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竹馬送水果,他卻罵我:
「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隨意進我房間,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他沒戴耳機,學妹軟糯的聲音外放,故意挑釁:
「哥哥,今晚我們也連麥睡吧。」
我隨口應了聲好,讓他以後也不要來我房間。
他嗤笑:
「誰稀罕。」
我想也是。
回房喜滋滋地打開衣櫃:
「下次不用藏在這裡了,他不會再來我房間了。」
1
門敲了半天也沒動靜。
我抿了抿腫脹的嘴唇,有點不耐。
偏偏游忱還在耳機里勾我:
「嘶,好涼。」
電話那頭傳來金屬碰撞的聲音。
我光聽著就能想像到他拿著胸鏈往身上戴的艷色。
聲音乾澀:
「我很快就回來,你別急。」
然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啪。
賀凌猛地把手機扣到桌面,發出重重的響聲。
看到我,眼眸裡帶著點心虛的慌張。
我隨意掃了一眼。
沒戴耳機,看來是故意不理我。
我沒在意,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就想走。
「我媽給的。」
「哥哥,嚇到甜甜了。」
和電話那頭孟恬嬌滴滴的聲音重合。
賀凌下意識去安慰她。
見我馬上要走,又攥住了我的手腕。
剛開始的那點心虛演變成了惱怒:
「謝知之,你以後能不能不要隨意進我房間了,還當現在是小時候嗎?」
他眉目厭煩像是被我纏得不行了。
孟恬附和著:
「是啊,姐姐,男女有別,我媽媽從小就教我不要亂進別的男孩子的房間。」
我全神專注聽著游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神思不屬。
隨口回了句:
「對,你說得都對。」
卻把孟恬氣哭了。
賀凌一臉不耐地看著我,就好像我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話:
「你為什麼總是欺負甜甜,我說過我們只是朋友,你有必要總是針對她嗎?」
2
孟恬裝哭的聲音都停止了。
我想她估計氣得翻白眼了。
畢竟前不久我還撞見她和名媛姐妹炫耀,說最多再要一個星期就能把賀凌拿下。
但這話我懶得和賀凌說。
青梅竹馬十八年,所有人都以為我們感情深厚,默認我們畢業就會結婚。
我也這樣認為。
直到孟恬出現了。
賀凌為了她翹課,掛科,打架。
原本的天之驕子,卻因為孟恬的一句「我不和學歷太高的人當朋友,這樣會讓我有壓力」而自甘墮落。
我剛開始管過,去煙霧繚繞的撞球廳抓賀凌回去上課。
卻撞見他俯下身,和懷裡的孟恬嚴絲合縫。
大手包小手,打進了第一個球。
孟恬裝作驚喜地偏頭吻了下他的側臉。
賀凌呆在原地,眼底滿是情竇初開的柔情。
我看得幾乎想吐。
賀凌卻發現了我的存在,追了出來。
腰間的外套勉強遮住他狼狽的反應。
他求我,只是朋友,能不能瞞著他媽。
我沒信,也懶得管。
但顯然孟恬滿腦子雌競。
自己吃著香就不相信別人聞著臭。
把我當成了假想敵。
昨晚,孟恬剛給我發她朋友圈的截圖。
圖上他們在摩天輪最頂端熱烈擁吻。
配文是:「傳說中,在摩天輪最高點接吻的戀人,會永遠在一起。」
賀凌點了個贊。
我以為孟恬終於夢想成真。
今天賀凌卻對我說只是朋友。
3
對,親都親了,但你們只是朋友。
我忍住想翻白眼的心。
熟練地說到他最關心的點:
「我不會告訴乾媽的,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賀凌沒說話,孟恬卻尖聲叫了起來:
「強扭的瓜不甜,你不要得寸進尺!」
賀凌皺著眉,顯然和她想法一致。
不知道他們從哪判斷出我對賀凌求而不得,用情至深。
逮到一個機會就想著讓賀凌以身相許。
我無語凝噎。
賀凌卻誤會了我的沉默。
他的眼神裡帶著勉強和施捨:
「最多一個星期。」
「不行。」
一個星期哪夠,我還有好多花樣沒和游忱玩呢。
都怪賀凌一點邊界感都沒有,老是突然進我房間打斷。
我盯著賀凌,希望他自覺意識到自己的惡行。
賀凌卻表情厭煩嫌惡,一臉果然如此:
「謝知之,我說過只把你當妹妹。」
「起碼一個月你不能進我的房間。」
我的聲音和他同時響起。
賀凌的臉色難看得嚇人。
他剛剛自作多情,覺得沒有面子。
轉念一想,覺得我在欲擒故縱,又端回了遊刃有餘的姿態。
冷聲嗤笑:
「別太看得起你自己,誰稀罕。」
我目的達成,懶得接他的話,轉身就走。
孟恬顯然也沒信我對賀凌沒興趣。
柔情蜜意地開口:
「哥哥,今晚我們連麥睡吧。」
賀凌故意大聲:
「好,只要是你,怎麼說都好。」
我腳步一頓,若有所思,怎麼才能說服游忱以後都給我連麥喘啊。
4
我打開房門,裡面空無一人。
我也沒急,輕輕敲出我們之間的暗號。
卻還是沒聽見絲毫動靜。
我知道游忱生氣了。
主動上前去打開衣櫃,哄他:
「下次不用藏在這裡了,他不會再來我房間了。」
游忱面無表情,完全不像在耳機里勾我的模樣:
「一個月?」
顯然剛剛全程都在聽。
我邊解釋邊悄悄咽口水。
眼神可憐巴巴地追著被襯衣蓋住,只露出一點的鏈條,饞得不行:
「我只是隨口一說。我都讓他在別人面前丟臉了,按他的性格,永遠都不會來的。
「你先讓我看看合不合身好不好?」
卻不知道哪個字刺激到了他。
游忱的面色更陰鬱了:
「你那麼在意他,和我卻要藏著掖著。」
我有些迷茫:
「一開始不是你提出要這樣的嗎?」
我剛開始沒想過和游忱發生過界的關係。
他是我爸的得意門生。
我高中時,他大學。
因為家庭變故,來我家借住過。
後來再見,是大學校慶,他作為優秀企業家返校演講。
當時我們遙遙相視,我的心口一跳,因為慌亂的悸動低下了頭。
雖然我對他有一定的好感,但我看不透他對我什麼感覺。
只暗暗想過要怎麼追。
直到有一天我們正兒八經地談公事。
賀凌突然回來,游忱像是被正主抓到的小情躲進了我的柜子。
害得我莫名緊張。
等賀凌走後,我打開柜子。
剛剛還正經的人蜷縮著,手上拽著我的貼身睡裙。
襯衫扣被他半解,露出底下深深的溝壑。
一副勾欄做派。
他輕佻勾唇:
「要不要試試?很刺激的。」
我正是情竇漸開的年紀,哪能禁得住這種誘惑。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早就點頭同意,被人抱在懷裡哄著接吻了。
5
游忱顯然回想了起來,面色扭曲了一陣。
對上我無辜的視線,他額頭青筋鼓起。
半天,才換上平時男妖精一樣的聲音。
帶著我的指尖從他的喉結,一路慢慢下滑:
「想看看嗎?」
我毫不猶豫地點頭。
被勾得只能磕磕絆絆地開口:
「還,還冰嗎?」
「知之問這個,是想幫我暖暖嗎?」
我被迷昏了頭,連什麼時候被從衣櫃抱在了床上都不知道。
直到游忱單手解開了我身上的束縛。
我的呼吸更急促了,顫著手止住他下一步動作。
「我也看看你的,要不然不公平。」
到這一步游忱不扭捏了。
他大方地讓我坐在他懷裡,任由我呼吸紊亂地解開襯衣。
露出他被勒出紅痕的白皙皮膚。
隨著呼吸起伏,鼓鼓囊囊的,澀得不行。
偏偏他語氣委屈,故作埋怨:
「有點緊,我沒有那么小。」
我當然知道游忱是極品男媽媽。
所以我埋了進去,懶得動了。
情到濃時,他想討要一個名分:
「我們現在算是什麼關係。」
我被折磨得不上不下,腦子一抽,回他:
「也可以只是朋友。」
游忱更加賣勁了,咬牙切齒:
「不准。」
6
我又一次見賀凌是在每月的例行家宴上。
我們兩家向來交好。
就算我再煩賀凌,也還是得維持表面和平。
電梯里,我揉了揉酸軟的腰。
我的房間和賀凌的不在一層。
公寓隔音很好,就算髮出什麼聲響他也察覺不到。
再加上過幾天游忱要異地出差。
他理直氣壯地要預支未來一周的次數。
越來越放肆、不知節制。
賀凌餘光瞄到我的動作,皺眉警告我:
「別裝了,還是你想在我媽面前告狀我欺負你?」
我慶幸沒和游忱連麥。
要不然他又要陰陽怪氣地吃醋,說賀凌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
懶得理他,我率先出了電梯。
先來接我的是賀母,她滿目心疼,拉著我轉了個圈:
「乾媽的好知之,怎麼看起來都瘦了。」
我咽下那句,因為每天晚上高強度的有氧運動。
剛想寒暄敷衍過去,就見她動作頓住。
然後面露喜色地打了賀凌一下:
「臭小子,這麼大的喜事不提前告訴媽。」
還沒等我猜測她是不是知道賀凌和孟恬的事。
就聽她小聲揶揄:
「知之皮膚嫩,你還留在那麼顯眼的地方,不怕人家不要你。」
我渾身一僵,順著她的視線捂住了後頸。
糟糕,忘記用粉底遮這裡了。
賀凌也看了眼。
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轉頭說服了自己。
謝知之那麼喜歡他,怎麼可能找別人。
肯定是故意想逼他就範。
於是語氣更不耐煩:
「你想多了,跟我沒關係,估計是蚊子咬的。
「要不然我和她住一起,她膽子比兔子還小,難道還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在房間裡藏別的男人?」
7
他這句話騙騙自己還可以。
但顯然忽悠不了閱歷豐富的大人。
還好我本來就打算今天坦白。
游忱心眼小,醋性大。
我是真喜歡他,想過以後。
自然不想讓他沒有安全感,覺得我只是玩玩。
所以剛吃完飯,趁著兩家人聚在一起,我從包里掏出一個盒子。
色澤漂亮的翡翠綠鐲。
是成年那天賀母給我的。
當時她說只有我管得住賀凌。
我那時天真,心底甜蜜,半推拒收了。
卻沒想到賀凌早就厭倦了我的管束。
背地裡對孟恬叫我管家婆,說只有在她身邊才能感到片刻自由。
看到鐲子,所有人面色一凝。
沒有人不知道它的意義。
賀家給每一任兒媳的傳家寶。
賀母憐惜地握住我的手:
「是不是這個臭小子又惹你生氣了?知之,你和乾媽講,乾媽幫你出氣。」
賀凌剛剛還不可置信的目光變了一變。
他警告地瞪了我一眼,小聲咒罵:
「惺惺作態。」
我懶得理他,認真地看著賀母:
「不是,是因為一個人。」
我臉上泛起紅暈,還沒等我繼續說下去,賀凌就像驚弓之鳥,猛地站了起來。
手機狠狠摔在地上,碎了屏。
他卻顧不上,用力攥住我的手腕,咬牙切齒:
「你和我出來一下!」
我傻了才會答應他。
賀凌力氣一點沒收。
我皮膚嫩,沒一會兒就泛起可怖的紅。
我爸心疼地呵斥他:
「賀凌!你在幹什麼!」
賀凌現在卻什麼也聽不進去。
我不和他走,他只覺得我不識好歹。
一心只想先發制人,讓我下不來台:
「我都答應你了會和你結婚,謝知之,你不要得寸進尺!」
8
我差點氣笑了。
原來他還是以為我是在以退為進,要告他和孟恬的狀。
他憑什麼認為我會要他這樣的髒男人。
話到嘴邊,我還是忍了下去。
我媽和賀母是閨蜜,我爸和賀父又是大學室友。
他們關係是實打實的好,幾乎是對方知己。
我不希望因為一個賀凌,兩家之間生了嫌隙,漸漸疏遠。
甩開賀凌的手,我看向賀母:
「乾媽,是我喜歡上了別人,這個鐲子我不能留著了,而且,」我話鋒一轉,「賀凌也有了真正喜歡的人,算起來,在一起也有幾年了。」
所有人的重點瞬間轉移了。
和我父母對我放心的態度不同。
賀凌的自甘墮落一度讓賀父賀母頭疼。
他們本來只是安慰自己,賀凌是因為沒和我考上同一所高校,少了我的管教。
可這一句在一起幾年,瞬間讓他們敲響了警鐘。
賀父賀母商場做生意慣了,性格強勢。
知道了一定會讓他分手。
賀凌也是知道這一點,才一直讓我隱瞞。
但我現在手腕還在痛,突然有點煩了。
賀母的臉色一變:
「跪下!」
賀父還存有一絲理智:
「老謝,你們先回家,改天再聚吧。」
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剛好可以早點回去陪游忱。
9
家宴結束得早。
我藉口出去散步。
一直想做的事,終於鼓起勇氣完成了。
我有點激動,偷偷問了游忱的秘書,他家在哪,想給他一個驚喜。
收到地址後,我怔了一瞬。
不符合游忱身份的老舊小區。
卻是我曾經住了十幾年的家。
我輸入密碼進去。
當初媽媽生病,我們被迫賣了老房子。
地段一般,出手價卻不低。
買家沒露面。
只說,這棟房子承載著他特殊的回憶,值得那麼多。
卻沒想到是被游忱買去了。
算算時間,他那時創業沒多久。
後來他在商界聞名。
所有人都說他眼光毒辣,投資從未失手。
卻無人知道,他很久以前曾拿出那麼多錢去做這筆虧本買賣,還甘之如飴。
我眼眶微紅。
屋內一切都原封不動,是我小時候熟悉的樣子。
只是玄關擺柜上,整整齊齊陳列著我送給游忱的每一樣禮物。
除了這些,還有我高中時隨意畫的便簽畫,也被細緻地裱進了相框里。
我一個個看過去。
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幾張微皺的紙。
上面是我在計算和賀凌的分差,認真地規劃我們的未來。
我記得當時我拿著這張紙找到賀凌。
他嗤之以鼻,說能不能不要把我的決定強加給他,和我待在一起總是很窒息。
一句話否定我熬夜為他制定的學習計劃。
我那時只以為他壓力大口不擇言。
獨自哭過一頓後,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了。
沒想到游忱卻把這當作珍寶。
儘管這曾是我愛別人的證據。
我心口一窒。
原來我追逐別人的時候,也有人不知疲倦地等待著我。
可如果從那麼久之前,游忱就喜歡我的話。
那麼那句我經常用來逗他的「要不要試試,很刺激的」,該是他醞釀多久的開端。
10
整間屋子的燈暗著。
我坐在沙發上,隱沒在黑暗裡。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終於開了。
游忱神色疲憊。
但看見玄關處換下的鞋子,表情又變得警惕。
他打開燈,對上了我哭紅的臉。
我啞著嗓音,叫他:
「游忱,我想抱你。」
游忱有些手足無措地把我抱在懷裡。
我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淚水浸濕了他的襯衣。
聞到了淡淡的酒味。
我鼻子更酸了。
獨自一個人說著:
「我今天去家宴了,和賀凌一起。」
游忱的身體果然一僵。
我佯裝不滿地咬了咬他的肩膀。
他又強行放鬆。
「你不吃醋嗎,游忱?」
游忱的聲音有點不穩:
「我能吃醋嗎?」
我沒有直接回答:
「我和乾媽說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見他沒有反應,我有些不忿:
「我說我和他是認真的,奔著結婚去的。你聽明白了嗎?」
我撐著他的肩膀,想退出他的懷抱。
直視他,告訴他我不是在開玩笑。
就感覺眼前一黑。
游忱用手遮住了我的眼睛。
有什麼濕潤的東西滴在我的手臂上。
反應過來,有些愣神。
游忱哭了。
「是要和我分手的嗎?不分好不好?」
我差點氣笑了。
拿開他遮住我視線的手,惡狠狠地說:
「不好。」
然後用力撞上了他的唇。
游忱的回吻很用力,似乎把所有的不甘都融進了這個吻里。
這樣才能維持住體面,答應和我分手。
血腥味在我們之間蔓延。
等我喘不上氣了,他才不舍地分開。
趁我不清醒,語氣蠱惑,意圖挽留:
「我買了尾巴,你喜歡的,狼狗的。」
見我沒吭聲,又急急地補充:
「還有男僕裝,有鈴鐺。」
11
我挑釁地笑了笑,拒絕得乾脆:
「不要,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憑什麼和你做這些。」
看著他唇部囁嚅,明明眼裡的悲傷都要溢出來了,卻還是不說話。
我氣得咬了口他的唇:
「除非,游忱,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我和游忱在一起從來沒有正式的表白。
我之前從沒在意過,覺得我們倆心意相通,早已經對情侶關係心照不宣。
現在卻覺得不能那麼草率。
我欠游忱一次主動的告白。
因為給的太少,所以連一張廢紙都能讓他忍著膈應作為回憶珍藏。
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趁他沒回來寫的紙。
上面是我們的未來。
甚至連蜜月旅行日程都已經計劃好了。
我有點害羞:
「時間有點緊,我沒來得及細想,你就先看一眼,到時候我再給你寫一份新的。」
卻沒注意到游忱從告白開始,就一片空白的神色。
又過了很久,我一點點講完了我的想法。
想把這張字跡潦草的紙收起來,卻被游忱按住了手腕:
「我的。」
他表情認真,難得幼稚:
「都是我的。」
我也由著他,順便講條件:
「把那張紙扔掉好不好?上面有賀凌的名字,有點噁心。」
游忱乖乖點頭,抱著我把那張紙從相框里拆出來。
認認真真地撕了個粉碎,才把我手上這張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擺在柜子最上面,進門就能看見,很好看。
游忱也一眨不眨地望著它。
12
我嗅著游忱身上的味道。
覺得有點好笑,又有點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