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除婚約完整後續

2025-03-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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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破產後,我住進了江明安的家裡。

因為我和他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江叔叔叮囑他:

「江明安,你要好好對幼笙,不能讓外人說我們江家嫌貧愛富,知道嗎?」

江明安冷冷的看著我,一言不發。

從那時我就知道,江明安討厭我。

他在學校孤立我,叫我「寄生蟲」,將我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我從來不反抗,脾氣好的像個橡皮泥,任他肆意揉捏。

江明安問我:「於幼笙,你為了錢能對我百依百順到什麼程度?」

我沉默不語,直到後來我將攢了很久的錢全部轉給他。 江明安笑了,問我:「這是你的嫁妝?」

我安靜的看著他,搖搖頭:「不,江明安,這是這些年你們家在我身上花的所有 錢,我按照銀行借款利率全部還你了。」

然後我對他笑起來,我說:「江明安,我是來和你退婚的。」

和江明安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討厭我。

江明安也從未掩飾過這種討厭,在江叔叔將我領到他面前介紹時,他就吊兒郎當 的坐在落地窗下的真皮沙發上曬太陽。

陽光從巨大開闊的透明窗投射進來,能看見細小的塵埃在半空中浮動。

而江明安懶懶的抬眸漫不經心的朝我看過來,上下打量我一眼後隨即露出一抹冷 笑,偏頭問江叔叔:「這就是那個寄生蟲?」

我沉默不語。

倒是江叔叔生起氣來,罵他:「怎麼說話呢,這是你於叔叔的女兒於幼笙,從小 給你定下的娃娃親,快點來叫妹妹好。」

江明安英俊的眉頭緊緊的蹙起來,深邃的眸子像兇狠的狼一樣惡狠狠的釘在我身 上,然後嗤笑出來,偏頭和江叔叔說:「什麼娃娃親?你自己發善心要撿一些阿 貓阿狗回來做好事隨你,但請不要帶上我。」

說完他沒看江叔叔鐵青的臉色,伸手將放在大理石茶几上的網球拍單肩背在身 上,然後站起來往外走。

在和我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停住腳步,偏頭垂眸望向我,他很高,所以站在 我身邊時有一種盛氣凌人的壓迫感,我聽見他冷漠的聲音,他說:

「都什麼年代了,於幼笙,我不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我勸你也別做飛上 枝頭變鳳凰的美夢,我永遠都不可能娶你的。」

我在他的警告里低下頭,一言不發。

他走後,江叔叔有些不好意思的和我道歉。

他搓著手,非常尷尬的看著我:「幼笙,你不要介意哈,我這個兒子從小被我慣 壞了,脾氣差的不是一點半點,但他心不壞,就是嘴巴說話難聽,你別往心裡去。

然後他和我保證:「你放心,我和你爸爸定下的事,一定算數。」

我微不可察的嘆口氣。

其實來之前我已經委婉的和江叔叔表達過,他不必將他和我爸爸在多年前隨口說 的一句玩笑話當真。

但江叔叔身上有種江湖俠氣,也可以說是固執,這種江湖俠氣講究一諾千金,故 人所託,他是不可能不照辦的,所以在我說完後他就連連搖頭:

「那怎麼行,當年我創業資金鍊斷裂,各大銀行逼債,要不是你爸爸伸出援手, 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撿破爛呢。」

「這事不要再提了,你爸爸將你託付給我,你江叔叔也是不踩高捧低、嫌貧愛富 的人,我不能辜負你爸爸。」

我就沉默不說話了。

事實上,我家和江家的關係其實並不怎麼親密。

當年我爸在江叔叔危難時幫了他一把,後來每年逢年過節,江叔叔都會準時和我 爸爸問好。

在我出生後,江叔叔知道是個女兒,那時候他的生意就已經做很大了,還興致勃 勃的跟我爸爸提議:「剛好,我們家是個小子,於哥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親 上加親。」

我爸一笑置之,根本沒把這個放在心上。

我爸是風投,每年和他套近乎的人不勝其數,可後來他投資失敗,所有的熱鬧都 像退潮的潮水一樣淡去,他只能孤家寡人坐在我家那棟被銀行沒收即將拍賣的大 廈頂樓準備跳樓。

跳樓前,他將通訊錄從上翻到下,從下翻到上,思索可以將我託付給誰,最後也 只能打電話給江叔叔,他說:

「江頤,我將女兒託付給你,你替我照顧她好不好?」

然後他從32層頂樓一躍而下,用死亡在落魄的下半生到來前畫下了休止符。

江叔叔在接到電話後就千里迢迢的從A 城趕過來,他幫我把所有的事情處理解 決好,把我爸的後事風風光光的辦好,然後將我接到了他家。

他說以後江家就是我家了,他讓我放心,他不會違背和故人的約定。

我說謝謝江叔叔收留我,只是當年聯姻的玩笑話可以不用當真的。

對我千依百順的江叔叔唯獨在這件事上不置可否,他固執的說:「這是你爸爸臨 終前我對他的承諾,君子不能言而無信,幼笙你放心,江明安娶也得娶,不娶也 得娶,這事由不得他。」

最後他一錘定音,不容轉圜的說:「就這樣,這件事不用再提了。」

我嘆口氣,就不再說話了。

我年紀小,短短數月遭逢連連變故讓我不得不快速的成長成熟起來,江叔叔對我 很好,但到底也是寄人籬下,所以我只好保持緘默。

直到我來到江家,在江家看見了江明安——以後不得不要娶我的江明安。

對我厭惡至極從不加掩飾的江明安。

2

江叔叔替我辦好了轉學手續。

A 城最大的私立貴族高中,第一天去學校的時候,江叔叔特地抽出時間來,對江 明安千叮嚀、萬囑託,讓江明安在新學校一定要好好照顧我。

江明安站在門口,冷眼旁觀江叔叔不放心的反覆叮囑我:

「幼笙,你要是被欺負了就回來告訴我,第一天到學校去報導,要好好的,我和 江明安打過招呼了,你們同班同學,應該也不會有人敢欺負你,要是有事就找你 明安哥哥。」

我順從的點頭。

江叔叔說完還是不放心,反覆思索有沒有什麼忘記囑託的地方,直到江明安站在 門口不耐煩的說:「還走不走了?再拖下去就遲到了。」

江叔叔只好不再說了,他親自拎著我的書包將我送到門口,司機已經開車在門口 等著了。

江明安先上車,江叔叔將書包遞給我,然後又說了一句:「幼笙,要是有人欺負 你就回來和我說。」

他的視線警告的從車內江明安的臉上掠過,這話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果然,江

明安唇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

我接過書包,低聲說:「好。」然後打開車門,坐到了江明安的身邊。

在江家的時候我其實極力避免和江明安碰面,還好,江家的別墅夠大,即使我的 房間就在江明安的對面,但只要有心避開,能撞上的幾率還是很小。

但現在我和他同處在這一個車內,即使我一直貼著右邊的車窗,但身邊江明安散 發出來的低氣壓還是讓人不能忽視。

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車子拐出江家視線範圍後,江明安才偏頭朝我看了一眼,然後他笑了。

這笑意沒有任何情緒,他眼神冷淡的看著我,語氣譏諷,他說:「看不出來,你 將老頭子哄的對你挺上心的。」

他語氣淡淡的:「不過你的算盤打錯了,我直接告訴你,老頭子管不住我,他不 會成為你的靠山。」

說完他敲了敲前排司機後面的窗戶,說:「王叔,停車。」

王叔從後視鏡往後面看了一眼,然後將車停在路邊,江明安看著我,唇角勾起一 抹惡意的笑,他說:「下去。」

我頓了頓,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猶豫,只是安靜的拿起書包,安靜的打開車 門,然後走下車將車門安靜的關上,站在路邊。

我那側的車窗降下來,江明安英俊的眉眼帶著似笑非笑的嘲弄從敞開的車窗朝我 望過來,他好心的提醒我:「於幼笙,第一天上學報道,記住不要遲到了。」

這句話說完,他又敲了敲前面的玻璃,司機王叔有些遲疑的看著我,但還是沒辦 法違背江明安,他抱歉的看我一眼,然後升上車窗發動引擎緩緩的開走了。

我背著書包慢慢的走,江家別墅坐落在山清水秀的地方,這樣的地方勢必離市區 比較遠。

我走了挺久才找到一處公交站點,又花了一點時間才研究懂公交線路 直到我 爸爸跳樓前,我都是被他捧在掌心裡嬌生慣養長大的。

不過沒關係,慢慢來,我告訴自己,於幼笙,只要在學習,那麼不管是往那個方 向走,都是在往前走。

我很幸運,因為我發現有直達學校的班車,但即使這樣,我還是遲到了。

我找到教室報導的時候,正在上第一節課班主任教的數學,我沒有突兀的進去打 擾正在上課的老師,而是走到後門那裡安靜的等著。

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

班主任抱著課件走出來看見我時愣了愣,我禮貌的對她微笑,迎上去柔聲細語的 做自我介紹,然後表達了遲到的歉意。

班主任不知道為什麼神色有些冷淡,她看了我一眼,說:「我知道,江明安跟我 打過招呼了。」

她頓了頓,然後才委婉的提醒我說,「以後上課還是要準時,早上不想起床可以 晚上早點休息,尤其第一天入校報導就遲到,印象總歸不好。」

「我們和其他貴族學校不一樣,還是挺注重學生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不過

第一天就算了,下不為例。」

我愣了愣,點頭說好。

班主任神色緩和下來,說:「跟我來吧。」

我跟在她身後走進班級,站在講台上,然後看見了江明安。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他似乎很喜歡靠窗的位置,也很喜歡陽光,此刻他慵懶的坐 在那裡,陽光為他鍍上一層暖暖的光,是不符合他氣質的溫柔。

我收回視線,對上坐在下面的同學們饒有興趣打量的目光。

班主任讓我做自我介紹。

在我剛說完我的名字時,本來就唇角帶笑好奇打量我的同學們突然爆發出巨大的 笑聲,然後默契的同一時間朝江明安望過去。

我聽見有男生起鬨:「於幼笙?江哥,這就是你那個破產的倒貼小媳婦?」

「長這麼漂亮,你也不虧啊江哥。」

江明安在這巨大的起鬨聲中表情平靜的抬頭看著我,臉上帶著一種與他毫不相關 的漠然。

對視良久後。

他突然彎起唇角,充滿惡意的對我笑了笑。

我的高中,其實過的並不怎麼愉快。

就像每個獅群都有自己的地盤和獅王,每個班級都有自己小團體和領頭的人。

不幸的是,我在的這個班級的男生對江明安都有種隱性的服從感。

而女生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也很少會主動和我交流。

江明安其實並沒有刻意的針對我,但他的態度就像是一個指明燈。

因為在我進入這個班級坐在座位上的第一天,江明安就沒有喊過我的名字。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我,輕描淡寫的跟我說:「於幼笙——寄生蟲,讓我看看你能 在我家寄生到什麼時候吧。」

無數打探鄙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在這目光中置若罔聞的整理自己課桌,努力 的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

從那天起,我就被默契的集體孤立了。

但還好,那時候我其實也並不太想裝作積極樂觀的樣子融進一個新的集體里—— 我爸爸剛跳樓自殺,我背井離鄉在A 城寄人籬下,如非必要,我更寧願自己一 個人待著,而不是渴求某種合群來讓自己顯的正常。

我一個人獨來獨往,帶著耳機隔絕整個世界,安靜的走在青春熱鬧的校園內,專 注的看書學習。

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才感覺到安全。

第一天從學校回去的時候江叔叔特地從生意應酬場上趕回來,陪我和江明安一起 吃飯,他問我第一天在新學校適應的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我。

江明安坐在我對面,視線漫不經心的從我臉上一掠而過。

我面不改色的切著盤子裡的牛排,抬頭對江叔叔微笑,裝出回憶的樣子微微蹙 眉,用恰到好處的微微抱怨的語氣跟他說:「學校有點大,要不是江明安帶著, 我應該會迷路,學校里的香樟樹很好聞,班主任有點嚴肅。」

我笑起來,「不過我的同桌很可愛,就是話有點多,學校的私廚很好吃,江明安 帶我去吃了牛肉煲,我很喜歡。」

江叔叔一直擔心緊鎖的眉頭在我的「抱怨」里慢慢鬆開,他朗聲笑起來,寬慰我 「沒事,等你待的再久一點,對這個環境熟悉起來就好了。」

然後他轉頭看向江明安,誇他:「不錯,以後也要好好照顧幼笙知道嗎?」

江明安看了我一眼,然後漫不經心的回:「哦。」

這天晚上我被江明安堵在了房間門口。

我每晚都會在江家那個私藏的圖書館待很久,江叔叔算是暴發戶,所以對知識涵 養這塊格外渴求——在裝修上。

他建了一個很大的藏書室,收藏了很多書,一排一排的實木書架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從乾淨整潔的書扉來看,這裡的書應該沒人翻閱過。

我喜歡這裡,空氣中有油墨紙張特有的味道,安靜空曠,讓人很安心。

看完書上樓的時候,我意外的發現江明安站在他房間的門口,他靠在旁邊的牆壁 上,正低頭打遊戲,我聽見電子音激動的「Penta Kill」的提示,但江明安的表

情依舊很冷淡。

手機螢幕幽藍的光投射在他的臉上,顯得他側臉的輪廓更加深邃。

我腳步頓了頓。

江明安聽見腳步聲,偏頭朝我這個方向望過來,靜靜的看了我兩秒,然後按滅手 機,他看著我,冷淡的開口:「於幼笙,你不要以為你今晚在老頭子面前幫我掩 飾,我對你的態度就會改觀。」

他唇角浮起淡淡的譏諷:「你這套對我沒用。」

我嘆口氣,坦然的對上他的視線。

我努力讓自己的表情顯得真摯,我看著他,第一次喊他的名字,我說:「江明 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不管你信不信,無論你怎麼對我,我對你和江叔叔都 非常感激,我們無親無故,可你們收留我,給我吃住書念,我沒什麼其他的想

法,我也不想多惹是非,給你們帶來麻煩。」

「實際上,」我看著江明安,對他笑起來,「我若是你的話,我爸爸不知道從哪 里領出來一個人說我以後要嫁給他,我的反應大概和你一樣。」

「我會說服江叔叔的,江明安,你放心,我一定不會成為你的困擾。」

這算是我第一次有機會和他坦白心聲,江明安微微蹙眉,看了我很久,像是在評 估我話里的真實性。

我迎著他的視線不躲不避,直到他嗤笑一聲,轉身將手放在自己房門的門把上, 在打開門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一樣,偏頭和我說:「對了,於幼笙,有沒 有人和你說過,你很會說謊?」

他指的是今晚江叔叔問我話時我撒的那個慌。

我看著他,沒多費口舌去辯解。

4

江家很大,除了幾個保姆和司機就只有我和江明安,那天晚上和江明安談完後, 我們就進入到一種短暫的相安無事的境地里。

互不打擾,互不說話,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雖然江明安的態度已經緩和,但我還是不想令他感到厭煩。

所以每天早上我會識趣的提前一個小時起來,吃完早餐,然後走三公里到班車站 點,坐直達的班車去學校。

江叔叔生意很忙,應酬也很多,他只在我剛來的前半個月努力抽出時間回來看

看,後來大概是放心了,他回來的次數也就少了,每次都是匆匆露一面然後就出 去了。

後來有一次,在江叔叔抽空回來吃飯的時候,我問他:「江叔叔,我可以買一輛 自行車嗎?」

這是我來江家這麼久第一次開口和江叔叔要東西,他立馬爽快的答應了,然後有 些訝異的問我:「不過幼笙你要自行車做什麼?有事出門就讓王叔送你好了。」

我著澀的笑笑,說:「每天坐太久了,我想騎自行車運動一下。」

「哦。」江叔叔恍然大悟,啼笑皆非的看著我:「女孩子家的,哪裡胖,要我說 你還要再長20斤才算正常。」

江明安坐在我對面,在我和江叔叔說話的時候抬起頭,表情漠然的看了我一眼。

自行車送到家那天,是周六。

我一大早就推著自行車在花園裡學騎車——我本來以為學騎車是一件很簡單的 事,為此在前一晚我甚至看了一個小時的教程,可不管理論知識如何豐富,騎上 去之後,我才發現那兩個輪子完全不聽我的使喚。

在第三次摔倒在地上後,我回去將身上關節處裹上了護膝。

我對著那輛粉色的自行車蹙眉,不斷給自己做心理預設,在我視死如歸的準備繼 續跨上去的時候,我聽見了笑聲。

花園旁邊的那棟樓一樓的窗戶開著,江明安就站在窗戶前。

我不知道他站在那裡多久了,又看了多久。

但他臉上確實帶著笑,和他往常譏諷我的笑意不一樣,他唇角的笑意非常愉悅明 顯。

他揚起眉梢,看著我,語氣倒是一如既往的嘲諷,他說:「我真是第一次見到你 這麼笨的人,你這樣再過一個星期都不一定能學會。」

頓了頓,他補充一句,「不過那之後你就不需要騎自行車了——你可以坐輪椅去 上學。」

我沒理會他的嘲諷,但下一秒,他就將手撐在窗台上,像只獵豹一樣直接從敞開 的大扇窗戶里跳了出來,穩穩的落在草坪上。

他拍拍手,走到我面前,手搭在后座上,幫我扶住自行車,然後朝我微抬下巴, 示意:「上去試試。」

我訝異的看著他。

很多年後,我都不知道江明安這天突如其來的心血來潮是因為什麼,或許是我的 笨拙愉悅到他,又或者是剛好那天他心情好沒事做。

那個周末,他一直扶在我的自行車後面,在周一來臨前,教會了我騎自行車。

在他鬆開手後,我一個人順著花園繞了一圈,興奮的成就感令我笑出來,我迎著 風驚喜的喊江明安的名字,我說:「江明安,你看到了嗎?」

笑意在他臉上一掠而過,他淡淡的反問我:「我是沒長眼睛嗎?」

我對他笑出來。

那是我第一次對他笑的這樣開懷和毫無戒備,唇角揚起來,我看著他,認真的說 「謝謝你啊,江明安。」

他和我四目相對,過了片刻才在我的目光中偏過頭,沒有說話,轉身走了。

我看著他挺拔的背影一直消失的花園盡頭才收回視線,那時候我想,我和江明 安,或許有天能成為朋友。

那時候,我是真心這樣以為的。

遇見韓承平是在我學會騎自行車的一周後。

每天早上我都會騎自行車去公交月台,這樣我就可以在早上多睡半個小時。

去月台的路上其實沒什麼學生,因為住在這裡的學生都是車接車送,所以在一開 始遇見韓承平的時候,我還挺意外的。

他騎一輛山地車,一開始遇見我們並沒有說話,只是後來幾乎每天早上我們都會 遇見,久而久之,也會禮貌的說上兩句話。

我知道他叫韓承平,他家的那棟別墅和江明安家隔的不是太遠,比我高一屆,算 是我的學長,不過教室就在我班級的樓上。

他笑起來眉眼挺溫文爾雅的,有一種和煦的溫柔,他問我:「奇怪,只是隔一層 樓而已,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我不太喜歡和外人說我自己的事,所以只是言簡意賅:「我剛搬來沒多久。」

後來關係再進一步,是我每天早上都會在班車上看書。

他一開始是坐在我後面兩排的靠窗的位置戴耳機聽歌補眠,後來再熟一點他就慢 慢移到我身後的位置,在我看書的時候,有些訝然,問我:「看不出來,你還挺 喜歡學習的。」

我想了想,才跟他說:「我需要錢,所以想試著能不能申請一下獎學金。」

他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他沒問我為什麼住在那個非富即貴的別墅區還需要 錢,不過那之後他就彬彬有禮,沒再問我一些私人的東西。

我對韓承平的印象其實挺好,他待人接物有種很妥帖的拿捏的很到位的分寸,面 面俱到,和江明安幾乎是完全相反的性格。

看得出來,他家裡長輩應當有人從政。

後來他問我:「於幼笙,你要參加校辯論隊嗎?這對你期末評選優秀學生有幫助。

我搖搖頭:「我不擅長說服人,也不太擅長在語言上和別人針鋒相對。」

他笑起來,說:「看得出來,放心,這不是讓你去打比賽,只是做一些校隊的後 勤工作,在不影響你學習的前提下。」

辯論隊的後勤工作輕鬆自在,只是在辯手們日常訓練的時候為他們準備一些水, 點點外賣什麼的就好了。

來到陌生的環境,對於別人向我伸出的援手和善意,我一直都非常珍惜。

所以在進入後勤的第三天,我就把辯論隊里所有成員的飲食喜好都摸清了,買水 點外賣時也從不嫌麻煩的只在一家點,而是按照他們的口味和喜好分開。

辯論隊里和韓承平同屆的學姐笑眯眯的拍我的頭,一臉誇張的跟韓承平說:「天 吶,韓承平,你在哪裡挖出這麼一個寶藏的,真的太乖了。」

韓承平笑著朝我們望過來,說:「挖過來之前,我也不知道是這麼大的一塊寶藏。

不管怎麼樣,我算是交到了朋友,並且將自己每天的時間都安排的滿滿的,這樣 令我覺得充實。

那段時間我和江明安的關係也算緩和,我每天比他早出門,晚上比他晚到家,吃 完飯就鑽進他家的藏書室,除了待在教室的那點時間,我們幾乎沒有交集。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韓承平出現後對我發那樣大的脾氣。

其實一開始是因為我將書落在了辯論隊,韓承平拿著我的那本書彬彬有禮敲我們 班級門的時候正值第二節課下。

最長的二十分鐘的課間休息向來是最熱鬧的時候,所以當他站在我的教室門口的 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朝他望過去。

韓承平在學校也挺出名,大概適應了這樣的注視,對這些視線不以為意,只是噙 著得體的笑,站在教室門口喊我的名字,說:「幼笙,你的書忘在辯論隊了——

高中時期的男女關係向來敏感,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捕風捉影。

他的話音剛落,我就聽見身邊陡然響起的嗡嗡嘈雜的討論聲,很多人的目光都落 在我和韓承平的身上來回打量,然後不知道怎麼的,又心照不宣的落在靠窗正心 不在焉望著窗外轉筆的江明安身上。

但我和韓承平確實什麼都沒有,我僅僅只是拿他當朋友而已,不要說和韓承平, 就是江明安,我和他也沒有關係。

所以我落落大方的走過去接過書,和韓承平道謝,然後說了兩句話就回到自己的 位置上坐好。

向來極少跟我說話的同桌好奇的看著我,還是沒能頂住八卦的誘惑,問我:「於 幼笙,你和韓學長認識?」

這沒什麼好隱瞞的,我說:「我在辯論隊當後勤。」

她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拉長語調「哦——」了一聲,然後偏頭又往江明安的那個方 向看了一眼,問我:「你和韓學長關係這麼好,江大少沒反應?」

她語氣里的揶揄和看好戲的調侃很明顯,我抬起頭面無表情的靜靜的看著她,直 到她識趣的偏過頭不再多嘴。

我當這件事是一件無足輕重的插曲,第二天我騎自行車在路上一如往常的遇見韓 承平,然後我們一起到班車站點。

班車開了一段距離後,韓承平從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讓我去看跟在後面的一輛 低調的黑色大奔,他問我:「那輛車跟我們一路了,你認識嗎?」

我從車窗往後一看,是王叔每天送江明安上學開的那輛車。

我當時還有些奇怪,因為不知道江明安為什麼今天這樣早,他向來都是踩著上課 鈴聲踏進教室的。

6

我沒把這件事往自己的身上聯想,之後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在那周的周末,江 明安在江家舉辦了一場聚會。

很多我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江明安的朋友,他們熱熱鬧鬧的聚集在江家的那個花 園裡,在辦BBQ。

對於這種場合我向來有多遠避多遠,直到江明安給我發簡訊,讓我去別墅門口幫 他接個朋友。

我到門口才發現這個朋友,是韓承平。

韓承平看見我挑挑眉,笑起來,有些驚訝:「幼笙,你也在?」

將韓承平帶去花園的時候我一直沉默,我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江明安有意為之, 我也不知道他的用意,直到來到江明安的面前。

花園很熱鬧,江明安穿著白色的襯衫,袖子挽到手肘處,正在烤雞翅。

他先抬頭對我身後的韓承平笑了笑,寒暄:「學長,沒想到你真來了。」

韓承平的聲音也帶著笑:「你親自邀請我怎麼會不來,再說西江那塊地皮,我爸 也想過兩天請江叔叔敘一敘該怎麼開發。」

他們旁若無人的寒暄,我在旁邊默默的聽著,直到話音的間斷,我才和江明安開 口說:「江明安,要是沒其他事,我先走了。」

江明安好像這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一樣,他偏過頭看我,若無其事的順手將手裡烤 好的雞翅遞給我,很熟稔隨便的語氣,說:「行,去吧。」

我頓了頓,沉默的接過雞翅。

我聽見他跟韓承平介紹:「這是幼笙,就是老頭子給我定下的那個娃娃親,她向 來不喜歡熱鬧,學長你別介意。」

過了好一片刻後,我才聽見韓承平的聲音,他一貫的長袖善舞,隨和的說:「沒 事,我不介意。」

那天這場聚會到很晚才散場,我在藏書室靠在那些實木書架中間時,能聽見外面 此起彼伏的笑聲,直到這笑聲漸漸散去,整個花園安靜下來,我看見江家的保姆

在花園收拾狼藉。

又過了很久,等花園裡連保姆的身影都不見了,我才從藏書室出來往自己的臥室 去 。

經過客廳的時候,我看見了江明安。

他沒上去,只是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巨大的水晶燈讓人無所遁形,對面的大螢幕 上正在放著一部我沒看過電影。

一個黑人端坐在狹小昏暗的房間裡,正在簡陋的桌上寫信,旁白的配音低沉而傷 感 :

I used feel like I maybe wasn't real.(以前我常感覺自己可能不是真實存在的)

Like I was made up of nothing.(我由一片虛無而來) But when you fall in love,(但當你墜入愛河)

the nothing feeling is eaten by a something feeling,(之前感受到的虛無就開始 變得有形)

which is eaten by an everything feeling. (接著這種似有若無的感覺就會占據你 的全部)

You swallowed me. (你將我吞沒) And set mefree.(然後又還我自由)

江明安竟然會看這樣憂傷慢節奏的電影,我頗感意外,在我從他旁邊經過時,他

彎腰拿起遙控器對著螢幕按了暫停。

我背對著他,聽見他的聲音,他說:「於幼笙,這樣的麻煩,我不想再幫你處理 第二次。」

我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他。

江明安坐在沙發上,靜默的眼睛異常冰冷,只是看著我。

我頓足,問他:「我不明白。」

他表情冷漠又淡然,看著我說:「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於幼笙,你住在我家, 吃江家的喝江家的穿江家的用江家的,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所有物。」

「你不會以為你每天早上偶遇韓承平只是一場巧合吧?」

「哪怕我討厭你,於幼笙,你也是我的東西。」他看著我的目光慢慢露出一點點 嘲意來,他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在我這看不到希望,所以想勾引別人給 自己找個另外的出路,但我很明確的告訴你,不要把自己玩進去。」

「韓承平,韓家的獨生子,他們這種家庭向來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什麼對他來說 是最合適的,他對你笑笑順手幫你兩次你就以為他喜歡你?是你的浮木了?於幼 笙,別異想天開了,你好好看清楚自己的定位,別白日做夢。」

「我要你時刻記得,你是我的東西知道嗎?哪怕我不想要你,你也是我不要的東 西,哪怕我將你丟到垃圾桶里,你也要待在江家的垃圾桶里,別生出其他心思, 給江家丟人現眼。」

我站在那裡。

我在那裡站了很久,一直看著江明安,很久以後我才靜靜的開口,我說:「江明 安,我前不久才覺得你不是一個混蛋。」

7

那之後,我再也沒有在騎自行車或者坐班車的時候遇見過韓承平。

不過對我來說,這根本沒有什麼影響,不管江明安抑或是韓承平怎麼看我,我都 只當韓承平是個普通朋友。

我也沒再去辯論隊的後勤隊。

那之後的兩年,我沒再試圖交過任何朋友。

江明安讓我看清楚自己的定位。

我想在他心裡,我大概一直是個寄生蟲,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因為窮和沒有價 值,正常的交朋友看上去也像是動機不純、居心不良的想要從別人身上謀取什 麼一樣。

我只好主動離他們遠遠的。

我的成績還算可以,但我不再試圖去申請獎學金,因為A 市的這個貴族學校,

要獲取獎學金,不僅要成績好,還要長袖善舞,積極參加學校的各項活動和社團。

我不喜熱鬧,也不喜歡人群,更不喜歡那些在暗處無處不在的窺探的視線。

江明安對此覺得很滿意。

因為我身上是他的烙印,而他不希望這個有他烙印的所有物太過的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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