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嚴重的分離焦慮。
只要離開哥哥五分鐘,就會呼吸困難。
但我哥最討厭我這樣。
「你覺不覺得自己很變態?」
但其實我是一隻魅魔。
沒有人類的擁抱和愛意,我就會死掉。
哥哥騙我在衣櫃里躲貓貓。
失去了哥哥的氣息,魅魔的血液沸騰叫囂。
而我的身體就像枯乾的花瓣,失去生機。
正當我以為,就要這樣死掉時。
他好兄弟來敲了衣櫃門。
「妹妹,缺哥哥嗎?」
「能每天抱著你睡覺那種。」
1
我哥把一堆穿過的衣服和我一起塞進衣櫃里的時候。
我就知道,他要把我丟掉了。
「在裡面待著,聽話點。」
「不然以後就不給抱了。」
以前他還會跟我說,玩個躲貓貓遊戲。
現在連裝都不裝了。
我在黑暗中用力的睜大眼睛,想記清我哥現在的樣子。
但他卻好像……
「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嗎?」
「每次你這樣看我都覺得噁心。」
我嗅了兩口他的衣服。
味道很淡,淡到快聞不見了。
再過幾小時就會消失。
我絞著手指,可憐巴巴的開口:
「哥,我保證不打擾你行嗎?」
「看不見你我會害怕。」
我哥長了雙很漂亮的眼睛。
看我的時候眼神卻倏然變得很冷。
他嗤笑了一聲,「是嗎?跟在我屁股後面,甩都甩不掉。」
「你不覺得自己很變態嗎?」
衣櫃門被我哥重重甩上。
最後一點光線也被隔絕。
黑暗裡只剩我的呼吸聲,還有我哥淡到快聞不到的氣味。
我急的快哭了。
但沒用的。
我哥不會來救我的。
他和那些人一樣。
早就想把我丟掉了。
2
我是一隻魅魔。
雖然不知道是如何來到這世界上。
但是我知道是哥哥救了我。
他把我從垃圾箱旁邊撿走。
帶著我回了可以遮風擋雨的家。
那時候我們的關係還沒那麼差。
他讀書,我就很安靜的坐在旁邊嚼米粒。
我哥也問過我。
「為什麼放著糖果不吃?」
「一定要吃米粒。」
我那時候只會看著他笑。
什麼都不解釋。
其實我知道,我在害怕。
我怕我哥知道我其實是一隻魅魔,就不要我了。
在垃圾箱裡找東西吃時。
我只能找到一些剩下的白米粒。
但是即使吃了這些。
我還是很餓很餓。
直到遇見哥哥,被哥哥擁抱。
我才知道我作為一隻魅魔,需要人類的愛意和擁抱。
而我的食物來源,就是哥哥。
小時候的他並不像現在這樣總是冷著一張臉。
我要求抱抱時。
他也會悄悄紅了臉。
夜深人靜中,我們互相擁抱。
「哥哥,你會陪我一輩子嗎?」
「會的,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於是那晚,我將自己是一隻魅魔的事和盤托出。
哥哥並沒有不要我。
相反,他把我抱的更緊了。
3
哥哥討厭我,是我遲他兩年來上這所大學才發生的事。
他總躲我。
不打電話也看不見人。
還總跟我玩躲貓貓的遊戲。
我離不開他,一離開他就心慌。
跟著他屁股後去教室上課。
我哥會被人笑。
「要想找季柏在哪,就看那小jk在哪。」
我以為他們是在誇我和我哥關係好。
被我哥瞪了才知道,他們覺得我和我哥的關係不正常。
其實我也沒也在意他們覺得我和我哥是什麼關係的。
但我哥在意。
那是他第一次把我關在衣櫃裡面。
「季慕芮,你他媽能不能離我遠點。」
「你知道別人都怎麼說我的嗎?」
我在衣櫃里,很誠實的搖了搖腦袋。
除了專業知識,我腦子裡裝的只有我哥。
但好像,我惹我哥不高興了。
我只好騙他說,「知道了哥,我以後離你遠點。」
然後換了套很不顯眼的男裝,更詭異的跟在了他後面。
沒辦法,一離開我哥。
我就連呼吸都困難。
皮膚變得乾癟。
渾身血液好像都在燃燒。
我哥第一次把我鎖在寢室那天,我暈過去了。
醒來時,哥哥坐在我旁邊。
他捏著拳頭,卻又不敢跟我撒脾氣。
他掐我脖子讓我滾的時候,也是輕輕的。
「就這麼離不開哥哥?」
我點頭,眼神依舊純真熱烈。
「哥哥不是說,可以陪我一輩子嗎?」
我哥沒回答我,但他那天破天荒的陪我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醒來之後,他就離我離的更遠了。
我不知所措,只能跟在他身後哭。
然後?
然後就被他關在了衣櫃里。
4
衣服上的味道越來越淡了。
我使勁的踹了踹衣櫃門。
沒用。
我哥用鎖頭把衣櫃門鎖起來了。
心臟好像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四面的黑暗裡影影綽綽。
好像有無數妖魔鬼怪包圍了我。
我揮著拳頭用力的打在衣櫃門上,拒絕他們的靠近。
心裡有個小小的聲音冒了頭。
我哥不要我了。
要死掉了。
死掉的話,哥哥會很開心吧。
突然,黑暗裡插進來一道小小的聲音。
篤篤。
指骨叩在櫃門上。
清冷好聽的男聲試探著喊我:「妹妹,是你在裡面嗎?」
是我哥的舍友,卓揚。
我悶悶的「嗯」了聲,有氣無力。
他身上的味道和我哥很像。
還帶著股很纏人的檀香味。
我挪了挪身子,湊得離櫃門更近些。
剛好能聞到他身上的味道。
「……好聞。」
卓揚一激靈,「在說我嗎?」
不待我回答,就聽見他夾著一股奇奇怪怪的調子說話。
像在哄小孩似的。
「妹妹,你還缺哥哥嗎?」
「能整天抱著你貼貼的那種。」
我迷迷糊糊就回了句,「缺」。
我哥討厭我。
但他抱著我睡覺那種安心的感覺,我記得清清楚楚。
如果卓揚也能……
那我大把大把的缺。
5
卓揚聽到答案,隨手抄起了桌邊的板凳。
「妹妹,往裡縮一縮。」
「別嚇到你。」
我抱著我哥的衣服緊急避險。
就一下,卓揚在鎖頭上狠狠砸了一下。
衣櫃門開了。
長臂很輕巧的撈著我腰就把我抱了出來。
通過宿舍的穿衣鏡。
我看見了縮在男人懷中的自己。
額上彎彎的黑色雙角在鏡中一閃而過。
我看到卓揚好似愣了一下,於是往他的懷中縮了縮。
終於吃到食物,我像盛放的花苞一樣舒展開。
臉蛋白皙飽滿,眼波流轉,媚意橫生。
卓揚的臉漸漸紅了起來。
「卓揚哥,你剛剛喝酒了嗎?」
卓揚沒回答,就把我往床上一丟。
手上我哥的衣服被他一股腦扔了出去。
他拿出他衣櫃里洗的很香的衛衣外套,往我身上一罩。
全都是他身上那股又晃人又讓人慾罷不能的味道。
「以後不許用別人的衣服。」他命令道。
我愣愣點頭,從寬鬆的衛衣里鑽出來。
雙眼亮亮的盯著卓揚。
「那你現在能抱著我睡覺嗎?」
在衣櫃里悶的快暈過去了。
我現在急需回血。
卓揚的紅,直接從臉躥到了耳朵根。
他急匆匆的從口袋裡掏煙盒。
覺得不合適又重新給扔到了桌子上。
從衣櫃里撈了兩件T恤,步子飛快往浴室里去了。
「我洗個澡。」
6
我窩在卓揚床上打滾的時候。
人出來了。
垂著的黑髮蓬鬆清爽,常年鍛鍊的身材肩寬腿長,裹在單薄的黑色長袖裡,更顯得禁慾。
我往牆邊縮了縮,有些害羞。
身後那道頎長的人影紅著臉躺了上來。
隔著薄薄一層被子,卓揚從背後圈住我的腰。
呼吸打在我耳側,問我,「這樣可以嗎?」
清爽的甘檸香混著尾調淡淡的木質,很容易就讓人放鬆下來。
我卻覺得還不夠。
還想要再近一些。
腿在被子上亂蹬,奶白色的肌膚徹底暴露在空氣里。
我轉過身,小手順著卓揚的手臂往上攀,圈住他的脖子。
我莽撞的往卓揚懷裡拱。
還覺得不夠呢,就聽到卓揚輕嘶一聲。
「怎麼了?」
摁在我腰上的手驀的收緊。
卓揚脖子上青筋微凸,好像在用力壓制著什麼。
很久,我聽見他粗重的喘息聲,說。
「沒事。」
「哦。」
我撅嘴,繼續拱。
拱到滿意的位置後,很舒服的鬆了口氣。
懵懵懂懂的問,「那以後都可以這樣睡嗎?」
大腿根,一處才蟄伏下去的熱源倏然爆發。
卓揚捏著我耳垂,不裝沒事人了。
緊咬的下唇,紅的能滴血。
「我說,你哥是沒教過你生理知識嗎?」
「還是你知道這是在調情?」
我蹙眉,有些疑惑。
對於魅魔來說,這是天性。
但卓揚如果想認為這是在調情,也不是不行。
「你就當是吧。」
卓揚嘆了口氣,不說話了。
抽過被子蓋在我頭頂,他動作了兩下,抽了根煙。
進浴室前,他盯著我掛在床邊的細腿罵了句。
「還真是能被你玩死。」
我撇了撇嘴,委屈巴巴。
明明啥也還沒幹呢……
7
醒的時候,卓揚的手臂墊在我脖子下面。
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
反正我睡得可香了。
猶豫著要不要把他叫醒的時候。
我聽見了哥的腳步聲。
電光火石間,卓揚掀開了眼皮。
他把我頭往被子裡一摁,緊貼他的腹肌。
床簾拉上,大半春光都消弭在黑暗中。
我哥沉著嗓子喊他,「那人呢?」
他從來不叫我的名字,只稱呼我為。
那人。
全稱是,那個煩的要死的變態。
卓揚稍微探了個頭。
「哦,她啊。」
「生氣了,把你的衣服都扔了。」
我哥沒說話,站在衣櫃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小心翼翼的挪到卓揚胸肌上,小聲說。
「不許說我在你這。」
我是有點跟我哥賭氣的意思的。
要是卓揚沒回來,我或許真的會在衣櫃里發病,難受死。
卓揚回身看了我一眼,黑眸中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他好像不是很高興我說這話。
但他很快調整好狀態,轉移話題。
「你不是說今天在外面住嗎?」
我哥愣了一下,冷笑一聲,「有個定時炸彈跟著。」
「我沒辦法安心。」
哦,原來我這麼討厭。
「你呢?畢業論文的研究課題選好了沒?」
「卓揚,雖說是生物專業,但你總是執著於非自然生物,這太不現實了……」
我哥說到一半才恍然意識到什麼。
把點了三分之一的煙掐了,神色驟然冷下來,
「算了。」
「我勸你趁早放棄。」
「……」
床簾里,卓揚揉了揉我頭。
說話的語氣帶著明晃晃的挑釁。
「當然了。」
我哥還在宿舍里。
他卻突然和我咬耳朵,貼在我頸側問。
「確實不好找呢,但我好像有新發現。」
「我能研究你嗎?妹妹……」
8
我哥走了。
完全不想會關心我去向的樣子。
我從卓揚身上爬起來,沒什麼表情的問他。
「卓揚哥,你發現了?」
卓揚臉上清淡的笑不變。
「你……」
我慢條斯理地轉過身去,給他看我的桃心尾巴。
「我是一隻魅魔哦。」
這下,卓揚怔住了。
「沒有了人類的擁抱,我就會死掉,所以,我們可以各取所需。」
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卓揚才緩過神來。
「但是我們要先結契約。」
就是因為沒和哥哥結契,他才會這麼輕易離開。
我不能再輕信人類的謊言。
卓揚沉默了很久,看我的眼神里有種很複雜的情緒。
我看不懂。
「結嗎?不結的話我回去看看能不能哄好我……」
哄好我哥……
話沒說完嘴就被捂上。
卓揚眉角的青筋直跳。
「結,你說怎麼結就怎麼結。」
……
我認真扒開他的手。
俯下身,溫涼的手指輕輕點在他的後頸上。
慢慢滑至後背。
一個無形的魅魔圖案刻在了他的身上。
從此之後,他是只屬於我的人類。
我和卓揚商量好。
我做他的研究對象。
他負責陪我睡覺,隨時隨地讓我跟著。
當然,除了我哥出現的地方。
「我需要給你什麼東西嗎?」
電視上的研究,不是抽血就是化驗,看起來很嚇人。
卓揚只需要觀察我就可以了嗎?
「不……不用。」
他輕咳兩聲,看著我望著他眼巴巴的表情。
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要我抱著你嗎?」
我顛顛的坐上去,抱著他的脖子。
抬眸,很天真的問了句。
「那研究結束了你還能陪我睡覺嗎?」
卓揚淡下去的耳朵根又紅上來。
他硬咬著牙才把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電腦上。
「能陪,怎麼著都能。」
我吧唧就在他脖子上親了下。
「卓揚哥你真好。」
9
從前,我總是喜歡穿著哥哥最喜歡的白裙子。
站在男宿舍樓下等他。
雖然哥哥總是不理我。
但是我可以自己把自己哄好,繼續追逐哥哥。
但現在我突然發現。
原來我可以不用去追逐什麼,食物會自己送到口中。
晚上做夢。
我又夢到了被哥哥關進衣櫃。
熟悉的窒息感將我包圍起來。
我哭著求哥哥:
「對不起,哥哥。」
「我不是故意要跟著你的,我真的忍不住。」
「我會控制好自己的,你不要把我丟掉好不好?」
掙扎間,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我睜開淚眼朦朧的雙眼。
看見床頭一盞溫暖的小燈。
身後貼著一具溫熱的軀體。
這才反應過來,為了方便治病,我和卓揚偷偷搬了出來一起住。
我回過頭看他。
「對不起,卓揚哥,我吵醒你了。」
卓揚定定地看著我。
「你就那麼……那麼喜歡你哥?」
「非他不可?」
我有些疑惑地歪了歪頭。
我只是需要食物,不是需要哥哥。
剛想回答,卻被他捂住嘴。
卓揚的眼睛似乎有些紅。
「不准說,趕緊睡覺。」
我重新被擁入懷中。
陷入夢鄉之前。
我似乎聽到了誰的低語。
「別把我當成他,求你了。」
10
我哥和卓揚同專業。
兩個人相撞的課程很多。
我又一次眼巴巴地問卓揚,能不能跟著他去上課。
他很無奈的又抱了我一下。
「不是說不能被你哥發現嗎?」
我有些後悔跟我哥置氣了。
比起瞞著他偷偷叛逆的爽感,還是隨時隨地能看到卓揚比較舒服。
我垂頭喪氣,「好吧。」
然後在卓揚還沒走出十步遠的時候,就給他打了視頻電話。
「卓揚哥,我想看著你。」
「想聽你說話,你不許掛掉。」
卓揚戴著耳機。
攝像頭從下往上,角度很死亡,但依舊帥的人神共憤。
我好像看見他笑了下。
唇側微黯的一顆小痣,深深陷進去成了梨渦。
「知道了,不掛。」
「結束了就回來陪你睡覺。」
11
上午沒課,我宅在房間裡。
卓揚在校外有一套房子。
那天之後,這裡就成了我們一起睡覺的地方。
我抱著卓揚的衣服,盯著視頻里的他看。
好像是聽到什麼很晦澀的內容。
卓揚皺著眉,記著筆記的指骨放低,無意識在桌子上敲了兩下。
兩聲悶響後,我聽到了我哥的聲音。
「不是,卓揚。」
「丁老頭的課你還敢開著手機,你不怕人給你收了?」
我哥好像提過的。
他們專業最古板的老頭,每堂課不定時點名,被抓到做課堂無關的事會直接給平時分扣光的程度。
卓揚卻沒所謂的晃了下下巴。
我聽到他嘖了聲。
「有人想看著,拒絕大概會哭吧。」
卓揚說完那句話,我哥臉就黑了。
他皮笑肉不笑的盯了眼,卓揚手機里黑乎乎的一團。
不知道是嘲諷還是嫉妒的說了句。
「不是吧卓揚,頂著這張臉搞網戀,你玩真的?」
「對面都沒露臉,你就不怕是個醜八怪……」
沒開靜音,我哥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
我甚至能想像到,他說話時鄙夷的表情。
我哥也拿這種藉口搪塞過我給他打視頻。
「太醜了,怕嚇到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