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再看他,我頭也不回地離開。
推開門,手機鈴聲適時響起,黎明明催促道:「結束了嗎?聚餐等著你來呢!再不來某人要追過去了。」
我彎了彎唇:「馬上。」
12
3 月份,我接到一個小女孩的委託。
乍暖還寒的時節,她穿著單薄的校服,領口系了一個紅領巾。
左眼的眼睛有點奇怪,像是失明了。
大馬路上,她攔住我們:「姐姐,你這裡可以交朋友嗎?
「我想交朋友。」
小女孩名叫向暖,父母在她小時候車禍去世了,她由奶奶一手拉扯長大。
她奶奶經常罵她是喪門星,不管她,將她的左眼視為不祥。
同學們也都欺負她。
「沒有人喜歡我。」她聲音低落下來。
因為這個委託,我們開始在各個小學尋找。
最終在臨一小學找到一個女生。
女生笑容甜美,像個小太陽。
帶她過去時,她一路又蹦又跳。
身旁跟著她的父母無奈地笑:「這孩子從小野慣了。」
說完,像是怕我們誤解什麼,她補充了一句:「不過也沒有什麼不好。」
是啊,沒什麼不好。
無論是活潑的,安靜的,不都是她嗎?
兩個小女孩會面,沒一刻鐘,兩個人就打成了一片。
女孩低下頭,認真地道:「你的眼睛一點也不醜,是他們沒有眼光。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朋友了。」
我同樣開口:「我也是。」
黎明明:「我也是。」
女孩的媽媽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頭:「我的家離你這也不遠,你要是想曼曼了,你就過來,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臨走時,我對小女孩說道:「不要太在意不喜歡的人對你說什麼,那些都不夠重要。
「重要的是,你自己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
我曾在索菲坦納書中看到一句話。
【我願做自己親密的愛人,忠誠的戰友。
【自尊,自愛,自信,一生如是,至死不渝。】
女孩懵懵懂懂,我笑著將她摟進懷裡。
「小暖,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這期題材我沒有立馬發出來,我和黎明明說,我還有彩蛋沒有錄。
晚上在家剪視頻時,門口聽到一聲車響,程野打開電話:「楊卉辛,下樓。」
我們已經差不多一個星期沒見了。這段時間,他入職了一家新公司,有業務需要飛到國外,他忙到腳不沾地。
我下樓時,他正打開後備箱。
見到我,招了招手。
後備箱裡,是他從國外收集的各種零食。
他塞了幾盒放在我身上,絕大多數都抱在自己懷裡。
語氣自然:「嗯,送給普通朋友的。」
我哭笑不得。
他揚了揚下巴:「朋友,帶路吧!」
我們的關係始終沒有更進一步,他也絲毫不在意。
又一次,我沒忍住問:「難不成你以前就喜歡我?」
「我那時候都還沒開竅呢!」他往我這挪了挪,「我那時候特別想和你做朋友。不過你沒多久就轉學走了,我好傷心。」
曾經程野瘦小自卑,走路永遠低著頭。
而楊卉辛永遠高傲著腦袋,回擊那些她本不該承擔的惡意。
十幾歲的程野想:「真想和楊卉辛做朋友。」
可那幾年間,他始終沒有踏進一步。
得知她轉學那天,程野躲在家裡哭了。
程野沒有告訴楊卉辛,二十三歲那年,他和她因為公司的業務有過短暫的照面。
不過她沒有認出他。
他卻認出了她。
後來,他與公司老闆理念發生衝突,回了老家,得知楊卉辛回來,第一件事,就是主動出擊。
他太想和楊卉辛做朋友了。
和楊卉辛真正相處後,從前那些霧面的東西揭開,他看到一個更真實勇敢的楊卉辛。
他對她不是一見鍾情,更像是日久生情。
初中埋了一粒種子,經年後,生根發芽。
楊卉辛聽到有些震驚:「我沒想到,那時候居然有人這麼想和我做朋友。」
程野支起下巴看向她:「你自發光,同頻的人總會被你吸引。」
感謝命運兜兜轉轉,讓他和楊卉辛重新相遇。
楊卉辛說慢慢來。
他覺得挺好。
因為他也不喜歡快節奏的愛情。
番外:
同楊卉卉在咖啡館分開後,晏靳北就再也沒有給她發過信息。
多年的感情變成如今這樣,他只要想起,就覺得心臟抽痛。
可是,造成這一切的也是他。
祁琛在她那鬧完事後,他和他大吵一架。
他不懂祁琛對她的惡意為什麼這麼大,要像只狗一樣死死咬著她不放。
直到他一直重複:「那你就把她追回來啊!
「臨城到底有什麼好,她要留在那裡?」
他才在他扭曲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他微眯起眼:「你喜歡她?」
祁琛身體僵住,習慣性地冷笑:「我會喜歡那個肥……」
「你喜歡她。」這次是肯定。
祁琛不裝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是!那又怎麼樣,所以她為什麼每次看我都像是看著垃圾一樣無視。她哪怕對我說一句軟話,我都不會欺負她!」
聽到這句話,晏靳北覺得難以置信,更多的是懊悔。
他竟然放任這樣一條毒蛇撕咬楊卉辛多年。
「可是她噁心你。」
「難道她不噁心你嗎?」祁琛反問。
「我和你不一樣。」他眼神驟冷, 逼近他, 「我和她有感情。」
「但對於楊卉辛來說, 都一樣。」
他沒在意他這句話。
去了楊卉辛的家鄉, 病態一般等在她家樓下。
他想告訴楊卉辛, 他是喜歡她的。
他和夏芝已經分手了, 他一點都不愛她。
他們能不能重新開始。
可楊卉辛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正應了,祁琛那句, 楊卉辛同樣噁心他。
楊卉辛離開後, 他在咖啡店裡坐了很久, 出門時,有一瞬間茫然無措。
不知道去向何方。
他和楊卉辛沒有家了。
哪個方向都不能通往他和楊卉辛的家。
他自欺欺人般逼著自己不再關注她,拚命工作, 卻因過於勞累進了醫院。
病房裡, 他打開了楊卉辛的帳號。
裡面有她最新發布的視頻。
其中一條視頻,有段彩蛋。
是楊卉辛說的——
致親愛的女孩:
哈嘍,現在的你正在做什麼呢?是埋在題海里, 還是奔波在車水馬龍的城市呢?
是學生、大人、還是媽媽呢?
你過得好不好,幸不幸福呢?
無論是何種身份, 我還是想對今天的你說一句, 你真的很棒。
我以前是練舉重的,有著健壯的身軀,世人眼裡不夠好看的外貌,我聽過別人議論我、貶低我, 但這都不能構成我。
少年時的我總是想將背挺得筆直。
我在想, 他們懂什麼?
我可以為了訓練、增重,日復一日練習,我當然要為這樣的自己感到驕傲。
同樣的, 我也希望,螢幕前的你為自己感到驕傲。
大學畢業後, 我進了大廠, 做過幾年的營銷。
在辭職時, 我有過一段時間的心理鬥爭,但還是選擇了放棄。
我回到了家鄉, 決定先躺平。
我是幸運的。
也是在這時候,我突然發現,人生的容錯率遠比想像的要大。
當發現走錯路時, 回頭就好了。
比起一頭走到黑,重新做選擇,更為重要。
當然, 不回頭也沒有事,因為說不定下一刻就是柳暗花明。
親愛的女孩, 希望你為自己感到驕傲。
希望你們喜歡自己。
就像我一樣。
我很滿意我自己。
晏靳北如同自虐般一遍又一遍觀看著。
心裡的痛感愈發清醒, 他想起那天少女冷冰冰的目光。
「他是誰?
「辜他」她從不軟弱,軟弱的從來是拿感情逃避問題的他。
那天, 他做了一個夢, 夢裡是下雪天, 女生堆完雪球一頭扎進他懷裡。
「小辛。」他囁嚅。
少女抬起頭,眼裡明亮又溫暖。
「再見了。」
在夢裡,他最後一次向她道別。
夢裡, 是人間最美好時節。
夢外,已是物是人非很多年。
原來。
早在很多很多年前,他就應該體面地說再見。
他明白得太晚。
辜負了一個女孩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