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歪頭閉眼打呼嚕。
頭都快垂到我肩上了。
我挺直身體,在肩上墊了條毯子,勉強撐住他下巴。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也睡著了。
醒來時,他整個人斜斜杵在座位里,翻著本雜誌。
我靠在他肩上。
口水濡濕了他的衣服……
一下飛機,他腳步極快。
我跟在他屁股後面求他。
「你把衣服脫了,我帶回去洗乾淨還給你。
「真的太抱歉了,我平時不這樣的。
「都怪你,昨晚被你弄得太累了。」
他猛然頓住步子。
害我滑溜出去好幾米遠又折回來。
他嘴角向下,抿得很緊,過了好幾秒才開口。
「這麼容易就累,以後怎麼辦。」
救命。
才上幾天班,我怎麼在老闆面前喊累?
「我不累,我以前上學打三份工。我很耐造的!」
他點了點頭,大步流星往前走,餘音在我耳邊盤旋。
「耐造就好。」
9
出完差回來,請了半天假陪我媽手術。
路過男科門口,瞟到虛掩的門內一個熟悉的身影。
奇怪。
我往回退了幾步,假裝不經意地站在門口看化驗單。
「男人好面子,他死都不肯來,我爸媽都急死了。」
「你是說,有可能被當年一屁股坐他身上那女孩傷到了?」
「現在追究這件事可太難了,沒有任何證據。
「我想辦法勸他來面診,謝謝你啊醫生。」
聽見裡面挪椅子的聲音,我溜得飛快。
沈若糖的意思是,周摰那方面有問題。
他有問題,是因為當年被我坐壞了。
我當年 165cm 的身高,足足有 160 斤。
想到他的兩行淚和通紅的臉……
「你怎麼在這兒?」
我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怎麼在這兒?!」
抬起頭,我和周摰大眼瞪小眼。
「我去給我媽取藥。」
「我來找人。」
我們同時脫口而出。
我按了按心口,拔腿就跑,邊跑邊喊:
「那你先忙我先走了我媽著急。」
他要是沒結婚,大不了我眼一閉,對他負責。
可他結婚了。
沈若糖的語氣只有擔心,沒有嫌棄。
她是個好女人。
可她說想追責。
周摰把我招進公司,還假裝勾引我。
難道是想等我自己承認,好收集證據毀我?
可以理解,畢竟我毀了他。
腦子亂糟糟,身子輕飄飄。
我不知道怎麼走回的病房。
路過我媽主刀醫生的辦公室,正好看到周摰出來。
我趕忙進去問了一嘴。
「你老闆很照顧你啊。為了你媽媽的手術,昨天打了電話,今天還親自來打招呼。」
我走出去的時候,腿有點軟。
他這是……想用我媽威脅我?
10
手術完,我把我媽安排在了醫院附近的賓館。
公共場合,都是監控,安全係數高。
走出賓館,對面的五星級豪華酒店門口轉進去兩個熟悉的人影。
男人的手搭在女人的腰上。
「明明不行,還開房,玩得挺花。」
我回到公司,在工位上托著腮自言自語。
「你說什麼呢?」
「老闆,你回來了?」
我想得到太入神,沒注意到周摰的腳步聲。
我瞄了眼手機。
距離我看到他們走進去,還沒到半個小時。
「還挺快。」
「什麼挺快?」
「你挺快啊。」
「現在不行了,不如年輕那會兒的手速。」
他伸了個懶腰,搓搓手指頭,解開領口的襯衫扣子。
「累死了。我眯一會兒,誰都不許進來。」
「哦。」
他一進去,公司小群就炸開了鍋。
【沒想到周老闆還愛打遊戲。】
【又菜又愛玩,還挽尊說年輕時手速快。】
【他很接地氣的,上次出差讓我給他訂經濟艙。】
我有點蒙。最近腦子不夠用。
經濟艙不是訂錯,他就是想陪我?
他剛說的是打遊戲?
那沈若糖……
我推開辦公室的門。
「周老闆,我有事必須——」
他背對著我緩緩轉過身。
陽光正好斜斜灑在他身上。
小麥色的皮膚泛著迷人光澤。
窄腰寬背,結實的肌肉曲線一路延伸至腹部,被一根黑色皮帶打斷。
他拿起衣架上的一件 T 恤套上。
「怎麼又不敲門?」
「我——」
口水卡在了喉嚨里,我話沒說完,乾咳兩聲。
「你過來。」
他的聲音好像有種魔力,我抬起腳不自覺就往前走。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他的氣息從頭頂上方傳來,有些急促。
我低頭看著他的腳和我的腳,面對面,如果沒穿鞋,就觸碰到一起了。
我屏住呼吸,還是忍不住喘得厲害。
「對不起。」
「你確實該說對不起。」
他的呼吸漸漸急促。
我看著鞋的視線收回。
鬼使神差地,我抬起手……
11
「周摰哥哥!」
沈若糖的聲音比人先到。
周摰迅速閃回辦公桌後,坐在椅子上。
胳膊支在桌面上撐住下巴。
抬起眼皮,看蹬著高跟鞋一步步走近的沈若糖。
「上次你給我的膏藥很好用,我腰不痛了。
「你臉好紅。太陽這麼曬,也不曉得拉窗簾。」
我趕緊退出去,替他們關上門。
真會演。兩個人都會。
我看著自己的手指,恨不得把它剁了。
這下怎麼說得清。
我要是把沈若糖的事告訴他,他肯定以為我不擇手段侮蔑她。
我為什麼當時不拍照?
死手,該動的時候不動!
沈若糖走出來的時候,朝我笑了笑。
「你有空到我家去吃飯呀,我老公老跟我提起你。」
想到剛才的一切,我突然羞憤難當。
她有什麼錯?她只不過是一個被騙的女人。
我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不如就今天吧?」
她噎了噎。
「今天倒也不是不行,我讓家裡多準備幾道菜。」
周摰一直在辦公室裡面看著。
目送沈若糖離開,他又喊了聲「進來」。
這兩個字聽得我耳朵起繭子。
「剛剛是我太衝動了。
「可是你也不能騙人啊,你明明就行,非要說自己不行。」
他倒一臉淡然,看著窗外。
「這麼說,你都知道了。
「我也強迫自己跟別人嘗試過,但都不行。
「只有想著你的時候,我才能專注。
「你對我也是有感覺的對嗎?」
第一次覺得聽不懂中文。
這是人話?
我恨不得衝上去給他一巴掌。
卻礙於身份,只能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真摯的假笑。
「老闆娘說晚上請我去你家吃飯,您能載我一起麼?」
12
既然他們夫妻倆各玩各的,我不如找沈若糖攤牌。
讓她知道周摰背著她玩得花,她就不會想著幫周摰追責了吧。
我瞎想著,車子拐了個彎。
真大。周家真大。
跨進門,沈若糖挽著個男人上前迎接。
「老……老班?」
他肯定是沈若糖的老爸。
難怪當年他在學校敢揍周摰。
沈若糖的臉上一抹緋紅。
「按理說,你得喊我一聲師母。
「我一直沒好意思告訴你,也不讓周摰告訴你,怕你笑話。
「他是辭職了之後才追我的,不是師生戀。」
一串話聽得我一愣一愣的。
想想也合理。
老班教我們的時候大學畢業沒幾年,比我們大不了幾歲。
聽說教完我們這屆,他就辭職下海經商了。
而且遇到貴人,生意越做越大。
原來是這位。
「那大家為什麼喊你老闆娘啊?」
「我和你老班是大股東,我當然是老闆娘囉。」
這時一個打扮溫婉的女人走上前。
「你就是秦嫣吧?我就知道這小子喜歡你。
「不然他會拿出所有的壓歲錢,讓我成立獎學金?
「高一那會兒,他房間裡一打資料,這麼厚,都是關於你的。」
「媽——」
周摰無奈地搖搖頭。
「你把我說得跟變態跟蹤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