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給了一個大我五十歲的老棺材瓤子。
好不容易熬到他即將歸西。
結果他要把全部遺產留給他的大兒子。
這哪行?!
我連忙在網上「重金求子」,意圖用懷孕分一杯羹。
可關鍵時刻。
我突然看見頭頂飄過一排=彈幕。
【炮灰不愧是炮灰,蠢得夠可以,明明旁邊就有個現成的男人她不找,非要捨近求遠。】
【姐,你沒發現繼子看你的眼神都冒綠光嗎?】
【補藥啊!小媽不要找別的男人啊!反派會徹底黑化創翻全世界的!】
【作者請給我狠狠虐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嘿嘿,期待後面的小黑屋 play~】
我一愣,震驚地看向那位一向對我溫潤有禮的繼子。
1
「小媽,怎麼了?」
年輕的男人微笑著詢問。
我回過神:「啊?啊,沒事。」
收回視線。
隔了好一會兒,又悄悄往那邊瞄去。
類似彈幕的文字不僅沒消失,反而更多了幾行。
【這是人腦子能想出來的辦法嗎?】
【我服了,正常人這時候難道不應該拚命地對繼子好,把希望寄託於繼子嗎?重金求子是什麼鬼!】
【作者趕緊讓她下線吧!看得我血壓都上來了。】
【嘿嘿嘿,我倒覺得挺好。漂亮蠢貨自作聰明,被表面紳士實則陰鬱腹黑的繼子關起來狠狠懲罰。媽的,帶感!】
【住在一個屋檐下七年,愣是沒看出段栩對她的心思,眼睛不需要的話就捐了吧!】
我:「……」
這我還真沒看出來。
2
雖然老傢伙不是什麼好東西。
但在教育兒子這方面還是挺權威的。
——段栩正得都有點發邪了。
二十二歲。
別人可能還處於開一箱罐頭都得徵求父母同意的狀態。
他卻已經提前修完了碩士學分。
開始逐步接手企業。
風度翩翩,溫潤有禮,光風霽月……這都是外人用來形容他的詞彙。
而與我相處時,他更是循規蹈矩,恪守禮節。
就比如現在。
在問過一遍得到我「沒事」的回答後。
即便察覺到我的目光又轉了回來,他也沒再多問,坦然地任我打量。
細框眼鏡後的眸子認真地盯著面前的筆記本電腦。
側臉俊逸,氣質沉穩中還有股與世俗背道而馳的禁慾感。
這樣一個規矩到近乎古板的人,會覬覦自己的小媽?
嗯,一定是熬夜追劇追出幻覺了。
我撇了撇嘴,沒把那些彈幕往心裡去。
3
【裝貨,比沃爾瑪購物袋都能裝。】
【知道小媽在看他,為了呈現最完美的下頜線,舌頭都快把上顎頂穿了。】
【何止,說不定都悄悄立了。】
【賭一包辣條,他現在電腦里一定在百度『繼承權里包不包含父親的妻子』。】
【世襲制?哈哈哈哈……】
好吧!
實在沒辦法不往心裡去。
乾脆試驗一下好了。
我目光梭巡了一圈,很快定在一支口紅上。
借著拿杯子的動作將它碰落,我出聲道:
「阿栩。」
男人抬起頭,靜待我下文。
「我有些落枕了,彎不下身子。你能幫我撿一下嗎?」
段栩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口紅的位置,嘴角那抹半永久似的弧度幾不可見地僵了僵。
「劉——」
我打斷他:「別叫劉媽了,你離得近,有她走過來的時間,你都撿完了。」
我都這麼說了,段栩要是再拒絕,就顯得奇怪了。
對視兩秒。
他微微頷首:「好的。」
然後起身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伸手探向我的腿與沙發的空隙。
我今天穿的是一條包臀裙,長度不及膝蓋。
隨著距離的拉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打在我光裸的腿部皮膚上,引起擴散的酥癢。
我強忍著沒動。
眼睜睜看著彈幕開始變幻:
【哎哎哎?怎麼突然開始獎勵他了?】
【『入目是一片雪白,裙擺下的小腿線條優美,腳踝纖細。仿佛上好的美玉,每一寸都散發著瑩潤的光澤……』天,透過反派的視角我都有點愛上小媽了,太有風情了!】
【我都怕他下一秒舔上去。】
【立了,這下肯定立了。】
【哦吼,某人一會兒得蹺二郎腿咯~】
「小媽。」
段栩的聲音將我喚回神。
我接過口紅,吐了吐舌,嫣紅的舌尖一閃而過:「謝謝阿栩。」
「客氣了。」
段栩回以微笑,坐回去繼續看電腦。
從始至終,別說臉了,連耳根都沒紅一下。
仿佛真的只是幫我撿了一下東西,對其他的一無所覺。
搞什麼。
果然是誆我的啊。
或許本來就沒抱希望,我也沒多失望。
只是感覺很好笑。
這麼些年了,別人不了解段栩的為人,難道我還不了解嗎?
自己是哪根筋搭錯了才會信那扯淡彈幕的邪?
有些意興闌珊,我起身打算回臥室睡個回籠覺。
可就在這時。
餘光里。
段栩不動聲色地調整了個坐姿,蹺起二郎腿。
身子還整體往另一邊側了側,像在掩飾什麼。
……嗯?
4
【真被前面的姐妹說中了,蹺二郎腿了哈哈哈哈。】
【小媽快上樓吧,我們 strong 哥急需回房間沖洗涼水澡。】
【樓上請嚴謹點,應該是『沖』和洗涼水澡哦!這是兩件事。】
【會雲多雲。】
……
誰說這彈幕扯啊?這彈幕可太棒了!
為了確保不是湊巧。
之後我找准機會又測試了幾次。
每一次,彈幕的含金量就上升一點。
最後我也不得不承認。
——這小子真比沃爾瑪購物袋能裝。
而通過彈幕零零散散的信息,我還了解到了一些更不得了的事。
原來,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段栩是頭號反派。
我則是他的炮灰小媽,無腦作死導致他徹底黑化後,功成身退,草草下線。
看到這兒的時候我可有話要說了。
七年,你知道這七年我怎麼過的嗎!
成天管一個年齡能當我爺,臉比糙樹皮還皺的老棺材瓤子叫老公,日夜期盼能成為寡婦,領一大筆「精神損失費」。
好不容易要夢想成真。
死老頭子卻宣布要把全部的遺產全部留給他的兒子,也就是段栩。
只把骨灰的處置權交給我。
哈。
誰他媽稀罕那兩斤碳酸鈣?
能賣錢還是咋的!
我氣得七竅生煙的同時又深陷在自己即將要成為窮光蛋的恐懼中六神無主。
正巧這時,網上火起來一條新聞:
【女子未婚先孕,分得五億撫養費】。
或許,這方法在我身上也同樣適用?
我決定賭一把,反正老爺子現在病得稀里糊塗的,懷的是不是他的孩子誰又知道呢,先把錢弄到手再說。
可還沒等我具體實施。
上天提醒我這種辦法不可行。
並告訴了我一種,更簡單,更高效,也更穩妥的辦法。
5
老爺子畢竟還沒嗝屁。
所以遺產分配暫時還只是擬定,沒有真的執行。
但段栩作為準繼承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了。
今天這個飯局,明天那個酒會。
對此我只想說——天助我也。
「阿栩,回來了?」
正在玄關處換鞋的男人聞聲抬頭。
臉色正常,身形平穩。
除了眼神有點失焦之外,看不出絲毫醉酒的跡象。
他反應了兩秒,眉頭蹙起:
「小媽,這麼晚了您怎麼還沒睡?」
我快步迎上去。
雙手自然地插進他的臂彎,攙扶著他往前走。
「你沒回家,我哪睡得著?必須看到你安然無恙回來才行。」
似嗔似怪的話一出口。
我明顯感覺到男人身體一僵,連同腳步也戛然頓住。
【不對勁,十分有一萬分的不對勁。】
【小媽……是不是……沒穿……】
【『溫熱的體溫和柔軟的觸感隔著薄薄一層睡衣布料貼在段栩胳膊上,那一瞬間他感覺今晚喝進去的所有酒精都在此刻開始發揮作用,他大腦一陣陣嗡鳴,只想將眼前這個女人推倒在地,用唇舌品嘗她每一寸皮膚……』不是哥們兒,你別光想啊!你倒是干啊!】
【小媽不是故意的,對吧?】
【樓上,對……嗎?】
【別管是不是故意的了,氣氛已經烘托到這,段栩,給老子上啊啊啊啊啊啊!!!】
空氣安靜非常。
我滿眼擔憂地望著男人。
「阿栩,你怎麼了?
「眼睛好紅,是發燒了嗎?」
說著我抬手摸了上去。
冰涼的手指觸碰滾燙的臉頰。
段栩渾身打了個隱秘的顫慄,眼睛更紅了。
「小媽,你……」
欲言又止,罕見地沒用『您』字。
我心裡一喜,故作疑惑地朝他更貼近了些:
「阿栩,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我今天噴的是依蘭花香調的香水。
隨著距離縮短,撩人香氣仿佛有意識一般絲絲縷縷往段栩鼻腔里鑽。
段栩垂眸與我對視,身側的拳頭不停地攥緊又放鬆。
道德與愛欲交戰正酣。
過了不知道多久。
五分鐘?十分鐘?又或是短短十幾秒。
他驀地有了動作。
從我懷裡抽出胳膊,接連後退幾步。
在我錯愕的視線下。
他勾起唇角。
笑得和以往別無二致,除了禮貌和客套以外,看不出其他任何感情色彩。
「抱歉小媽,我身上有酒味,別熏到您。
「我已經回來了,您現在可以安心睡了。
「晚安。」
他微微欠身,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上樓。
臂彎處的西服外套始終沒有挪開分毫,依舊在掩飾什麼。
轉眼偌大的一樓只剩我一個人。
我呆愣愣地佇立幾秒,猛地踢翻腳邊的凳子。
靠!!!
6
【栩,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願擁簇你成為新一代火影。】
【這哥對小媽的感情世界,連小媽本人都擠不進去。】
【你再口不對心一個試試看呢?!】
【以前小媽不親近你,你半夜蒙被窩子裡偷偷哭;現在親近你了,你又整這死出。橫批:祝自擼。】
【大家別這樣講吧,我覺得作者前面寫得很明白了:「在段父病態的教育下,段栩習慣了壓抑本性。他喜歡,但他早已不奢望能得到,玩具是,食物是,包括小媽也是。」他本來就是打算一輩子將這種見不得光的情感埋藏在心底,守著底線,扮演好『兒子』這個角色的。所以他現在忍耐很正常吧?怎麼到了你們嘴裡就成了死裝了?】
【贊同,全怪那個死老頭子!】
【行,那他就繼續忍耐吧!等小媽重金求子去,他就老實了。】
【哈,樓上,那按你這麼說,小媽自甘下賤重金求子還成正確的了?】
【評論區三觀堪憂。】
【話說小媽最近為什麼突然轉性?是我漏看了嗎?】
有些事情看起來簡單,做起來才發現真他媽難。
起初吧,我想著,段栩覬覦我,我也覬覦他……的遺產。
這不是雙向奔赴,一拍即合的好事兒嗎?
只要我稍加引導,他還不蹦高同意?
於是這段時間,我就開始對段栩瘋狂暗示。
以前,我只有在老爺子面前為了裝樣子,才會偶爾關心一下他,還僅限在口頭上。
而現在,就差把他當胚胎哄了。
天冷加衣,下雨遞傘,水都特地放涼到最適口的 35 度才端給他。
要說段栩沒察覺到異常是不可能的。
可人家始終秉持一個『不支持』態度。
您是長輩,怎麼能勞煩您為我做這種瑣事?交給傭人做就好了。
每次都是一臉的正直嚴肅。
結果腦袋上頂著個虎狼彈幕。
搞得我都特麼快精分了。
行,應該是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
那我就來點猛的。
今天,我從司機口中得知段栩在應酬中被人灌多了酒。
急忙給傭人提前下了班,沐浴擦香,換上一套性感又不失清純的弔帶睡裙,靜靜在一樓等他回來。
深夜、醉酒、年輕小伙、成熟少婦……
一個心存邪念,一個存心勾引。
我想不出段栩不失控的理由。
可誰承想,哎,他還真沒失控。
是不是跟柳下惠拜過師啊我請問呢?
看著爭吵不休的彈幕。
我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某種陷阱。
進吧。
段栩就像一個密不透風的鐵桶,不露絲毫破綻。
退吧,又不甘心。
畢竟我明明有機會能拿到全部遺產。
嘖。
可我還能怎麼辦?
能用的招都用了。
我總不能像彈幕說的,真去搞一出『重金求子』來刺激——
等等。
我目光倏地一凝。
……為什麼不呢?
7
「做得不錯,錢轉你帳戶里了。」
「哎喲!舉手之勞,您太客氣了。」
「不過段太,我有個疑問,您讓我在小段總面前念叨的那個什麼重金求子的廣告,到底是誰啊?這年頭有錢去做試管多好,何必這麼費勁?」
「只是一個無聊的冷笑話。不必放在心上,記得幫我保密哦!」
「好的好的,放心吧段太。」
……
「阿栩,菜在我臉上嗎?你幹嘛一直盯著我?」
段栩恍然回神,垂眸遮住眼裡的複雜,罕見地沒吭聲。
我毫不在意地莞爾一笑,往他碗里夾了只蝦仁。
「你啊,在家的時候就不要去想工作上的那些事了,瞧你最近瘦的,多吃點。」
段栩猶豫一秒,還是吃下了那隻蝦仁。
只不過肉眼可見的食不知味,咀嚼的動作近乎機械。
一頓晚餐在詭異的氛圍中結束。
我和段栩同時起身。
人機觸發了關鍵詞般互道一句晚安,然後和往常一樣回了各自的房間。
剛一關上門。
我立馬掏出手機:
「剛才面試到哪兒了?」
幾乎在我發出去的一瞬間,對方秒回:
「……鎖骨。」
「哦對,那繼續往下吧!」
此言一出。
也不知道對方是沒明白,還是明白了但不可置信,遲了一會兒才回:
「繼續往下……是什麼意思?」
嘖,怎麼換了個馬甲還是這麼不上道。
我剛要打字,想了想,乾脆切換成語音條。
用冷淡的,頤指氣使的口吻道:
「你加我的時候我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對我孩子的父親沒有其他的要求,就是身材一定要好。
「剛才驗了你的鎖骨,還不錯,現在我要繼續往下驗。
「很難理解嗎?」
「……」
對話框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與之相悖的是彈幕開始瘋狂滾動起來。
【小媽,收手吧!你敢幹我都不敢看。】
【我真服了,我本來以為她重金求子,是悄咪咪地找個陌生人打幾炮,萬萬沒想到是大張旗鼓地發廣告!好死不死的還被反派的司機刷到了,這像話嗎?】
【笑死,我好想看她知道了手機對面其實是段栩時的反應,肯定很精彩。】
【色膽都給她嚇破。】
【鎖骨之下,那豈不是……】
【嘿嘿,大奈子,嘿嘿,大奈子,嘿嘿,大奈子,嘿嘿,大奈子……】
【樓上淡定,以反派謹慎的性格肯定會找網圖的啦!】
【小媽,我傳授給你一個生活小妙招,未來你露餡兒跑路的時候一定用得到:窮到吃屎的時候,儘量挑乾的,飽腹感更強。】
【我認為恰恰相反,拉稀的人普遍消化不好,還能有點營養,乾的沒營養。】
【姐妹們,我正在吃夜宵,咱能不聊這麼重口味的話題嗎?】
【看到大家的精神狀態都這麼美麗我就放心了。】
我:「……」
你才吃屎。
一群凡人,根本不懂什麼叫戰術。
8
通過這段時間的種種試探。
我算看明白了。
段栩就是屬驢的,不抽鞭子不會走道。
可抽狠了,又怕他尥蹶子。
這中間分寸的拿捏著實是門技術活兒。
於是思來想去。
我便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
把「黃雀「和「蟬」的角色全交由他一人飾演。
讓他陷入一種暗爽又焦灼的矛盾中。
等到他瀕臨臨界點時,我再適時向他挑明自己從始至終都知道對面是他。
哼。
我就不信到時候他還能裝下去。
見他遲遲不說話。
我在可控範圍內繼續「抽鞭子」。
【不發?那我找別人去了。】
【疊!】
【對方撤回一條消息。】
【別!我發,別找別人。】
好傢夥,急得字都打錯了。
仗著房間隔音好,我笑得直捶床。
但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前面那位,說好的找網圖呢?】
【不想讓小媽看其他男人的身體,他寧願選擇自己拍。他真的,我哭死。】
【我看他樂意得很呢!還特地找了找燈光和角度,悶騷怪。】
照片中。
男人倚靠在雪白的牆上,看不出身處何地。
一隻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撩起襯衫。
胸膛白皙飽滿,腹肌壁壘分明。
是介於青澀與成熟間最完美的平衡。
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哪本雜誌大片中截下來的呢!
「咕咚」一聲咽口水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格外清晰。
我突然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
我初到段家的時候。
段栩只有十五歲,毛都沒長齊……呃,好像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我沒見過。
總之在得知他心意之前,我一直把他當成記憶中的小孩子看待。
而在得知他心意之後,我也從沒對他的身體產生過任何的遐想。
讓他拍照片完全是存著逗弄的心理。
可沒想到……
「請問可以嗎?」
我雙腿不自覺地蹭了蹭床單,呼吸亂了節奏。
「可以。
「好了,該輪到我發了。」
說罷不等他回答。
我揚起脖頸,快速自拍一張發了過去。
下一秒。
我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悶響。
緊接著是劉媽的驚呼:
「哎喲少爺!好端端的怎麼從樓梯上摔下來了,需不需要叫醫生?」
【《栩の幸運日》】
【哥,只是看了個鎖骨而已,咱能有點出息嗎?】
【有種父母看自家孩子上不了台面的丟人感。】
【小媽接下來要是也發一張『胸肌』你不炸了嗎?】
【噴不了,這個是真的會炸。】
……
10
逗弄段栩成了我生活的全部樂趣。
每次和他在網上聊完,再一看他現實中竭力裝出一副一本正經的樣子。
我就忍不住想笑。
就比如現在。
餐廳里。
我和段栩安靜地吃著飯。
……別問為什麼總在吃飯。
這房子實在太他媽大了。
平時除了用餐時間,其他時候很少能打著照面。
老保姆劉媽在一旁盛湯,期間打量了段栩兩眼,露出擔憂的神色:
「少爺,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啊!
「我看您這幾天黑眼圈都出來了,臉色蠟黃,人也消瘦了不少。
「您還這麼年輕,要是把身體累壞了可怎麼好。」
聞言,我抬頭看向段栩。
他頂著我的目光,笑得那叫一個艱難。
「沒事的,劉媽。」
過了兩秒,他又顧自補充道:
「公司……確實有點忙。」
【夠了劉媽,俺們反派不要面子的嗎!】
【當務之急是先給他補補腎。】
【右手這輩子跟你,算是遭老罪了。】
【話說小媽為什麼還不提出見面?這都聊幾天了,都把段栩脖子以下的部位解鎖 90% 了。】
【是啊,而且也不提『求子』的事兒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網戀呢!】
【搞不懂她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我借著喝水的動作掩飾唇角的笑容,心裡暗道:
遲早會讓你們懂的。
11
五百萬一針的續命針效果也不大了。
昨天半夜某人正給我表演腹肌開瓶蓋時。
醫院那邊傳來消息。
老傢伙病情惡化,進了這一年來數不清第多少次搶救室。
雖然最後好歹是救回來了。
但和死人已經沒什麼區別,多口兒氣罷了。
這是自從遺囑公布以來。
我第一次邁入這間病房。
站在病床前,我看著那個皮膚皺得像枯樹皮,渾身散發著一股將死之人腐朽氣息的男人。
鬼使神差地伸手掐住了他的氧氣管。
這時,身後響起一道男聲:
「小媽,您怎麼來了?」
段栩從昨天接到電話到現在,一直守在這兒。
剛才進病房裡自帶的衛生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出來時看到我,神色有些意外。
我像燙到似的鬆開了手。
幸虧時間短,氧氣機沒響警報。
我閉了閉眼,勉強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
「醫院的餐食怕你吃不慣,我來給你送點吃的。」
段栩沒說什麼。
也不知道有沒有看到我剛才的行為。
打開餐盒開始吃飯。
我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支著下巴看他。
周遭一時間靜得出奇。
只能聽到細微的咀嚼聲以及心跳監測儀緩慢的滴滴聲。
就如同彈幕上說的,聊了幾天之後,我便沒再提過求子這碼事,好似打消這個念頭了似的。
段栩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個憂慮又冒了出來。
既然打消了念頭,我為什麼還要和他聊?
而且態度還越來越熱絡,頻率越來越高?
段栩難以抑制地在虛擬身份中沉溺,可放下手機回歸現實,巨大的落差引得他對本就憎惡的現實身份更加憎惡。
漸漸地。
原本平靜柔和的眼神被沉鬱取代,眉間攏著股寒意。
好像離彈幕所說的『黑化』不遠了呢!我如是想到。
12
「……小媽?」
段栩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沒敢貿然躲避。
我的胳膊越過桌子,手指輕輕揉捏他的耳朵。
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白皙的耳廓漸漸爬上緋色,輕笑一聲:
「之前看網上的人說,耳朵越軟的人,婚後越寵老婆。
「照這樣看,我們阿栩未來會是個模範丈夫呢!」
段栩目光追隨著我收回去的手,喉結滑動了一下:「……還有這種說法嗎。」
「有的吧!不然四川話里『耙耳朵』這個詞是怎麼來的呢?」
沉默幾秒。
我像是突然聯想到了什麼,往他跟前兒湊了湊,一臉神秘地問:
「和你交好的秦小少爺從初中就和他現在的女朋友在一起了,下個月都要結婚了,怎麼一直沒見你有情況呀?
「還是說……悄悄談了,沒讓我知道?」
段栩垂眸看著我,嗓音有些緊澀:
「沒有談。」
我「啊」了一聲:「是一直沒遇到喜歡的嗎?」
「是。」
回答又快又果決。
但凡放在一個月前,估計我真就信了。
是尼瑪啊是……
我面色不改,點點頭:
「也對,你還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斟酌、選擇。」
「不像我……」
我慘澹一笑:
「你知道嗎?阿栩。
「這段時間我時常在想,假如我當初沒嫁給你父親,現在的生活會是什麼樣子的。
「可能會和一個年齡相仿、體格強健的男性在一起,可能會有一個可愛的寶寶,可能會住在不那麼大但很溫馨的房子裡。
「我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分別有自己的事業,晚上回家一起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相擁而眠。」
說著這,我頓了頓,語氣陡然變得輕鬆不少,眼神中滿是憧憬和溫柔:
「不過還好,最近我認識一個人,他符合我對伴侶的一切幻想,給了我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父親的身體你也知道,等他……
「你會祝福我的,對嗎?」
段栩平光鏡片後那雙與他氣質極度不符,清冽攝人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我,薄唇輕啟:
「我不會。」
13
【最擔心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不是,連面都沒見過,她就這麼水靈靈地愛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