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禮從來不噴香水,可是他的身上有茉莉花香聚而不散。
當我親吻江晏禮的腰間未癒合的傷口時,他冷聲道:「李池,你喝醉了。」
江晏禮難道心裡毫無波瀾嘛?
可他抖動的肩膀和紅了的臉頰出賣了他。
1
江晏禮,鶴城人人皆知的殺人不眨眼冷麵總裁。
童年時期在孤兒院受盡欺凌,傷疤遍布全身,整天吃不飽穿不暖。
十歲的少年整日採花茶賺錢謀生,整天徜徉在茉莉花海之中。
烈日下,全身的毛孔都張開的時候,留下的就是茉莉花的體香。
十年光陰的浸潤,淡淡的花香融入了他的皮膚,仿佛沁入了他的血肉。
二十一歲江晏禮被鶴城財閥尋回,成為了總裁的得力助手,一朝發跡,雞犬升天。
誰人都知我與江晏禮向來不和,小到招標企業的競爭,大到壟斷資本的角逐,我們針鋒相對,劍拔弩張。
街頭陰暗的巷弄、海上顛簸的漁船、緬北潮濕的園區,我們曾多次險些置彼此於死地。
所有人都說,我和江晏禮遲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也曾這樣以為。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的是,這樣一個我時時刻刻都想要殺死的人。
在我的父親和兄弟要置我於死地的時候,卻像個蓋世英雄,救我於水火。
我被救走了,他被抓了。
他竟然在被敲斷手指、忍受毒蛇撕咬、做成人彘……
最終被砍頭,腸子和臟器被攪碎、筋脈被挑斷,直到人頭落地都沒有泄露我藏匿的位置。
這一世我不會讓的這一切發生了。
2
「不知道盛世集團公子傷了我,準備了多少錢來賠?」江晏禮低聲問道,眼中閃爍著一抹瘋狂。
似乎是見我沒有反應,他面不改色地伸手將原本就翻卷了的傷口撕扯得愈發嚴重,白色的襯衫瞬間就被染紅。
他還是和前世一樣瘋狂。
我回到了刺傷江晏禮的這一天。
我恍然回神,這才意識到盯著江晏禮看了許久。
他撕扯著傷口,這不是明擺著要訛上我了嗎?
「賠,整個盛世賠給你都行!」我爽快地說道。
前世捨命相救,到死都沒出賣我的恩情,將整個盛世集團都賠給他又如何?
而且這是懲罰我「敬愛」的父親、「親愛」的兄弟,最好的方式了。
重活一世,我要讓我的好兄弟和好父親付出代價。
江晏禮的眼中閃著深不可測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
「盛世集團,我不稀罕!既然要賠,那你就賠我……陪我睡……」江晏禮的眼神變得更加深邃,仿佛要將人吞噬。
「我要在下面。」他補充道。
風聲呼嘯,我未能完全聽清他的話語,但信息量之大令我目瞪口呆。
難不成江晏禮也重生了,我打量著江晏禮,江晏禮的眼神還是很冷,和前世並沒有差別。
也許是我與上輩子的反應有所不同,而引發了這場蝴蝶效應?
「江晏禮!你瘋了!」我緊握著手中的匕首,下意識地想要再捅江晏禮一刀。
然而,前世的恩情湧上心頭,我還是停下了手中匕首。
「怎麼還要捅我?」他挑眉,戲謔地看著。
我訕訕一笑,「抱一絲啊!條件反射了。」
誰讓江晏禮平日裡太招人恨了!
「你反應這麼大在想什麼呢?」江晏禮神情不變,「我是說,我要睡你床下。」
我凝視著他的臉,試圖捕捉其中隱秘的情緒。
但我並未在他的臉上看到些什麼異樣。
江晏禮的要求著實匪夷所思,但我清楚,他不會加害於我。
「你搬過來吧。」我說道。
我倒要看看他葫蘆裡面買的什麼藥。
他轉過身去,拿起手機撥通電話說了句:「來接我。」
語罷,便快步轉身離去。
沒有再多給我一個眼神。
3
江晏禮還是和上輩子一樣冷漠。
他是總統的一顆棋子,金億集團的掌舵人。
前世,在盛世屢屢壓制金億,我風頭最盛的時候,我卻遭綁架至緬北園區。
我敬仰的父親果斷放棄了我,手握我賺來的數百億躲到利堅花天酒地。
江晏禮卻帶著數十人直闖園區來救我。
誰也不知道他一個左小腿殘疾的殘廢是怎麼沖入園區的。
又是怎麼將我從重重關卡中帶出去的。
我只記得少年肩頭流淌的著的溫熱血液低落在了我的額頭上,是那樣的滾燙!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淡淡的茉莉花味,其中夾雜濃郁的血腥氣。
我問他,為什麼要來救我。
他說:「我不想看著你這麼憋屈的死去,你這一輩子從來沒被純粹地愛過,也沒為自己活過。」
「你應該像風,自由穿梭在世界各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他似乎忘記了他也沒有為自己活過,我是棋子,他也是。
後來我自由了,也活得純粹。
他沒了。
他被囚禁在蛇窟。
削去四肢。
頭顱滾落。
鮮血和著白花花的腦仁灑落一地。
4
一個月後。
「叩叩叩……」門外傳來敲門聲。
我快步走到門前,手中還拿著一瓶酒。
打開門,果真見江晏禮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前,昏黃的光線勾勒著他的身形。
我領他進屋,示意他去隔壁休息。
他卻仿佛被固定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我的房間。
他的視線停留在高架床上,他走進我的房間,雙手比划著,在確認那床下空間足以容納一個人,翻身還綽綽有餘時,他的薄唇微勾。
他輕車熟路地將行李箱放在床下,欣喜地坐在我的床上笑了。
「進來。」
他示意後,床墊被工人搬了進來,放進我的床底後,正好被我床上垂下的床單遮掩。
他睡在下面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堂堂金億總裁竟然像個臭水溝下的老鼠一樣,睡在我的床底。
看來江晏禮身上還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癖好。
「江晏禮,你犯什麼病?好好的豪宅不睡,來我床底當臭老鼠。」我斜靠在牆邊,雙手環抱胸前。
我嘴中還是不自覺的說起前世那些譏諷他的話,但當我看見江晏禮似乎心情不錯,便將到了嘴邊的話重新咽了下去。
畢竟他上輩子救了我。
我之前是捅了他,不知道現在傷口癒合得怎麼樣了?
「江晏禮,讓我看看。」語罷,我便伸手去扯江晏禮的衣服。
「你對你那些鶯鶯燕燕也這麼粗暴嗎?」
「那倒是比對你要溫柔些。」我嘴欠地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江晏禮這句話有些酸溜溜的。
他腰間的傷口露了出來,血痂的邊緣參差不齊,因為傷口被撕扯過,此刻就像乾旱過後皸裂的大地。
我看著眼前的傷口,和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老舊傷疤,想起了前世江晏禮所受的酷刑。
如果說江晏禮眼不眨心不跳地將傷勢擴大,只是為了和我住一起,那他上輩子拚死相救又是為了什麼呢?
難不成我把他當死對頭,他想要睡我?
「江晏禮,你會為了一個人被做成人彘受盡折磨,直到死去都不暴露他的下落嗎?」我開口問道。
江晏禮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似乎是在詫異我竟然會和他如此平和的聊天。
亦或是在詫異我和他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人,竟然如此會老實的待在同一個房間裡。
「絕不會。」江晏禮沒有猶豫一秒。
「假如你真的這麼做了,那是為什麼?」我問道。
「因為喜歡……」江晏禮鑽到床下,才不急不慢地說了句。
我的臉騰地一下變得滾燙。
「喜歡多管閒事。」江晏禮補充道。
「你他媽能不能不要說話大喘氣啊?」我惱怒道。
我扯住江晏禮的衣角,他轉過身來正對著我。
我看見他嘴角帶著笑意,有調侃的意味。
看來這小子就是誠心捉弄我,我扯起他的衣服,敢捉弄老子,那就都別好過。
聽說江晏禮最討厭搞基了,前世我雖然想要隨時噁心他,但我做不出傷敵一千,自損一萬的事情。
但這一世不一樣了,我不要臉了,我就想要誠心噁心噁心他。
看看他什麼反應,我就是喜歡看他討厭我卻又干不掉我的樣子。
我摟著他的腰,徑直朝著他沒有癒合的傷口輕輕吻了下去。
江晏禮的身體繃得僵直,說實話,就算我死三天身體都沒有這麼硬。
「李池,你喝醉了。」他一把抓住我。
我的鼻腔里滿是他的身上的茉莉花香,和上輩子他救我時一樣。
他胸口劇烈起伏,呼吸急促,見我沒有停手的意思,似乎還要繼續,他低啞道:「別鬧了。」
床下光線昏暗,我仍舊能看見他的臉頰微紅,他的雙肩止不住地顫抖著。
我的心裡閃過一個念頭,這一世換我來保護你吧。
5
慈善晚宴。
「池兒,你年紀也不小了,什麼時候成家?」
我收回視線,朝著父親看去。
「父親想要我和誰成家呢?」我聲音很平淡,和平常並無差別。
他如此殷切,就是為了拿我去換利益罷了。
我沒有像前世一樣對他熱切,他好像不習慣了,眼中閃過怒意,那雙皺巴巴的眼睛閃爍著複雜的神情。
「什麼叫我想要你和誰成婚?你應該早些將你身邊那些鶯鶯燕燕趕走才對!這些富家小姐里,總有你喜歡的吧?」
四周瞬間安靜。
所有的富家小姐都低下頭,好像我就是一隻洪水猛獸。
那些公子爺和老頭子們全都在看戲。
我心中冷笑,我可不會在垃圾堆裡面找女人。
我冷著臉掃了他們一眼,他們收斂了眼中看熱鬧的神色。
我在我父親面前,向來脾氣很好,以至於這些人都忘了我是出了名了壞。
畢竟義不掌兵,慈不守財,我恰巧兩個都有。
我這麼一看他們,他們興許是想起了這件事,眼中不免有些心虛和害怕。
忽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闖入我的視線,江晏禮穿著一身黑色西裝,手中握著杯香檳。
他們一見江晏禮來了,原本還被我盯著的那些老頭瞬間鬆了一口氣。
甚至將原本假模假式握著的香檳放置一旁,開始沒有一點掩飾地看起熱鬧來。
因為江湖上流傳著一句話:「李池和江晏禮同時出現,必定兩敗俱傷!」
但是這次他們恐怕要失望了。
我快步朝著江晏禮走去。
江晏禮閒庭信步好不悠閒。
想要繼續這麼悠閒,不可能!
「晏禮,你來的正好,你也別藏著掖著了,不如把我們的事情和我父親說一下吧!」
我靠近他的同時順帶摟住他的手。
江晏禮的身子一僵,臉色冷沉,目光寒涼。
我父親不是想要利用聯姻拓展勢力嗎?
我偏不讓他如願。
興許先前雖然我臭名在外,但是那些女人也可以為了錢忍一下。
但是同妻是大家最忌諱的了,那些女人可忍不了一點。
「李池,別胡說。」江晏禮輕聲說道,語氣溫柔。
他細碎的額頭半掩著眉毛,一雙眼眸深邃。
我父親身後位高權重的的參議會成員開始跳腳:
「池總,不要造謠!」
「早就聽說著李總喜歡花天酒地,私生活混亂,今天一看還來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難不成那莊園裡面樣養著的十多個少女還不夠你爽的?」
「你還來造什麼謠?江總還能和你是什麼關係?」
他們在用盡全力來幫我的父親指責我,因為前世只要我父親的命令,我都會照做。
搞定我的父親,就是搞定整個盛世集團,他們似乎忘記了盛世集團是我的。
「我們不過是寬衣解帶的關係嘛。」江晏禮神情自然地說。
眾人驚訝地長大嘴。
江晏禮還挺給力,不過我要自己反擊。
我看著中間叫囂的最厲害的李陽江,搖搖頭神情沮喪:
「誒,老李頭,聽說你收養了十幾個幼女啊,你真是心善啊,不過我聽說那些女孩怎麼渾身都是傷,前幾天都鬧到警察局去了?」
「改天我帶著警察來登門拜訪一下你啊。」
眾人此刻都在憋笑,更有甚者直接笑出聲來。
老李頭是個變態,圈子裡面都知道,但是老李頭還是第一次被在這麼隆重的場合被當面拆穿。
那老李頭聽我這麼說,半天憋不出一個屁來。
整張像白皮豬的臉,漲得像紅彤彤的氣球。
馬上就要爆炸。
江晏禮咳嗽了兩聲,面色陰沉快步離開。
6
我回莊園裡,好好睡了一覺,再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李總,這是空運過來的澳龍,今天晚上要做了嘛?」黃媽在屋外站著問道。
我睜開惺忪的眼,「煮了,他今天會回來。」
二月的澳龍最肥美,可得讓江晏禮嘗嘗。
想到江晏禮冷著臉品嘗澳龍的模樣,我笑出了聲。
「李總,你喜歡江總嗎?」
「黃媽我啊,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要是喜歡,那就大膽去愛吧!」
「人這一輩子,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個會先來。」
我坐在床上沉思。
喜歡江晏禮?
我將他帶回家,只是當是他開玩笑,念著他愛吃海鮮只是為了感謝他。
怎麼就說到喜不喜歡?
「還沒有功成名就,談什麼喜歡不喜歡。」
黃媽走到屋內,臉上滿是慈愛。
「我本來不該說這些的,但我看著你長大,這爭奪權勢的路本來就多舛,總統又在虎視眈眈,各行各業也都等著你落馬。」
「我知道你啊是個善良的孩子,但是這世界不只有光明,還有黑暗,要是把命搭進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窗外天色碰巧突變,風刮進房中。
風拍打著我的臉,有點冷。
我笑著,「死了就死了。」
「要麼高傲地活,要麼壯烈的死,人生也不過如此。」
我眺望遠處,現在真是泥石流多發的時候,遙遙傳來的演唱會的歌曲聲被一聲驚雷壓過,燈光音樂夜夜笙歌。
城西居民在泥石流中掙扎,在黃土中求生。
我撥通了電話:
「天氣預報上寫著這段時間西北地區不會太平,把西北那塊地的房子都拆遷了,喜愛慈善基金會的錢還夠,不夠我再匯款,別讓別人知道是我一手操辦的。」
「對了,還有一定要保護好那些從老李頭手上救下來的女孩們,她們已經夠苦了。」
這天地很大,大到有錢人可以隨處逍遙自在。
這天地也很小,小到窮人拼盡全力一輩子積蓄只能在京都買下一個廁所。
我不喜歡因為一條政策就被主宰命運,我要選擇我自己的路。
7
晚上,我坐在客廳里,我看見江晏禮從我房間裡走出來。
我只以為是我沒注意,這才沒有發現江晏禮回了家、
「快來嘗嘗,這澳龍絕對好吃。」
「叮咚」我低頭朝著手機看去,頭條顯示:「驚!江晏禮和李池居然同居了!」
才幾天的時間,就有無數的水軍衝上前來侮辱我們兩人。
我本以為總統會花重金公關再不濟也會為江晏禮出口惡氣吧?
畢竟為了幫他坐上總統之位,江晏禮失去了一條腿,手中還沾了好多人的血。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網上還說我經常把人玩死,給我取了個名字叫「房事池」。
最近傳言越發離譜,說我的私宅一晚上要抬出去四五個男人或者女人。
和我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准沒有好事。
總統都該為江晏禮做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