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小情侶,我就是一個討厭的電燈泡。
這個房間我不待了。
工具人也該下場了。
我打算退下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我剛站起來,卻被江亭推倒在床。
江亭手掌輕輕按了下我的後腰,關切說:「我們剛認識的那一晚,你修水管就弄傷了腰,睡不了硬地板。」
他竟然還記得我的傷……
他眼裡的心疼不像是假的。
我心裡酸酸的。
有一個不該起的念頭在我心裡探起了頭,又立刻被我壓制下去。
可是,他怎麼可能愛我呢。
江亭探究我眼裡的情緒:「老公,你是不是在鬧彆扭?」
我別開臉。
沒鬧彆扭,只是碰巧知道他隱瞞我是男的,卻沒有隱瞞王星野。
我也不是很在意。
江亭掰過來我的臉,打量著臉色,循循善誘:「是不是王星野晚上擠到你了?」
不,是你,是你們。
江亭看著我嘆了口氣:「三個人的床,到底還是太擁擠了些。」
我的眼底黯了下去。
他的話里意有所指,我聽懂了暗示。
雙人大床,江亭和王星野睡剛剛好。
我就是多餘的。
他終究掩飾不住對我的嫌棄了。
我順從他的意思,對地上即將朝我撲過來的王星野吼:「王星野,滾出我的房間!」
「也好。」江亭笑起來,目送王星野:「聽你爸的話。」
我轉頭,撥開江亭攬在我腰上點火的手,對他說:「你也出去睡吧,聽老公的話。」
他想借我的口去王星野的房間,這我也懂。
江亭張大了嘴,驚呆了:「老公……」
我拉上被子躺下,無言的後背表達了對他們的默許:「讓我一個人清靜清靜。」
在我沒看到的地方,江亭不可置信地盯著我,死死咬住唇,眼眶逐漸紅了起來。
8
系統告訴我,這本小說很短,只要我忍過五個晚上,就算走完劇情了。
我默默數著。
我一晚上都沒睡著。
隔壁依舊乒桌球乓,貌似還有甩藤條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兩隻黑眼圈拉開臥室房門。
門一打開,差點被腳邊的一隻黑皮大狗嚇了一大跳。
黑皮大狗是王星野。
他上衣沒穿,胸前和後背全是一條條的血印子。
我抿唇不語。
雖然沒有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
王星野身上的,應該是江亭的抓痕吧。
他們玩得很花。
不得不承認,我有點酸。
王星野奄奄一息地將頭靠在我腿上,「周強,今晚不要趕我走了,好嗎?」
王星野癟嘴抹眼淚,「你不知道我為了加入這個家,默默忍受著什麼。周強,你疼疼我。」
我終究是心軟了。
我讓王星野進房間,躺在床上,等我給他擦藥。
我的手掌搓熱紅花油,再重重地給王星野的後背揉上去,王星野嗯嗯啊啊地喘著重氣。
「這麼疼?」我放輕力道。
王星野抓住我的手:「別,重一點更爽。」
「這麼舒服?」我有點不爽了,哪有老子給兒子按摩的道理,我把紅花油塞給他,撩起後背的衣服,「你也給爸爸我按按。」
王星野舔舔唇,第一次主動開口喊我爸爸:「那兒子就孝敬孝敬爸爸。」
滾燙的大手順著我的脊梁骨一路往下按,我舒服得喟嘆。
王星野的手停留在褲腰,啞聲說:「爸爸,尾椎骨也有重要穴位,也按按?」
「好啊——」
我話還沒說完,身後一道響亮的平底鍋「哐啷」聲響起,隨後,王星野直挺挺地倒下了。
我轉身一看,江亭拿著鍋鏟黑著臉站在我身後。
嘖,他怎麼又打錯人了?
我很心虛。
不敢看他。
剛才那場面我無法解釋,我確實在欺負王星野,讓王星野給我按背。
但江亭也不至於直接氣成這樣吧?
他胸口劇烈起伏,臉色黑如鍋底:「他是不是摸你了?他摸你哪兒了?!」
9
我被江亭推進了浴室。
江亭脫了我的衣服就拿花灑沖我,大手狠狠洗刷我的後背和屁股。
被男老婆洗屁股,這也太怪了。
我抓住江亭的手,聲音都弱了幾分:「這裡不是,這裡我沒有讓好大兒按。」
江亭卻還在氣冒煙:「周強!你當爹的就要有當爹的樣子!」
所以我一個當爹的,連兒子都不能使喚了?
他當兒子的都敢偷我老婆,我讓他按摩幾下又怎麼了?
算起來,還是丟了老婆的我吃虧啊!
我心裡也窩了一股子氣。
江亭以前很講道理的,我們談戀愛的時候很講究公平,親吻都是我親他一次,他親我一次,約會我約他一次,他也會約我一次。
俗話說得好,戀愛讓人失去理智。
原來江亭以前和我是假戀,和王星野是真戀。
我也生氣了。
我推開他,抓起濕透的衣服就要穿上,「我要出去了。」
江亭不讓我走,「你這個樣子出去給誰看!好好好,你還是不聽話!」
他扔了花灑和我手上的衣服,按住我後頸一頓猛親。
我被吻得暈暈乎乎。
昏了頭還在心碎地想,江亭的吻技,終究是被我的好大兒練出來了。
他以前很溫柔,現在很強勢。
我被翻了一面,親了後背和尾椎骨,就是那些他的小情人按摩過的地方。
他好小氣。
不讓我身上留有一點他心上人的氣息。
江亭將我翻回正面繼續接吻。
在他入室搶劫般的舌頭攻勢下,我感覺有點怪異。
江亭汗涔涔地低頭,笑著說:「原來你喜歡我強勢的。」
我卻悲從中來。
我不萎了,老婆卻快要沒了。
「怎麼哭了?」江亭低頭,吻掉我眼角的淚。
我第一次這麼無恥,靠在江亭懷裡,哭著說:「你親親我好不好?」
江亭笑出聲,低下頭:「我願意。」
10
我卑鄙下流。
我無恥小人。
我喪心病狂。
我知道,浴室里發生的事情,只是江亭安撫我,以便繼續跟我好大兒偷情的手段。
理智告訴我,不要掙扎了,就順著劇情,當一個熟睡的丈夫好了。
潛意識卻在撲騰,讓我搶回老婆。
在浴室被江亭收拾了一頓,我今晚很老實,擺好床上暈倒的王星野,打開房門讓江亭進來,掀開被子。
王星野臉上被江亭蓋了棉被。
我連忙拿開。
唉,江亭真不小心,差點要憋死未來的年輕老公。
王星野還在昏著,我盯著身側的江亭,內心蠢蠢欲動。
我想要一個晚安吻,會不會太過分?
現在江亭還是我老婆,親自己老婆,名正言順,光明正大。
我不動聲色在被窩裡蛄蛹靠近,正要閉眼親過去時,聽到側身看著王星野的江亭嘆了一口氣。
「如果有人能長睡不醒就好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
連忙蛄蛹回來。
我聽出來了,江亭在點我。
江亭還是想讓我做一個熟睡的丈夫,甚至想讓我長睡不醒。
江亭真的,一點都不愛我。
我的心碎了幾瓣。
我無聲流淚,默默下床吃下了安眠藥。
這一夜,我很不踏實。
安眠藥的藥勁都抵擋不了我心碎破防的聲音。
半夜,我感覺嘴巴麻麻的。
我被咬醒。
我偷偷睜開一隻眼。
嗯?江亭怎么半夜偷親我?
他不是應該親我的好大兒?
好大兒在哪?
我聽到了王星野的聲音。
餘光往旁邊掃,我嚇得差點坐起身來。
嗯?我的好大兒怎麼在旁邊急得團團轉,帶著哭腔小聲說:「你能不能別親那麼狠,什麼時候輪到我?」
什麼叫輪到他?!
還沒等我暴起,江亭就一拳將王星野打倒在地。
「噗通」一聲。
我很有經驗,這應該是王星野又一次被打暈的聲音。
江亭斜眼冷哼一聲:「要不是那該死的劇情,你連跟我們睡一張床坐在旁邊看的份都沒有。」
在江亭轉回頭之前,我連忙閉眼。
濕熱的呼吸噴在我臉上。
江亭摸摸我的臉,嗓音帶著陰濕的占有欲:「這是我老婆,只有我能親。」
11
「系統?統哥?統子!」
我蹲坐在五金店門口,一邊心不在焉地修理水管,一邊在腦海里呼叫系統。
系統沒有回應。
所以沒有系統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小媽文學裡的小媽是男的,為什么小媽文學裡的養子想親我嘴。
還有,江亭說的劇情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也知道,這個世界是本小說?
難道,他和我在一起,都是裝的?
他是不是被劇情強迫才和我結婚,他是不是根本就不愛我。
巨大的悲痛讓我無法思考,我本能想逃避。
我重拾上門修水管的工作。
半夜接到一單,我拎上工具箱到一位先生家裡修水管,藉此來逃避回家,面對悽慘的事實。
浴室水流噴濺到我身上,我脫了黑色工裝背心,彎腰哼哧哼哧換水管。
半小時後,我抓著褲腰帶狼狽地跑出來。
我跟殺到精英男僱主家門口的江亭面面相覷。
江亭摁掉手機介面的定位信息,殺氣重重:「他怎麼你了?!」
我抓著他衣袖,委屈地傾訴:「他說想跟我撿肥皂。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只想回家,他不讓我走……」
江亭二話不說就跟精英男干架了。
我蹲在路旁,看著一拳將精英男掄倒的江亭,渾渾噩噩地心想,就我這個小身板,還能當江亭的老攻嗎?「沒事了。」江亭踹暈精英男,回來抱住我,摸摸頭,嘆了口氣,「我不是不讓你再上門修水管了嗎?」
「我以為你只是不喜歡我去女僱主家裡,我就接了男僱主的單。」
「笨蛋!你不知道,你有多討男人……算了,回家睡覺。」
回家兩字,讓我心裡美滋滋的。
家是溫暖的,曖昧的,溫情的。
江亭他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啊?
但一聽到「睡覺」兩個字,我就心裡發怵。
又一次三個人的夜晚,我又一次率先睡去。
這是第四晚。
12
我是假裝的。
零點過後,床劇烈顫動。
王星野和江亭扭打起來。
「你說允許我上周強的床,現在卻好幾次不讓我親他嘴……」王星野朝我爬過來,「我不等了,我自己親!」
我感覺小狗味靠近了。
下一秒,小狗就被江亭扯遠,「混帳東西,還想親我老公!」
兩人又扭打在一起。
我睜開眼偷看,發現其實是江亭單方面毆打王星野。
我突然感謝這一年來,江亭對我的溫柔。
王星野被揍得發怒了:「不讓親只讓看,你把我當 play 的一環?!」
他扯住江亭的黑色長髮。
我心想,糟糕。
更糟糕的是,江亭的假髮被扯遠,好巧不巧甩在了我的臉上。
「砰」一聲,王星野被江亭踹暈了。
我的臉上蓋了頭髮,我難以呼吸,憋不住偷偷撥開時,正好對上了江亭的視線。
他眼底的情緒由害怕無縫轉換為變態的控制欲。
好像在說,被我發現了呢。
就算我不想要一個男妻子,他也不會同意的。
我輕輕問:「現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江亭爬過來,低頭吻了吻我,慢條斯理地戴上假髮,輕輕回:「來不及了呢,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