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商昀養了7年的金絲雀。
宴會上,我被他的新歡撞到崴了腳。
商昀卻警告我:「無論你對我有什麼心思,全都收起來。」
行。
我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心意掩埋,提了分手。
後來,他的死對頭江維衍在各種場合對我高調求愛。
商昀知道後,在我家樓下抽了一地的煙:
他目光沉冷:「你是在報復我嗎?小蘊,別鬧了,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我卻笑得雲淡風輕:「商總,金絲雀遊戲早就結束了。」
1
我給商昀送藥,進辦公室時他正側著臉耐心地指導一個小姑娘做題。
先前我是有隱約聽說商昀破例往公司招了個本科應屆畢業生,三天兩頭把她往總裁辦公室里叫。
只是我一直半信半疑。
直到親眼看到這溫馨甜蜜的一幕,才明白原來商昀真的有了新歡。
還是個天真浪漫的灰姑娘。
看到我之後,小姑娘再也無心做題,眼睛陡然一亮,抓住了商昀的手臂,搖晃得自然而熟稔:
「我的媽呀,這不是尚蘊嗎?」
「商總商總,我不會是學得眼睛花了吧?我喜歡的美女姐姐從電視里走出來啦!」
看著商昀被蹂躪得不像話的袖口,我心一驚。
這會不會太出格?
然而他默許了小姑娘的出格,反倒是看我這個不速之客的眼神帶了不悅與警告。
我將藥盒不動聲色往口袋裡塞,手心不受控制地滲出汗。
我於是瞭然,總裁和灰姑娘的愛情故事裡,沒有一個姑娘心甘情願做惡毒女配。
將手從口袋裡送出來,我笑得風輕雲淡:
「抱歉,商總,打擾了。我還是去找您的助理談合作事宜吧。」
他隨意地嗯了一聲,算是打發我。
轉身的一瞬間,我的眼淚就掉了出來,但在轉身之前,我表現得天衣無縫。
那真是我生平演技最爆表的時刻之一。
2
金絲雀應該有這樣一點自覺。
在金主先生遇到自己心儀姑娘的時候,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心意,連同存在一併掩埋。
我陪在他身旁七年,人來人往,唯我屹立不倒,所以常有人羨慕我運氣好。
我大概是被那些話捧得太飄飄然了,所以才會在林茜茜出現的時候摔得那麼疼。
說起來,林茜茜和商昀的相遇更是偶像劇。
據司機說,林茜茜在開著小小五菱宏光趕著去商昀公司面試的路上,撞上了商昀的勞斯萊斯。
月老那該死的紅繩,想必在這個節點就已經給他們打下了死結。
商昀和我提出結束關係那天,我狀似無意問了商昀一嘴:
「商總,我很好奇為什麼您破格給了林茜茜offer?」
商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我,而是伸手,指尖撫過我的眼睛。
冰涼的觸感讓我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他笑得很溫柔,薄唇里吐出的話卻比什麼都殘忍,像刀子一樣一下下凌遲我的心:
「小蘊,你不覺得林茜茜那雙眼睛,和你年輕的時候很像嗎?」
我今年三十了。
雖然每年在保養上都要砸七位數,可金錢終究不能和偉大的萬有引力對抗。
沒有人永遠年輕,但永遠有人年輕。
二十三歲,當年我和商昀在一起的時候,也這個年紀。
我和林茜茜,眼睛像嗎?
3
搬離和商昀同居四年的家中那天,我收拾好東西等車的空檔,望著鏡子裡的自己,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狹長,眼尾微微勾起曖昧的弧度。
可林茜茜一雙無辜的杏眼,清如水,亮如星,瞳仁黝黑乾淨,哪有半分像?
商昀對我,向來不上心。
但我對他又恨不起來。
在結束這段七年的感情的時候,他展現出了他勢必要錢貨兩訖的誠意。
「市中心那套公寓和城郊那棟別墅都給你,車在你名下,基金股票我會找人對接。」
「經紀公司也已經打過招呼了。這些是我想到的,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提。」
這種時刻我本該利用這份似有若無的愧疚,冷靜下來思考如何讓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可鬼使神差,我忘了多爭取兩套房產傍身,而是痴痴脫口而出。
「最後抱一下吧。」
商昀好看的眉毛在聽完這句話之後果然擰得很緊,幽深的黑眸深深地打量我。
晦澀不明,我想他這樣聰明,一定看出了我的心意。
但他應了:「好。」
靠在他胸膛中的時候,商昀身上清冽的氣味肆意鑽進我鼻腔中。
心臟就在我耳邊緩慢地跳動,我覺得像夢。
只可惜這七年的黃粱一夢,終究是要醒的。
商昀和我分開一段距離,語氣裡帶著略微警告。
「無論你對我有什麼心思,全都收起來。」
4
我以為我和商昀,很久很久都不會再見了。
但事實上,分開三個月不到,我就在出席某奢侈品品牌的珠寶晚宴的時候再碰到了商昀。
「哇塞!這不是尚蘊姐姐嗎!又碰到我女神了啊啊啊!」
彼時,我身上正帶著價值四千萬的紅寶石項鍊,陪潛在顧客們聊天。
聽到林茜茜的聲音的時候我就知道,商昀一定也在,而我根本沒有做好見商昀的心理準備。
我頗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吃了滿嘴甜膩的唇彩。
商昀這樣的人,覬覦他求他辦事的人都多,因此他從不在公眾社交場合輕易露面。
更別提這種奢侈品品牌的晚宴。
他會來這裡,一定是為了林茜茜。
我強撐著精心調配的笑容走到林茜茜面前和她攀談:「嗨,又見面了。」
餘光看到商昀涼涼掃了我一眼,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啊!姐姐!你今天也太美了吧!」
林茜茜笑得一臉燦爛想和我擁抱,但一個趔趄。
她臉色一變,尖叫出聲,直直朝著我撲了過來。
然而我自己也踩著12公分的紅底高跟鞋,在躲閃突如其來的衝擊時動作太猛,崴了腳。
鑽心的疼痛從腳上傳來,我冒了一額頭的冷汗。
但讓我更疼的,是耳邊商昀又驚又怕,夾雜著怒氣的聲音:
「林茜茜,你這冒冒失失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摔了怎麼辦?」
說完,他抬頭看向我。
「你看她沒站穩都不知道扶一下嗎?」
我張了張口,解釋的話剛到嘴邊,他已經再次低頭查看林茜茜的狀況。
5
林茜茜在他懷裡吐了吐舌頭,紅著臉掙扎出來:
「商總,不好意思嘛,我是看到尚蘊太開心了,我真的好喜歡她演的那部諜戰片啊!」
果然愛與不愛是有區別的。
我拍戲偶爾會受傷,每次商昀都像是沒看見。
或者在我去尋求他安慰的時敷衍道:
「這點小傷過幾天就好了。」
可我剛成為他的金絲雀時,他雖然也為我包紮傷口,但眼中的溫柔和緊張我卻從未看見過。
林茜茜偷偷打量我,聲音中歉意和關切夾雜:
「尚蘊姐姐,你怎麼表情不太對?剛才我嚇到你了嗎?」
商昀的眼神似有若無在我身上徘徊,我有意躲避。
「多謝關心,我沒事。」
「那就好!我以為我嚇到你了,那我真是罪該萬死啦!」
林茜茜笑起來,露出臉頰的兩個漂亮的小梨渦,眼中流露出艷羨的表情:
「尚蘊姐姐,你是什麼天仙下凡啊,真人比電視上還絕。」
「這套首飾在你身上也好襯你的膚色,膚白貌美!」
商昀拉住林茜茜,指著我脖頸間的項鍊:「這套緬甸鴿血紅品相確實襯膚色,你喜歡?」
聽懂他的意思之後,我臉色一白,露出悽然的笑容。
林茜茜或許是真的單純,或許是段位太高。
面對商昀主動送禮的請求,連連擺手拒絕,商昀看她的眼神越發柔和起來。
傷心難過可以忍,但腳疼就是真的有些難頂。
我低頭看去,受傷的那隻腳纖細的腳脖子已經腫得粗了好幾圈。
我半是無奈半是心酸的嘆了口氣,迷茫地在四周環視了一圈,然後注意到了一個男人。
他不知在一旁靜靜地看了多久的熱鬧,被我發現了也不羞不惱,反倒舉起酒杯,遠遠朝我敬了個酒。
他邁開長腿走過來,聲音還有點不悅:
「被欺負了都不知道反擊?」
6
「什麼?」
我疑惑地看向他。
他目光大剌剌地看向我的腳踝。
我頗為不自在地後退了幾步,卻又被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他「嘖」了一聲:「腳都腫成這樣了,你就不想報復你那薄情的舊情人嗎?」
「先生,你們別開玩笑了,這是我的工作。」
他挑眉,點了點頭,買千萬價格的高珠。
他語氣輕鬆得如同去菜市場隨手買下一斤大白菜一樣:
「你身上所有東西我都買了,就可以下班了嗎?」
他不由分說走到我身旁,看著我如臨大敵的樣子輕輕笑了一下,招招手叫來了負責人。
負責人對他點頭哈腰:「江先生,您有什麼需要。」
「尚小姐身上的首飾,我都要了。」
說完,他看著我溫柔一笑。
「現在你下班了,能回去好好休息了吧。」
直到第二天。被經紀人的電話吵醒,我才知道晚宴上為我解圍的男人是誰。
江家的唯一繼承人,江維衍。
7
江家和商家同樣出身於財產從祖祖輩輩就開始積攢「老錢家族」,有不可撼動的商業帝國。
據說我與江維衍在晚宴會場上短暫的聊天被拍了下來,放到了網上。
而第一時間壓下那個照片的,是商昀。
我捏住手機胡思亂想為什麼商昀會出面壓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電話撥通了。
三個月過去了,我仿佛還沒走出自己金絲雀的角色,下意識以飛快的速度接起了電話。
「喂?」
「下樓。」
他果斷乾脆對我下了命令,我走到窗邊看去,映入眼帘他的黑色賓利。
他雙腳交疊地倚靠在車頭抽煙,腳邊散落了一地的煙蒂。
我吐出一口濁氣,鏡子也沒照,隨手抓了一件披風就下了樓。
看到我素顏的時候,商昀微微挑了挑眉,目光閃動,透出難以掩飾的意外。
奇怪,也不奇怪,畢竟過去七年,他是從沒見過我素顏的。
前兩年不素顏純屬我愛美,對這份職業有熱情,而二十五歲之後的五年,全然是因為不敢。
畢竟保養得再好,膠原蛋白總會流失,我只能用胭脂水粉來填補歲月流逝鑿下的溝壑。
A市的初秋,帶著絲絲寒意,秋風掀起滿地金黃的落葉帶到我腳邊,空氣中都瀰漫著蕭瑟。
而商昀也在這時候順著落葉的浪潮看到了我腳上帶著的護踝:
「抱歉……我不知道你受傷了,怎麼了?」
我眼皮一跳,原來商昀甚至連我腳崴了都不知道。
我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輕巧地笑了一下:
「不勞商總費心,下樓的時候腳崴了。請問有什麼事?」
「你……和江維衍什麼關係?」
8
我攏了攏披風,冷著聲音,「沒有關係。」
商昀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透露出一股森冷之氣,像在思考我話里的真實性。
半晌他的眼神鬆動了,凌厲的眼神褪去,他疲憊的捏了捏山根,又點燃起一根香煙:
「國內市場就這樣大,江家和我分庭抗禮,積怨已久。」
「我不確定江維衍回國會不會利用你,所以……」
所以就迫不及待跑來敲打我。
七年光陰砸進去連個響都聽不到,商昀全然將我當成誰有錢就跟誰走的無心戲子。
我心底只剩自嘲的笑意,和無邊的悲涼。
「商總放心。」我實在不想再聽下去,生平第一次打斷商昀的話。
「這七年攜手走來,尚蘊心裡一直藏著對您的知遇之恩,關於您的一切事,我都會爛在肚子裡。」
「知遇之恩?」
商昀的眼神有些迷茫,重複了一遍我的話。
我後退了一步,笑著點了點頭,連眼淚都流不出一滴。
商昀在我扭頭回家的時候叫住了我。
很少看到他會流露出舉棋不定的猶豫,但那天的最後,他神色罕見地動搖了:
「小蘊,你是不是恨我?」
千思萬緒撫過我的腦海,我愣了一會,最終也不知道怎麼說,只沒頭沒尾道:
「我們都要幸福。」
9
幸福,這個詞很籠統,但有的時候又會具體到某件小事。
我不是受虐狂,很多人以為跟在商昀身邊我受盡了委屈。
而事實上我所有的委屈都是我愛上商昀之後生出來的。
商昀他對女伴闊綽又紳士,偶爾還會給予一些溫情時刻,算是甜頭。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25歲生日,他帶我去了馬代群島里最奢華的一個七星級島嶼過生,我們是島上唯一的顧客。
我海邊的凳子上,頭頂落下商昀清緩的聲音:
「送給你庫達杜比島今年第一場煙花。」
我驚訝地抬頭看他,他對工作人員抬了抬手,隨後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示意我往天上看。
我25歲來臨的鐘聲敲響,隨著巨大的聲響,璀璨奪目的煙花在海島深墨色的黑夜當中徐徐炸開,給整片海染了色。
也將商昀的臉映襯得五顏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