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什麼姐妹情深?你的好姐妹可是你親自騙過來的。」
多多抱著孩子,卻還是被他一腳踹開。
頭越來越暈,我拚命咬著舌尖想要保持清醒,可反抗的力道還是越來越弱。
身上的衣衫,越來越少。
到後來……
只剩下一件蔽體的布料。
我顫抖著,徹底絕望。
然而。
在他朝著我最後一件衣物下手時,門外竟響起了周仰止的聲音。
是我的錯覺嗎?
我睜大了眼,然後便聽見踹門聲。
一聲。
兩聲。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後,房門被踹開。
周仰止的身影,竟真的出現在了我視線中。
他只看了我一眼,眼睛瞬間紅了。
21
周仰止將我從地上抱起時,手都在發顫,他用外套罩在我身上,保全著我最後的尊嚴。
將我放去床邊後,他深吸一口氣。
隨即轉身。
許是兩年前被周仰止打怕了,再見到他,劉之玉原本囂張的氣焰竟也瞬間消失。
他愣了兩秒,猛地轉頭看向劉多多——
「臭婊子!你告訴他地址的?」
劉多多抱著孩子,小聲哭著,沒有反駁。
周仰止緩步走向劉之玉,腳雖跛著,氣勢卻駭人。
他是真的動了怒。
這會,他將劉之玉壓在身下,拳拳到肉。
劉之玉臉上都是血。
再打下去,會出事的。
可是這時,多多站在一旁,忽然說道:
「仰止哥,我有個秘密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
「禾禾她……當初是被劉之玉糟蹋了,才會死在山上。」
周仰止的手瞬間僵在了半空。
就連我都震驚的說不出話。yƶ
禾禾。
周溫禾。
周仰止當年慘死山上,葬身狼腹的妹妹。
19
一聽這話,劉之玉瞬間崩潰了。
「你個臭婊子!你想讓他弄死老子是吧!」
轉頭對上周仰止通紅的眼,他又瞬間蔫了,解釋時聲音都打著顫:
「我沒有!哥,她瞎說的,你妹明明是被狼吃的,怎麼可能和我……」
「就是他!」
劉多多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指他,
「我從村裡一個孩子口中知道的,那天她也上山采東西,無意間撞見了劉之玉糟蹋禾禾,但她當時年紀小,膽子也小,怕自己也和禾禾一樣,就沒敢告訴任何人。」
「他和他爺爺都是畜生,禽獸!沒什麼做不出來的!」
劉之玉徹底慌了。
「我沒有……我真沒有!」
「我……我就是看她長的可愛,在山裡抱著她親了親,我發誓,我就摸了摸,別的什麼都沒做……她是自己摔下山去被狼吃了的……」
他慌不擇言,全都認了。
看著周仰止瞬間陰沉下來的表情,我心裡一沉。
「哥!」
我想上前去攔他,可剛剛失血過多,剛走兩步便因頭暈被雜物絆倒。
抬頭時,周仰止已抄起一旁的椅子重重砸在了劉之玉頭上……
鮮血四濺。
劉之玉當場就沒了動靜。
周仰止雙眼猩紅,高舉的椅子竟還有再砸下去的意圖。
「哥……」
我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過去,將他攔下,「別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我死死抱著他,半點不敢鬆手。
不知過了多久,周仰止扔了椅子,整個人踉蹌地坐在地上。
他沉默很久。
然後將臉埋在掌心。
哭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周仰止哭。
在我心中,他一直都是無所不能的,那個瘦削的肩膀,總是能替我撐起整個世界。
可是此刻。
他垂著頭,失聲痛哭。
妹妹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痛。
那個乖巧懂事的,和他相依為命的妹妹葬身狼腹,本就已經是他邁不過去的坎,如今再得知她去世前還經歷過那些不堪的凌辱……
我甚至不敢去想,周仰止此刻的心情。
良久。
他抬起頭,紅著眼撥通了報警電話。
很快。
救護車停在了樓下,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上來,將劉之玉抬上了救護車。
而我和周仰止,則被隨後趕到的警察帶走。
20
高考倒計時 11 天。
劉之玉經搶救無效,宣告死亡。
周仰止作為殺人兇手,被警方拘捕,劉老爺子整天在警局門口扯著橫幅哭嚎,說他死了孫子,斷了香火,要讓周仰止一命償一命。
劉多多也報了案,她狀告劉之玉和劉老頭對她多年來的侵犯,第一次被那爺孫兩個畜生強迫時,她甚至還不滿十四歲。
調查過後,劉老爺子成功的從警局門口,進到了警局裡。
他也被抓了。
對一個未成年,甚至當時不滿 14 歲的小姑娘做出這種畜生不如的事情,因情節惡劣,按照《刑法》第 236 條規定,劉老爺子被判處死刑,緩期執行。
只可惜。
劉之玉死的太過輕巧。
我一想到周仰止唯一的妹妹在葬身狼腹前還受過劉之玉的猥褻與侮辱,就覺著心裡刀絞般的疼。
我都如此,更何況是周仰止呢。
高考前一天,我見了周仰止一面。
他穿了牢服,神色憔悴,眼底是大片的烏青。
我準備了一堆想說的話,此刻卻盡數堵在胸口,一句話也說不出。
倒是眼淚,簌簌落下。
「哥……」
周仰止是我見過最好的男孩子,溫柔,堅定,善良。
他不該落得這樣。
他朝我笑笑,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原本一片死寂的眼底才漸漸煥起光彩。
「別哭。」
他看著我笑,語氣平靜而溫柔,卻給我一種像是在交代身後事的錯覺。
他輕聲告訴我,在他宿舍床下的箱子裡有一張銀行卡,密碼是我生日,裡面是他存的全部家當。
裡面的錢,是用來讓我學音樂的。
他笑。
「哥這輩子已經這樣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按著自己喜歡的道路去走。」
「如果有一天我能走出監獄,希望能聽見周與樂的歌傳遍大街小巷。」
我哽咽著說會的,他一定會走出去的,我一定會做給他看的。
可是。
這時的我們,誰都沒有信心。
畢竟涉及人命案,如果周仰止被判死刑了呢,如果……
我不敢想。
我哭的快喘不過氣來,相比較,周仰止倒是淡定很多。
他始終紅著一雙眼,輕聲安撫我。
臨走時,他靜靜看著我。
「我沒事,別讓這些事影響你。」
「明天,高考加油,別讓哥失望。」
我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好。」
三年寒窗,苦的不是我,是周仰止。
最後這一場考試,我不敢讓他失望。
哪怕。
此刻的他看不到。
21
高考很順利。
我發揮正常,應該能夠考上理想院校。
走出考場的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想,木然地離開,卻不知該回到哪去。
宿舍?
我總不能高考後的假期也賴在宿舍里。
回家?
為了我上學,周仰止的老宅已經賣了。
我無處可去,便找了一份包吃住的兼職,我每天拚命工作,掙到的每一分錢都存進了周仰止留給我的那張卡。
我四處求人,甚至去找了市裡最著名的律師,想要求他救救周仰止。
可是。
我根本連對方的面都沒見到。
走投無路之下,我想到了周仰止工地上那位領導。
楚總。
名片上,他的姓名那裡赫然寫著:楚時。
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
咖啡廳。
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很拘謹,雙手捧著溫熱的咖啡杯,無措地打量對面的男人。
老實來講,楚時很年輕,看樣貌看氣質,也的確不像是個包工頭。
楚時抿了口咖啡,看我。
「說說吧,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周仰止不像是個衝動的人。」
我便簡單講述了一遍。
講完。
楚時眉頭便皺了起來,低聲罵著:「畜生!」
這兩字,當然是罵那個已經死了的劉之玉的。
冷靜過後,楚時抿口咖啡,應了下來:「周仰止的事,我管了,律師方面我會去找。」
我連聲道謝。
可是下一秒,那張銀行卡便被他遞了回來。
「卡收回去吧,錢是周仰止留給你的。」
「你回去,該上學上學,該學音樂學音樂,我是周仰止的老闆,幫他打場官司天經地義。」
這張卡,無論我怎麼說,楚時都不肯收。
將咖啡一口氣悶了,楚時起身,「你慢慢喝,我結過帳,先走了。」
楚時辦事效率很快。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他說,律師已經請好,對方正是我三顧茅廬卻連面也沒見到的大律師。
22
周仰止的判決出來了——
法院判定他是過失殺人,但因劉之玉的犯罪行為,且周仰止是主動撥打電話報警的,最終,法院判處他有期徒刑十二年。
十二年。
周仰止人生最美好的十二年,需要在監牢中度過。
我不敢去想。
我一想到周仰止那張臉被代入到囚服之上,我就覺著胸口發悶。
悶的喘不過氣來。
劉之玉的事不知哪家媒體得了消息,在走訪過後,將一系列事情加以撰寫,發去了網上。
新聞瞬間爆火。
劉之玉在死後又火了一把,被無數網友戳著脊梁骨罵。
當初在校時受過他欺負的同學們也都紛紛在網上爆料,只可惜,這些罵聲劉之玉都聽不見。
也有網友氣不過。
聽不見?
那可不行。
一位遠在上百公里外的熱心網友,一路驅車趕往,硬是打聽出了劉之玉的墓地所在,連夜拋墳。
周仰止他們村子因為過於偏僻,尚還流行土葬,村裡去世的人都會埋在後山。
第二天早上,有村民去後山,一眼便看見了劉之玉那已經腐爛的屍骨被人挖出,曝之荒野,旁邊還放了只破手機,循環罵著髒話。
劉家的人都死絕了,在世時劉老爺子一家仗著是村裡首富,欺男霸女之事沒少做,在村裡也沒什麼好人緣,是以。劉之玉被拋墳這事也沒人管,就這麼曝屍荒野半個月後,劉之玉連屍骨都不見幾塊了。
倒是熱心網友,因將此事發去網上,消息經發酵後,被人舉報,拘留了十天。
不過。
該熱心網友一夜爆火,人送外號:墳地判官。
23
就在網上消息一團亂時,有人找到了我。
劉多多。
也不知她是怎麼找到我兼職所分的宿舍,門一開,她抱著孩子,驀地跪了下來。
清瘦的一張臉上,滿是淚痕。
「與樂。」
她死死咬唇,聲音哽咽,「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周大哥……」
我冷眼看著她表演。
「你的確是對不起周仰止。」
「你既然早知道了劉之玉對禾禾做的那些事,為什麼不早些告訴他,偏要在他激動時全盤托出?」
「劉多多,你恨劉之玉爺孫倆,你大可以報警去抓他們,為什麼要拖周仰止下水?」
我本以為,劉多多那日私下裡告訴周仰止地址,是心理尚存了些善念,為了讓周仰止去救我,可我沒想到——
她只是想藉機除掉劉之玉。
可是。
她被劉家爺孫欺負的那些年,明明周仰止是村裡唯一會幫她的人。
多少次,她被打的渾身是傷,路過的村裡人都只念叨一句可憐,只有周仰止,在為數不多的生活費里省出一些,買了藥給她。
周仰止心善,他一直可憐劉多多,平日裡一牆之隔,沒少對她照拂。
只是沒想到,多年好心喂了一隻白眼狼。
我話說完,劉多多很久沒有說話,過了會,才忽然捂著臉哭了起來。
「對不起……」
她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
許是受她影響,懷裡的嬰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她跪坐著,哽咽說道,「這些年,我真的被打怕了,怕到,我甚至從來都不敢再去想著逃跑或報警,甚至,就連得知禾禾去世的真相後,我都沒膽子和仰止哥說……」
「我不是故意害你的,與樂,是劉之玉……他拿孩子威脅我,說如果我不把你騙去,他就摔死孩子……」
像是再壓抑不住,她失聲哭了起來。
「我知道這孩子流著他們劉家的血,村裡人都罵他孽種,可是,他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我只有他這一個親人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孩子被那畜生給摔死……」
「我沒辦法,只能按著劉之玉的要求把你騙來,可我怕你出事,所以又偷偷通知了仰止哥,可是……」
「當時,我看著仰止哥把他打倒在地,我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年被兩個畜生欺負的畫面,我……我也不知怎麼,就說出了那個秘密,我太想讓他死了,真的……我對不起你們……」
她跪在我面前。
一隻手抱著懷中嬰兒,另一隻手則在臉上不住地扇著。
很響。
巴掌聲和哭聲很快引來左鄰右舍,很多人在走廊里看熱鬧。
我冷眼看她,轉身進了房間。
門重重關上,卻仍舊沒阻隔走廊里的巴掌與啜泣聲。
我沒辦法原諒劉之玉。
也沒辦法原諒她。
如果她沒有因為私心選擇在那個時候說出真相,周仰止會去報警,會讓劉之玉受到法律制裁,起碼不會因衝動失手殺了他,再用自己最美好的十二年去做補償。
不知過了多久。
門外漸漸安靜下來。
夜深,我開門看了眼,門外已經空空如也。
外面什麼都沒有。
只有地上放著一隻蝴蝶結髮卡。
那是當年劉多多生日時,我用積攢的零花錢給她買的禮物。
一晃眼,數年過去。
那枚質量並不算好的發卡,卻仍舊如新。
24
高考成績出來了。
我沒有考砸,甚至,還發揮超常,考了全市第三。
我報考了 A 大。
周仰止最喜歡的大學。
他始終是遺憾的吧,那麼優秀的人,卻沒能將學業這條路走完。
他沒走完的路。
我來替他走。
一個月後,我帶著錄取通知書去見了他。
只是,我們之間隔了一張玻璃窗。
拿起電話時,我手抖的厲害。
我明明是來報喜的,可是。
怎麼一見他忽然就哭了。
隔著玻璃窗,我緊緊盯著他的臉,一開口就泣不成聲,「周仰止,你瘦了。」
他靜靜看我,眼裡也帶了點紅。
「你也是。」
周仰止穿著牢服,剃了短寸頭,輪廓更顯分明。
他瘦了很多。
下巴尖了些,眼瞼處帶著淡淡青黑,看的我心疼的厲害。
我將通知書貼在窗上給他看,「哥,你看。」
「我考上 A 大了。」
周仰止看著,笑了。
他說。
「哥替你驕傲。」
25
大學的日子,對於別人來說,既新奇又快活。
可是於我而言。
和過去沒什麼不同。
唯一的區別是,我更加忙了。
忙著學習,忙著學音樂,忙著兼職攢錢。
我辦了助學貸來教學費,想要等工作後再慢慢還,生活費用的是我兼職掙的錢。
周仰止給我的那張卡。
我一分沒動,還不停的攢錢存進去。
十二年。
他出來時,已三十來歲。
我做過很多份兼職,不敢說了解這社會險惡,但也明白一切不易,等他三十歲出獄,沒有學歷,還有一個不太光彩的簡歷,找工作一定很難。
可是。
我希望自己能攢夠很多錢,在他出獄時可以把銀行卡塞給他,告訴他——
哥。
我也可以養你了。
偶爾閒暇,我也會自學音樂,蘇妘與我一起考來了 A 大,蘇媽媽為了陪讀,在學校附近租了房子,並開了一家鋼琴館,教人鋼琴與聲樂。
蘇媽媽常誇我在唱歌方面有天賦。
所以,在我大二那年,蘇媽媽和蘇妘一起勸我在一檔音樂選秀類節目報了名。
我本只打算試試,反正沒過也沒什麼損失。
然而。
我過了。
並且,我這個非科班出身的選手,最後卻一路過五關,斬六將,走到了總決賽。
承蒙網友青睞,網絡投票時,我竟是排名第一。
誰也沒有想到,當年那個被拐賣到偏僻小山村的女孩子,不止遇見了她心軟的神,還在多年後有了屬於她的粉絲們。
粉絲們自發為我投票,甚至還開始建群,建話題……
總決賽那天。
比賽現場,人山人海。
只是可惜,少了我最想要見到的那個人。
其實,我並不在意最後的決賽究竟是輸還是贏,我更在意的,是我在決賽這天選唱的這首歌。
這是我自己作詞,作曲,在高二那年就寫下,經過幾年時間,不斷修改,斟酌,最終呈現的一首歌。
我一直想要唱給那個人聽。
只可惜。
他一直沒能聽到。
這首歌名為,《高山仰止》。
26
我高考過後的第六年。
周仰止出獄了。
因為服刑期間表現良好,並在獄中救過兩名獄友,立過功,所以最終減刑六年。
周仰止出獄這年,剛好二十六歲。
我提前一小時等在監獄門口。
我很緊張。
比我大二那年第一次站上舞台,尚還緊張一萬倍。
我在腦中設想過無數次見到周仰止時的場景,可是,當他真的穿了件簡單的白 T 恤,邁出監獄的大門時,我還是選擇了最沒出息的一種——
撲進他懷裡,哭了。
真沒出息。
可是。
我為了這沒出息的一刻,等了六年。
這六年里,我從未有過半點懈怠,我努力學習,拚命惡補樂理知識,參加比賽,發行唱片……
只要一想到周仰止還在裡面受罪,我就不敢停下。
「都是大明星了,怎麼還哭鼻子?」
頭頂,他笑聲輕淺。
將我從懷裡拽出,他把我衣後的帽子扯起戴上,遮住了我大半張臉,「先上車吧。」
他飛快地捏了下我的臉,復又收回,「讓人看見了不好。」
「有什麼不好的?」
說著,我主動牽起他的手,卻又被他輕輕推開。
周仰止與我隔了兩步遠,走到了房車前。
看著他站在車前,不知該怎麼打開隱藏車把手時略顯侷促的模樣,我忽然有點鼻酸。
我拉開了車門。
上車。
周仰止似乎鬆了口氣,轉頭看我。
含著笑打量我的目光,比窗外日光更炙熱。
他又捏了下我的臉。
「和哥哥想像中的周與樂一樣。」
「哥哥替你高興。」
他手指輕輕捏著我的臉,指腹一層薄繭。
我壯著膽子握住他的手,憋了多年的情愫似乎在這一刻不吐不快,「我才不想做你妹妹。」
這是我敢說出口的,最不算隱晦的表白。
可周仰止愣了下,反倒收回手去,他垂下眼,輕聲笑著。
「沒事,做鄰居,做朋友,做家人,做什麼都行,只要你如今方便。」
他似乎,誤會了我的意思。
我急著解釋,可這會十字路口忽然飆出一輛闖黃燈的 SUV,司機為了避讓,緊急打了方向盤。
由於慣性,我瞬間被甩進了周仰止懷裡。
他慌著手腳護住我,掌心的溫度,和六年前如出一轍。
車停。
我仰頭看他。
他離我好近,近到,我似乎再抬起頭,就能親到他。
「周仰止……」
我輕聲念他的名字,卻沒想到這短短三字,卻讓他瞬間清醒。
他推開了我。
毫不猶豫。
「去哪?」
他偏頭看向窗外,「先回家吧。」
27
我將周仰止帶回了家。
是我買來精心裝修,但從未住過的房子。
我一直在等周仰止回來。
有他在,那棟冷冰冰的房子,才能稱之為家。
進門。
周仰止環視一圈,第一件事卻是彎身換鞋。
六年的監獄生活,磨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氣,磨平了他的稜角,他再出現在我面前,已經變得成熟內斂,而更多的——
是不自在。
他的侷促,他的不安,他的沒一點細微的反應,都讓我心疼的厲害。
我壯著膽子去握他的手,輕聲告訴他。
「周仰止,我如今掙到的每一分錢,都有你的一半。」
「如果沒有你,周與樂早就死在了十四歲那年的冬天。」
十年前。
我在人生最黑暗的時期遇見周仰止。
有了真正屬於我的名字。
有了家,有了未來。
周仰止眼睛漸漸紅了,可是,他還是輕輕抽出了手。
他半彎著身子替我擦眼淚,聲音很輕,「其實,當年我留下你時,從沒想過有朝一日那個一臉怯生生的小姑娘,會走到如今的位置。」
「哥哥替你高興,真的。」
「從監獄出來,大街小巷都放著你的歌,證明與樂現在很有名氣,被很多人喜歡。」
「哥哥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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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你可以有一個並不太光彩的鄰居,或者曾收養你的大哥哥,但是,你不能有一個不光彩的另一半。」
「出身山村,沒有文化,右腿微瘸,還是一個坐過牢的殺人犯。」
他輕聲笑著,語氣卻很堅定。
「那些喜歡你的粉絲們沒辦法接受,我也是。」
我一急,抬起的手拽住他衣角,「可是……」
「好了。」
他拍拍我肩膀,「哥什麼都能答應你,這件事上,聽我的。」
說完。
他禮貌地詢問了他的房間,然後穿著拖鞋回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