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得知我不喜歡他之後,發瘋了完整後續

2025-02-14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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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顧我抗議的眼神,宋焱興沖沖地給我拍照。

結帳時,他又突然頓住。

看向貨架上的某處,眼神變得幽深。

那是一條毛絨的 Choker,中間墜了個銀色的鈴鐺。

跟我頭頂的兔耳朵似乎是配對的。

我咳了一聲,脖頸上的那處皮膚又開始發燙。

「這不行。」

他收回視線,切了一聲。

「小氣鬼夏棠。」

「......」

和好之後,宋焱變得更黏人了。

我更加無所適從。

好在我們學校開學得早。

25

開學那天,宋焱送我到學校。

宿舍樓下,他抱著我,頭埋進我的脖頸。

他很委屈。

「真煩。」

「我買個房,你跟我出去住。」

「......」

我拍了拍他的背。

「沒關係的,我們學校離得很近,也可以經常見面的。」

送走宋焱後。

我上樓,撞到夏稚。

冤家路窄,她也考上了這所學校。

她陰惻惻地看著我。

「夏棠,你不會得意太久的,我一定會讓宋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點點頭:「好,拭目以待。」

大一軍訓來得很快。

暑氣燥熱,蟬鳴聒噪。

站在操場上,肺腑似乎都燒著火。

宋焱來的時候,我正在站軍姿。

純黑的短袖,戴著鴨舌帽。

他雙臂交疊,乾淨清爽地站在操場角落。

像是一股冷肅的朔風。

帶著寒意。

解散後,我跑過去。

「等很久了吧?」

「很久,很熱。」

他接過我手上只剩一半的礦泉水,很自然地擰開蓋子喝了兩口。

我把小風扇打開給他吹風。

「不是說不來了?」

他沒回答,垂下腦袋,懨懨地靠著我的肩膀。

明明是我軍訓,他看起來倒是有氣無力的。

人好像也瘦了點。

「房子買好了,你過幾天去退宿。」他說。

盛夏的熱氣又湧上來,壓得人心煩氣躁。

我把他推開。

冷冷地看他:「宋焱,我明明說過不行的。」

看我這樣,宋焱臉色也冷了下來。

「憑什麼不行?

「每次要來找你,你不是忙這個就是忙那個,總有事要做,總有理由拒絕,我們這周一次都沒見過。」

他越說越氣,咬牙切齒:「夏棠,你根本就是不想見我吧?」

他說中了。

集合哨響起。

我重新把帽子戴好。

「我不會退宿的。」

扔下話後,我就跑了。

等回到隊伍里,我隔著人群,再望過去。

已經沒了宋焱的身影。

我的手指一寸寸蜷縮成拳。

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回到宿舍,我算著帳。

宋焱送我的那些奢侈品能賣不少錢。

足夠我做出選擇。

那天過後,我沒有去找過宋焱。

他也不來找我。

看朋友圈,他似乎開了家小公司。

在到處出差。

半個月後的霜降夜,宋焱的定位回到北城。

【要生氣多久?】

我看著那條信息,輕吸了口氣。

打字。

【宋焱,你沒有道歉。】

對面回復得很快。

宋焱:【好,在哪。】

【麵館吃飯。】

【和誰?】

【同學。】

【男的女的?】

我看了旁邊的舍友一眼。

回覆:【男生。】

我存心膈應他的。

對面正在輸入了很久。

【夏棠,你他媽有種。】

我把手機熄滅,認真吃飯。

卻沒想到他會來得這麼快。

我跟兩個舍友剛走出麵館,就迎面撞上宋焱。

他身後停著純黑的機車,摘下頭盔。

身上是初秋微涼的寒意。

他抱著頭盔,冷眼看過來。

謊言不攻自破。

兩個舍友手牽著手,很有眼色地回學校了。

「故意氣我?」

宋焱走過來,想拉我的手。

我躲開,衣角擦過他的骨節。

他五指輕攏,指尖摩挲了一下。

我們隔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他收回手,微抬眉骨:「就這麼不想跟我住在一起?」

「宋焱,這件事的重點不在這。」

宋焱當然知道重點不在這,但他就是想讓我否認這一點。

他最在意的。

「不住在一起可以。」

宋焱舌尖抵了下腮,語氣沒什麼起伏。

「房子買了兩套,我們當鄰居,井水不犯河水。」

我安靜了兩秒,垂下眼。

「宋焱,我們分手吧。」

身後店鋪的霓虹燈閃爍著,忽明忽暗。

沒有想像中的暴怒。

宋焱黑沉沉的眼睛注視著我。

「理由。」

我舔了下唇。

「你控制欲太強,總是不管不顧,不考慮我的心情。」

「看著我。」他下顎微抬,「繼續說。」

直視著他的眼睛。

氣勢弱了下來。

空咽了下喉嚨。

「你脾氣太......有點差......

「我總是在為你的情緒服務......

「我很累......」

聞言,宋焱臉上終於有了變化。

濃密的黑睫顫了顫,髮絲垂下來。

「我改。」

我愣了一會兒,然後搖頭:「你改不了,你連煙都沒有好好戒。」

「改的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嶄新的煙盒,以及打火機。

抬腕,全部扔進身旁的垃圾桶里。

「能改。」他重新看向我,眼尾染了點紅。

我第一次見到宋焱這副模樣。

頹喪,挫敗,像是有了裂痕的玻璃娃娃。

他脊背彎著,小心翼翼地拉住我的衣角。

「我能改,夏棠,別不要我,求你......」

26

沒有成功分手。

又和好了,我有點後悔。

宋焱的小公司挺忙的。

那晚過後,他也不吵著鬧著要見面了。

總是給我發很多消息。

【寶寶,我昨天簽了個大單。】

【能賺很多錢。】

【你最近忙嗎?】

【我朋友開了家西餐廳,菜應該很合你的胃口。】

七拐八拐的。

他想見我。

但是要體貼一點。

他在學怎麼溫柔,很笨拙的。

我放下手機,沉沉地呼出一口氣。

上周,宋母找了我。

我見到了那個雍容華貴的婦人。

我們聊得還算融洽。

她給我的錢,很多,無法拒絕。

我可以有更多的選擇。

所以,我收了那張卡。

周末,我約宋焱吃飯。

包廂內,我獨自坐著。

點了幾道宋焱愛吃的菜,擺了一桌。

卻沒想到先到的人會是夏稚。

「姐,你明知道那個日記是我的,你明知道是我喜歡宋焱!」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夏稚一進來就把包甩在地上,流著淚控訴我的「罪責」。

杯子裡的水在晃。

我沉默地看著她表演。

兩秒後,陡然笑了出來。

「因為討厭你啊,夏稚,我想報復你不行嗎?

「當初是你把日記扣在我頭上的。

「我只不過順水推舟罷了。」

夏稚臉色不自然了一瞬。

「可是不管怎麼樣,宋焱都是無辜的啊!」

還是那麼會避重就輕。

我單手撐著腦袋,雲淡風輕道:「那又怎樣?」

「宋焱家裡有錢,長得也還可以。」

「玩玩嘛,又不虧。」

最後一句話落地的瞬間,門「啪」的一聲被從外拉開。

「宋焱!」夏稚叫道。

即使早有預料,我的心臟卻還是顫了顫。

宋焱全身泛著寒氣,滿臉陰沉地出現在門口。

不知道聽了多久。

夏稚急切地湊到宋焱面前。

「宋焱,我就說夏棠她是騙你的,全都是為了報復我。」

「雖然她是我姐姐,但是我真的不忍心看你被欺騙。」

「而且......我,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夏稚臉上泛著紅暈。

「滾。」

「什......什麼?」夏稚表情定格在臉上。

宋焱閉了閉眼,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右手拿著一束玫瑰花,應該是要送給我的。

他一字一頓重複:「我讓你滾。」

夏稚哭著跑出去了。

包廂里一片寂靜。

我依舊坐著。

宋焱站在我身後。

我看不到他。

卻能感受到那道陰冷的目光,猶如實質,幾乎要扼住我的脖頸。

我斂下眼,探身去拿桌上的水杯。

想往嘴邊送,卻發覺自己的手早就抖得不成樣子。

水灑出去大半。

壓抑沉默的氣氛中。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逐漸瓦解。

宋焱在我身側坐下。

桌上放著煙和打火機。

以及一個小小的平安扣。

那是宋焱送給我的,他說是他小時候戴的,希望能保佑我平安健康。

宋焱看著眼前這幾樣東西,極短促地笑了一聲。

我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他拿起煙盒,拆開包裝。

一連串的動作沒有停頓。

金屬打火機「咔嗒」響了幾聲,才成功點燃那支煙。

猩紅的光明明滅滅。

他抽得凶。

煙霧在肺腑里狠狠卷過一圈,才輕吐出稀薄的白霧。

霧氣模糊了少年冷硬的五官,以及發紅的眼眶。

我垂下眼。

看到他帶來的那束包裝精緻的玫瑰花。

此刻被隨意地丟在地上。

紅色的花瓣頹靡地散出幾片。

荒誕不經的場面。

「吃飯吧。」

宋焱掐了煙,嗓音嘶啞。

我指尖掐進手心,竭力壓住自己聲音里的顫抖。

「你聽到了。」

他額角青筋明顯。

拿起筷子給我夾了塊糖醋排骨。

語氣稱得上平靜:「嗯,吃飯吧,菜要涼了。」

我用力咬了下舌尖,血腥氣在口腔里蔓延開。

「宋焱,這次可以分手了吧。」

這句話像是一粒火星被扔進大片的乾草。

頃刻間燃起大火。

將所有的表面平靜都焚燒殆盡。

宋焱將滿桌碗筷砸了一地。

有幾塊破碎的瓷片飛濺到我的腳邊。

宋焱站在一片狼藉之間。

頭頂不斷閃爍的燈光,將他的五官切割出明暗。

我垂著眸子,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去多久。

宋焱忽然俯身,撿起一塊碎瓷片,握在手心。

碎片切開皮膚,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流出。

像是失去痛覺,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看。

然後將手伸到我面前。

喉嚨啞得似乎也在泣血:「夏棠,我流血了,很疼。」

我不說話,他就執拗地伸著手。

哽聲重複道:「我疼......夏棠......」

一滴血沿著他的骨節砸到我的手背上。

我顫了一下,然後用袖子將那滴血擦了。

滿室寂靜。

宋焱忽然笑了,笑得眼尾濕紅。

嘲諷又悲哀。

「夏棠,你演技真他媽好。」

「嗯,我現在演夠了,放過你了。」

我起身想走。

手腕卻被死死扣住。

宋焱把我扯進懷裡,力道重得像是要將我融入骨血。

他語氣急促:「我一點也不在乎那個什麼破日記是誰的。」

「你跟我道個歉,我......我就當沒這事,我們還跟以前一樣......」

「夏棠......你跟我道個歉......」

他要我道歉,自己卻哭得語無倫次。

溫熱的眼淚掉進我的脖頸。

我仰了仰頭,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

耳畔是少年哽咽的啜泣聲。

半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

「宋焱,你好蠢,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你這種人。」

我說了好狠的話。

出門前,宋焱站在暖黃的燈光下,紅血絲布滿眼球。

他說:「夏棠,我一定會報復你。」

27

我回了趟老家。

小時候,我獨自跟著奶奶生活了幾年。

到的時候,老太太正戴著草帽,坐在院子裡摘花生。

「你來做甚?」她瞪著我。

我說:「我考上大學了。」

「有屁用嘞,女娃子讀那麼多書,還不如早點結婚生個兒子。」

「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生兒子嘞。」

老太太很不屑,臉上的皺紋擠到一起。

她口中的兒子,是我親爸。

已經坐了三年牢了。

「你該不會是來找我要錢的吧!」

老太太突然聲音大了起來。

「我可沒錢,全都拿去買墓地嘞,就剩個金鐲子。」

「你可別打這金鐲子的主意,我要留給我兒子的。」

她放下花生苗,乾枯的手指捂著手腕上的鐲子,一臉警惕地瞪著我。

「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了。」我勉強說著方言,「阿嬤,我以後可能不回來了。」

老太太重新撿起花生苗。

「不回來就不回來嘞,關我老婆子啥事。」

老太太沒趕我走,給我煮了點粥,往裡窩了兩個雞蛋。

第二天一早,我往老舊發霉的枕頭底下放了一疊錢。

靜悄悄地走了。

坐上公交車,我打開窗戶,習慣性把手伸進口袋。

倏然碰到一點冰涼。

我一愣,拿出來。

是老太太要留給兒子的金手鐲。

上面有一些黑漬,灰濛濛的。

風從窗外吹了進來,吹得眼前一片模糊。

我寫了封郵件,向林金賢公司舉報了他吃回扣的事。

然後回了趟家,親眼看著他被押上警車。

去機場那天,風和日麗,一路暢通。

安檢排隊的時候,手機響了。

我接起。

「夏棠,別上去。」

宋焱嘶啞的嗓音伴隨著滋啦的電流聲。

似有所感,我回頭去看。

果然。

少年站在人群中,如松挺拔。

他哀求地看著我,雙眼濕紅,似乎下一秒就能落下淚。

我輕輕開口:「宋焱,好聚好散。」

28

在英國的日子挺充實的,課業很忙。

跟我合租的也是一個中國女生。

叫姜西西,活潑開朗,我們成了好朋友。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語言。

除此之外,似乎也沒別的變化。

上完課後,我喜歡一個人在公寓里研究食譜。

公寓不能開火,我就找了家中餐館打工。

西西總說我太悶了,要享受生活。

所以也有改變,我交了不少朋友。

偶爾去參加朋友們的聚會。

一屋子各色人種坐在一起侃天侃地。

我就坐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他們總說很感謝我,我是全世界最棒的聆聽者。

在英國的第三年,有個學弟跟我表白。

跟我是老鄉,都來自鷺城。

他追我的聲勢挺大的。

送花送鑽送包。

甚至在跨年夜那天送了我一場煙花。

身邊的朋友被感動得一塌糊塗。

我卻不為所動。

那個學弟很喪氣,苦著臉問我:「學姐,為什麼你總是這麼冷漠。

「你真的有喜歡過誰嗎?」

有喜歡過誰嗎。

漫天煙火下,我的眼前閃過的是一道恣意張揚的身影。

那晚,我在公寓陽台站了很長時間。

我一直不覺得我喜歡宋焱,或許有片刻的鬆動,但不足夠。

可回憶起過去那麼多年。

我最先想起的,竟然不是旁人嫌惡的眼神以及侮辱的話語。

而是宋焱那雙漆黑的眼睛。

29

再次回國,是八年後。

「棠棠,你在機場門口等一會兒,我去接你。」

剛下飛機,西西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不用了工作狂,你休息吧。」我笑著拒絕,「我在旁邊訂了酒店,明天再去公司。」

我提著行李去了酒店。

按電梯。

電梯門在眼前緩緩拉開。

高檔酒店的電梯轎廂明亮寬敞。

內部一覽無餘。

高大的男人獨自站在其中。

黑色的休閒服,帽子,口罩,全副武裝。

他雙臂交疊,懶懶地倚在角落。

聽到聲音,抬眼看過來。

看到我,又平靜地移開視線,毫無波瀾。

我卻狠狠怔在原地。

——宋焱。

人確實是奇怪的生物。

八年時間過去,我竟然能僅憑一雙眼睛就認出這人是誰。

我走進電梯。

站在另一個角落。

儘量在這個空間裡相隔最遠的距離。

「幾樓。」

男人站在按鈕旁,聲音平淡。

我說:「九樓。」

宋焱沒認出我,或者是,壓根不記得我。

旁邊的鏡子裡映出我的樣子。

沒化妝,長發簡單地挽在腦後,幾縷髮絲散了下來。

英國的紫外線不強。

我的皮膚白了點,臉頰兩側的雀斑也淺了一點。

說不出變了多少。

跟八年前相比,又分明是大相逕庭。

第二天中午我從酒店搬了出來。

西西開車來接我。

她比我早一年回國。

開了家新媒體公司,我是合伙人。

30

慈善晚宴。

會場大廳富麗堂皇,舒緩的鋼琴聲流淌開來。

這場晚宴來的媒體不多。

我躲在角落,手上拿著攝像機在調試。

「唉,宋老師也在啊!我是他粉絲來著!」

助理小王站在一旁,突然興奮出聲。

「誰啊?」

我頭也沒抬,隨口問道。

「小棠姐,你不認識宋焱宋老師嗎?他很有名的。」

剩下的話我聽不清了。

錯愕地看過去。

高大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很顯眼。

我完整地看到八年後的宋焱。

身穿黑色高定西裝,褪去青澀,五官輪廓更加立體。

周身氣質成熟內斂。

男人眉目溫和,在跟身旁的人聊天。

世界可真小。

有個女孩從我們身邊走過。

徑直走向宋焱。

不知道說了什麼,那女孩臉上帶著紅暈,遞出紙和筆。

宋焱接過,簽名。

兩人還合了張影。

從始至終,宋焱臉上都帶著溫潤的笑意。

我有點懷疑自己可能是認錯人了。

「小棠姐,我們也去要個簽名吧。」

小王躍躍欲試。

「啊?」我有點遲鈍地眨了眨眼。

「我一個人不好意思嘛,拜託拜託。」

「可......可是活動要開始了。」

小王沒聽出我委婉地拒絕。

「還有二十分鐘才開始呢,姐,紙筆我都準備好了。」

說完,她扯過我的手,風風火火地往前沖。

「等——」

我的話被淹沒。

我從沒想過八年後我和宋焱會這樣面對面站著。

攝像機被我拿在手裡,指尖用力到泛白。

相比我的侷促。

宋焱只是看了我一眼,輕飄飄的。

然後側過頭認真聽小王講話。

跟那天在電梯里一樣。

他接過小王手上的兩張明信片。

「老師可以 TO 簽嗎?」

宋焱彎了彎眼,語調輕緩:「當然可以。」

小王眼睛發亮,跟他說自己的名字,還要了一句祝福語。

氣氛融洽。

頭頂的水晶燈有些晃眼,我伸手擋了一下。

然後對上一雙澄澈的眼睛。

「這位小姐叫什麼?」宋焱問。

我沉默了幾秒,注視著他。

那雙狹長的眸子裡除了疑問之外,再無其他。

「夏棠,我叫夏棠。」

他垂下眼帘,繼續簽名。

他的袖子往上卷了一點。

右手腕骨的玫瑰紋身沒了,在那個位置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紅斑。

他把紋身洗了。

幾乎是下意識的。

我轉移視線,去看他的左手。

戴著腕錶,看不見。

大概是也洗了......

「那個,宋老師,是海棠花的棠,不是糖果的糖。」

小王撓撓頭,有些尷尬地提醒道。

宋焱動作一頓,隨即抱歉地沖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夏小姐,我改一下。」

直到這一刻,我終於確定,宋焱是故意的。

宴會結束後,我獨自站在酒店外等車。

昏暗的燈光下。

我從口袋裡掏出那張明信片。

TO:夏糖。

「糖」字被劃掉。

重新寫上「棠」。

底下是男人的簽名,宋焱。

乾脆利落的字跡。

宋焱,這幾年一個小有名氣的畫家。

他的畫色彩明亮,筆觸細膩。

畫如其人,宋焱本人也熱心善良,謙遜有禮。

這些年,他將作畫所得全部捐贈給慈善機構,分文不留。

小王對他讚不絕口。

溫文爾雅,彬彬有禮。

如果八年前有人用這些詞形容宋焱,我一定會覺得那人瘋了。

冷風吹動我的髮絲,我攏了攏外套。

慢慢回想起剛才的男人。

熟悉又陌生。

一絲不苟的著裝,帶笑的眼睛,以及溫和平淡的態度。

我吸了口冷風,壓下心口異樣的情緒。

八年原來真的是這樣長的時間,足夠讓一個人完完全全改變。

但應該也就到此為止了。

事不過三,尤其是偶遇前男友這種事。

31

半月後的長雨山。

十二月寒冬,整座山白雪皚皚。

冰天雪地下,西西手機後面貼了個暖寶寶,一臉嚴肅。

「內部消息,『禾青』的副總今年也在這個滑雪場度假,要是能攀上他——」

「不是來陪我度假的嗎?」我打斷她。

她白了我一眼:「度假也要工作。」

「去年老張他們工作室的總監在高爾夫球場遇到那個副總,只是聊了兩句,第二個月就拿到了『禾青』的注資。」

「我們不能輸給他們!」

我嘆了口氣。

拉開飯店的帘子走進去。

遇到付錚是意料之外。

「夏同學?你也在這?」

飯店的走廊里,付錚看著我,一臉驚喜。

我很淡定地打招呼:「好久不見。」

西西從身後跟上來。

在看清付錚樣子的那一刻,面露驚訝。

「棠棠,你認識付總?」

「付總?」

付錚微微頷首:「嗯,是我。」

我對上西西疑惑的表情,反應過來。

然後沒忍住笑了一聲。

「還以為是『副總』,原來是『付總』。」

付錚聽懂了我的繞口令,笑了笑。

「確實是副總。」他視線越過我,輕抬下巴,「正的在你後面呢。」

我一愣。

下意識轉身。

穿著黑色衝鋒衣的男人就站在十步開外。

宋焱戴著口罩,雙手插兜。

暖黃的燈光打在他的眉眼間,化不開那抹冷峭寒意。

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這麼巧的事。

宋焱從我身邊走過。

苦艾的氣味。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擾你們老同學敘舊了?」

他的嗓音有些啞,半張臉藏在口罩下,看不清表情。

鬼使神差的,我開口:「沒有打擾。」

西西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沒有就好。」

宋焱點點頭,轉而對著付錚:「閒聊夠了可以走了。」

兩人走之後我又在原地站了很久。

西西不停追問我是怎麼認識付錚的。

還跟「禾青」的宋總認識。

跟宋焱認識。

我問她怎麼看出來的。

她說:「氛圍,說不出來的氛圍,我閱人無數,不會看錯的。」

32

付錚他們是圈子裡十多個朋友組隊過來的。

都是活潑開朗的年輕人。

接下來幾天。

西西充分展現了她的社交能力。

很快,就在他們一圈人里混了個臉熟。

除了宋焱。

他好像真的只是來滑雪的。

穿整套的黑色滑雪服,里三層外三層,也不顯厚重。

挺拔得像雪地里的一棵冷松。

游離在眾人之外。

這幾天他都是獨自在場裡滑幾圈,然後就回酒店休息。

偶爾付錚會過去跟他聊兩句。

他就把滑雪鏡壓在頭盔上,露出一雙狹長疏冷的眼睛。

這樣強的疏離感,似乎又變成了十八歲的宋焱。

我真的一點也看不透他了。

西西倒是每天都很亢奮。

因為那一圈人里有唐紀嶼。

娛樂圈最近有點人氣的一個小演員。

是意外之喜。

西西想給他做個小採訪,這幾天都在研究怎麼跟人打好關係。

白天滑雪的時候,我四周掃視了一圈。

沒看到熟悉的身影。

今天沒來嗎?

我有些心不在焉。

腳上踩著滑雪板。

起步的時候沒控制住,歪歪扭扭地就要往旁邊倒。

我這些天已經摔了很多次了,熟練地抱住自己的頭。

想像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我跌進一個冰冷的懷抱。

苦艾香。

幾乎是瞬間,我意識到這人是誰。

我渾身僵硬,雙手依舊抱著頭。

「要摔幾次?」

我愣了一瞬,這樣熟悉的語調。

抬頭。

男人整張臉都被擋住。

漆黑的滑雪鏡里映出我的樣子。

我的脖套滑了下去,露出一張被凍得通紅的臉。

有些狼狽。

「宋焱?」

他想鬆開我:「你認錯人了。」

零下 11℃。

似乎把宋焱那個溫文爾雅的人格也給凍住了。

「站不穩。」

我攀住他的手臂,很輕的,他隨時可以甩開。

他垂首,隔著滑雪鏡看我。

「這次要裝多久。」

聽不出什麼情緒的一句話,語焉不詳。

彼此又都心知肚明。

絲絲縷縷的冷氣侵入肺腑。

我鬆開手。

33

晚上,我和西西進了家飯店。

臨近年關,店裡掛了紅燈籠,貼了春聯和剪紙。

客人很多,吵吵鬧鬧倒是挺有年味的。

要出門的時候,碰到付錚。

他問:「來吃飯?」

「嗯,店裡沒位置了。」

西西拿著手機在搜附近其他的飯店。

「可以跟我們一起吃。」

「啊?」

付錚說他們後天就要回去了,今晚訂了個包廂在聚餐。

「唐紀嶼在嗎?」西西聞言眼睛發亮。

付錚扯唇笑了一聲:「在。」

西西湊到我耳邊。

「太好了,我今晚一定能要到唐紀嶼的微信。」

包廂里霧氣升騰。

對於我和西西的到來,大家都表示歡迎。

但我沒想到,宋焱也在。

圓桌,他坐在主位,神色冷淡。

我們的位置隔得很遠。

落座後,我的視線被一道紅色吸引。

唐紀嶼頂著一頭紅棕發,下唇打了顆銀色的唇釘,泛著冷硬的光澤。

有人朝他敬酒,他單手開了瓶橙汁,懶洋洋地說:「我媽不讓我喝酒。」

他那副樣子實在不像聽媽媽話的孩子。

這些天大家都穿著滑雪服,我倒是第一次見到他的真面目。

好不一樣的人,渾身上下都寫著反叛囂張。

我多看了兩眼。

等到收回視線時,卻猝不及防撞上另一雙熟悉的眸子。

下一秒,宋焱沒什麼情緒地移開目光,一觸即分。

我手指緊了緊,給自己倒了杯酒。

吃到一半,有人提出要玩遊戲。

富家公子們在飯局上玩的遊戲也很樸實。

真心話大冒險。

不一樣的是只能選大冒險。

幾局下來,包廂里氣氛熱烈。

什麼對視二十秒,擁抱一分鐘,給前女友發復合信息......

我看得津津有味。

然而下一瞬,瓶口轉到我。

有幾個人安靜下來。

大家跟我沒那麼熟。

下意識地,我朝某個方向看過去。

宋焱懶散地往後靠,耷拉著眼皮,單手拿著手機在看。

對周遭一切都漠不關心。

「給前男友打個電話?」有人試探地給出指令。

好吧,我後悔了。

八年沒有談一次戀愛。

只有,那一個前男友。

看我不說話,西西壓低聲音問我:「能打嗎?」

「能打。」

我點點頭,掏出手機。

眾人很默契地安靜下來。

屏息凝神地看著我的動作。

我手指輕點,把某個號碼從黑名單里拉出來,打過去。

按下免提。

聽筒里響起短促的「嘟——」聲。

片刻的停頓。

下一瞬,包廂里響起另一道震顫的電子鈴聲。

眾人的視線轉移。

看到那道鈴聲的主人。

——宋焱。

一時間,所有人比剛才更安靜了,面面相覷,大氣不敢出。

宋焱垂眸看螢幕,眉梢輕挑。

然後指尖一動,就把電話掛了。

他朝大家舉了舉手機。

輕描淡寫地笑道:「不好意思,騷擾電話。」

「......」

「艹!嚇死我了!!」

有人率先回過神。

包廂里重新響起吵鬧聲。

「我剛才還以為是打給焱哥的。」

「就是說啊,我心臟都要停了。」

「哪有這麼狗血的事。」

西西睜大眼,非常震驚。

除了她,沒人注意到,宋焱把電話掛斷的瞬間,我這兒的鈴聲也停了。

等到眾人把目光重新聚焦到我身上時。

我勾了勾唇:「他沒接。」

小插曲過去得很快。

衛生間裡,西西對著鏡子在補妝。

「宋焱就是你那個前男友?」

我半倚著洗手台:「嗯。」

她嘆氣:「你之前怎麼不跟我說。」

「分手太久了。」我抿了下唇,補充道,「他現在挺討厭我的。」

「說你的電話是騷擾電話,他這是恨你吧。」

我眼睫輕顫,沒說話。

察覺到我的情緒,西西蓋上口紅,拍拍我的肩膀。

「你在這緩緩吧,有事給我發微信。」

34

西西出去後,我打開水龍頭洗手。

冰涼的冷水從指縫流過,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一點。

又站了一會兒,我走出衛生間。

走廊的盡頭,身形頎長的男人靠著牆站在那,半張臉匿在陰影里。

恍惚間,眼前的身影跟八年前的少年漸漸重合。

冰冷,鋒利,像是一把即將割開脖頸的匕首。

跟剛才飯桌上的宋焱又割裂開來。

他偏過頭看我,眸光冷淡。

我的雙腳被釘在原地,一動不動。

無聲又濃烈的相持。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邁開步子朝我走來。

兩步開外,他停下。

「宋焱,你......」

「回來做什麼?」他看著我,平靜開口。

這樣隨常的一句問候,似乎這一刻才是我們重逢後的第一面。

我捏了下衣角:「回來工作。」

或許他沒那麼討厭我。

宋焱點點頭,單手抄進大衣口袋。

「這幾年沒談過戀愛?」

他頓了一下:「還是說,就是想打給我。」

「沒。」我的呼吸變輕,「一直沒再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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