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直男室友不太對付。
但被發現尾巴的時候,他正抱住我的尾巴在親。
我哆嗦著問他在幹什麼。
他一本正經解釋:「別誤會,我只不過想分辨分辨你到底屬於淡水還是屬於深海的品種而已。」
我信了。
直到沒過多久,我看到我那條失蹤快一年的內褲,被攥在他手裡。
1
一直知道寢室的床很小。
奇怪的是,感覺今天變得更窄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
「!」倒吸一口涼氣。
流光溢彩的尾巴,代替了我的腿,連接著我的腰。
八百年不回一次寢室的公子哥陸景棠,出現在我的床上,正抱著我的尾巴,像頭盯著獵物的大貓,滾動喉結緩緩躬身,將唇貼在了上邊。
蹭了蹭還不夠,竟還意猶未盡地張開嘴。
舔......
舔了一口?
我耳根發燙,背脊僵硬,狠狠打了個哆嗦,「你、你干什......」
剛開口,陸景棠抬頭看向我。
漆黑透亮的眸子裡,透著股猩紅。但那抹異色尚未能被我捕捉到,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捂住了我的嘴,「別喊。」
掌心滾燙,距離好近。
而他的表情,又臭又拽,「我只是想嘗嘗看是淡水還是深海的品種而已。」
哦,那他嘗出來了嗎?
不對,
誰要他嘗了!
我扯開他,沒好氣地問:「你為什麼在這裡。」
陸景棠瞥我一眼,「這就忘了?」
2
從小就知道,我和旁的小朋友不太一樣。
奈何一直到成年,仍舊沒有出現一丁點要分化的預兆。
我尋思我大概是沒能遺傳到我爹下水就能「嘭」地變出來的漂亮尾巴了。
可掉以輕心沒兩個月,幾天前開始時不時地覺得整個人提不起精神。
早上起不來,上課打瞌睡。
儘管蓋著大棉被,也還是覺得好冷。
昨晚陸景棠的籃球隊拿了第一,大少爺向來豪氣,聚餐請了不少人。
全寢室一起去了。
除了我。
我在被窩裡蒙著腦袋,聽見手機在響,看也沒看清備註,就接了電話。
「林勻忻,你到哪了?該不會又找不到路,躲在角落裡偷哭吧?」
「。」本來就煩,這下更煩。
不就上回找不到下山的路,方向感不好,困在林子裡又好巧不巧被路過的他遇到。
至於老掛在嘴邊。
晦氣。
我也不記得自己對著電話罵了些什麼。
只知道過去沒半小時。
有個巨大的暖爐出現在邊上。
「喂,還在生氣?」
「我飯都沒吃就來哄你,你倒是說話啊。」
「生病了嗎,哪裡不舒服?」
我嫌他吵又怕他跑,當即將他拽到被子裡,死死抱住不肯撒手。
好在他沒有掙扎。
非常順從地環住了我的腰,從後背撫到腰,再小心翼翼地往下。
停頓,「趙勻忻,你的腿呢!」
男人的驚呼震得我耳朵發麻。
我抱起尾巴,甩到他臉上,「吼這麼大聲,嚇到它了怎麼辦?罰你,親它。」
3
天還沒亮,但我是睡不著了。
我和陸景棠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和他沒什麼好聊,更不想被提起半夢半醒時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
我冷冷地趕人:「滾回自己床去。」
陸景棠卻期期艾艾,往寢室屬於他的床位一指,「你好狠的心。」
那兒空蕩蕩只有一張木板而已。
我憋著一肚子氣,尾巴不自覺地小幅度左右甩動。
陸景棠眼眸往下掃了一眼,又看回我,然後我的尾巴被兩膝蓋夾住了。
我瞪著陸景棠:「鬆開。」
陸景棠一動不動,「如果只有我也就算了,可有其他人的時候,也甩這麼歡。」
「有什麼問題。」
陸景棠聳聳肩,「就不怕被發現?我心理承受能力強,倒還好。」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別的人怎麼想,就不太清楚了。朝夕相處的室友,突然變成一條魚,還是挺奇怪的吧?」
我目光一滯。
先前沒想到這層......
想起父母的提醒,輪到我讓陸景棠小聲點,並惡狠狠地警告他:「不許說出去。」
只見陸景棠頂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用手在我尾巴上比劃,越說越惡劣,「有些癖好奇怪的人,會喜歡在家裡擺放標本。你這條魚尾巴,看上去不錯。可以掏空,再把尾巴裡邊也......」
他忽然停了,靜默半晌,問道:「這鰭下邊,怎麼摸起來,像有道縫?」
?
什麼縫?
呵,還在嚇唬魚呢。
等會肯定會說:就從這個縫切開,然後......
詭異的感受帶著電流襲擊來,我突然渾身繃緊,需要死死捂住嘴才不至於叫出聲。
4
分化的第一天,幸好尾巴只維持了一夜。
陸景棠被我揪住作亂的手,一尾巴像掃垃圾一樣掃下床。
等再爬回來後,我已經恢復成兩條腿了。
但他不知道,還直直地盯著我,堅持著:「讓我看看。」
寢室里兩個打呼嚕打得正歡的被他吵醒,探出腦袋來詢問:「陸哥?發生什麼了?」
陸景棠把兩顆腦袋塞回他們各自的被子裡,「睡你們的覺,不關你們事。」
然後回來,催促我別磨蹭。
非說要檢查傷口,看有沒有發炎。
我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很是頭疼:「真沒受傷。」
他不信:「我都摸到了,燙的濕的。」
我:「......」
拗不過他,也打發不走他。
我只能掀開點被子,把腿伸了伸,「說了沒有就是沒有,能騙你不成。」
白皙光滑,別說傷痕,連紅印子都沒一個。
陸景棠看了一眼,咳了一聲,飛速挪開視線。
不給他看時,非要看。
給他看了,又開始裝瞎。
「哦,沒事就好。」陸景棠跌跌撞撞滾下樓梯,跑洗手間去了。
我不解,不過長舒一口氣。
感嘆躲過一劫。
可第二天。
陸景棠提著行李,往地上一扔再往柜子里一塞,洗完澡就掀開床簾,徑直爬上了床。
「?」他走錯了嗎?
我扯了扯嘴角,好心指路:「你的床在對面。」
陸景棠搶走一半枕頭,還搶走一半被子,「小爺最近都睡這兒。」
仗著知道我的身份,而我不想被別人知道。
被他使喚了一天,又是買早餐,又是幫記筆記,又是籃球場送汗巾送水,現在還企圖霸占我的床?
我攥緊拳頭想往他臉上招呼。
他笑嘻嘻地看著我,「房子最近裝修,在你這兒借宿幾天,你不會介意吧?」
「我很介意。」
「可是我還想著,正好有我幫你,那即使你一個人晚上睡覺,不小心把尾巴給露......」
「行了!」有時候恨自己不夠狠心,沒能毒啞他的嘴。
那雙眼睛眨了眨,很漂亮的桃花瓣形狀。
立體的五官、優越的長相,再加上高挑身材和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這裡肌那裡肌,桃花眼一撩,不知蠱惑了多少單純的女生的芳心。
但我拒絕欣賞,拿枕頭隔在中間,「借一半床給你睡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滾遠點,我不想和一個男人挨這麼近。」
陸景棠聽著這話,想到什麼。
嘴角噙著的笑意蕩然無存,「是不想和男人,還是不想和我?就因為隔壁系那個叫什麼成礫的?」
5
我和陸景棠是班上的前一二名。
本來也沒什麼,但他從開學起就經常在我眼前晃。
我懷疑他看我不爽,想找我麻煩。於是我一看到他就掉頭走,一點好臉色也沒給過他。
愈演愈烈,是因為一張夾在筆記本里滑落的便簽。
被走在我後邊的陸景棠撿到了。
那段時間成礫遇到了瓶頸,心情不好,我隨手寫的一些安慰的話,被誤以為是情書。
陸景棠低低地呵了聲,語氣嘲弄:「我說呢,之前打球不小心砸到他,你怎麼那麼生氣,原來是護著暗戀對象啊?」
我確實挺喜歡成礫,對成礫有好感,不然不會經常照顧成礫。
搶回便簽紙,揉成團塞進口袋。
「關你什麼事。」我沒否認,也不想搭理他。
「這當然關我的事,我......」陸景棠擋著道,像是想說什麼。
卻在看到等在遠處沖我招手的成礫,突然把後半截咽下,話音一轉:「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些gay,談一對我拆一對!」
神金直男癌。
無聊。
擔心了兩天,說不怕陸景棠把我是男同的事捅出去是假。
不過我多慮了。
他只是很幼稚地在為難我的基礎上,裝作不經意地提起成礫,挑成礫的毛病。
......
只要我倆湊到一塊兒,必定你懟我一句、我懟你一句地,爭鋒相對。
我懶得和他鬧騰,轉過身,面向牆壁。
不想看見陸景棠那張臉。
怎料,這人明知我是個同,還丟開了枕頭。一胸口貼上我的後背,堂而皇之把手臂搭上我的腰,毫無保持距離的自覺,「擠擠,外側透風,有點冷。」
6
我拉開浴室門。
「......」服了。
差點撞上靠在外邊的陸景棠。
他上下打量我的腿,先是疑惑,很快又不自然地摸摸鼻尖,「你洗澡的時候,尾巴不會跑出來?」
實話說,我也不知道。
起初陸景棠盯得我很緊,等著我看我的尾巴。但一次次擋在我前邊,見我沾上一點水他都著急上火。說什麼只能給他一個人看。
不過我好像並不怕水啊,照常洗手洗臉洗澡,無事發生。
我忍不住笑,拍了拍陸景棠,「那看來你終於可以不用盯著我,也不用和我擠一張床了。」
而我也不用再欠他人情,被要求每天準時準點,去籃球場報到。傻子似地坐在一群迷妹後邊,看他打球還要大喊幾聲加油。
大概是氣的,一整晚陸景棠都表情陰沉幽怨,對上視線更像是我欠了他千百萬。
嘿。
看到他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和大周組隊打遊戲時,美滋滋地跟著哼小曲。
然而,人一旦得意忘形,容易出事。
我TM就出事了。
洗個手的功夫,正要走,兩條腿卻邁不開。
低頭一看,變成了魚尾!
走廊上人來人往。
趕在有人進來之前,我慌忙扶著牆躲進隔間,緊緊抱著尾巴縮在角落,屏氣凝神祈禱著能早點恢復。
一個小時,人都麻了,腿還沒恢復。
嗡嗡嗡.....
手機震動彈出個來點提醒:【成礫】
兩個月前買的畫展門票,約好了今天陪他去,讓他下課後順路過來找我。
估計他已經到附近等著了。
可目前這狀態。
我甩了甩沾了灰的尾鰭,把臉埋進手臂,「有空嗎?來幫幫我......」
7
我無措再等了幾分鐘,一陣短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
隔間門板被敲響,「林勻忻?你怎麼樣。」
門鎖一撥就解開了。
那張眉頭緊蹙的臉在看見我後鬆了一口氣。
「沒事了。」陸景棠帶了件風衣,但很顯然蓋不住我過長的尾巴。
他把我抱起,將我的腦袋按在胸口,儘可能攏好不讓人看見。
「陸哥,你看看勻忻哥了嗎?」成礫拿著手機在走廊徘徊,見了陸景棠的身影,當即就追上來,「明明前不久還在聯繫,怎麼突然打不通電話了,你知道他在哪裡......」
成礫的話戛然而止。
我忍不住掀起一點衣角偷看。
成礫指著我的尾巴,很是驚訝,「這,這是?」
陸景棠對成礫向來沒有好語氣,敷衍地回答:「社團準備表演,演出服。」
成礫叫了聲,「好漂亮。」
陸景棠忽然抱緊,側身避開,那本就低沉的嗓音更是冷得沒邊:「別碰,一雙髒手,討厭死了。」
「......」我暗暗掐了陸景棠的胸肌一下。
陸景棠嘶地倒抽氣,疼了也不知收斂,好臉色根本給不了一點,「一邊去,別擋著小爺的道。」
他還很嫌棄,哼哼道:「要看畫展就趕緊看去,又不是小孩子,還要人陪。一天天跟在趙勻忻的屁股後邊,咯咯噠咯咯噠瞎叫喚。」
「陸景棠!」被塞到車裡。
我一把扯下腦袋上的風衣,「你對成礫能不能態度好點,他又沒得罪你,那麼凶做什麼。」
陸景棠咬著後槽牙,「是,我就是看他不順眼,你打算替他討公道嗎?」
「。」這麼嚴重?
我心口一脹,緊了緊手指。
我尋思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
不知道他眼眶紅紅的委屈個什麼勁兒。
算了。
天大地大,救命恩人最大。
看在他幫我的份上。
我默默閉嘴,默默給自己扣上安全帶,默默靠著車窗閉上眼睛。
還是裝睡好了。
8
公寓在學校附近。
大少爺還怪會享受,寬敞的浴室里裝了個大浴缸。
被放進水裡,緊繃的神經和鰭一起舒展開。
我趴在浴缸邊上,尾部在陸景棠手裡。
起初還怕他想起什麼縫不縫的事,我留心著用魚鰭遮蓋好。
不過他似乎早忘記了,目不斜視一眼沒看。
不得不說。
有人伺候的感覺真爽!
經常打籃球的掌上覆了層薄繭,輕輕地舀著水拂過鱗片。
陸景棠正低著頭,躬身半跪在地板。
暖色燈的光落在發頂,濃長睫毛在眼下勾勒出兩片傘形陰影。
嗯,突然有點懂了。
這人安靜專注不說話的樣子,確實還挺賞心悅目。
鼻樑高挺,下頜流暢,嘴唇形狀瞧著也好看,紅紅粉粉的,如果弄點水色潤一潤......
我猛地扭頭。
掩蓋莫名跳得飛快的心跳,裝愜意打了個哈欠。
「睏了?」陸景棠抬眼看我。
「沒,沒有啊。」我摳摳手指,又捏捏浮在水面的小黃鴨。
為什麼覺得好尷尬。
視線放哪兒都覺得有點不對。
餘光瞥見放在一側的手機。
恰好彈出條信息。
啊,是了。
我想起被遺忘的成礫。
爽約不太好,不如趁有空,給個解釋吧?
「勻忻哥?」對方有些小心翼翼。
一直沒能聯繫到我,他肯定是擔心壞了。
我很不好意思,「抱歉成礫,答應了今天陪你去看畫展,結果突然有事......」
「沒事的。」被爽約的是成礫。
他沒有一點怨言,反倒向我道歉。
估計陸景棠凶他的那些話,被他記在心上了。
我更過意不去,「你看看最近還有沒有喜歡的畫展吧,我這次一定陪......啊嘶!」
9
尾巴被逆著鱗撫了撫。
不算疼,但太突然。嚇了我一跳,害得我沒忍住罵出聲。
成礫聽見,著急詢問:「勻忻哥你怎麼了?」
「沒事。」我瞪了眼始作俑者。
怕成礫猜出我是陸景棠抱的那條魚,沒說實話,「差點撞到而已。」
陸景棠兩耳不聞窗外事,好像根本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還在認真地給魚尾抹上泡泡。
我把心思放回電話。
問了幾句成礫吃飯沒有,玩得開不開心。
再繼續說那關於畫展的話題,「我記得下周好像就有一場......」
又硬生生停住了。
?
陸景棠什麼時候把上衣脫了?
是不是有點,近得過頭。
一塊一塊的肌肉,直愣愣地在我眼前晃。
滿是泡沫的手好滑。
怎麼還越洗越上......
等等,摸到腰了喂!
我咬緊牙關,癢得實在受不了。
繃著脊骨一哆嗦,兜頭甩了陸景棠一身水。
「阿嚏——」
身是剛濕的,感冒是立刻的。
我一臉黑線看向陸景棠,而他揉了揉鼻尖,居然又打了一個。
成礫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這邊快結束了,要不我現在趕回去陪你到醫院瞧瞧吧?」
「不用,不是我。」我連忙拒絕。
頓了頓,咬牙切齒說:「路邊的一隻小狗罷了。」
約畫展的事被拋到腦後。
掛掉電話,我沖陸景棠握拳,「你無不無聊!」
「啊?什麼無聊,你在說什麼?」
陸景棠茫然。
轉身把手機推遠,眉眼間飄過似有若無的得意。
10
這大床軟乎乎,比寢室的舒服太多。
把我洗乾淨之後,陸景棠在浴室待了半個多小時了,還沒洗好。
我躺床上,邊玩手機,邊悠然自得地搖晃著尾巴。
突然想到這房子好像只有一張床啊。
按陸景棠那貨的性格,讓他睡沙發絕對不可能。
放在平時就算了。
可現在,我的尾巴。
我迅速丟開手機,扯著被子蒙住腦袋。
倒霉。
浴室的水聲漸停。
「我叫了外賣,要不要先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