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曦完整後續

2025-03-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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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以為自己是女主的死對頭。

可看她為情愛心甘情願困於後院,我才知道戀愛腦究竟有多可怕。

她輕撫小腹勸我擇一良人,感受一番情愛滋味。

我搖頭,依舊堅定選擇我的道。

後來她在後院為愛迷失初心,而我卻踩著情愛磐石登上了至高位。

1

自出生起。

我就和周曦月是死對頭。

雖一胎雙生,可她運氣比我好些,早了片刻從母后腹中出來。

所以她是尊貴的嫡長公主。

而我只占嫡這一字。

這也便罷了。

周曦月出生時,眉間一朵雪蓮印記若隱若現。

當時所有接生婆子都說她是仙子下凡塵,才會如此異於常人。

就連寒冬臘月的太液池,也在同一時間綻放了無數朵帶著璀璨光澤的蓮花。

而我普普通通,站在她身邊,活脫脫的一個陪襯。

所以哪怕是一母雙生的親姐妹,但我們之間並沒有多少溫情,從小便是死對頭。

恨不得將對方踩在腳底才肯甘心的那種。

夫子的課晦澀難懂,我便夜夜挑燈苦讀,她也不甘落後,學業永遠甲等。

大周尚武。

她騎射一絕,我亦可以百步穿楊。

從來也不肯遜色半分。

大周自開國以來就有公主能繼承大統的律法,能者居之。

雖這律法實行得艱難。

除了開國女帝外,一百三十二任帝王皆是男子。

但那又如何?

我和她皆將一眾皇兄皇弟甩在身後,是皇室子女中最為出色的存在。

出色到征服了所有大臣。

民間百姓都曾言——

大周得此雙姝。

女帝繼位亦能夠令天下臣服。

我原以為自己也未曾比她差半分,對這皇儲之位,自然也是勢在必得。

可父王母后自幼便更加偏心於她,就因為出生時的祥瑞之兆,便認定了她是大周的有福之人。

所以在十五歲那年,周曦月被封了皇太女,成為大周王朝即將繼位的第二位女帝。

彼時我剛拿到國子監的榜首,在學業之上終於能夠狠狠壓她一頭。

原以為父王母后終於也能看見我。

結果一道聖旨,就磨滅了我所有的努力。

我不願,亦不甘。

2

聖旨頒布的那天。

周曦月穿著明黃色的羅裙,裙擺處繡著只有皇儲才能穿戴的四爪金龍,盡顯天家尊貴。

她走到我跟前,用指尖挑起我的下巴。

「周曦瑜,你還是輸了呢。」

周曦月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微笑。

皇儲之爭。

本來就是兇險萬分。

現如今她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太女,擁有父皇母后的寵愛以及無上的權力。

對於我這個旗鼓相當,甚至一度想要和她搶皇位的妹妹,自然也不會心軟。

所以皇太女的第一道命令。

便是讓我去塞外和親,想要徹底杜絕了我爭奪皇位的可能。

回厥一族,民風向來兇狠彪悍。

在曠野原野之上,回厥族擁有著十分強悍的兵力,擁有號令整個草原民族的能力,是大周最需要忌憚的對手。

能拉攏就絕對不強攻,所以用上百利而無一害的和親,便能夠不費一兵一卒,多保大周百年的和平。

然而大周王朝只有兩位公主。

周曦月是皇太女,日後若不出意外,便能夠登上人人驚羨的皇位。

那剩下的和親之人,就只剩下我。

「用和親斷了我所有的路。周曦月,你當真是好心計。」

我這位皇姐,向來心狠手辣。

周曦月不置可否地笑笑,還伸手扶了扶髮髻上象徵皇儲的蟒龍金釵。

「若此時贏的是你,你不也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嗎?」

她還是如此了解我。

3

去往塞外和親那天。

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凝聚在我身上。

這種感覺我很喜歡。

周曦月穿著蟒袍走到我跟前,親手為我蓋上紅蓋頭:「你終究是我的親妹妹,願你在塞外安好一生。」

安好一生?

我笑了。

誰說我周曦瑜的命運只能停留在塞外?

我只是缺了那份氣運,沒有眉間雪蓮稱作祥瑞,但我周曦瑜絕不可能就此認輸。

所以我反握住周曦月的手腕,字字堅定:「究竟誰能贏,還未可知呢。」

父皇如今身體康健,若想要順利登上皇位,那還需多年光景。

可誰又能知道,我不會從塞外歸來呢?

周曦月知曉我的意思,瞧我的目光淬了三分冷意。

「周曦瑜,你大可試試。」

4

幼年時我曾看過話本子。

話本子中說,每一個故事必定有一個主角。我曾經認真想過,倘若我現身處的地方也是一個書中世界,那麼主角必定就是周曦月。

她擁有著絕對的氣運和天賦,所以才能夠這麼順利登上皇儲之位。

我原以為自己將會費許多周折才能輾轉歸來,然後繼續同周曦月爭一爭皇位。

我卻沒想到。

不過三年光景,從前那個心裡眼裡有野心,想要同我爭天下的周曦月。

竟然心甘情願放棄皇太女的尊榮,以普通公主的身份下嫁侯府世子顧源。

「周曦月,你瘋了嗎?」

這是我三年後,同她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

5

回厥族三年一次的進京拜見。

在我得知周曦月嫁人後,便主動請纓,以回厥王后的身份,帶領回厥族人進宮拜見帝王。

入宮後,我先拜見了父皇,然後去母后宮中請安。

鳳鸞殿內,母后高坐鳳位。

周曦月穿著華麗宮裝,和世子顧源坐在一塊。

她雙手輕撫腹部,瞧見我來,面上帶著些許溫柔淺笑。

「阿瑜,三年未見了。」

我目光緊緊落在她臉上。

三年前那個眼中藏不住傲氣和野心的周曦月,現如今只剩下滿眼溫柔。被那虛假的愛意磨平了所有稜角,和後宮裡所有祈求父皇寵愛的女人沒什麼不同。

「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你竟會安於後院。」

我是很討厭她。

因為她多了那份氣運,就將我的所有努力踩在腳底。

但我同樣也欽佩這個對手。

因為除了氣運,她本身也是一個優秀到可以成為一個千古明君的女子。

所以便是最後我輸了。

我也絕不會擔憂這大周的未來,因為只要有周曦月在,這大周只會比之前更加繁榮強大。

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為了嫁給顧源,竟然願意捨棄一切榮耀。

捨棄,曾經的夢。

更願意將自己困在四四方方的後院裡。

為了一個男人和小妾們爭風吃醋。

這本不該是周曦月的結局。

面對我的質問,周曦月滿不在乎,竟然還能柔聲勸我。

「阿瑜,情愛滋味曼妙難言。往前那些年我只知道爭權奪利,現如今我才發現,情愛才是我的一生追求。」

我搖頭,依舊堅定選擇我的道。

「我與你不同,情愛一字不過錦上添花。我想要的又怎會是這區區兒女情長?」

許是我嘲諷的意味有些濃郁。

周曦月氣急敗壞:「曦瑜,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我笑了。

究竟誰會後悔,還未可知。

但鳳凰自願折斷羽翼困於後院兒女情長。

才是真的……愚不可及!

6

回厥一族派遣使者覲見大周帝王。

宜修兩族之好。

父皇自然也是要為其舉辦宴會,向所有百姓宣示著大周和回厥族情誼長存。

宴會之上,我看見了周玖。

父皇近日頭風發作,今日更是嚴重。無法下龍榻,便將宴會所有事宜全權交給了三皇子周玖。他替父皇招待著宴會上的重臣們,頗有帝王之相。

據我打探到的消息,自從周曦月決定放棄皇太女身份下嫁世子顧源後,我這位皇兄仿佛一夜之間變得聰慧機敏。

又或者說,他之前是在故意藏拙。

先前有我和周曦月在,便是他才能出眾,也會在我們的映襯之下顯得黯然無光。

周曦月一朝退位嫁為人妻,皇儲的位置空了下來,周玖就在一眾皇子當中凸顯了出來。

一改往日憨態,父皇交代的公務都辦得十分漂亮,手段雷厲風行,又娶了林相的嫡女,得了丞相這一大助力。

有了林相鋪路,所有人都說周玖是最好的太子人選。

便是我父皇,也起了這份心思。

周曦月主動放棄皇位,而我也被迫遠嫁塞外。唯一能夠堪當大任的,便只剩下周玖。

封周玖為太子的那道聖旨,我估摸著不久了。

收斂心緒,我又瞧了一眼宴會眾人。

宮廷宴會向來奢靡無度,歌舞奏樂更是沒有停歇。舞姬身段輕柔飄逸,一雙水袖更是舞到了人心坎上。

盛裝打扮的宮女們挨個坐在大成和回厥使者身側,時不時替他們斟酒。

而總會有喝醉了的大臣,借著酒勁上頭,看宮女貌美,手上便開始不乾不淨。

摟一下宮女的腰,又或者摸摸臉。膽子更大些的,手慢慢往下伸了進去。

噁心至極!

然而宮女的地位實在過於卑微了些,便是這般蓄意調戲,也只能含著淚硬生生忍下來。

否則一旦惹了這些大臣使者不快,輕則罰月例銀子,重則自己這條小命也得因此丟掉。

沒有什麼理由。

因為宮女,命賤。

因為女子,天生就該服侍男子。

這一幕瞧著有些刺眼,但此時的我做不了什麼。

我原也有機會改變這一局面的。

但周曦月贏了。

我便以為她能夠做到。

可她最後卻為了那點虛無縹緲的情放棄了。

現如今的我,作為回厥王后,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口一口喝著酒。

可偏偏有人不願意讓我好過。

戶部侍郎許大人,舉著酒杯搖搖晃晃站起身:「二公主嫁到回厥多年,已成為他人婦,怎還拋頭露面做兩國使者?」

他此話一出,宴會裡邊有其他大臣竊竊私語。

「女子應當安於後院,相夫教子,服侍夫君,方才是正道。」

「兩國使者讓一女子出面,回厥莫不是看不上我們大周?」

這話說得就有些嚴重了。

我看向說話那人,正是周玖的岳父林相。

突然朝我發難,貶低女子是一回事兒,也是想趁機敲打我切莫再打皇位的念頭。

畢竟我是一個嫁出去的女兒,自然沒有繼承皇位的機會。

當初讓我和親,便是想讓我絕了繼承皇位的機會。

然而不過短短三年,我在回厥便擁有了自己的勢力,甚至可以代表回厥王來大周覲見。

倘若時間更長一些呢?

我是不是就能夠掌握回厥族大權,到時候以大周公主的身份帶著兵權回到大周,這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或許就有我同他分一杯羹。

誰輸誰贏,將會再次成謎。

他自然不願了。

我讓周玖感受到了危機感。

所以他借著這些大臣的口,想要來敲打我。

安分守己,我或許能夠活得更長些。

可我偏不想讓他們如意。

我舉著酒杯站起身,眼睛直直盯著林相,沒有半分膽怯。

「林相此言差矣。咱們大周開國帝王便是女子,先祖以女子之身在戰場上廝殺,風采絲毫不遜男兒郎,更甚至讓大軍心悅誠服。最後才成功建立了大周,令天下臣服!」

「先祖更是留了一道聖旨。至高皇權,皇室子女,能者居之,從不拘於什麼男女尊卑。先祖尚且不認為女子只能在家中相夫教子,有才能者便是皇位都能坐。怎麼如今才過百年,林相便將開國女帝的話忘了一乾二淨?」

女子。

亦可相夫教子,同樣也能定國安邦。

譬如我,從來只想做後者!

我以先祖的話來嗆他,林相心裡便是有一萬分的怒火,也得硬生生吞下去。

終究是先祖,咱們這些後輩對她的話,只能遵守。

林相臉色極其難看,好半晌才冷笑著開口:「公主當真伶牙俐齒!」

我沖他微微行了一個禮。

「林相,過謙。」

宴會還在繼續著,我原以為鬧了剛才這麼一出,周玖便會歇了心思,但我沒想到他竟然將主意又打到了周曦月身上。

那個曾經一出現,便讓所有皇室子女黯淡失色的周曦月。

「回厥使者前來,本皇子也應當盡地主之誼。大周公主獻舞一曲,不知這份禮物回厥可否歡喜?」

周玖盯著我笑,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坦然,絲毫沒覺得這是把周曦月的臉往地上踩。

又或者說,當年周曦月力壓一眾皇子成為皇太女,同樣打了周玖的臉。

如今有機會能夠踩她的臉面,自尊心極強的周玖又如何會放過?

堂堂大周嫡長公主,在使者面前獻舞。

說好聽點是為了修兩族之好,可是若說難聽些,那便是大周公主地位卑微,竟然能同舞姬一般當場獻舞。

大周明明是女帝開國,然而不過百年光景,女子地位竟然這般低下。

堂堂一國公主,竟與舞姬無異?

我不知道周曦月為什麼會同意獻舞,她舞技一向卓絕,可她一直都是個高傲的人。

我原以為她會拒絕的。

直到我看著她身穿舞服隨著一眾舞姬上場。

我盯著她:「周曦月,你真是瘋了。」

這場舞,她還是跳了。

大臣和使者都看得如痴如醉,那眼神說不上清白。

更多則是讓我作嘔的情慾。

可全程周曦月都不敢同我對視,直到一舞畢,臨退場時才抬眸瞧了我一眼。

那眼神,複雜至極。

好不容易等到宴會結束,我直接拉著周曦月去了後花園。

我依舊不敢相信當年那個自信明媚的周曦月,會如此自甘墮落。

「周曦月,你瘋了嗎?堂堂一國公主,竟然在這種宴會上獻舞,當真不要臉面了嗎?」

周曦月手裡絞著帕子,或許是被我吼得有些心虛,好半晌才開口解釋:「夫君和三皇兄是至交好友,今日獻舞能夠幫到他,也是在幫我夫君。」

又是顧源。

我實在想像不出,一個才情容貌皆不如我的世子,是如何讓周曦月芳心暗許的。

終究我們做了這些年的對手,我以為她的目光能夠略微高些。

卻不想還是瞎了眼。

「困於後院,為情愛所累,放棄從小的追求。周曦月,你當真快活嗎?」

她沒來得及回答我這個問題,顧源就從陰影處走了出來。

他看我的目光帶著些許戒備,又當著我的面握住周曦月的手:「回厥王妃,你似乎管得太多了些。」

顧源是在提醒我注意身份。

我笑了。

「本宮亦是大周公主,也是周曦月的妹妹,便是問上一句皇姐的幸福,世子又能奈我如何?」

「曦瑜!」

周曦月站了出來,小小的身軀護在顧源面前,竟是那般刺眼。

還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說:「他終究是你的姐夫,你該給他應有的尊重!」

呵,可不是什麼人都配當我姐夫的。

周曦月見我神色未變,又轉頭去瞧他心上之人:「夫君,我們回去吧。」

顧源看我的目光依舊不善,但周曦月開了口,他也只能點頭,然後牽著她的手直接從我身邊離開。

看著她的背影,我終是沒忍住問出了心底疑惑。

「周曦月,你當真忘了我們幼年說過的話嗎?」

幼年時那個牽著我的手登上城牆,同我看萬里江山、說心中抱負的周曦月,當真不見了嗎?

不,我不相信。

她明明見過世間疾苦,也知曉這個世道對女子而言究竟有多難。更加知道若是我和她其中之一能夠登上皇位,便能夠盡我們所能扭轉如今這個局面。

她腳步微頓,未曾回頭。

但她的語氣我竟然聽出了一絲輕快。

「那條路太累了,我不過一介女流,只想和心愛之人白頭偕老。

曦瑜,皇姐也希望你不要過於執著,江山萬里,終究不是我們女人所能掌控的。那倒不如擇一良人相伴一生,日子更快活。」

說完,她直接拉著顧源離開。

「你做不到,又怎會知道我不行?」

我冷冷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忽然覺得幼年時的那句誓言,在此刻竟都成了笑話。

但我不甘心。

她可以忘了看過的萬里江山,忘記幼嫩之軀的豪言壯志,可我不會忘。

也絕不能忘!

我逐漸平復心中情緒,正準備轉身回宮時,父皇身邊的太監攔住了我的路。

「公主,皇上召見。」

7

這次使者來朝。

在京城居住不過半月。

時間一到,我就必須跟著回厥使者回到塞外。

拜別父皇母后,我又去見了周曦月。

原以為她被情愛所迷雙眼,顧源就算再不堪,至少也該是真心對待她。

誰曾想,顧家後院鶯鶯燕燕不曾斷。

我去看望周曦月時,顧源正在其中一個妾室的房間裡用午膳。

至於她,那雙本該執掌玉筆的手,此時握著繡花針正在替顧源繡鞋襪。

當真是個好賢良的世子妃!

「作為堂堂大周嫡長公主,竟和一群女人爭風吃醋。周曦月,你倒是真讓我刮目相看!」

臨走之前,我只給她留下了這句話。

8

回到塞外,入了回厥族的地盤。

回厥族人見到我紛紛下跪行禮,我出嫁時帶來的丫鬟珍珠聽到動靜,連忙迎了出來。

「公主,您回來了。」

作為自幼服侍我長大的丫鬟,我同珍珠之間的情誼,甚至比周曦月這個孿生姐姐還要更親近些。

她知曉我今日回來,便早早將帳篷收拾妥帖。

又親自替我沏了一壺茶,捧到我面前。

「回厥王呢?」

我回來已經幾個時辰,依舊沒看見呼延容沖。

回厥族這幾日並無大事發生,按道理他應該待在自己帳篷里處理公務。

可我並未看見他回來。

珍珠有些憤憤不平,指著西側那個新帳篷:「公主,您不過是去大周兩月,回厥王又納了兩個侍妾,此時正在侍妾房中呢。」

「誰送的?」

呼延容沖一向貪戀女色,但這三年我使盡了手段,我才穩坐了王后的寶座。

下面那些人,便是再想給他送美人,也得顧及著我這位王后的臉面。

沒有本後的授意,誰敢送美人?

當真是不要命了。

明珠低下頭,又看了一眼四周,確定無人過後才在我耳邊說:「呼延將軍送的。」

呼延容邇,回厥王的親弟。

趁著我不在給呼延容沖送美人,看樣子是覺得日子過得太逍遙了些。

我指著珍珠為我泡的一壺苦茶:「去,送給呼延容邇。說本後賞的,他必須得喝。」

珍珠點點頭,捧著尚且溫熱的苦茶離開了帳篷去找呼延容邇。

我等了整整一宿,呼延容沖都未回到帳篷里。

倒是那小妾的帳篷內,一整晚都是歡聲笑語。

長夜漫漫。

閒來無事我便替呼延容沖處理公務。

他本質上就是個莽夫,當初能夠拿下回厥王的尊位,靠的也是他母后母家勢力強大,才讓這個莽夫上了位。

便是當了回厥王,也是個頭腦簡單的王。

而每日所要處理的公文,則是他最頭疼的事情。

三年前我初到回厥,他對我滿心警惕。卻又貪圖我的美色,一步步淪陷溫柔鄉,我便趁機提出替他處理公務。

他雖開始有所戒備,但整整三年我都未曾向外界傳遞任何信息。

甚至還在我的幫助之下,又成功拿下了兩個狡猾的塞外小族,令他們俯首稱臣。

仗著這份功勞,我坐穩了回厥王后的寶座,也成功得到了他的信任。

這些瑣碎的公務,後來都是我一個人在處理。至於呼延容沖,得了空閒便去找他的那些侍妾,絕不會在這些公務上浪費時間。

我對那些侍妾,既不妒忌也不為難。

只要不惦記我王后的位置,隨她們怎麼爭寵我都不會管。

可若惦記了不該惦記的東西。

那下場,大概就是在某個漆黑的夜晚被扔出去,然後……喂狼。

我周曦瑜可從來不是什麼好人。

血腥味,只會讓我夜晚睡得更加安穩。

處理完公務,我又將布防圖拿出來仔細瞧了瞧。回厥族在草原上,為了防止其他小族的偷襲,布防向來都十分嚴謹。

我拿著布防圖在燭光下看著,身後忽然出現了一雙手,直接從身後抱住了我的腰。

「這麼晚過來,當真是不要命了。」

我甚至不需要回頭看,便知道抱住我的人是呼延容邇。

說來可笑。

堂堂回厥王后,竟然和回厥王的親弟弟有姦情。

這裡綠油油的綠帽子,呼延容沖一戴就是三年。

但我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可以有無數姬妾,我為什麼不可以有別的男人?

只因為我是女子?

那可真不公平。

「便是被王兄發現,嫂嫂一定會護著我的對不對?」

一向在外人面前裝得紈絝的呼延容邇,才是最大的野心家。

不過是出身差了些,罪奴之子又怎麼能爭得過母家勢力強大的呼延容沖?

所以他登不了王位,只能憑藉王弟的身份成為回厥小將軍。

還要裝得紈絝些,才能讓呼延容沖放心。

而我和他。

話說得難聽些,那便是三年前就勾搭在了一起。

我想掌權,他想要回厥王的位置。

我倆一拍即合。

他助我一步步得到呼延榮沖的信任,坐穩了王后的寶座。

而他則在我的幫助之下,偷偷培養了一批精銳軍隊。甚至有了我的掩護,和先前收復的邊塞小族更是有了聯繫。

奪權不過是朝夕之間。

至於我,根據塞外的規矩。

夫死從叔也未嘗不可,我依舊是手握大權的回厥王后!

「這次去大周,可探到什麼情報了?」

呼延容邇收斂了玩笑的神情,伸手拿過我手裡的布防圖,像是漫不經心,但卻又在時時刻刻觀察著我的舉動。

唯恐我有絲毫隱瞞。

這人啊。

床榻之上抵死纏綿,可一旦穿了衣服就只剩下滿心算計。

可真是令我傷心。

我搖搖頭,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字。

「戰?」

呼延容邇又看了我一眼。

放下毛筆,我指著這個字說:「回來之前,父皇曾找過我,說回厥一族始終是大周的心腹之患,而我這個大周公主嫁入回厥,則是最好的內應。他日若戰事再起,我便可以為大周傳遞消息。」

我說的可都是實話。

從一開始,我就是作為一枚棋子被送入回厥族的。

「你原可以按照你父皇說的做,為何要告訴我?」

瞧著呼延容邇與我耳鬢廝磨,看似情意纏綿,但他實際上才是那個最謹慎的人。

我轉身,慢慢伸手撫上他的眉骨。

那處有塊傷疤。

我刺的。

三年前他偷偷潛入我營帳,直接摸上了我的床。

我可是堂堂大周公主,豈容宵小放肆?

所以我給了他一點小教訓。

「大周隨時可以和親的公主,以及回厥族擁有權力的王后,你猜我會怎麼選?」

前者看似榮耀,但榮耀背後卻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而後者,我擁有了絕對的權力,又有了尊榮。

我是大周公主。

便是如何充滿野心,能夠坐上最高的位置也不過是後位。

所以他許我擁有實權的後位。

我究竟如何選擇,呼延容邇心裡也是清楚的。

「那瑜兒,有何好計謀?」

我將明珠倒的苦茶遞給了他一杯,自己則重新舉起一杯茶水。

碰杯、酌飲。

「那便……戰!」

9

有我和呼延容邇雙雙使力。

本就對大周虎視眈眈的呼延容沖,拿到我帶回來的情報,毅然決定出兵攻打大周。

他原也有遲疑,但呼延容邇同一時間在大洲間諜手裡帶回來的情報,同我的一般無二。

回厥族雖有重臣提出異議,但不過一個晚上的工夫,自會有人讓他們閉上嘴。

可是還學不會沉默,那麼草原上就是再多一具屍體而已。

不出三個月,回厥族起兵攻打大周。

得知這個消息的周曦月竟然還寫信來罵我。

說我沒有勸住回厥王,才使戰事再起。

「你這位皇姐,當真是有趣得緊。」

「三年前你同我說周曦月有帝王之相,極有可能是大周開國以來第二位女帝。結果不出三年工夫,她竟然為了情愛拋棄了皇太女的身份,當真是對世子顧源一片痴心啊。」

打仗前夕,呼延容邇竟還有閒情雅致來我帳篷那喝茶。恰好瞧見了周曦月寫給我的這封信,我便當著他的面將這封信丟進火爐子裡。

看著火星子一點點吞噬掉這封信。

我又轉頭看著呼延容邇:「為情愛所累,愚蠢至極。」

這場註定要起的戰事,哪怕沒有我跟呼延容沖在中間推動。回厥王在三年之內也一定會大舉進攻大周。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野心。

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無限放大他的野心,讓他早日做出這個決定。

但奈何我終究是大周公主,便是已經成為了回厥王后,在這場大戰中也是須得迴避的。

呼延容沖哄著我,特意差人給我買了上好的金簪玉器。

「阿瑜,這些時日你就待在帳篷里。需要什麼就讓其他人去買,乖乖等我回來。」

他話說得溫柔,但帳篷外看著我的心腹並不少。

終究我是大周公主,而這場仗打的又是大周,我不值得信任。

所以他派著心腹來看著我,以防我向外面傳遞情報。

我沖他微微一拜,乖巧至極:「妾,自當遵命。」

處理完了我的事,回厥王呼延容沖就帶著大軍奔赴前線。

我倒也不急,呼延容沖前腳剛走,後腳呼延容邇便帶著軍隊控制住了主營帳。

我也培養了一批心腹和手下,留了大半在主營帳內。

「當真要去前線?」

呼延容邇一路上問了我許多遍,他終究還是覺得我一個女子應當鎮守後方。

「我大周開國便是女帝,一桿銀槍建立起了大周,戰場之上英姿颯爽,我為何不可?」

我舉著手裡的劍,眼裡躍躍欲試。

我亦有在戰場之上建功立業的願望。

他不再多言。

帶著我儘快趕往戰場。

這場大戰避無可避,但雙方都早有準備,又是顧源親自帶領顧家軍守關,浩浩蕩蕩大軍壓境,回厥兵便是再英勇,這場仗也打得格外艱難了些。

大戰的第十七日,呼延容沖滿身疲憊回到駐紮營地。還沒來得及休息,又有軍報傳來,他只得趕緊重新穿好盔甲再度奔赴戰場。

「王,喝了妾身親手為您沖泡的茶水再走吧。」

媚眼如絲的小妾阿茹舉著茶水。

作為回厥族人,在這般情景之下,呼延容沖信任她顯然要大過於信任我。

因此上了戰場,也不忘帶這位剛得的美人兒。

單單瞧著這張臉,呼延容沖便沒了脾氣,伸手在小妾臉上摸了一把,然後舉著茶水一飲而盡。

「待本王得勝回來,便封美人當側妃。」

阿茹趕緊謝恩,又親自將人送出了帳篷,這才小心翼翼掀開後面的帘子,將我迎了出來。

「公主,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手中茶杯,正是呼延容沖喝下的茶。

杯中還殘留了一些茶漬。

我伸手接過茶杯,然後猛地一鬆手。

「那把消息放出去吧。」

的確是回厥人,心也在回厥。

可惜,阿茹認的主子只有呼延容邇一人。

10

戰場之上刀劍無眼。

經過激烈拼殺過後,依舊沒有個勝負結論。

雙方大軍壓陣。

顧源領著顧家軍守在關口,一柄長劍直指呼延容沖。

「我大周對回厥族不薄,你們便是這般報答我大周?」

呼延容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依舊沒改掉那副莽夫的性子。坐在馬上,雙手舉著大錘在空中揮起了一個弧度,烈風陣陣,還帶著殺氣。

「顧家小兒,你切莫囂張!」

「大周占著最好的城池地界百年,如今也該讓我回厥族人入駐京城,享一享這無邊富貴哈哈哈……」

這般囂張模樣,還真是讓人討厭。

所以當呼延容沖準備上前打頭陣的時候,身後馬蹄聲響起。他一個回頭,一桿長槍直接刺破他喉嚨。

鮮血噴涌,身軀赫然倒地。

就喝了帶毒的茶水麻痹了反應,能夠讓這次的計劃更加順利進行。

就那麼一瞬間,威風凜凜的呼延容沖就死在了親弟弟的手上。

浩浩蕩蕩的回厥大軍,瞬間亂作一團。

「回厥和大周修秦晉之好,大周更是將尊貴的嫡公主下嫁回厥,給足了誠意。」

「然!我王兄野心昭著,本王勸解無果。便只能在戰場之上,做最後的彌補!」

呼延容邇的聲音,一聲比一聲激烈。

大軍之中自也有不服之人,然而呼延容沖並未留下一兒半女。他一朝身死後,這回厥王位,自然是落在了唯一有著血緣關係的呼延容邇身上。

而主帥身死,回厥大軍早就軍心潰散。

只是這一變故讓顧源同樣意外,但終究是領兵多年,呼延容邇的示好之舉,他自然也不能視而不見。

這場大戰,能不打起來最好。

畢竟誰輸誰尚未可知,便是贏了,那也得付出極大的代價。

呼延容邇看了一眼藏在大軍中央的我,我點點頭,取下帽子,解開一頭秀髮,騎馬來到他身邊。

他又轉身看著顧源:「本王願意跟大周重修舊好,大周公主依舊會是回厥王后,不知顧將軍意下如何?」

同意。

就此雙方罷戰,邊疆百姓不再飽受戰亂之苦。

不同意。

狼煙四起,終將會分個你死我活。

回厥軍的兇狠,便是顧源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打贏這場戰役。

既如此,講和勢在必行。

而我和呼延容邇最初的計劃,便是想在戰場之上斬殺呼延容沖,藉此向大周示好,再借大周勢力讓整個回厥族必須承認他為新王!

一切都在計劃中。

除了……

我手中這一劍。

11

我在千軍萬馬前,將劍刺進了呼延容邇的心口。

鮮血淋漓。

如同他剛死的王兄一樣。

「為……為何?」

他捂著不斷湧出鮮血的胸口,眼裡滿是不可置信,似乎到這一刻還是不肯相信我居然會為了大周而殺他。

畢竟我已經成了回厥王后,只要同他計謀成功,日後我就可以執掌兵權,同他一樣有著無邊權力。

這偌大回厥,我也能占一半。

我將劍狠狠拔了出來,看著已經從馬上滾落到地的呼延容邇,慢慢俯身靠近他。

「一半回厥,的確很誘人。」

誘人到,我差一點就要動搖了呢。

「可我周曦瑜,遠比你想像的還要貪心。我想要的,可遠不止小小回厥。」

還有這江山萬里!

我於千萬人前斬殺呼延容邇,身披銀白鎧甲,顧源早就接到了旨意,一桿銀槍遞到我手中。

銀槍寒意驟現,我轉身看著亂作一團的回厥大軍,字字鏗鏘:「回厥王族血脈如今只剩我腹中之子,你們若是放下武器投降,我依舊可以作為回厥王妃承諾你們,絕不傷你們分毫!」

大軍中亦有對我憤恨者。

舉著劍衝上前來:「妖女!今日你殺我回厥王族,便是不死不休,我也要殺了你們。這場大戰勢在必得!」

「是嗎?」

我輕笑。

銀槍慢慢舉起,指向回厥族主營帳的位置。

「那你們的家人呢?剛出生的幼子、剛娶的新婚妻子,以及年邁等待你們回去的父母,可都要為你們今日舉動陪葬了。

你們……當真想好了嗎?」

我本就培養了自己的實力,更是留了大半在主營帳,就是為了藉此控制住那些孤兒寡母,以此用來威脅大軍。

為的,便是這一刻。

回厥兒郎的確熱血英勇,但終究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妻子兒女的,又怎麼能不顧呢?

所以這場大戰我勢在必得。

我周曦瑜。

賭的便是人心。

12

史書記載:

公元景和十八年,大周公主周曦瑜一桿銀槍立於戰場之上斬殺呼延容邇,不費一兵一卒,令回厥一族臣服。

世人皆言:瑜,有帝王之相。

13

我終於回到了大周。

這個我闊別了三年的故土。

現如今歸來,戰功赫赫,更是大周帝王親封的鎮國公主,享親王尊榮。

本該是無限風光,但總會有人讓我不痛快。

譬如周玖。

我回到大周不過一月,他就向父皇進言,提出要為我擇一駙馬,以彌補我這三年為大周做出的犧牲。

說得冠冕堂皇,實則就是想讓我離開皇宮。

女子和男子不同。

皇子和公主更是不一樣。

皇子娶妻,那便能夠得到岳父家的勢力,對登上皇位有著極大的幫助。

然而公主嫁娶,那便是別家人了。

除非身披龍袍,立於萬人之巔,否則想要坐上那皇位,就絕不可以在此之前成親。

我知道這個道理,周玖也明白。

所以他想趕緊為我找一個駙馬。

御書房內,我跪在父皇跟前。

「瑜兒,你有何想法?」

父皇親自將我扶了起來,又賜了座。

我這父皇向來喜形不露於色,他亦知曉我的野心,但卻依舊放手讓我和周玖斗。

便是上次召見,也不過是想試探我如今心是在大周,還是在回厥。

前者,我依舊是他手裡的劍。

是他算計整個回厥最重要的棋子。

若是後者,那我便成了父皇的敵人。

能否順利走出皇城,都是未知數。

現如今面對周玖的算計,父皇既沒有立馬同意他的請求,但也沒有為我拒絕親事。

只是召我覲見,來探一探我的口風。

「女兒為了大周在回厥隱忍三年,現如今雖無限風光,但外面的風言風語終究太多。不如讓女兒自己離宮,修一座公主府。至於駙馬……」

我低頭輕撫著小腹,臉上帶著淺笑。

「如今我腹中懷著孩子,再身披嫁衣,只會是笑話一場。就算是再嫁,駙馬忌憚我腹中孩兒,到時候夫妻不和睦,嚴重些新婚之夜見了血光,丟的也是我皇家的臉面。」

說白了,我不想再嫁。

可若父皇逼我,我自然也得乖乖遵命。

但新婚之夜,新郎官因我腹中孩子爭執,爭吵之間動了手丟了命,那也是有可能的。

我已經當著父皇的面表明了決心。

父皇不再說話,而是擺擺手讓我離開。

我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這才轉身慢慢往外走。只是即將踏出御書房時,父皇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當初月兒要捨棄皇太女身份,朕雖然震怒,但也心安。」

「你們終究是女子,是朕的掌上明珠。能享一世榮華,無憂無慮過完一輩子便是最好的。這江山雖好,可充斥著太多危險,並不是你們輕易能夠應付得來的。」

我打斷了他的話:「父皇,您究竟想說什麼?」

父皇默然。

「朕只是希望你,當一個真正的公主。」

我轉身,直直盯著父皇。

「女兒,一直都是真正的公主。」

一個想要登上皇位、坐擁天下的公主。

14

我自請搬離了皇宮。

父皇在我和周曦月及笄那年,就已經在宮外為我們修建好了各自的公主府。

我直接搬了進去,又大搖大擺養了幾個面首。

日子過得倒是好不快活。

誰曾想知曉這件事情的周曦月竟然帶著丫鬟翡翠跑了過來,看著我和面首在湖亭中嬉戲,當即指著我罵:「三皇兄給你找駙馬你不要,你居然在這裡養面首?」

「周曦瑜,擇一良人平淡過完一生,你為何非要如此作踐自己?」

我看著眼前為我斟酒的面首,右手輕輕撫上他的臉頰。他眉眼酷似呼延容邇,所以我對他格外喜愛了些。

「作踐嗎?」

「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本公主為什麼不行?」

「擇一良人?」

我笑了,怎樣的良人才能配得上我?

配得上我的那份野心?

我起身慢慢走到她面前,看了一眼面前的主僕二人。

「周曦月,我不是你。」

「我從來不信什麼真心,也不屑擁有什麼真心。更加不會像你那樣依賴夫君。我周曦瑜的人生,便只能由我自己掌握。」

父皇不行。

周曦月不行。

未來夫婿更不行。

誰都不可以,除了我自己。

15

終究是不歡而散。

但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不過聽了她回府之後就動了胎氣。終究是我的親姐姐,我還是派人給她送去了補品。

雖然,直接就被丟了出來。

但心意到了,就行。

周曦月沒能勸得了我,周玖便坐不住了。

一個又一個昏招朝我使了過來。

這次更是聯合林相,當朝奏請父皇讓我去青州平復叛亂。

青州是大周和塞外的交界處,我雖不費一兵一卒就收服了回厥大軍,但終究有些人依舊對我恨之入骨,更不怕妻女被牽連,聯合了一批人,一次又一次騷擾青州。

而周玖在朝堂之上,同樣說得冠冕堂皇。

「鎮國公主頗有先祖風範,青州之亂百姓動盪不安。

罪魁禍首是那不肯臣服的部分回厥軍,若讓公主率軍前往鎮壓,必定是最好的人選。」

這話說得可笑。

往日總說女子不宜參政,就該待在閨房之內繡花穿針。

如今卻讓我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子去平復叛亂。

可偏偏丞相也進言。

這偌大的朝堂,林相的學生至少占了一半。

黑壓壓的人群跪在大殿之上,請求父皇下旨讓我去往青州。

這道旨意,傍晚時我便接到了。

「皇上當真不憐惜公主,竟讓公主明日就啟程去青州。」

新收的面首卿若正在為我煮茶,瞧著那道聖旨,止不住搖頭。

「丞相率領百官上奏,這就證明我未得大臣支持。在父皇眼裡亦是沒有能力,那倒不如讓我這個公主去青州,也免得整日空有野心卻毫無能力,平白讓人笑掉大牙。」

「那公主,當真要去青州嗎?」

卿若將茶水遞給了我。

「父皇下了聖旨,我當然得去了。」

我將那杯茶水一飲而盡。

可若……

我身受重傷呢?

16

鎮國公主率軍去往青州。

然而還未出京城,就在城門口遭遇了刺殺,身受重傷還因此滑了胎。

本該奉命送大軍出城的三皇子周玖卻姍姍來遲,眼看著刺殺發生卻無能為力,最後導致鎮國公主重傷。

且刺殺之人原是衝著周玖而來,我不過是替他擋著這無妄之災。

當真是可憐吶。

帝王大怒,當朝訓斥三皇子周玖。

又下旨送了不少珍貴補品去了鎮國公主府,以表慰問。

17

「用一身傷和孩子換留在京城的機會,當真值得嗎?」

卿若正坐在床榻旁喂我喝藥,我還未曾回答他這個問題,周曦月便急匆匆跑了進來。

「周曦瑜,往日你總罵我為情愛放棄皇位。如今你倒是做得真好,為了留在皇城,居然親自殺了自己的孩子!難道你心中就沒有半點對孩子的愧疚嗎?」

她似乎十分生氣,一進來便指著我鼻子罵。可看我模樣十分虛弱,又軟了三分語氣,連忙讓她的丫鬟翡翠將補品遞給我。

「不過是尚未成形的孩子,又是回厥血脈,若是生下來才是麻煩。我日後或許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孩兒,我為何要內疚傷心?」

這副身子是我自己的,我想生便生。

不生,誰又能夠奈我何呢?

況且這孩子是呼延容邇的,倘若生下來,必定會引起父皇猜忌,又給了周玖藉口打壓我。

若是男胎,都未必能夠活著長大。

與其看著他生下後被他親祖父忌憚掐死。

不如我這個當娘的親自送他離開。

若在孩子有怨氣,那就讓他半夜來找我索命。

我不怕的。

周曦月被我氣得似乎有些說不出話,又將目光落在服侍我喝完的卿若臉上:「昨兒一個面首,今兒又一個。不過今天這位,為何要戴面具?」

我低頭看著卿若。

「前兩天將他撿回公主府,誰曾想和我養的那批狼崽子相處不好,被別人撓了臉。我瞧著礙眼,便讓他戴著面具,等到傷好時再摘下來。」

面首養太多,作為公主也是非常苦惱的。

不過周曦月體會不了這種苦惱。

她也沒再多說什麼,丟下了補品過後,就離開了公主府。

卿若繼續喂我喝藥,平淡如水的眸被隱匿在面具之下,那張臉我實在瞧不清。

「公主,當真不內疚嗎?」

他問我。

我將手放在平坦的小腹上,這個孩子不過一月有餘,並沒有顯懷,我也並不太能夠感受到這個孩子的存在。

會愧疚嗎?

或許有那麼一點點吧。

不過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作此選擇。

18

我擺了周玖一道。

他自然不可能就此罷休。

不過三天時間,講我是天煞孤星的傳言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說我命中帶煞,去往塞外不過三年便傾覆了回厥一族。

回到京城不過一月,遭受刺殺又滑了胎。

命格太差了。

活脫脫的天煞孤星,誰碰誰死。

謠言總是這樣,百姓可不管事情真相如何,只當是飯後談資。

我贏了大戰,百姓便稱頌我有開國女帝的風采。

如今這則謠言一出,他們就又開始議論我是災星降臨。

不需要任何事實。

靠那一張張的嘴,就企圖用唾沫星子淹死我。

可我周曦瑜又怎會如此脆弱?

他既然能夠擺我一道。

我自然也能算計他。

19

五年一次的祭神大典。

帝王會帶領著皇室子女登上祭神台,按著尊卑秩序依次上香,然後將魚放生,用來祈求國運昌隆。

而祭神大典上,向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

第二位上香的人,便是帝王認定的下一任君主。

祭神大典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在翹首以盼,想要看一看第二位上香的究竟會是誰。

父皇上香結束,又在太監的伺候之下放生了幾十條紅鯉魚。

做完這一切,他才轉身慢慢走向我們一眾兒女。他看了我一眼,含著些許複雜神情,但很快又離開了視線,最後停在了周玖面前。

將象徵皇儲的那三炷清香,親自遞到他手上。

「玖兒,去上香吧。」

周玖雖然極力掩飾,但是他眼裡流露出的激動情緒依舊還是被我瞧見了。

更甚至拿著三炷清香,還故意和我對視。眉眼微挑,像是在炫耀他的勝利。

這副欠揍的模樣,倒還真像極了三年前的周曦月。

但她今日並沒有前來祭神,據說是跟顧源後院裡的那群小妾發生了矛盾,受了點輕傷,正在世子府里休養。

「兒臣謹遵父命!」

周玖開始上香,然後接過一旁太監遞的小盆,盆中數十條吐著泡的紅鯉魚正在水中暢遊。

他將那些魚放生在池中。

然而下一秒,池中連帶著父皇先前放的那些魚,在一個轉瞬之間全都泛起了白肚,烏泱泱地白了一片。

實乃不祥之兆。

「魚都死光了!」

站在神台下的百姓,不知誰眼尖竟然瞧見了這一幕,當即就喊了起來。

一傳十、十傳百。

「祭神大典上的紅鯉魚都死光了,這是不是上天的懲罰?」

「這是上天在說三皇子不宜繼承大統,他才是那個天煞孤星!」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啊!」

「……」

百姓議論紛紛,周玖臉色同樣大變。

直接一腳踹到了捧著魚缸的太監腿上:「蠢貨,祭祀大典的魚竟都沒有悉心照料!」

一句話就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了太監身上。

太監嚇得當即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祈求帝王饒命。可如今這現象自然是觸了霉頭,帝王不會將這個責任歸咎到皇子身上,那就定有一個替罪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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