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姝神女。
為母之愛?
我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
「糖糕……糖糕……」
遠處傳來糖糕的叫賣聲,樂悠扯了扯灼淵的袖子,嗓音活潑:「灼淵,你還記得我阿娘做的糖糕嗎?是我人間的阿娘,小時候你寄住在我家,我阿娘逢年過節就會做上正屜,好想念那個時候呀。
「灼淵,我想阿娘了,你可以去幫我買嗎?」
灼淵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飄然離去,剩我和樂悠大眼瞪小眼。
她越發得意,沖我挑釁道:「你一介鬼司,哼什麼哼?
「只要我想的,灼淵都會第一時間向著我。」
我冷然看著她,大概猜測到她支走灼淵的目的。
無非是傷害自己陷害我。
果不其然。
樂悠看到灼淵飛身上船時,忽然一把抓住我,她拔下頭上的發簪朝自己頸上劃出一道血跡,然後攥住我,營造我把她推搡在船邊險要的位置。
「灼淵……救我!」
這個小伎倆她運用得爐火純青。
可這次,我不會再配合了,我撥開她的五指,與她同時墜落。
灼淵目露驚恐,他藉助樂悠墜下的身體反手接住我。
「咚!」
樂悠墜入湖底。
她眸中透出絕望,和涌著不甘。
7
此次遊船因樂悠墜湖而結束,她仙身塑得尚早,與凡體並無區別,發了三天高熱。
她醒來的第一件事,是撲在灼淵懷中,一定要找到我,為我辯解:「灼淵,我知道青梧姐姐不是故意的……你別怪她。
「我只是想讓你去幫我買糖糕,青梧姐姐定是誤會了我們的關係。我想解釋的,但是姐姐情緒不太好,灼淵,你一定要勸勸她……」
她越發聒噪,鬧得我耳中不靜。
「閉嘴!」我吼道。
我從沒有這麼討厭一個女子,簡直令我窒息!
樂悠被我吼到戛然而止。
她哭啼啼地拉著灼淵的手,小聲問道:「灼淵,青梧姐姐好像很不喜歡我,母神生辰就在今日,你還是把我送到天界吧。」
我翻了白眼,喘了口氣坐在一邊。
身體還無法恢復到從前,經脈停滯,哪哪都痛。
好不容易停息一會兒,窗外忽然朝霞滿天,一隻幻彩鳳凰化成人形倒掛在樹上,他雙手抱臂,衝著我的方向問道:「灼淵,這就是樂悠仙子嗎?
「嗯,的確挺像的。」
樂悠一聽急了,她忙嚷著自我介紹:「我才是樂悠,帝姝神女的女兒!
「她只是一介鬼司,怎麼會和女神長得像?」
來人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她。
「怪哉,這女子分明與帝姝神女像了八分,竟只是鬼司?」
灼淵順著他的話也盯著我看了一眼,深不可見的眼底晦澀難懂。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黑蓮印記,或許我該去一趟陰蝕谷印證下。
樂悠厭惡地抿住嘴:「像母神又如何……母神可只有一個女兒,就是我樂悠,對吧,灼淵?」
那隻鳳凰淺淺笑了一聲,遂催促灼淵:「仙尊,吉時已到,請攜樂悠仙子與我同去吧。」
灼淵立刻牽上我的手。
「煩請長離先行帶樂悠仙子去帝姝宮,我隨後就到。」
長離挑眉,疑惑地又看看我。
我緊繃著臉,對他投了一個求救的眼神。
「灼淵,你還是先行帶樂悠仙子即刻啟程吧。至於這鬼司,我幫你送到天界,保證萬無一失,絕對少不了她一根毫毛,可好?」
「長離,不可!
「她是我的妻,去天界,自然是我帶在身邊。」
樂悠臉瞬間煞白,她不可置信地質問灼淵:「你何時成的親?
「灼淵,你的妻,分明三月前死在了陰蝕谷!你不是說……不是說,會和我在一起嗎?」
聽到樂悠的話,灼淵蹙了蹙,無奈緩了語氣:
「樂悠,我與你從來都是兄妹之情,何曾說過在一起?
「我的妻從來只有一個,那就是驚春。」
樂悠一時怔住,然後瞪大雙眼,指著我驚恐萬分。
長離越發疑惑。
我矢口否認:「我不是他的妻,是灼淵仙尊不經我同意,就擅自把我掬在身邊。」
隨即我掙開灼淵禁錮的雙手,卻又被他一把抓回。
他卸掉我身上的力,我迫不得已,癱軟在他懷中。
此時,一道急促的傳音迴響在我們頭頂。
「帝姝神女生辰宴開始。」
8
我還是被灼淵帶上了天界,不知為何,我體內亂竄的法力忽然得到緩解,四肢百骸暢通無阻。
我試著運了下氣,沒有任何停滯。
等到了帝姝宮時,我周身開始變得輕盈,手腕上的黑蓮開始變深。
樂悠飛奔撲向帝姝,她嬌嬌柔柔地喚了聲「母神」。帝姝愛憐地撫摸著她的臉,然後向眾人介紹:「當年與魔族一戰,我丟失了寶貴的女兒,令她入輪迴道在人間孤苦無依。好在,如今失而復得。
「她叫樂悠,我希望她一世無憂。」
眾仙人觥籌交錯,好不樂哉,紛紛恭祝帝姝神女找回親生女。
我心口突然難以言喻地悶痛。
仿佛回到萬年前,我被人丟在忘川,孟婆問那人:「兩個都是親生女,為何獨獨要扔下她?
「帶著魔族標誌的親生女,怎能做我女兒?孟婆,不要再說了,把她丟在忘川自生自滅,是天道。
「我帝姝,只生了一個孩子,那就是樂悠。
「至於帶著蒼溟血液的她,是不夠格的。」
我頭疼欲裂,險些站不穩,長離見狀,用手託了我一把。
一下引得眾仙側目,他們紛紛開玩笑:「長離,莫不是喜事將近?」
他白了對方一眼,默不作聲地收回雙手。
樂悠看好戲般,高聲道:「母神,此女乃地府鬼司,在人間歷劫時,被人傷到了經脈,還是灼淵仙尊路過解救,才得以救回性命,日日纏著要做灼淵的妻,你說可笑不可笑?」
樂悠顛倒黑白,不停地捏造:「母神,樂悠原本要提前回來,可是此女見不得灼淵對我好,竟下死手把我推入湖中,要不是樂悠命大,這次母神的生辰宴,女兒定是趕不到了。」
眾仙譁然,紛紛鄙夷不屑。
灼淵取完生辰禮回來時,我正被樂悠奚落:「我在人間的時候學得最多的是禮義廉恥,女子要矜持,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地纏著人,惹人厭煩,大約這女子做鬼做久了,沒了臉皮。」
我頭痛難耐,對著喋喋不休的樂悠,反手打出一掌。
帝姝神女眼鋒一轉,反手給擋了回來。
我胸口一窒,血腥味瀰漫在我口齒間,瞬間噴出。
「放肆!
「小小鬼司竟敢在我帝姝宮逞凶,來人,給我押到南門門,打下去!」
我抬手擦過嘴角,托帝姝這一掌,我胸口最後的一絲鬱氣終於散了。
灼淵跪地為我求情,說願為我承受雷霆之火。
我哼笑一聲,真是惺惺作態。
這天界都是偽人嗎?
悲憫蒼生?
我呸!
9
天兵把我押往南天門之前,樂悠問我可害怕。
「青梧,你若跪地求我,我會讓母神放了你的。」
我閉上眼,開始蓄力。
「當然,放你可以,留下一樣東西即可。你這雙被灼淵牽過的手,讓我倍感生氣。
「不如砍了把!」
她停頓住,想欣賞我的恐慌,但失望了,我面無表情。
天兵得令,當真把我按倒在地,用神仙鎖把我吊起。
說時遲那時快,忽有兩人飛身躍起,一人持大刀砍斷神仙鎖,一人手腕一翻,一條白綾直接捆住天兵重重朝地上一甩。
「敢砍我妹妹的手,找死!」
二姐眼鋒凌厲一掃,精準捕捉到樂悠,她持大刀又是一砍。
被帝姝輕而易舉地擋掉。
大姐使出白綾,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招魂符咒,這符咒對修仙之人無用,但對付樂悠卻是綽綽有餘。
帝姝又輕輕一擋,樂悠洋溢著譏諷。
「自不量力!」
大姐見狀,立刻用白綾捲起我:「撤!」
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姐妹三人抱成一團,準備從南天門跳下。
帝姝怒火衝天,眾仙見眼色後紛紛開始使出法術困住我們。
大姐二姐節節敗退,她們把我擋在身後。
灼淵想都沒想,使出法術揮開擒拿我們的天兵。
帝姝不知何故,異常生氣,她揮揮袖擺,輕而易舉地把灼淵掀翻在地。
「灼淵,你今日一而再三地忤逆我,是為這傷我樂悠的賤人嗎?」
帝姝又揮了袖擺,隔空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頭昏眼花。
我極力穩住身形,調整呼吸,隔空回了她一巴掌,正中帝姝面頰。
帝姝怒氣爆發,她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手中幻出一把長劍,直刺我面中,我垂下眼眸,雙手結印,一朵黑蓮罩在上空,隨著我口中陣語,黑蓮開始無限放大,整個天庭被籠罩在黑暗中。
眾仙驚愣。
「黑蓮業火???」
「是魔族,她是魔族!!!」
帝姝怔在當場,手中利劍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愧疚。
她緩緩輕問:「你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
「帝姝!
「或者說,母神?」
哼。
我發出嘲笑。
10
帝姝眉目微皺。
我捏動法訣,業火凝聚在掌心,灼淵攔住我:「青梧,不可!
「黑蓮業火重現,馬上天兵天將就會過來,到時候又是魔族與天庭大戰,引生靈塗炭。
「況且……」
他好意思說,若不是他的逼迫,我何至於此?
我抬起手,無數黑蓮在我掌心旋轉,最後匯聚成一條黑色龍首,直撲灼淵而去。
一時間,天旋地轉。
我趁著亂,來到樂悠身後,五指死死扼住她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