回應我。
我咳了幾下,胸腔震得嗡嗡作響:「賀凜,賀公子在嗎……咳咳咳……」
估計是怕我在這自己咳死了,不好跟謝淵交代,王月站了出來。
「賀凜在房裡,我去給你叫出來?」
他目光複雜地看著我。
王月是最早來到蘭閣的人。他欽慕謝淵已久,不過謝淵雖風流,迄今為止,要過的也只有我一個。
也只有我被額外安置在後山,例外不住蘭閣。
因此,他似乎對我些許艷羨吧。
我點頭:「有勞了。」
其他人也巴不得趕緊把賀凜拎出來,伸長脖子看一齣好戲。
我性子清冷,對外人不甚熱情,很容易被誤解成高冷自傲。
事實也大差不差。
賀凜見到我,臉色也不太好:「找我什麼事?」
我慘然一笑道:「恭喜你,要和閣主成親了。」
他神色陰沉下來,反問道:「那又如何?你不是厭棄他嗎?聽聞他把你從土匪手中救下,帶回來好生將養了一年,你連個正眼都沒給過他。」
「如今他要娶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麼不對?你不喜歡就不要再吊著他!」
我一點兒也不生氣,笑著點頭道:「你說的是,你解救了我,我很感激,所以我是來送賀禮的。」
小安在一旁拿出禮盒,我拿了遞過去,突然福至心靈,靠近了他。
賀凜對我很是不屑,擺手道:「不必。」
我硬塞到他手裡:「一定要收!」
「我說了不要!」
他揮開手掌,恰好我離得太近,掌風打到我胸口,震得我倒退一步,無力地向後到去。
這一步要是摔實了,我這紙糊的必定散架。
「啊!」
眾人驚呼,立馬有人上來扶我。
不過,有個人比他們更快。
我落入一個寬闊的懷中。
謝淵目光如炬地看著我:「你在這裡做什麼。」
眾人連忙下跪,尊稱道:「參見閣主!」
謝淵垂眸掃視了一圈,凌厲的眼神又落回我臉上。
我倔強地別開眼,被他用手指捏住下巴掰回來,語氣陰沉地道:「我問你在這幹什麼?」
我委屈地抬起眼瞼,瞪他:「送賀禮!閣主要成親了,我來,送禮有什麼不對?」
這要是說不對,未免有些無理取鬧了。
謝淵氣笑了,貼著我的耳朵小聲嘲諷:「你倒是貼心,讓你給自己院子打扮下,你就貼白聯掛白幡。一晃眼還敢跑來送賀禮?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我推開他卻推不動,氣得臉色漲紅。
謝淵轉頭看向賀凜:「你推他?你不知道他體弱多病,不會武功?你隨手一掌都能讓他斃命。」
賀凜大抵是沒見過這種陣仗,愣了下,囁喏道:「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推他,是他自己湊過來的!不信你問其他人!」
其他人紛紛把頭垂得更低。
賀凜頓住了。
謝淵只暼了他一眼,半咸不淡地道:「以後注意點。明日就要成親了,別再搞么蛾子。」
我忍不住心裡偷樂。
有氣無力地解釋道:「閣主別誤會賀公子,方才並非他推我,是我自己沒站穩。禮送了,我這就回去。」
說完,又是一陣悶咳。
出門前小安一直說我臉色蒼白,形榮憔悴,一副活不過這個月的樣子。
我何其滿意。
果然謝淵蹙了眉頭,嘆了口氣道:「罷了,我送你回去。」
他伸手過膝把我抱了起來,惡里惡氣道:「把大氅攏好,別回頭又吹風著涼。許神醫回家了,病了沒人管你。」
這什麼態度,我好想扇他……
「知道了。」我虛弱到只能把頭擱在他肩膀上,而後受不住閉了眼睛。
他抱我出門,隔了老遠,我還能聽到賀凜咬牙的聲音。
呵呵,可別全崩碎了。
不然謝淵親的時候,得缺多少樂趣。
3
謝淵把我送回後院,一朵海棠花落在我身上。
我剛抬頭,他幫我掃落。目光對視了下,把我放了下來,抱胸駐足欣賞了滿院的白事裝扮。
「你還挺有錢,庫房今日誰值守,我賞他腿打斷。」
我皺了眉,要是連累到別人,以後就沒人給我辦事了。
立馬道:「我逼人拿出來的,你要打,就打我吧。」
謝淵側目,冷聲道:「你道我不敢打你?我縱你肆意妄為到這地步了!蘭閣你都敢去,那裡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不清楚嗎?」
我剛住進來的時候,吃喝被下毒的、被窩被人放蛇的、出門掉落石頭的事數不勝數。
並非查不到是誰做的,是他不忍心把人趕走而已。
他養的那幫人,卻回頭指責我不知死活。
我如鯁在喉,無可辯駁:「以後清楚了,我累了,閣主請回吧。」
說罷,我抬腳便走。
謝淵拉住我的手,猛地掐住我的腰,把我圈進懷裡。
我吃疼地一口咬住他肩膀,血立馬滲出他的衣裳。
他嘶了一聲,笑道:「還挺伶牙俐齒。」
我怒了!這很好笑嗎?蠢貨,跟他待久了,連我也忍不住犯蠢。
謝淵順著我的頭髮,一下一下地撫慰道:「你當我為何娶他?還不是你欠下的債!我拿了他家的雪神木給你治病,世上只此一株,珍貴無比,條件是我娶他。當時你那模樣,我嚇得心魂無主。只要你活著,別的都無所謂。」
我漸漸鬆了口,卻並未放開。
「雪神木確實不錯,你吃完病就好了大半,這個買賣不虧。」他提過我的臉,黑黢黢的瞳孔倒映出我的樣子:「不過你放心,娶了他我也只要你一個。」
我的心忍不住劇烈跳動起來。
立馬瞥開視線:「你還是放過我吧,我對男的不感興趣。」
謝淵冷哼了一聲:「你不感興趣?那是我不夠賣……」
話音未落,我手掌已經糊了他一臉,面無表情轉身就走。
謝淵無法背信棄義,可我也不想3P。
雖然我吃了他的雪神木,但我臉皮厚沒關係。
成親那日,現場來了各方勢力。
寒雨閣好說也是「一樓」之下的大門派,閣主成親,雖然娶的是個男人,但你情我願沒人覺得不行。何況神木谷與一眾門派都有交情。
估計全場醉不了的,就我一個了吧。
我眼見他領著賀凜拜天地,手中的酒杯險些就碾成碎片。
不過只需他看我一眼,我就又恢復成端莊溫文的淺笑模樣。
「媽的真裝*。」
我聽到一些議論聲,轉頭看過去,原是他的下屬。
幾個堂主對我頗有微詞,他們覺得我不是個好東西。自從我來了,把他們閣主搞的五迷三道,閣中事務也不理,江湖開會也不去,俗稱禍水。
最後娶的不是我,他們非常欣慰。
我拿起酒杯走過去,舉杯道:「諸位,雲舟此前多有得罪,我非江湖人,不懂規矩,在此自罰三杯,請諸位日後多包涵。」
我連飲了三杯,喝得太猛,一下便上頭。
捂著小腹,咳得驚天動地,難受如斯。
他們大抵是沒見我如此低聲下氣的時候,想攔也來不及了,有些錯愕地看著我。
堂主花長風連忙拿開我的酒杯,扶我坐下。
「雲公子何必見外,你是閣主的座上賓,便是我們寒雨閣的貴客。」
我本是個我見猶憐的小白花,拋開成見,極少有人與我樹敵。
但這其中不包含另一位堂主林若水。
「晦氣。」
他起身拂袖而去。
我抬頭,眾人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我不言,只舉杯又飲了酒。
謝淵過來的時候,我四杯酒下肚已到了極限。
他委身抱起我:「誰讓你們灌他酒?」
花堂主噎了下:「呃……他自己喝的。」
謝淵面無表情地瞪他:「絕無可能。」
他堅定道:「他喝不了酒,某次我只強行捏著下巴喂了一口,他直接吐我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