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時衍知道了。
我沉默了片刻,還是發了個定位過去。
8
周時衍來得很快。
我明明記得他之前跟我說下午還有個會議。
男人面色陰沉,我沒敢吭聲。
陸一舟見周時衍來了,也收起了吊兒郎當的模樣。
「你倆好好聊吧。」然後大概是不放心多說了句,「她傷得不輕,別衝動。」
周時衍斂了斂神,「謝了。」
陸一舟又看了我一眼才離開。
房間內安靜的可怕。
周時衍和醫生在外面聊了幾句,再進來坐在我旁邊,一句話都沒說。
這樣的周時衍讓我感到有些不安。
開玩笑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多英勇,懲奸除惡都能上社會新聞的程度。」
周時衍盯著我,一句話不說。
氣氛逐漸尷尬。
良久,他才開口,「在台里工作多久了?」
「沒多久,半個月吧。」
「打算什麼時候告訴我?」
我沒吭聲。
周時衍忍了又忍,才說出來一句,「姜窈,你有沒有一刻把我當成是你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是高高在上的人,現下看著卻有些可憐。
我知道插科打諢過不去,這件事遲早要說開。
「早晨姜珊去我學校堵我,說我搶她男人,這巴掌就是被她打的。剛才我出外勤,前腳出事兒後腳照片就被發在網上,熱度發酵的很快,我也不是傻子,幕後推手是誰一目了然。」
「你問我有沒有把你當我的男人,其實我也想問,你是怎麼界定我們之間關係的。一邊是妹妹,一邊是姐姐。周時衍,你覺得我當如何?」
周時衍淡淡看了我一眼,「隱瞞自己和姜家關係,幫著姜海達和姜珊算計我,你真以為我不知道?如今我答應和姜家聯姻,不正是你們期待的。窈窈,你不願意把自己的過去告訴我,我理解也不過問,但你從開始就把我當成復仇的工具,這對我不公平。」
周時衍的話讓我手腳冰涼。
我猜到他應該知道什麼,卻不曾想過原來他對一切這麼清楚。
周時衍說完抬起我的下巴,湊過來看了眼姜珊打我的巴掌印。
「這件事是我顧慮不周,給了別人傷害你的機會。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電視台那邊我會跟台長打招呼。正好你也好好想想,究竟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存在。」
周時衍說完就離開了。
病房裡再次只剩下我自己。
我吸了吸鼻子,忍著讓自己沒哭出來。
直到出院,我都沒見到周時衍。
病房裡,我每天都能收到一束花。
我是喜歡的桔梗。
卡片上有周時衍親筆寫的字跡:「我只是有點生氣,不是停止愛你。」
我把卡片收集起來,我知道周時衍在告訴我,他需要哄了。
出院後我第一件準備解決的,就是王媛。
我把她從圖書館喊出來,站在人來人往的門口。
「造謠誹謗,傳播虛假新聞,你是媒體人知道後果。如果你現在立刻刪帖道歉澄清事實,我可以不提請訴訟。」
王媛裝傻,「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我嗤笑,「你該不會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實名制吧?姜珊這麼蠢都知道帖子不自己親自發,你不知道?」
王媛直接愣住了,隨後嘴硬,「我怎麼汙衊了,我發的哪一條不是事實,你姐都認可了。」
這是承認帖子是她發的了。
我就知道那天她去找姜珊,倆人湊在一起憋不出好事兒。
「說你蠢還真是侮辱了這個字,在明大新聞系教室待了四年,懂得還不如學校的狗多。那你別刪,等著我的律師函,我也會在媒體上公開這條不實消息是你傳出去的,我看以後哪家媒體敢要你。」
說完我轉身離開,想到什麼又回頭,「對了,至少有一件事你說得對,我上頭確實有人。其實我也不介意讓你知道知道,什麼叫權大壓死人。」
王媛畢竟是個沒畢業的學生,聽到我的威脅她果然害怕了。
發在網上的原貼很快被刪除,隨後便貼出了王媛的道歉信。
承認了自己的惡意解讀,澄清圖一的女主是我的姐姐;圖二是我實習期間不慎受傷被好心人幫助的截圖。
我猜後續周時衍應該也打過招呼,道歉帖被電視台官媒轉載,誇讚我敬業優秀Ţũ⁷的同時,還評論道,「媒體人應以倡導社會公正為己任,捏造新聞博人眼球實不可取!」
後續我也沒再關注這件事。
沒幾天王媛便換了寢室。
算是徹底清凈了。
9
周時衍訂婚的日子越來越近。
我整個人就越來越煩躁。
和周時衍分開,是我答應姜海達計劃的時候,就已經預想到的。
我喜歡周時衍。
但是在姜海達公司資金運轉困難,把主意打到周時衍身上時,我發現自己對周時衍的喜歡抵不過對仇恨的執念。
姜海達轉讓了 30% 的公司股份給我。
我手裡還有姜珊的黑料,以及他們求我陷害周時衍的音頻證據。
所有的東西,我都等著給他們致命一擊。
我想要他們身敗名裂,就像當初對我母親那樣。
但這件事唯一的變數,就是周時衍。
幾天後,還是周時衍先給我發了信息。
「想好怎麼給我道歉了嗎?」
我不知道如何回復。
過了幾分鐘,周時衍的電話打了過來,「我在你宿舍樓下,親自過來接受你的懺悔了。」
我趴在陽台上往下看,周時衍靠在一顆樹旁,站得筆直。
經過的女孩都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上兩眼。
我眼底濕漉漉的,嘴硬,「我沒打算要給你懺悔。」
「那你下來,我給你懺悔。」
周時衍頓了頓,「我回去想了想,可能是我做得不夠好,三年都沒能讓你愛上我,沒能讓你堅定我們的感情。窈窈,你可以原諒我嗎?」
我和周時衍是三年前,在校友會上認識的。
當時我在學生會,負責保障幾位傑出校友。
周時衍是在一群成功男人中,最顯眼的。
舉止貴氣、待人溫和,據說是明大商學院的驕傲,現在照片還掛在牆上。
只是我沒想到這樣一位天之驕子,會在那次見面之後追我。
周時衍追姑娘的方式跟他人一樣,是打工回校路上的不期而遇,是陰天下雪時的一杯奶茶。
溫潤無聲,從不會讓我覺得冒犯。
對一個不曾感受過溫暖的女孩來說,愛上他太容易了。
我不是委屈自己的人,很快就答應了和他交往。
我卻也清楚,門第差距註定了我們不會有結果。
所以三年來,我享受著周時衍對我的好,但也沒有想過我們的未來。
只是這一刻,我心動了。
我撲進周時衍的懷裡嚎啕大哭。
累。
我怎麼能不累?
我明知道是姜海達聯合薑母,隱瞞已婚身份和我母親在一起,目的就是騙取母親的公司。
事成之後母親因病去世,而我卻只能以私生女的頭銜寄居人下,什麼都做不了。
20 年了,我沒有一天不想讓他們下地獄,沒有一天不想把母親的公司拿回來。
中間受了多少排擠、多少委屈,被校暴、被孤立、被辱罵,多少個日日夜夜我都獨自撐過來了。
但現在周時衍出現了。
他告訴我,是他不夠好,所以我沒能愛上他。
我何德何能遇到周時衍。
我淚眼涔涔,「周時衍,我們結婚吧。」
不是聯姻麼?
姜家的女兒又不是只有一個。
姜珊能,為什麼我不能。
10
周時衍答應姜海達給姜氏注資,「作為條件,我要你 21% 的股權。」
姜海達自然不願意,笑得滿臉虛偽,「你是姜家的女婿,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以後我所有的資產還不都是你跟珊珊的。」
「答應跟姜家聯姻的原因你自己心裡清楚,我這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聯姻本就是商業性質,伯父不願意我也不強人所難,就當沒ẗú³有發生過。」
姜海達一聽這話立刻急了。
訂婚的消息周時衍是沒說過,姜家這邊倒是搞得圈子裡的人都知道了。
說不結就不結了,臉往哪兒放。
也只能同意。
從姜氏出來,周時衍把股權讓渡書遞給我。
「這什麼?」
「你原本就有 30% 的股權,加上 21%,如今個人持股數已經超越了姜海達成為姜氏最大的股東,有權進行人事任免。」
心臟猛地挑了挑,「這是你當初答應跟姜珊訂婚的原因?」
「我知道你的心結,原本我是想直接收購把姜氏給你的,但你遊戲體驗會變差。你想親自跟姜家做個了斷,我願意配合你想要的方式。」
「姜窈,現在我以整個姜氏作為聘禮正式向你求婚,你願不願意?」
我沒想到周時衍原來是有這個打算。
我又哭又笑,使勁兒點了點頭。
周時衍吻了吻我的唇,隨即我感受到右手無名指處多了一抹冰涼。
「訂婚的禮服設計師已經做好了,今天已經從巴黎運到了我家,晚上去試試。」
那晚,周時衍帶我見了他的父母。
和他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周時衍應該事先和他們打過招呼,周母看見我眼眶都紅了,「窈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