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我來罵人吧。」
我眼神都不想從他臉上挪開。
柯言說什麼我都點頭。
15
柯言把那份合同交給我的時候,順帶給了我一串鑰匙。
「我在學校外面有幢房子。」
「你要是想找我……,」他臉色微紅,「可以去外面。」
我立刻揣進兜里。
「好的,我會去找你睡覺的。」
柯言汽水差點沒憋住。
他緩過來才來揉我的頭。
「說這些話不會害羞嗎?」
「不會啊,反正只是睡覺,又沒做別的。」
我很坦然的直視柯言。
他卻有些害羞的把頭扭過去了。
頓了頓,才咬著牙從嘴裡吐出句。
「我怎麼感覺,自己才像是工具人呢?」
我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認真閱讀完自己的權利後點頭表示認可。
「不是感覺,我們互為工具人。」
情緒穩定時,我對柯言和我的這段關係有著明確界定。
合同存續期間,我會一直配合柯言的研究工作。
但我提醒了一句。
「你要是研究完成了,得提前和我說。」
柯言扁嘴,伸手來捏我臉。
「你又準備回頭找你哥?」
「不找他了,得找個跟你一樣的。」
味道好聞,能接受我很多舉動,會罵人還能貼心的找好睡覺地方的這種。
想來想去,柯言還真是個完美甲方。
我忍不住又抱住他手臂,晃晃。
「柯言,你真好。」
柯言一把就把我推回去了。
「愛騙人的小鬼……」
16
在教學樓鬧了那一通之後。
我在學校里的外號。
從方程楊的小跟班變成了柯言的小跟班。
「柯言,他們都說我是你的人形掛件。」
我舉起手機給柯言看。
他一邊嫌棄著,一邊往我碗里加了個雞腿。
「掛件太輕了,吃胖點。」
上揚的眉角告訴我,柯言沒有不高興。
甚至連吃飯胃口都好了很多,還總想著把我喂飽。
柯言偶爾也會讓我陪著他去圖書館。
雖然我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他,但他好像還挺樂意展示我和他的特殊關係的。
逢人就說,「瞧瞧,誰有這麼好看的小跟班。」
他挺愛揉我臉的,連帶著我看自己都覺得漂亮了。
「柯言,我去打個水。」
我口渴,他點頭。
很隨意的揮了手說,「去吧。」
17
下樓,跑去水房。
我意外撞見了方程楊。
上次在教室門口鬧成那樣。
他和柯言的關係不再好了,我也挺久沒再看見他。
好像很刻意在躲我。
沒想跟他打招呼,我接了水就走。
手腕卻被他拉住。
「方幕,連招呼都不準備跟我打了嗎?」
我回頭,把手腕從他手裡掙開。
很不著痕跡的,在袖子上蹭了兩下。
方程楊眼睛紅紅的,盯著被我甩開的手,有些失望。
「方程楊,是你自己說的不希望我靠近你。」
「更不希望我碰你。」
話說到這,方程楊好像被刺了下。
他抬眸再度看向我,解釋道。
「這段時間你沒在我身邊。」
「我仔細想了下,」他頓了頓才說,「我也沒那麼討厭你。」
我像看一種新奇的動物樣看著他。
「可等我靠近你了,你又會覺得討厭我的。」
方程楊從來就不喜歡在人前展現我和他的關係。
更別說像柯言一樣,給我夾菜,允許我干自己想乾的。
可能方程楊想說,「不會。」
但到最後,我還是沒聽到他說。
沒有道歉,沒有說他錯了。
他只是呆呆的站著。
像過去一樣,等著我重新朝他跑過去。
但我不要他了,也不準備再撿起來。
18
身後,一道很穩的腳步聲走過來。
方程楊看見了,捏緊了拳頭。
我壓根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柯言。
味都飄鼻子裡了,怪張揚的。
他大手一撈就把我摟進懷裡,很小心眼的揉被方程楊碰過的位置。
清倦的嗓音打在我耳側。
「我等你好久都沒回來,以為你病好了。」
「所以趕快出來看看。」
調侃我。
我朝他吐了吐舌頭,握著水杯跟方程楊說。
「沒事我走了。」
轉身,方程楊眼底卻像點了兩堆火。
他咬緊牙關才道。
「方幕,你別被他騙了。」
「他只是需要一個研究對象才對你好的。」
我回頭,沒反駁也沒質疑。
只淡淡撂了句。
「你也知道他對我好啊?」
有心理疾病的人。
哪個確信自己能得到無條件的愛呢?
柯言對我好是有條件的。
但他最起碼,對我好呢。
我又何必要再找一個對我不好的。
方程楊的拳頭握緊了鬆開。
他近乎無力的盯著柯言攬我的手。
喃喃著說了句。
「誰對你好你就能跟著誰嗎?」
我能聽出他話里嘲諷的意味的。
真相是很醜陋的,方程楊卻急不可耐的揭開。
我已經很疲憊了。
「是。」
「誰對我好我就跟著誰。」
我沒注意到。
一直在我身後淡笑的柯言。
在此刻眼皮忽然重重地抖了下。
19
從圖書館回去的路上,柯言一直很安靜。
手搭在方向盤上,眉頭緊著不說話。
我想靠近他,他就拿著有他味道的抱枕丟給我。
語氣很僵硬。
「方幕,做個測試吧。」
「從現在到回家,不允許靠近我。」
「克制住自己。」
甲方的需求。
我猛點頭,很專注的目視前方。
只有實在難受,才會抱著抱枕嗅一下。
可不知道為什麼,柯言的臉色好像越來越黑了。
我心裡直打鼓,面上卻一點不敢放鬆,始終一眼都不敢往他的方向看。
十五分鐘的路程,柯言硬是開了半小時。
我一度懷疑柯言在折磨我。
所以當柯言一把門關上,我就朝他撲過去了。
偏偏我抱著的人像塊木頭。
我皺眉,很想一口咬在他手臂上。
「測試結束了吧,我都有好好完成了。」
「柯言,你為什麼不抱我?」
柯言表情冷冷,「測試。」
他們這些搞心理學的人都神叨叨的。
雖然我完全沒看出來這種測試有什麼必要性。
但我還是很老實的,只敢貼在柯言身上抱抱蹭蹭。
手忍不住扒到他脖子上,又被他摒開。
「方幕,忍著。」
「想清楚你現在到底是心理難受,還是就是單純的想抱我。」
我揣摩著柯言想要的回答是哪個。
趴在他身上,試探著開口:「心理……」
柯言皺眉了,十級警告。
我腦子轉得飛快,馬上換答案:「心裡單純的想抱你。」
看著柯言嘴角的弧度松下來,我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跪坐在他大腿上,我抱著他脖子就坐下去。
全身上下都被柯言的味道裹滿。
柯言問我,「真的誰對你好你就能跟誰走嗎?」
我閉著眼,還在享受呢。
聞言點了點頭。
柯言的神色卻突然間冷下來。
「方幕,你就覺得我們是很單純的合作關係是吧?」
他捏著我下巴,皺著眉的樣子很兇。
「你真有種!」
20
柯言摔門出去了。
大晚上我也不知道他能去哪。
想到白天柯言反覆提及的測試。
我安慰自己。
這一定又是柯言在測試。
這段時間,柯言一直都有監督我穩定用藥。
他自己的情緒平穩,也不像方程楊那樣隨時隨地都給我一種要把我丟掉的心理預期。
我覺得自己的狀態已經好很多了。
我得做一個很乖的乙方,這樣才不會被柯言放棄。
所以我也沒打柯言電話,看著電視綜藝轉移注意力。
眼皮垂到下巴上,我靠著抱枕就快睡去。
電話響了。
兩通。
一通來自方程楊,一通來自柯言。
我想都沒想就接通了柯言的。
「喂?小掛件嗎?」
「柯言喝醉了,在酒吧一直喊你名字呢?」
「你能不能來接下他呀。」
他解釋的功夫我就已經把外套穿好了。
不止是因為柯言喝醉了。
更因為……我想見柯言。
說不清心裡到底是什麼因素在作祟。
總之不是很難受,是有些雀躍的。
那好像是我蒙蔽著自己在尋找的答案。
坐上電梯,我才想起來,方程楊也給我打了電話。
「……方幕。」
「我在你宿舍樓下,你能下來見我一面嗎?」
他好像還不知道我偶爾會跑到柯言這裡來住宿。
我把這裡的地址發給他,告訴他。
「我現在得去接柯言,不知道什麼時間回來。」
方程楊卻很卑微的回答,「沒關係,我會等你。」
21
柯言很重。
這是我抱著他的第一感受。
第二感受是——醉酒的柯言也太粘人了吧?
從我進了酒吧開始,他就抱著我不停的問。
「方幕你這麼久了都沒給我打電話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方幕你就是準備結束我們的合作關係了是嗎?」
「方幕你是不是就準備一直裝不知道啊?」
問題太多了,我乾脆捂住了耳朵。
看到這一幕的柯言又難受了。
「你就是用完我就要跑,你就是個負心渣男!」
「還說誰對你好你就跟誰走,還有人比我對你更好的嗎?」
「讓抱讓親讓睡覺。」
「難道你跟任何人都能這樣幹嗎?」
柯言有一種,「你不回答我問題我就沒完沒了」的死纏爛打感。
所以我挑了唯一一個記住的回答了。
「沒親過沒抱過,就和我哥睡了一晚。」
「第二天他就把我塞衣櫃里了。」
況且……也不像和柯言睡的,這麼大大方方的。
我哥甚至連冬天的大外套都不願意脫下來。
我很艱難才把他塞到車裡。
為了給他繫上安全帶,幾乎整個人都趴在他身上。
那雙眼睛,卻逐漸帶了點別樣的神色。
不知道柯言是摁了哪個開關。
副駕駛忽然就被徹底放倒。
我支撐不住,跟著他一起躺倒了下去。
柯言悶哼了聲,醉的臉頰通紅,卻恍然回神似的托住了我頭。
他嗓子黏糊糊的,勾引我。
「方幕,想親我嗎?」
柯言總是喜歡說些廢話。
我就沒拒絕過和他親密接觸。
我抬下巴就要親他臉頰,他卻很突兀的控住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這兒。」
亮晶晶的,很粉。
我眼睛一閉就要莽上去。
額頭又被柯言抵住。
「知道親了是什麼意思嗎?」
我懵懵的。
「親臉頰可以是因為合作關係,你想親我。」
「但親了這裡,就是你喜歡我的意思了。」
「你喜歡我嗎?方幕。」
柯言雙眼迷離。
說到這,緊張的喉結都滾了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