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蓮完整後續

2025-02-21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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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巧的是,徐直也一直沒成婚。

到了冬天。

大雪封山,徐直主動敲開了我的門,他說上山時被野豬追,衣服破了,問我方便幫他縫一下嗎?

這其實是很親密的行為。

但是我看著徐直手中破破爛爛的衣裳,以及他空蕩蕩的袖口,還是應下了。

作為回報。

徐直往我院子裡堆了小半院子的柴火,「這事兒實在麻煩姑娘了,柴火也不值錢,要是用完了和我說,我再抱來。」

夜裡,我坐在燈燭下縫衣。

突然就想起了徐直。

他這個人名字叫直,可是內里卻是很細膩的人,冬日柴火總是不夠用的,往年都是婆婆嫂嫂們勻我一些省著用,他分明察覺到了我的窘境,卻不點破。

偏說他欠我人情,用這樣的方式來還。

是以,次日見徐直。

我將縫好的衣裳還給他,認認真真地同他道謝,這回他沒笑,而是問我:

「還有下回嗎?」

14

我同徐直還有下回嗎?

望著他真誠的目光,那句拒絕的話就變得格外燙嘴,我青春正好,如果出現合適的人,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

「徐大哥,你可能還不知道,先前我生過一個孩子,只是生他時傷了身,再也不能生養了。」

徐直目光沉沉,「我知道。」

「蓮娘,我聽說你要找他回來,剛好我認識不少人,託人幫忙,總比你自己找要方便。這不該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我沒再拒絕,可也沒接受他。

徐直並不氣餒。

我們像約定俗成那樣,他上山抱柴、打獵,我替他縫縫補補,燒菜時偶爾也分一些給他。

春夏秋冬兩個來回。

有一天一算,來袁州竟然五年了。

二十四歲的春天。

徐直在院中幫我補雞圈,他突然說若是到時候成婚了,要把雞圈扒了重新壘過才行。

我聽著,接了句。

「好啊。」

於是,徐直便開始操持起我們的婚事了。

我總以為,不過是挑個黃道吉日,請熟識的鄰里吃個飯,我搬去他那兒,抑或是他搬來我這兒,兩個人湊一堆過日子就好。

可徐直偏不。

「蓮娘,這事兒可不能湊合,我恨不能敲鑼打鼓,讓全天下都知道這樁婚事。」

「你放心,我來操持。」

徐直是個妥帖的人,請了冰人下聘,買了紅綢布裁喜服,請了道長看良辰吉日,大婚前一日,我才知道他還請了軍中舊友。

「他們見多識廣,正好留心你的孩子。」

「好啊。」

連我自己都忘了隨口編的謊話,可徐直仍舊記得,而一個謊話需要無數謊言來圓,我私下裡想好了對外人的說法。

卻沒想到,在婚儀前,見到了——

裴硯。

15

「裴大人!小郎君?!」

徐直先我一步拜見裴硯,他面上驚喜,顯然沒想到他二人會來。

被他稱作小郎君的,從裴硯身後走出來。

小人五六歲模樣。

一舉一動已經顯得十分老成了,他虛虛地扶起徐直。

「當年徐百戶為救我,斷了一臂,今日是你大好的日子,我和父親特來恭賀,願爾夫妻燕侶鶯儔……」

圓哥兒話未說完,就被裴硯打斷了。

他望著裴硯。

而裴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他轉著指間的扳指,淡淡地開口。

「蓮娘,還要躲到什麼時候?」

「舊人相逢。」

「不來見見?」

五年過去了,裴硯理應能站起行走才對,可他現在仍舊坐在輪椅上。被衣袍遮住的腿腳乾瘦。

是不曾好好照料的樣子。

「昔日主僕分離,沒想到竟然還有再見的一天,蓮娘見過三公子、小公子。」

我行禮。

圓哥兒避開了,他小大人一般請徐直出門,說有事問他,院裡便只剩下了我和裴硯。

他看我許久,突然冷笑。

「主僕?」

「蓮娘,在你眼裡我們只是主僕?」

我不解,「當年裴夫人用三兩銀子將我買回裴家,除了不曾簽身契,我有與裴家下人有何區別?」

「若非五年前你不告而別……」

我打斷了裴硯,直直地看著他。

「那又怎樣?若我一直留在裴家,撐死了不過給你裴硯做妾,妾也不過是你裴家的下人,是任由你裴家打發來、打發去的玩意兒,是連生死都不能握在自己手上的東西。」

裴硯皺眉,「有我在,不會有人傷你。」

我覺得好笑。

在裴府時,瑛娘幾乎要了我的命,也沒見裴硯護著我。

如今,他卻說這種大話。

說到底,他從來只看、只信對他有利的東西,而不顧旁人死活。

「蓮娘,我可以不計較你私逃出府,這一趟我是帶你回去的。若你知錯,往後仍回落雪院伺候。」

「圓哥兒……也一直念著你。」

「不必了。」我拒絕。

「我裴家可有哪裡虧待你了?冬天的料子,夏天的冰,哪樣不是緊著你用?你就這樣甘願過苦日子?」

「還是你以為徐直是什麼好人?」

我望著裴硯,突然就笑了出來。

樂不可支。

「三公子,我不願和你回去,與徐直無關。若我自小長在裴家,自然要對你的青睞,對裴家的供養千恩萬謝。」

「可我不是。」

「我長在鄉野,我沒有讀過書,但是我光著腳丫踩過田埂,我展開雙臂吸過山風,我站在山頂,望著一片田野,大聲叫過。我見過一望無際的天空,見過直樹雲端的山巔,又怎麼能讓自己蜷縮在宅院裡,安心當一個下人,抬頭只見四四方方的天?」

「對你而言,你能給我最好的吃穿用度,我就該感激涕零,可是你從沒問過我需不需要這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再沒有別的可說了。

裴硯抿唇,最後問了一次。

「蓮娘,金銀玉器錦衣玉食,你不需要?」

「不需要了。」

16

我以為,和裴硯把話說開,就等著第二天成親了。

但當晚,圓哥兒敲開了我的門。

他生得像他父親。

性子也像。

「小公子……」

「蓮姑姑,還是叫我圓哥兒罷。」

我們一同開口,於是相視一笑,圓哥兒不笑時像裴硯清雅端正,可是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竟也能看到我的影子。

「蓮姑姑,你比父親畫像上畫得還好看。」

「我一直想見你一面。」

「沒想到今日才得見。」

童言稚語,聽得人眼眶發酸,我同他道歉。

「對不起。」

圓哥兒傾身,伸手擦去我面頰淚水。

「蓮姑姑沒有對不起我的,你生我一場,已是大恩。夫子說娘親先是自己,再是娘親,再說父親三年前已經娶妻,裴家並沒有什麼可待的。」

他嘰里咕嚕地將裴家的事兒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圓哥兒一歲的時候,裴硯本是能站起來的。

但後來娶了瑛娘。

久久不孕。

瑛娘為了求子,在裴硯身上用了猛藥,孩子沒有懷上,卻壞了他的身子,突然有天裴硯腿疼,摔倒,便再也站不起來了。瑛娘因此不得裴硯和裴夫人的歡喜,在府里成日以淚洗面,她提了好幾次想和離回家,都被謝家送回來了。

「神醫看過,說除非有人像五年前那樣,每日伴著父親扎針、按摩、吃藥,不然怕是好不了了。」

「祖母這才想起您。」

圓哥兒小小年紀,語氣里卻對此憤憤不平,我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當年我和裴家只是交易。」

「我們簽了契書,所以照顧裴硯, 陪他治腿都是我應該做的, 你祖母、父親並沒有虧待我, 他們親自教養你、待你也好, 你不必為我鳴不平。」

圓哥兒點頭,他看著我, 突然眼眶一濕。

將臉埋在我肩頭。

「蓮姑姑,他們都說你是貪財無德的小人, 我不信。」

「我能叫你娘親嗎?」

「就一聲。」

17

這天最後, 圓哥兒說要帶我去一個地方。

要拆穿徐直的真面目。

明日就要大婚, 我想徐直應當是在新房的,但沒想到圓哥兒帶我去了另一條巷子, 他令人在牆上鑿了洞。

能清楚地看到,徐直就在隔壁。

他躺在榻上。

懷裡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我親耳聽到徐直對她說,蓮娘的確是個好女人, 可她不能生養。再好的女人不能生養, 也不完整, 先把她娶回家,等你有了孩子,我再給你贖身,蓮娘她心軟重情, 我多求求她,她會收下你和孩子的。

那一瞬間,我應當是臉色蒼白。

所以, 圓哥兒扶我坐下, 還往我手裡塞了一杯熱茶。

「蓮姑姑……」

「是裴硯讓你帶我來這的嗎?」

他點頭。

我明白了, 裴硯大抵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在他看來怎麼會有女人寧願捨棄錦衣玉食, 也要在窮鄉僻壤過苦日子呢?

一定是她心裡有一個惦記的男人。

心甘情願為他吃苦。

他想讓我看到徐直的真面目, 想讓我心灰意冷, 然後他再像天神一樣出現, 拯救我,帶我回裴府。

我起身,拍了拍袖子上不存在的灰。

「多謝你父親苦心。」

18

最後, 這門婚事並沒有成。

大婚當天, 我替徐直相中的妓子贖了身, 送她去成了親。

不管徐直是真心移情。

抑或是,因裴家權勢壓人而配合做戲給我看, 他都不是值得的人了。裴家人當天回了京, 而徐直掀開紅蓋頭才知道新娘換了人。

大晚上, 他喜服都沒有換。

狂奔至我家拍門。

「為什麼?」

「徐直, 你背叛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一天。蓮娘是心軟重情,但這並不是你辜負她的理由。」

這樣高大的男人,突然就軟了腿腳。

跪在我面前。

「蓮娘, 我只是一時沒有守住。」

「贖身的錢就不用還了,就當我給你們夫妻二人的大婚賀禮。既然是一時沒守住,往後就好好待她。」

徐直愣愣地看著我。

「你呢?」

我?

我關上門,讓徐直吃了一鼻子灰。

我當然不會再嫁給他了。

天高海闊。

往後我還會有很多好日子, 或許會養幾個俊秀少年,也可能收養孤苦無依的孩童,還可能結識志同道合的姐妹。

不是非得將一生託付給一個男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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