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道:
「恭喜宿主,三兒子好感提升60%,躍至及格線。請再接再厲!」
我心忽然撲通地跳起來。
一股酸澀呼出欲出,不可遏制,在心腔里愈發洶湧。
13.
從那天起,我沒有再去看過大兒子。
不過好在好感一直在99%。
雖然沒升,但也沒降。
我在房間裡待著無聊,於是終於向系統打聽故事背景。
原來我這個男老婆是被搶來的。
這原本的男主他爸是個十足渣男。老婆娶了一任又一任,最終留下來三個同父異母的兒子。
後來看上原主的臉,把人強行搶了過來。
因為是金絲雀金屋藏嬌,原主平常不需要外出露面。
於是男主們他爸對外稱他是他的新女人,對內就是荒唐的夫人。
三個從小沒母親的男主在破碎的原生家庭中,因為缺愛性格扭曲,也沒什麼奇怪。
至於看上了他爸的小老婆,也是原主靠自己的善心和那張臉。
給三位陰暗的男主活著的陽光。
時間一久,孩子越長越大,感情變了味。
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我托腮瞥了眼床頭柜上,瓷白花瓶里插著的玫瑰花。
那是程司年每次進來時都會換上的鮮花。
我沒想矯情地夸浪漫,只是這花越看越不對勁。
我又不是沒談過戀愛,玫瑰花也沒少送女孩子。
只是這個花仔細一看,其實長;得一點都不像玫瑰。
而和玫瑰相似的,只有月季。
我打量時,樓外傳出尖叫。
14.
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就沒太平過,經歷過幾次意外,我已經越發鎮定,打開房門問:「怎麼了?」
保鏢在過道跑,僕人跑得亂糟糟。
一人道:「夫人快走,樓里起火了!」
我張口要問,果真有刺鼻的味道。
「夫人,這邊!」
有人拉著我,逃生的本能讓我跟著撒開腿跑。
但越跑越不對勁。
怎麼是往後門跑的?
「阿裘,終於等到你了。」
一個轉角,我撞進一個懷抱。那人箍得我很緊,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我們走!」
大兒子說著,把我連拖帶拽,往大開的後門走,一把把我塞進車裡。
我道:「去……去哪兒……」
大兒子一腳踩上油門,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暴起:「是程司年。」
什麼程司年?
車在狂飆,大兒子說:「那日我接到的分明是程司年被綁架的消息,去了工廠,但空無一人,只有二弟在。我和他從來不對付,是有人在蠱惑我,把槍給我,讓我殺了他!
「這個人,就是最後殺了二弟的人!他是程司年的人!就連二叔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把他從國外叫回來,穩定各方勢力,治我的罪。」
我心中驚駭,大兒子突然冷笑一聲:
「這種人,好算計啊。阿裘,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你當初那麼討厭他了。」
討厭?
我聽得稀里糊塗,就在此時,前方一輛黑轎車飛馳而來。
大兒子猛打方向盤,哪知黑轎車同樣一個甩尾,兩車相撞,他們因為衝擊慣性撞上綠化帶。
我再抬起眼睛的時候,大兒子的頭撞在側玻璃上,鮮血順著他的腦袋往下流。
伴隨著腦海里系統對他的死亡宣告。
還有由遠及近,皮鞋踏在地上的腳步聲。
系統道:「很遺憾,大兒子好感值停留在99.99%。宿主任務失敗,丟失回家機會。」
我顫抖地解開安全帶,車窗被人敲響。
是程司年:「裘裘別怕。我在。」
15.
攻略對象死亡。
迎接我的將是永遠留在這個世界。
我沮喪至極,恰好聽說男主二叔離開,整個程家程司年掌權。
關於程司年這個人,我就從來沒看懂過。
一副哭包戲精的樣子,想過他危險,卻沒想過他能狠到借刀殺人。
還連殺至親兩人。
再若無其事,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跡。
系統道:「宿主將在世界同化。系統解綁。祝宿主好運。」
它走了。
走得乾乾淨淨。
我抓耳撓腮,甚至不知道怎麼在這麼個披著羊皮的狼手裡活下去。
憑程司年對自己大起大落的好感值。
簡直別傻了!
要不直接坦白自己不是裴裘,說不定還能離開這裡。
過個正常生活。
我挑了個日子,說干就干。
把話說出來的時候,我甚至長吁一口氣,準備好迎接生與死的選擇。
而程司年依舊如往常,往我的花瓶里插花。
我說:「你在聽嗎?程司年,我不是裴裘,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程司年淡淡道:「我知道。」
他掀起眼皮看我,眼裡純真之意,猶如往日清澈:「我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裴裘,不是我的小媽。」
他張唇笑笑,笑出兩個酒窩:「我很高興,也很慶幸。」
笑著笑著,他眼睛裡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森然:「不然你也活不到今天。」
我呆若木雞:「什……什麼?」
程司年修剪剩下的花枝,咔嚓,跟他接下來的嗓音一樣冷漠:
「裴裘並不喜歡我。
「你暴露得太快了。」
16.
「大少爺是未來的掌權人。
「二少爺也毫不遜色。」
那聲音頓了頓,發出嗤笑:「小的那個看起來又呆又傻,在家產之爭里,活不久的。」
這是程司年在見到裴裘時聽到的第一句話。
那時他站在門外,因為不知道裴裘到來的消息而睡過頭。
沒有像哥哥們一樣去接待他。
所以睡醒以後,他就捧著自己最喜歡的月季花去找他。
沒想到會聽到這麼寒冷刺骨的話。
再以後,他就瞧見了很多東西。
裴裘不經意對大哥的每一次曖昧拉扯。
轉眼對二哥的每一次安撫訴苦。
大哥和二哥像著了魔一樣,將所有的情感傾入到他身上。
對他唯命是從。
最後,一直到商量弄死他爸。
他局外人,知曉他們一切計劃,卻從不阻止。
反而靜靜地看好戲上演。
他知曉裴裘一直都很看不起自己,甚至到厭惡的地步。
但裴裘又是一個自尊心極強的人。
所以為了噁心他,他故意製造混亂,特意去了裴裘的房間,看了他。
只是那個裴裘跟印象之中的裴裘太不一樣了。
赤裸著上半身,呆呆地看著自己。
眼裡沒有算計,一貫假裝的柔弱、精明。只有懵,一臉懵。
甚至好像是不認識他,而被他動作嚇到的懵。
他那時候嘲笑裴裘真能演。
可裴裘竟然說捨不得他。
還吻了他。
太可笑了,太假了。
但心裡,又有那麼一絲希望那是真的。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種話……
再長久一些相處,他已經確信此人不是裴裘。
端著裴裘的架子,披這裴裘的皮囊,總是容易顫慄,慌張。
每次逗他,他都顯得那樣青澀、乖巧。
他喜歡極了。
想把他留在身邊。
直到他聽到「裴裘」自言自語,一炸一呼:
「他們死了我就回不去了?玩呢!」
回去?回哪裡?
他要離開自己?
他可捨不得放他走。
還好這人跟自己一樣蠢笨。
刻意的偏心在意,讓他察覺到了大哥二哥對他的意義非凡。
裴裘這麼在意,殺了好了。
於是計劃提前。
只是沒想到殺一個人就傷到了裴裘。
他氣極了。
於是在設計陷害他二哥的時候,他願意順著裴裘的意思。
他要救人,救唄,
反正人的結局定在他的棋盤上,死路一條。
17.
「裘裘,你永遠離不開我了,對吧。
「我會保護好你的,任何人都搶不走。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他剪花枝剪著就掉起金豆,委屈巴巴地哭著,仿佛即將被囚禁的是他一樣。
我一陣膽寒,看著他漂亮的面孔,冷聲道:「但我只想回家,我不想留在這裡。是你害我回不去了。
「程司年,我不會原諒你。」
程司年抓住我的手,摩挲我指腹的戒指:
「不原諒就不原諒吧。你陪著我,那就夠了。
「你看,我又給你買零食了。你待在這裡,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大哥二哥他們只想要你的人。而我只要你的心。
「裘裘,你喜歡一下我吧。
「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他眼淚掉在我手背上,燙得我幾乎要在心裡烙一個洞。
真可憐啊。
我想。
像只無家可歸的狗。
我摸了摸他的臉,他側過來吻我的手心。
呼吸炙熱,吻虔誠珍重,帶著討好。
我深呼一口氣:
「但我只想回家。」
我反手摸到後腰,掏出銀槍,對準他的心口,迅速扣動扳機。
「砰!」
如當初房門外嚇得我發抖的一聲槍響,震耳欲聾。
我手因巨大的衝擊,疼痛到麻木。
程司年眼淚還掛在眼眶中,驀然笑了。
我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我只知道我玩過射擊模擬。
所以這一下不會失手。
我知道在大兒子帶我逃跑,把這把槍塞進我手中。
總會遇見殺人這一幕。
我還知道,我早就在心裡預演過無數次殺他的場景。
系統說,攻略任務隨男主死亡,好感值消失,我回不了家。
可如果這個世界隨男主死亡呢?
橫豎都是死。
賭一把吧。
房門外有急促的腳步聲,我把槍放下。
程司年伏在我膝上,還沒斷氣,身體痛苦地痙攣。
那隻戴著戒指的手緊緊攥著我,兩枚戒指相碰。
他胸口的血濡濕我的膝蓋,像當初的眼淚濡濕我的肩頭。
我無法止住殺人後驚恐的餘韻,卻平靜地摸了摸他的卷髮。
他張張嘴,應該是想說話。
我低下頭一聽,他在用虛弱的氣音問:
「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叫……
18.
「裴裘,你又亂翻我房間!」
眼前光怪陸離,我被響亮的嗓音喊醒。
睜開眼,逆光處站著我的好妹妹。
她一臉羞澀,飛速地搶過我手裡的書:「你幹嘛呢,怎麼還看上了!」
我揉揉眉心,發現眼睛裡有淚,隨手揉了揉,說:
「什麼啊,沒看啊。」
妹妹一臉古怪:「真沒看?你沒看到主角名字吧?」
我說:「要不你再拿來,我看看?」
她趕緊閃身跑出房間:「別看了!」
我看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忍不住捧腹一笑。
起身時,從膝上掉了個東西,摔在地上。
是一朵玫瑰花。
我疑惑地撿起來打量。
恰好窗外徐風來,花瓣層層舒展。
我越看越不對,不免無奈一笑:這哪裡是玫瑰,這分明是月季。
心聲一出。
咦。
我好像有在夢裡見過這個場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