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半闔著眼睛,隱約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陸宴行放車鑰匙的聲音,緊接著是幾聲漸行漸遠的上樓聲。
不一會兒,我就聽到他在叫我的名字。
「若林。」
「若林。」
從漫不經心的呼喚,到語氣開始發急。
隨著鮮血慢慢流失殆盡,我的聽力也逐漸衰弱。
「若林,別鬧了,趕緊出來。」
「若林。」
「若林,別耍小脾氣,你知道的我不吃這套。」
我聽到水杯放下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他語氣又軟了很多。
「行,這次是我做得過分了,以後我保證絕不會了。」
偌大的別墅里,只迴蕩著他自言自語的聲音。
直到浴缸里的血水溢出,流滿了潔白的地板。
鮮血從門縫底下緩緩流到外面。
意識喪失的最後一刻。
我聽到砰的一聲踹門聲,浴室的門被他一腳踹開。
他看到的是滿是血水的浴缸里包裹著慘白的我。
「若林!」
他臉色煞白,踩著血水向我發了瘋似的撲了過來。
我感受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他把我抱出來,扯下一旁的毛巾快速把我手腕包裹住。
他的臉色是我從未見過的難看。
「林林,你撐住千萬別睡……」
我癱軟在他懷裡,用盡最後力氣對他說:「你贏了。」
我再也撐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
我聽到他不計後果的發狂怒喊:「謝若林,你不准死!」
他哆哆嗦嗦的抱著我,帶著哭腔激動道:「謝家財產我一分不要全給你!」
「都給你,都給你……」
聽到這裡,我嘴角微微抽動,艱難的露出一副得逞的笑。
緊接著眼前一片黑暗,身體輕飄飄的像墜入了無底深淵。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十二天後。
我從醫院裡甦醒。
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陸晏行。
他的眼睛熬的通紅,整個人憔悴了許多,沒有了從前玩弄人於股掌中的狡黠慵懶之態,神情中多了幾分真心。
他見我醒了,激動得不得了。
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林林,你終於醒了!」
我怔住片刻,隨即將他推開。
奇怪地看著他此時此刻為我醒來歡喜雀躍的表情。
我試探地問道:「我醒了,你很開心?」
他看著我,毫不猶豫又真摯無比的肯定道:「是!」
我看著他,忽然笑了笑。
「既然你這麼開心,我有一份驚喜要送給你。」
陸晏行一臉疑惑地看向我。
下一秒,我轉動了一下中指上的銀環戒指。
咔噠一聲。
銀環戒指觸發了某個開關。
緊接著一股滋滋滋……的電流聲傳出。
他當初在我生命垂危時說的話,在偽裝成戒指的錄音器里循環播放起來……
「謝家的財產我一分不要全給你……都給你……」
「謝家的財產我一分不要全給你……都給你……」
「謝家的財產我一分不要全給你……都給你……」
……
我得意的笑著,迫不及待的想從他的臉上看到讓人大快人心的表情。
他先是震驚,可能怎麼也沒想到,我會以死來做局。
待他還沒回過神,我邪肆一笑沖他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贏了。」
陸宴行深吸一口氣。
咬牙切齒地看著我:「為了贏我,拿命來賭,你不怕真就……」
後面他的聲音逐漸軟了下來:「……我服了你了。」
我得意地看著他。
他的臉上沒有出現想像中的暴怒,只是坐在我床邊,開始為我削蘋果。
我抿了抿嘴問他:「後悔嗎?後悔當時說那種話嗎?是真的以為我要死了,才說來感動我的吧。」
他默默低著頭,認真削著手裡的蘋果。
「說了給你,沒說給你父親。」
「你爹老了,這龐大的家業該有一個年輕人繼承。」
我微微一怔,狐疑地看著他:「所以,你真打算都交給我?」
他抬頭看向我,眼眸中不再是陰狠算計,反倒多了幾分深情。
「真的。」
……
12
醒來後,在醫院裡住了三天我就受不了了。
刺鼻又壓抑的消毒水味讓我迫不及待地想出院回家。
陸宴行十分寵溺我,在我清醒的這三天裡對我百依百順,吃飯有他喂,睡覺有他哄,他都恨不得替我上廁所。
我感覺我被他寵廢了。
我嚴重懷疑,陸宴行這陰狗肯定是換套路了。
回到家後,他更是對我的話有求必應,呼來喝去指哪打哪。
我看著他殷勤卑微的樣子,有恃無恐又明知故問道:「小叔,你該不會真喜歡上我了吧?」
小叔挖了一大塊奶油蛋糕遞到我嘴邊。
悠悠道:「你不是早知道了嗎?要不然也不會拿性命來賭,不是嗎?」
我努了努嘴。
「太聰明的人可不太招人喜歡。」
他突然發問:「那你喜歡我嗎?」
我的心被他問的莫名發慌,開始正視起我對他是否喜歡。
我不知道我在糾結什麼,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有什麼好糾結的呢。
他見我苦惱的樣子抿嘴一笑,接著把蛋糕往我嘴前又遞了遞。
我看了一眼,啊嗚一口吞了進去。
香甜的奶香味在舌尖的味蕾上爆開,我擺擺手。
「算了算了,反正老子的身子都被你糟蹋壞了。」
我話音剛落,他立即接道:「我負責!」
我老臉一紅,輕咳一聲:「這可是你說的,我可沒用什麼手段逼你。」
他笑的像個沒心眼子的呆瓜一樣。
我……
爭奪家產這檔子事,明明是他和我爹在較量,怎麼稀里糊塗的把我搭進去了?
不對勁,實在不對勁……
陸宴行很信守承諾,龐大的家業全歸攏到了我手裡。
我愁壞了,我爹高興壞了,拉著我的手就說:「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我兒真牛!」
看著老爹開心得像孩子一樣,我沒敢開口告訴他,我把我自己也搭進去了。
自從接手公司的大小事務後,我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
上班摧殘人吶。
凌晨一點了,我還伏案研改方案。
累的是黑眼圈也出來了,嘴角也起皮了,皮膚也粗糙了,髮型也沒空打理了。
反觀陸宴行,每天樂的自在,悠閒的不得了。
艹了,
我這不是給自己找罪受嘛。
陸宴行推開了書房的門。
我被埋在堆成山的文件里痛苦呻吟。
造孽啊~
他端著一杯加了糖的熱牛奶放在我面前。
溫柔地問我:「還行嗎?」
我無力地趴在書桌上,擺擺手:「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扛不住了……」
他拍拍我的肩膀:「不著急,慢慢來。」
「要不然,你雇我給你打工,你就當了悠閒的甩手掌柜,怎麼樣?」
我雙眸一亮,瞬間滿血復活:「行啊!」
但下一秒又一臉懷疑地看著他。
「不對啊,你這是想把我架空啊。」
陸宴行撲哧一笑。
「這麼不信任我?」
「你在想什麼呢,絕不會。」
我撇撇嘴「我就是不放心。」
陸宴行溫柔又耐心道:「那我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