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關淮結婚兩年,他處處管著我。
我要玩遊戲,他讓我十一點前睡覺。
我想賽車,他不允許。
我和狐朋狗友吃喝玩樂,他讓我十點前回家。
我一氣之下提了離婚。
他沉默良久,問:「你嫌我煩了?」
我口不擇言說「是」,說完就後悔了。
不料第二天就收到了離婚協議。
1
望著桌上關淮讓律師起草的離婚協議,我睜大了雙眼。
就這麼迫不及待想要離婚嗎?
看來也沒多喜歡我。
他一定嫌我幼稚、不懂事、不成熟,只會讓他操心。
眼淚啪啦啪啦地流下來,我問家裡的傭人:「王姨,關淮去哪了?」
「關先生出差了,說要半個月才會回來。
「他說房子留給小少爺住,他搬出去。」
呵,就這麼急著躲著我。
行,離就離!
我賭氣地想,反正我也不想讓他管。
離了婚,一個人要多自由有自由,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我就算通宵他也管不了我!
我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了字。
這房子愛誰住就誰住,反正我不住。
我在主臥隨便收拾了些行李,打電話給發小周興讓他出來玩賽車。
跑了幾圈,心裡好受了很多。
「兄弟,真爽啊。」下車後,我仰頭喝了一口水。
周興拍拍我的肩膀。
「技術還是這麼牛!
「話說你家那位不管你了?」
「離婚了。」我淡定地爆出一個雷。
「臥槽,離了?為啥呀?」
「不想讓他管唄。」
「你牛,走,喝酒去。」
2
酒吧里,音響聲震耳欲聾。
一杯接著一杯下肚,我總是會下意識看手上的腕錶。
晚上九點。
距離門禁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等等,不對。
我已經離婚了!沒人管了。
這感覺真新鮮。
手機一晚上都挺安靜的。
沒有叮囑我少喝點的消息,沒有催我回家的電話。
真爽!
我一口氣喝了一整杯,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哎,你老公正和溫澤謙一起吃飯呢。」另外一個發小葉宇航看著手機說。
周興補充道:「哎注意用詞,是前夫了。」
我動作一頓,湊過去看了一眼。
溫澤謙朋友圈發了一張圖片,圖片里有關淮的側臉。
配文:【好久不見。】
溫澤謙也是我們圈子的人,但他從小就看不上我們這群紈絝子弟。
我們這群人也看不上他,他不僅是私生子,還裝清高。
高中畢業後,他就出了國,聽說學了藝術。
圈子裡都在傳,關淮和我結婚前,喜歡的是他。
但因為家中長輩反對,覺得溫家配不上關家,轉而和門當戶對的我聯了姻。
我望著照片,頓時怒火中燒。
才離了婚,就迫不及待去找他的白月光了。
怎麼,這兩年是我阻礙了他們這對有緣人了嗎?
關淮這個渣男。
還說喜歡我,都是騙我的!
心臟很疼,胸口很悶。
我一邊喝著悶酒一邊看著朋友圈裡關淮的側臉照。
又過了二十分鐘,我下意識地又看了一次腕錶。
九點半。
操!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尤其手上的這表還是關淮送的。
眼不看心不煩,我直接取下來送給來上酒的服務生。
服務生受寵若驚地望著名貴的手錶,不敢收。
周興大著喇叭說:「給你你就收下,我們段少今天心情好。」
「來,敬段少恢復單身,重獲自由。」
「恭喜段少!」
在朋友們七嘴八舌的起鬨聲中,我喝了一杯又一杯。
徹底醉倒之前,我編輯了一條朋友圈。
【一個人真好,沒人管的感覺真好。】
3
宿醉的感覺很差。
我想起剛結婚時,關淮沒怎麼管我。
每次喝酒回家,他都會給我煮醒酒湯。
那時候我們並不熟,也彼此看不慣對方。
在他眼裡,我是一無是處的紈絝。
在我心中,他就是個沉悶無趣的老男人。
我們都是迫於家中的壓力而結婚。
感情是在一天天朝夕相處中產生的。
最開始時,我們分房睡。
有一次半夜,外面突然下起了大暴雨,驚雷如約而至。
我小時候被綁架過,被迫在貨櫃里待了三天三夜。
那三天,外面狂風暴雨電閃雷鳴。
從那以後,我就很怕黑,也很怕打雷。
無奈之下,我抱著枕頭敲響了關淮的房門。
他被我吵醒,沒有絲毫煩躁,讓我和他睡在一起。
在外面又一個驚雷響起,我被嚇得渾身顫抖了一下時。
關淮握緊了我的手,溫聲說:「別怕,我在。」
忐忑不安的心奇蹟般平復下來。
我往他那邊挪了一點,身體和他緊貼在一起。
第二天醒時,我是睡在關淮懷裡的,手臂緊抱著他的腰。
清晨的反應觸碰在一起,讓我臉紅心跳。
我望著關淮熟睡的好看的側臉,心跳突然快了起來。
心想:原來你也沒有那麼煩人。
4
第二天晚上睡覺前,關淮給我倒了一杯熱牛奶。
「天氣預報說,晚上還會有大暴雨。」
「啊?那怎麼辦?」我有些驚慌。
有時候我也挺煩自己這個毛病的。
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然會害怕打雷。
可我克服不了。
「像昨天那樣,我陪著你睡。」
我歡歡喜喜地答應了。
這場大雨持續了一個星期。
我和關淮一起睡了一個星期。
奇怪的是,當我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後,我怎麼也睡不著。
我不信邪,再次拿著枕頭敲響了關淮的門。
不料我躺在關淮的身旁,沒過幾分鐘便沉沉入睡了。
……我很懊惱。
誰料第二天正在吃早餐時,關淮說:「以後我們一起睡吧。」
「嗯?」我喝牛奶的動作一頓。
關淮非常自然地伸手抽了一張紙巾替我擦掉了嘴角的奶漬。
「反正我們是夫妻,睡在一起不是天經地義嗎?」
有道理。
扭扭捏捏不是我的風格。
反正他有喜歡的人,都願意跟我睡一起。
我又不喜歡誰,睡就睡了,還有好睡眠。
吃虧的又不是我。
何樂而不為呢。
5
我和關淮的關係發生了潛移默化的變化。
我在外惹事時,他會幫我解決。
我被人欺負時,他會替我出頭。
我感冒時,他會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我越來越依賴他。
他被公司董事為難時,我會替他教訓那些老頭。
他失眠時,我會陪他聊天。
有次我喝多了,他來會所門口接我。
那是他第一次表達他的不高興,他嫌我玩太晚了。
我不僅沒生氣,還很高興。
他管我,代表他開始在乎我了。
回到家,我粘在他身上,又借著酒膽親了他。
那是我的初吻,我親得生澀莽撞。
後來我被他反客為主。
他把我抱起來,一邊親一邊往臥室走。
那一晚上,我們纏在一起起起伏伏,飄飄欲仙。
他克制溫柔,一遍又一遍地吻我。
那天晚上過後,我們開始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他出差一個星期,我想他想得要發瘋。
大半夜,一個人開車去他的城市找他。
他見到我先是罵我胡來,我裝可憐,說自己開了三個小時的車,手很酸。
他替我揉著手,又把我抱在懷裡,珍重地親我。
他大多時候叫我樂樂,有時候會叫我寶寶。
我這人就這樣。
剛互通心意時,比較收斂,樂意他管著我。
時間久了,就覺得沒自由了。
我都 22 歲了,憑什麼幹啥都需要人管。
把我當小孩子看嗎?
我在朋友跟前很沒面子。
我開始耍小脾氣。
我知道他寵我,並不會生我的氣。
我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我無意間在他書房看到了溫澤謙送給他的畫和情書。
他的朋友也都不太喜歡我。
他們都覺得關淮不會喜歡我這樣的人。
「把他當小孩看呢。」
「寵他也只是表面做做樣子,畢竟他們家公司需要段家幫忙。」
我經常聽到類似這樣的話。
我不敢向關淮求證。
畢竟仔細想想,我身上的確沒有他會喜歡的樣子。
我越來越無理取鬧,想吸引他更多的注意力。
我沒想跟他離婚。
但他好像迫不及待了。
在我說了離婚的第二天,就已經簽了離婚協議。
6
離婚過後,我過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
最開始時,的確享受到了自由的滋味。
可過了幾天,總覺得哪都不太對。
我去酒吧還是會下意識掏出手機看時間。
我玩滑雪,不會做危險運動。
宿醉之後,沒有人噓寒問暖。
沒人管的日子,似乎也沒有那麼好。
我變得悶悶不樂。
起初時,我覺得這是習慣使然。
我和關淮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突然分開總是會不習慣的。
可我失眠了。
一閉上眼睛,就是關淮的樣子。
他現在在幹嘛?
還在出差嗎?
和溫澤謙在一起嗎?
無數個問題困擾著我。
我強迫自己不去想,但腦海里不受控制會冒出他的樣子。
各種各樣的異樣都全都說明了我想見關淮。
恰好爺爺的八十大壽將在本周五舉行。
家裡還不知道我們離婚的事。
我有足夠的理由見關淮。
我忐忑地打通了他的電話。
他的聲音不冷不熱。
「喂?」
「這周五爺爺八十大壽。」
「嗯,我會去的。」
電話里的我們沉默了半分鐘,誰都沒有掛電話。
我正想說點什麼時,關淮開口了。
「爺爺身體不好,離婚的事情暫時別讓他老人家知道。」
「嗯,那到時候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好。」
「掛了。」
我都還沒說話,關淮就把電話掛了。
我望著手機螢幕發了很久的呆。
心想:他這麼不願意和我講話嗎?
7
爺爺八十大壽當天,我見到了關淮。
真正見到他時,我才知道我有多想他。
在親人身邊,我們還是要扮演一對甜蜜夫妻。
他牽著我的手,和爺爺在門口迎接賓客。
爺爺望著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笑呵呵地說:
「關淮,樂樂這傢伙多虧你管著他,現在穩重多了。」
我暗道不好,心想爺爺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經意瞥了一眼關淮的臉色,發現他一切如常。
「爺爺,樂樂一直都很乖。」
正聊著天呢,門口突然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溫澤謙。
「段爺爺,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他回國了?
我下意識看向關淮,發現他也正在看溫澤謙。
爺爺和溫澤謙正聊著。
「對,回國了。
「我在國內開了畫室。」
「段爺爺,您說笑了,多虧有關淮的照料,不然沒有那麼順利。」
溫澤謙的目光有意無意地向我瞥過來。
內心有一股無名之火冒出來。
我和關澤婚民政局都還沒去,他倆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舊情復燃了?
我唰地一下鬆開了和關淮牽在一起的手。
關淮錯愕地朝我看過來。
我淡淡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看到門口周興來了,我快步朝他走去。
一點也不想聽他們假客套。
8
開宴時,我坐在爺爺旁邊,關淮坐在我左側。
他的左側則是溫澤謙。
兩人總是低聲交談,說一些畫展和音樂會的事。
我想起我和關淮的聊天內容,都是些沒營養的。
我愛和他聊遊戲、聊車、聊遊輪。
可他和溫澤謙聊股票聊藝術,都是我插不進去的話題。
我有些受挫,心不在焉地夾著菜。
剛放到碗里的菜被人夾走,關淮皺著眉頭看著我。
「你山藥過敏。」
我低頭看了一眼,才發覺自己剛剛夾了一塊山藥。
要不是你和溫澤謙聊得那麼開心,我會夾錯菜嗎?
我賭氣地說:「我知道,不要你管。」
關淮的手僵在半空,過了幾秒才低低地說了一句:「嗯,不要我管。」
9
宴席吃到一半,我出來後花園抽煙。
剛抽到一半,溫澤謙突然出現。
「聽說你和關淮在準備離婚?」
「關你屁事。」我看都沒看他。
溫澤謙嫌惡地看了我一眼。
「就你這性格,難怪他會受不了。
「從你們結婚那天起我就知道,你們走不遠。
「要不是礙於家族壓力,他早就和我在一起了。
「不過現在也不晚。」
鋪天蓋地的憤怒淹沒了我。
我熄滅了煙,不懷好意地看著他。
「可惜,就你這見不得人的身世,一輩子也別想和他結婚。」
溫澤謙無所謂地笑笑。
「結不結婚有什麼大不了?我要的是他這個人。」
「是嗎?那祝你們百年好合。」
我繞過他想走,轉頭看見了關淮。
他的臉色很差,深不見底的眼眸死死盯著我。
「段家樂,你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
我梗著脖子道:「對,真心的,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10
三天過後,我接到了關淮的電話。
他說程序已經走完了,離婚協議書如果我看了沒問題的話,明天就可以去民政局辦手續。
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關淮不要我了。
身體比腦袋先一步作出了反應。
我撒謊了。
「我在馬爾地夫度假,明天沒空。」
「嗯,什麼時候有時間了告訴我。」
掛完電話後,我靠在椅背上發獃。
其實從爺爺大壽那天過後,我一直待在家,沒出過門。
這兩天,我想了很多關於關淮的事。
他比我大五歲,從小不在一塊玩,我只知道有他這人。
爺爺讓我叫他淮哥,我偏不,從小就叫他關淮。
也是這幾天我才想明白,我不喜歡溫澤謙的主要原因是嫉妒他。
關淮從小就對我愛搭不理的,對溫澤謙總是有很多話講。
得知我的結婚對象是他時,我內心有種竊喜。
只是我不願意承認。
明明我說的是氣話,他怎麼聽不出來呢?
我沒有嫌他煩,我很煩別人管我,但他管我我樂在其中。
我只是不想他像對待小孩子一樣對我。
11
幾天沒出門,周興找上了門。
他拉開窗簾,室外的光照進來,我眯了眯眼睛。
「我怕你一個人死在家。」
「放心,死不了。」
「都離婚了,怎麼還悶悶不樂的?」
「我不知道,關淮讓我去民政局辦手續,我不想去。
「我騙他我在國外度假。」
周興睜大雙眼看著我。
「段家樂,你不想去民政局?你不想離婚?
「你喜歡上關淮了?」
我被他的三連問嚇了一跳。
我喜歡關淮嗎?
我不知道。
我從小皮到大,喜歡玩遊戲,自己做遊戲直播,爺爺和爸媽都說我不務正業,讓他們很是頭疼。
但我從來不早戀。
發小們玩得開,身邊對象換了一個又一個。
我還被他們取笑過。
和關淮結婚,是家裡的安排。
但我內心也不抗拒,就結了。
我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周興把拉去了會所,叫了一堆漂亮男孩來。
「你選一個?」
我沒興致地看了一眼面前的一排人。
沒關淮帥。
沒關淮高。
皮膚沒關淮白。
……怎麼也比不上關淮。
「讓他們下去吧。」
周興扶額皺眉:「段家樂,你那天晚上看到溫澤謙發的朋友圈是什麼感受?」
「很生氣,很嫉妒。」我如實說道。
「你想關淮和溫澤謙在一起嗎?」
我快速說道:「不想。」
周興恨鐵不成鋼。
「你傻呀,你喜歡關淮。你這腦袋裡除了遊戲和玩能不能裝點別的!」
這一刻我醍醐灌頂。
我喜歡關淮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不明白呢。
「可是他不喜歡我。」
「我說你傻你就傻。
「你倆還沒去民政局辦手續,他現在還是你老公,你有權不讓他和別人在一起。
「不管他喜不喜歡你,當務之急是先把婚姻關係維持住。」
12
從會所出來,我直奔那家酒吧,找到了當初送表的那個服務員小趙。
我很抱歉地和他說明了來意。
他把表遞給我。
「我一直替您保管著,總想著有一天您會來拿。」
「謝謝。」
第二天,我買下了那家酒吧,讓小趙代理經營。
認清我對關淮的感情後,心情明朗了很多。
至少我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
但同時也很痛苦。
關淮喜不喜歡我呢?
無論是做戲還是礙於長輩的壓力,應該有一點點喜歡吧?
以前我任性、不成熟,不懂得表達愛。
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再次接到關淮的電話時,手機在我手裡像燙手山芋一樣。
「喂?」
他的語氣強硬:「明天有空嗎?去民政局。」
「我……我沒空。」
關淮那邊沉默了幾秒。
「有空包養小白臉,送他酒吧,沒空跟我離婚?
「不是嫌我煩,不想讓我管?
「我還以為你迫不及待想離婚了。」
這還是我第一次聽到關淮用這麼嘲諷的語氣跟我說話。
「不是,我沒有。」我連忙否認道。
「關淮,我沒有包養他!」
誰他媽在亂傳啊。
關淮又問了一遍。
「那什麼時候有空?」
「下周吧,我最近手疼。」
關淮的語氣變好了一點。
「老毛病又犯了?」
我直播打遊戲,落下了手疼的老毛病。
每次一疼,關淮總是會幫我揉。
想到這裡,心裡一陣酸疼。
「嗯。」
「關淮,我好……」
「關淮,還沒好嗎?菜已經上齊了……」
我的聲音和聽筒里溫澤謙的聲音重合。
想你兩個字堵在了喉嚨里。
關淮走遠了一點,環境安靜下來。
「你剛剛說什麼?」
「沒,我掛了。」
13
我其實很想問清楚。
但我沒勇氣,我害怕聽到不想聽的答案。
趁著關淮的上班時間,我悄悄回了一趟我們的婚房。
主臥里,除了衣櫃裡衣服少了一些外,幾乎沒什麼變化。
我拿了關淮的一件居家服收進行李箱裡。
這段時間我失眠很嚴重,頭很疼。
我想如果有一件關淮的貼身衣物抱著睡,或許會好一點。
出了別墅大門,迎面和關淮、溫澤謙相遇。
我暗道倒霉,把手中裝有關淮衣服的袋子往後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