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後,我誤把死對頭當老公。
還住進了他家裡。
恢復記憶這天,我正拽著他的袖子要親親。
記憶襲來,我渾身一僵,剛想逃跑。
向來冷漠的他卻蹙著眉,低頭親了我一口,語氣無奈:
「好了,現在能乖乖待在家裡了嗎?」
1
恢復記憶前,我覺得李聞京是全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我愛他愛得要死。
一秒看不到他就哭唧唧。
清晨的餐桌上,我正死死拽著李聞京的袖子不撒手。
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兒。
「你是不是又要扔下我?」
「羅漾,鬆手。」
被我拽住的男人神色冷淡,抽了抽胳膊,西裝扣子發出危險的呻吟。
我執著地抱住他的胳膊,語氣幽怨:
「哥哥你當初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會愛我一輩子,沒有你我真的會死……」
這樣的對話,每天清晨都會發生。
平均兩三天,我就要鬧一次。
只有李聞京能哄得住我。
李聞京閉了閉眼,放棄掙扎,「我去開個會,今晚就回來。」
「今晚是多晚?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見他不說話,我開始低著頭掉眼淚。
李聞京臉上閃過一絲頭疼。
忍著脾氣低聲問:「說吧,又想要什麼?」
我側過臉,指著臉頰,「你還沒親親我。」
鏡子裡倒映著我嬌俏的身影。
李聞京身量纖長,坐在我身邊。
真是……天作之合啊——
感嘆的話還沒說完,思緒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那張俊逸的臉漸漸跟腦海中的臉重合。
伴隨著記憶回籠,我頓時僵在原地。
痴戀的目光漸漸轉為驚悚。
等等。
我在幹什麼?
我,羅漾,羅氏集團的CEO。
在商戰上與李聞京殺得你死我活。
現在腦子壞了,竟然喊李聞京老公?!
我渾身緊繃,正準備出言嘲諷。
就見向來冷漠的李聞京蹙著眉,俯身在我側臉上親了一口。
冰涼的吻像電流。
瞬間流竄全身。
李聞京語氣無奈:「好了,現在能乖乖待在家裡了嗎?」
2
李聞京走了。
我愣在原地,足足二十分鐘沒緩過神來。
他剛剛……是親了我?
說起我和李聞京的關係,那真是見面互相捅刀子都不為過。
上一次見面,我還笑嘻嘻地咒他「英年早逝」。
李聞京淡淡瞥我一眼,不咸不淡地回:「那我恐怕要拉羅小姐一起陪葬了。」
誰知道短短半個月,我經歷了車禍、失憶、對李聞京一見鍾情。
甚至,還死纏爛打住進了他的私宅。
真是造孽啊……
別墅里靜悄悄的。
我坐在椅子上,冷靜了很久。
確定了一件事:絕對不能承認我恢復記憶了。
李聞京會嘲笑我一輩子。
我在房間裡瘋狂翻找行李箱,終於在一個隱秘的口袋裡發現了我的工作手機。
秘書接到我電話時,差點哭出聲:
「羅總,您這半個月到底去哪兒了?李聞京都快把您的生意撬光了。」
我恨得牙痒痒。
怪不得這半個月他對我極近溫柔。
合著一邊在心裡嘲笑我,一邊瘋狂吞併我生意是吧?
「虞城的單子是今天簽吧?」
秘書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是啊,您消失大半個月,虞城那邊打算跟李聞京簽了。」
我心一沉。
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李聞京我去攔,告訴吳會,拿不下單子我開了他!」
3
當天,我乘坐李聞京的後一班飛機,落地虞城。
這邊的項目一直是公司副總吳會對接。
我這張生面孔正適合大展拳腳。
入夜的宴會廳里觥籌交錯。
我對著大堂的玻璃,滿意地審視著身上這條淺金色魚尾長裙。
這是失憶期間我拿李聞京的卡買的。
加上珠寶,前前後後揮霍了小一千萬。
就連這次的機票,也是刷的他的卡。
李聞京必然知道我來了。
我站在門口,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並沒看到李聞京。
正準備退出去,後背突然撞上了硬實的身軀。
冷淡雅致的木質香調瞬間將我包裹。
李聞京熟悉的腔調帶著冷冷的諷意,鑽進了耳朵。
「羅小姐不裝了?」
我呆愣一秒,猛地轉身撲進他的懷裡,「老公,我好想你!」
動作幅度過大,後背露出大片春光。
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這是誰?」
「好像是李總太太。」
李聞京一怔,沉著臉用外套將我蓋住,把著我的腰將我帶進了備餐室。
冰涼的桌台抵住了我的臀部,撞得餐具叮噹作響。
李聞京眸色暗沉,「羅漾,你想幹什麼?」
他只會對失憶的我喊全名。
看來是又騙過了他一次。
我玩弄著他的領帶,眼神遊移,「沒什麼,就是想你了……」
「說真話。」
我臉上的笑掛不住了,嘴角一垮,瞬間紅了眼眶,「他們說,你在虞城有情人……我來看看……」
李聞京的眼神沒有一絲溫度可言,「沒有的事。」
「你騙人!」
我賭氣踹了他一腳,「剛才我還看見你跟一個女人說話,你不愛我了……」
「……」
李聞京蹙了蹙眉,「那是合作方。」
我當然知道那是合作方。
虞城明華集團的姚副總。
我扭著頭,「不信!除非你今晚帶著我。」
李聞京被我鬧得沒了脾氣,「可以。」
當晚,我挽著李聞京的胳膊,像個快樂的花蝴蝶。
與明華集團的各位代表相談甚歡。
李聞京幾次商談都被我打斷。
最後,他坐在角落裡,暗沉的眼睛無聲盯著我。
不知道在想什麼。
宴會剛結束,我就被李聞京帶回了房間。
隨著門砰的一聲閉合。
四周陷入黑暗。
李聞京粗糙的指腹摁在我的頸子上,輕輕摩挲著:「羅漾,我怎麼沒發現你是個自來熟啊?」
他聲線很穩,在黑暗的加持下,禁慾撩人。
今晚我喝了幾杯,有些飄飄然。
靠在他懷裡黏黏糊糊地抱怨:「我就是不想讓你跟別的女人說話……」
我偷偷抖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要命,好丟臉啊……我失憶之後竟然是這個樣子?
李聞京沒由來地嗤笑一聲,「名分沒有,倒是霸道起來了。」
他將我放到床上時,手機突然響了。
閃爍的燈光在暗夜中有些刺眼。
他接起了電話。
李聞京秘書的話順著聽筒飄出來。
「李總,虞城的單子讓羅小姐的人搶了。」
「你說誰?」
「她手下的吳會,吳副總。」
室內一片死寂。
牆角的鐘和著心臟的跳動,一下下敲擊著神經。
我一邊拿腳若無其事地勾他,一邊屏氣等待著李聞京的反應。
西裝褲被摩出了簌簌的聲響。
他撂下電話,薄唇染了幾分冷淡的笑意:
「羅漾,你知道我今天要簽合同吧?」
我枕在他懷裡,聞著他身上徐沉的香氣,沉默不語。
他掐住我的下巴,抬起來端詳片刻,突然笑了:「恢復記憶了?」
我心底一驚,這要是承認了,今晚可就死在這兒了。
我一臉茫然地吐出幾個字:
「老公,熱……」
他看到了我因為酒精而遍布酡紅的臉。
那雙幽深的眸子定在我臉上不動了。
李聞京掩下眼底的深沉和算計,語氣溫和,「羅漾,你當我好耍?」
「我喜歡你……怎麼會耍——」
李聞京笑容一淡,低頭咬住了我的唇。
吻中帶了一絲無可消解的怒氣。
咬得血腥氣在唇齒間泛濫。
直到我疼得蹙起眉,李聞京才鬆開了我,摸著我凌亂的髮絲冷冷笑開:
「繼續,還有什麼鬼話沒說出來,老公聽著。」
我喘勻了氣,目光真摯:「我愛你——啊——」
伴隨著一陣刺耳的嗤拉聲,我的裙擺被攔腰撕開。
李聞京眸光徹底染上了狠勁兒,「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他強勢地將我禁錮在角落裡,五指穿過指縫,與我手掌交疊。
輕笑出聲:
「我希望你恢復記憶那天,也能這麼說。」
「否則,我不介意親手弄死你。」
……
4
從前,我對李聞京的評價是:手段卑劣的野狗。
他跟我不同,並非名門出身,而是靠著自己一步步打拚至今。
都說從食人窟爬出來的人,會拼盡一切搶奪資源。
李聞京就是這種。
寸步不讓,惹人生厭。
我想起當年因為被搶走生意,惱羞成怒地調戲他。
李聞京漫不經心地回:「想包我?羅小姐怕是窮得包不起。」
而今夜,李聞京失控的樣子,倒讓我心底隱隱多了分快慰。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
我白嫖,不花錢。
李聞京向來潔癖得要死。
等撕破臉那天,說不準是他嘲笑我多一點,還是我嘲笑他多一點。
我的思緒驟然被身後的力道撞散。
李聞京慵懶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走神?」
溫熱潮濕的呼吸噴薄在皮膚上。
我下意識咬住唇,下意識低低嘲諷:「你……你是沒吃飯嗎?」
李聞京一頓,低笑聲徐徐而來,像夜色中盪開的漣漪。
「好。」
一個好字,再無多言。
剩下的,只是透著狠勁兒的變本加厲。
……
第二天清晨,我掙扎著從夢中醒來。
渾身的酸痛感愈演愈烈。
我咬牙撐坐起身,摸到了掉在床底的手機。
切成微信小號後,介面上彈出了吳會的消息。
「羅總,事已辦妥。」
「還有,姜木向咱們投誠,送來一些東西。」
李聞京身邊的姜木,跟著他白手起家,兩人算是很好的兄弟。
可半年前開始,他頻繁跟李聞京鬧矛盾。
疑似分贓不均。
我在姜木身上動了點腦筋,沒想到今天終於有結果了。
我緩了會兒,問:「什麼東西?」
「李聞京竊取商業機密的證據,這次保准給他送進去。」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這是李聞京自己做的局。
專為我設的陷阱。
沉思片刻,我說道:「你發我郵箱,我親自審查。」
吳會急了:「羅總,別猶豫了——」
「按我說的做。」
結果剛掛掉電話,門就被人推開了。
李聞京站在門口,盯著我暗下來的手機螢幕,慢聲輕問:「跟誰打電話?」
我慌張地藏起手機,「沒誰。」
李聞京眯了眯眼,朝我走來。
我一腳蹬在他即將靠近的膝蓋上,蹙著眉說:「痛……」
「什麼痛?」
李聞京還沒反應過來。
「你說什麼痛?」我耳根都紅了,「我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問問人不行啊……」
想起昨晚的激烈程度,我仍心有餘悸。
李聞京一滯,聲音發緊,「這是能問別人的事?」
他握住我的腳,俯身塞進拖鞋裡,「下床,我帶你看醫生。」
5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李聞京的脾氣比起我失憶期間,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虞城的早春,天氣還有點冷。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我不小心磕了腳。
心裡怨氣橫生。
要不是為了陪他演戲,犯不著來一趟醫院,還把腳給傷了。
「背我。」
我站在台階上,有些理直氣壯。
「你說什麼?」
李聞京看人的時候向來不冷不熱的,此刻蹙著眉,顯得來者不善。
我抱著臂,一字一句地重複:「我要你背我。」
原以為李聞京又要嘲諷我,誰料到他反身蹲了下去,招招手。
「上來。」
還真轉了性了?
我半信半疑地趴在了他寬闊的背上,盯著他耳後的碎發走神。
李聞京的胳膊又緊又穩,背著我穿過人群密集的醫院,黑髮在風裡搖曳。
你別說,還真像只野狗。
「想去哪兒逛?」
李聞京突兀地來了這麼句,倒是問住了我。
「嗯?你不要談生意嗎?」
他不冷不熱道:「沒談成,黃了。」
我有些幸災樂禍,故作不忿地嚷嚷:「哪個混蛋敢搶你的生意——哎喲——」
大腿吃痛,我疼得差點咬住舌頭。
李聞京嗤笑一聲,泄了手上的勁兒,「是挺渾的,渾得沒邊兒了。」
我不鬧騰了。
靜靜趴在李聞京背上,認真琢磨起吳會的話。
要說李聞京行商多年,沒點把柄,我真不信。
可若說他犯法,竊取商業機密,又不那麼可信。
搞不好,沒弄死李聞京,倒給自己套裡頭。
……
天色漸晚,虞城趕上了假期人流密集的時候,入夜後的燈火節熱鬧非凡。
將我從沉沉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路邊各式各樣的攤點小吃,給這條古街添了絲煙火氣。
我從李聞京背上下來,好奇地東張西望。
這種古街我還是第一次逛。
粉紅色的澱粉腸落進油里,濺起滋滋的香氣。
老闆娘十分熱情,「十元三根,要不要嘗嘗?」
李聞京替我答:「不用了。」
見我有些不樂意,他說:「不幹凈,走了。」
我忍住沒翻白眼。
出身不行,還窮講究。
到了麵館前,我實在走不動了,賴在人家露天院子的凳子上。
李聞京蹙了蹙眉,不等拽我起來,服務員端來了碗筷,「掃碼點餐。」
我怕李聞京事多,趕緊掏出手機掃碼。
他這才坐下來,要來一壺熱水,認真地替我把碗筷澆過。
我狐疑地瞅著他:「你怎麼不澆自己的?」
李聞京眼都不抬,「我沒那麼多講究。」
這下輪到我愣神了。
合著他說不幹凈,是替我嫌棄的?
我想起半個月狂花他一千萬的光榮事跡,李聞京確實有理由認為我驕奢淫逸,挑剔成性。
服務員端上來兩碗蟹黃面。
我吃了半碗,剩了半碗,竟還比李聞京吃得慢。
服務員站在旁邊跟人閒聊:「今天人怎麼格外多,聽說剛才名寨橋的圍欄都被擠塌了,掉下去好幾個呢。」
李聞京看了眼時間,「吃飽了就走,今天人多,不安全。」
我正準備起身,突然被人推了下,差點摔個狗吃屎。
李聞京眼疾手快地撈住我,神情嚴肅地看向街上。
「別走了,不太對。」
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原本緩慢流動的人群,變得好像被阻塞的河流。
短短半分鐘,人群密度飛快炸開,將人擠入路旁的店鋪。
騷動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伴隨著哭喊聲,莫名的驚恐開始擴散。
人流超過了商業街承受的極限,路中發生了踩踏。
店家第一時間關上了玻璃門,將擁擠的人群擋在了門外。
幾秒的時間,我被李聞京粗暴地塞進了兩間商鋪建築的交界處——一個窄小的縫隙里。
「靠牆,別動。」
李聞京撐著牆擋在了我面前。
很快,劇烈的推動抵達了我們這邊。
我聽到人倒在地上的聲音,被踩踏胸腔時擠出的喘息,還有嘔吐聲。
李聞京臉色都白了,卻巋然不動,低著頭一言不發。
硬生生在擁擠的人潮中,給我擠出了一小片空地。
我想伸手抱他,卻被他喝止。
「後背有人,想擠爛胳膊就試試!」
我意識到他已經到極限了,連說話都有些費力,那一瞬間,我攥住了他的襯衣。
「李聞京,你會不會死啊……」
他氣息不穩,「咒我點好,你想守寡啊……」
6
這場恐怖的踩踏事故持續了很久。
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才散去。
街上倒著橫七豎八的人。
哭聲四起。
李聞京第一時間順著牆跪了下去,倒在了我懷裡。
我抱住他,救護車的燈影在眼前晃,我焦急地喊道:「醫生,醫生,這裡……」
李聞京的呼吸很弱,指尖也很涼。
手背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像是被某種鐵制的裝飾品割的。
掌心因為粗糙牆壁的摩擦,血肉模糊。
我不敢去碰他的手,去醫院的路上,我死死盯著監護儀上的指標,渾身發冷。
醫生說,李聞京可能會死。
他被推進了搶救室。
醫生把我攔住,「你是他什麼人?」
「愛人……」
「這是病危告知書,簽個名。」
我在下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看著搶救室的大門閉合,一種陌生的荒唐感襲來。
我笑了。
什麼鬼啊……
李聞京為了救我,不要命了。
當年家裡火災,連我爸媽都沒救過我,輪到他李聞京什麼事啊?
沒腦子的野狗。
愚蠢好騙的野狗。
旁邊的小女兒縮到了媽媽後面,指著我說:「媽媽,那個姐姐又哭又笑的好可怕。」
女人捂著孩子的嘴,「少惹精神病,快走。」
夜色漸濃。
我等到渾身都僵了,才等到醫生。
「你老公目前還算穩定,需要繼續觀察,度過危險期就可以轉普通病房了。」
謝過醫生後,我開始了漫長的等待。
其實我不知道該聯繫誰。
我不了解李聞京的家庭。
也不曉得他有哪些親人。
那場事故就像一根紐帶,將我和他牢牢綁在一起。
幾天後,李聞京轉入了普通病房。
吳會給我打來電話:「羅總,姜木的消息絕對可靠,你就信我一回。」
我看著閉眼躺在病床上的李聞京,說:「等我回去再說,沒有我的允許,不要輕舉妄動。」
吳會有些不高興,卻沒說什麼。
當天下午,李聞京醒了。
病房裡靜悄悄的,暖黃的陽光落在床旁的吊蘭上。
我因為疲憊,正伏在他床上睡覺。
李聞京動了動胳膊,不小心將我從夢中驚醒。
他看著我扔在一旁的工作手機,沉著眉眼,沒說話。
他知道我想起來了。
下一秒,我猛地撲過去摟住了他的脖子,嘴一撇,一顆眼淚就滾下來。
李聞京這才眉眼一舒,扶住我的腰,「沒被別人壓死,快要被你壓死了。」
我只是一個勁兒地抽搭,也不說話。
最後李聞京輕輕拍了拍我,「幫我叫醫生,我需要了解一下我的病情。」
……
李聞京不愧是「野狗」。
醒來後,他的狀態一天好過一天。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避開了我恢復記憶的事兒。
返程的日子定在了假期結束的最後一天。
上飛機的時候,李聞京打包了一堆行李。
一大半是我當時刻意揮霍他錢包買的小玩意兒。
坐在飛機上,看著虞城飛快縮小,漸漸隱入了雲海。
我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夢。
回到我和李聞京的戰場,才算是回到了現實。
我從來不是李聞京的妻子。
而是一個想置他於死地的對手。
「是這麼拼嗎?」李聞京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將我的思緒拉回。
一具木製櫻花樹模型出現在他大腿上。
是我之前買來讓李聞京幫我拼著玩的。
我接過模型抱在懷裡,「是。」
李聞京看了我兩眼,沒說什麼,將圖紙合上,等待飛機降落。
節後的機場人滿為患,我們推著行李車,在機場七拐八繞,才慢慢接近了出口。
我看到了吳會。
明白有些戲,該落幕了。
抬頭看向李聞京,我正準備開口。
他突然將我扣進懷裡。
「還記得我那晚跟你說過什麼吧?」
那句兇巴巴的,威脅人的話嗎?
我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麼牽著似的,酸酸澀澀的。
李聞京說:「等你想好要跟我說什麼,再來找我。」
說完,他將我推進人群,朝著吳會的方向推去。
吳會朝著我露出微笑,「羅總,不負所望,我把警察帶來了。」
聽到這兩個字,我的血液驟然凝固。
吳會身後走出幾名警察,嫻熟地對著李聞京掏出證件,
「李先生,經他人舉報,您涉嫌商業犯罪,跟我們走一趟。」
這邊的騷動頓時引來了眾人圍觀。
我愕然回頭。
只見李聞京溫和的笑意僵在唇角。
咔噠一聲。
手銬鎖上了還未痊癒的腕骨。
我上前一步,被洶湧的人潮狠狠撞回原地,被推搡裹挾著,離他越來越遠。
「原來是這樣。」
李聞京盯著我,語氣很輕。
我張口,「不是我——」
李聞京垂下眼,笑了笑,「羅小姐布了好大一盤棋,你想搞死我?」
吳會反唇相譏,「李總其身不正,怨不得別人。」
李聞京再抬眼,眼底又是那種熟悉的銳利和冷漠,
「好一個其身不正。你羅漾裝失憶玩弄我感情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其身不正』?」
我心底傳來絲絲的抽痛。
對上我發紅的眼眶,李聞京露出諷笑,「我說錯了?」
我說:「錯了,報警的不是我。」
「三個月前,找我兄弟要證據的,也不是你?」
我無話可說。
警察推了他一把,「別廢話,上車。」
我的確動過那個心思。
李聞京踉蹌了幾步,牽動了身上的傷,蹙起眉。
找他兄弟要證據的,也的確是我。
上車前,他停住身子,回過頭來,隔空對著我說了一句話。
我看清了他的唇語。
他說的是:「羅漾,等我回來。」
「我會親手弄死你。」
7
李聞京只被調查了三天,就放出來了。
他兄弟姜木突然反水,一口咬死是吳會捏造證據。
吳會臉色慘白地求到我面前,「羅總,我真的不知道姜木會耍我。」
我警告過吳會,這件事要謹慎。
只是他的野心膨脹太快。
早就被慾望沖昏了頭腦。
我僅僅失蹤半個月,他便跟脫了韁的野馬一樣肆無忌憚。
我坐在窗邊,望著外面的高樓大廈,一言不發。
如今,李聞京反咬,利用吳會的惡意舉報,使羅氏陷入了信譽危機。
相關部門已經介入調查。
與此同時,李聞京開始了對羅氏的報復。
接二連三的操作讓公司市值大跌。
一夕之間,風雨飄搖。
我的辦公室里,人群進進出出,徹夜燈火通明。
幾天後,下屬慘白著臉說:「羅總,李聞京對我們下死手了,我們根本扛不住。」
「他說,想保住公司可以,您親自去求他。」
……
連日來的操勞,我患上了重感冒。
當我拖著病體來到李聞京辦公室外時,卻被告知他在開會,需要等。
四下沒有板凳可以坐。
我只好站在門外。
前幾日降過溫,走廊開了窗,冷得跟冰窖一樣。
我難受得厲害,勉強靠著他辦公室的玻璃牆緩一緩。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從裡面被拉開。
李聞京那張蓄滿冷霜的臉出現在視野里。
連講話都不帶溫度:「怎麼?羅小姐的誠意,就這麼廉價嗎?」
我再也撐不住了,輕輕倒在了他肩膀上。
李聞京的手掌箍得我生疼。
他語氣又冷又硬,帶著濃郁的嫌惡,「離我遠些!我看起來很賤?」
「李聞京……」我打斷了他的話,鼻音濃重,「我難受,借我靠一會兒。」
剎那間,室內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我燒得渾身滾燙,加上吹了風,渾身都在打擺子。
李聞京抱著我去了自己的休息室。
醫生幫我量體溫的時候,李聞京就和姜木待在外面。
「李聞京你有病吧?走廊里多冷啊?」
「……」
「剛才她還吐了,別是懷了吧?」
「……」李聞京推開門,「醫生,她——」
「出去。」
李聞京又合上了門,語氣里添了絲煩躁,「別說了。」
「李總,做我們這行的,最忌諱愛上——」
「滾蛋。」
我燒得嗓子眼冒火,連聲音都是啞的。
醫生開了藥。
我喝過後,側躺在床上陷入了昏迷。
夢裡我又遇見了當年那場大火,我隔著一個窗戶看著離我遠去的爸媽,哭得嗓子都啞了。
後來他們說:「別怪爸媽,偌大的家產,總要有人撐著。」
年幼的我對他們來說,就是無用的。
犯不著為了救我,搭上自己的性命。
此後許多年,我養成了唯利是圖的性子。
萬事都要計較得失利益。
虧本的買賣,我從來不做。
我從夢中醒來,室內暗沉,牆角的鐘不急不緩地轉動著。
我出了一身汗,有些黏膩,乾脆下了床。
外面是李聞京的辦公室。
他站在落地窗前,微弱的霓虹光照亮了他的側顏。
神情晦暗不明。
李聞京側頭,盯住了我,像一隻盯住獵物的惡犬。
「我建議你,在屋裡躺兩天。」
我環抱雙臂,懶懶睨著他,「限制人身自由,犯法的。」
李聞京的眼眸漆黑幽靜,跟冰窖一樣。
我原以為他會說「你愛去哪去哪,別死我這」這種話。
沒成想,李聞京說:「沒錯,就是要關著你,你死也得死這裡。」
8
他倒也沒真關我。
只是醫生每日會定點過來,幫我掛水,觀察病情。
我不愛折騰,索性在這裡安了家。
甚至在李聞京開會的時候,敞開門,大喇喇聽他們的計劃。
眾人從一開始的抵制,漸漸變成了視若無睹。
就連姜木,都開始不著調地喊我「嫂子」,回回被李聞京踹出去。
有了我做「內應」,公司那邊的狀況緩解了很多。
終於能喘口氣了。
這幾天我也沒閒著。
吳會進去了,我提拔了新的副總。
原本吳會麾下的沉疴爛習,一夕之間全部作廢。
公司如同雨後瘋漲的野草,煥發出勃勃生機。
而我感冒痊癒後,第一時間指揮人,狠狠算計了李聞京一把。
算是給公司全體一個交代。
一個安靜的午後,休息室的門被推開了。
我躺在窗邊的搖椅上。
尚未睜眼,就被人攔腰撈起,狠狠扔進柔軟的被褥里。
李聞京的聲音涼得可怕,「羅小姐人在屋檐下,還敢算計人,也不怕折斷你高傲的脖子。」
我盯著他陰沉的臉,眉開眼笑,「李聞京,殺人犯法的。」
說完,還不怕死地赤腳去頂他的小腹。
「是嗎?」
李聞京聲音又低又沉,突然將我翻了個個,「不殺你,我也有得是辦法讓你死。」
此時,我才意識到,方才挑起的火,越燃越旺。
他猛地將我拽入了身下。
那股子熟悉的清冽的香氣,被攀升的體溫催得越發濃烈。
混雜在我花香四溢的香氣里,不甘心地作亂、浮動。
我有些心慌地推他,被他反壓住手臂。
「跟我認個錯。」
李聞京說。
好勝心被激起來,我仰頭嘲諷:「我有什麼錯?我騙你,你願意信,錯在你!你伺候我,我還賺了!」
李聞京的笑意消失得無影無蹤,掐著我的下頜,狠狠吻住。
「成,我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