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轉過身去,背對著我微笑著搖頭,似乎不願意多解釋。
我張嘴想問些什麼,但最後也只能沉默。
14
我被軟禁了。
艾恩說得對,沒有蟲族不愛蟲母。
因而無論我走到哪兒,身後總追隨著黏糊糊滿是愛慕的眼神。
難受死我了。
白天我在宮殿內發獃,夜晚艾恩或者喬伊就會來覲見。
所謂的覲見,也就是用他們的方式勸說我親近蟲族。
「冕下,您不該這樣。您是蟲母,您該愛著所有蟲族。」艾恩說。
「沒關係,冕下還不知道吧。哥哥的毒素很厲害的,失去理智的蟲母或許對蟲族來說更好哦。」
喬伊看起來更習慣威脅恐嚇。
第七日,這晚,難得艾恩和喬伊都沒來。
我坐在窗邊,突然有些想念地球。
還是上大學好啊。
誰能想到我的世界這麼亂七八糟。
想回那個世界……
侍女送來糕點,蒙著面紗,一動不動。
等等,這侍女也太魁梧了!
還有這臉側的一縷粉毛……
腦中迅速閃過一個人,謝南州?
默不作聲揮退所有人,「侍女」扯下面紗,露出熟悉的臉龐:「嗨!Surprise!寶貝!」
「嗚嗚嗚嗚嗚嗚,你終於來了。」
我撲到他懷裡號啕大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幾天我一直在學習隱藏自己的恐懼,虛張聲勢張牙舞爪,只為了遮掩自己害怕的內心。
「噓!沒事啊,有你謝哥在呢。」
「來來來,你換上這套衣服,戴好抑制環,我帶你回去。」
乖乖照做,一路有驚無險。
直到即將走出宮殿,艾恩的臉從陰暗處緩慢顯露。
他微笑著,朝我伸出手:「冕下,過來。」
我瞪圓了雙眸,被謝南州扯到身後。
謝南州慢條斯理地抽出雷射劍:
「老登兒,活了那麼多年,怎麼還這麼裝啊?」
艾恩的表情有一刻愣怔,然後變得狂躁,幾乎咬牙切齒:
「謝南州,你想死嗎?」
謝南州聳肩:「你大可來試試。」
語罷,謝南州壓低聲音,用僅我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認真囑咐:
「記清楚了。接下來這段路,需要你自己走了。」
「數三下,往前跑,別回頭。我能拖住他。」
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我鬆開緊緊環在謝南州腰間的手,這才發現掌心全是鮮血。
殷紅過於刺眼,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3……」
「你瘋了嗎?你受傷了!」
「2……」
「你打不過他的,一定……一定還有別的方法。」聲音變得格外沙啞,眼眶中的淚水幾乎不受控制。
「1……
「跑!」
伴隨著謝南州最後一個字音落地,艾恩化作殘影沖向了他。
而我,則迅速轉過身逃離皇宮。
「冕下……您要逃去哪裡呢?」
猙獰的笑聲不斷從身後傳來。
我渾身戰慄,卻仍舊拚命奔跑。
銳利的爪子劃破小腿和膝蓋,變成完全體的喬伊速度極快。
許是享受追逐獵物的快感,他ẗŭ̀ₚ並不急著攻擊我
而是不緊不慢跟在我背後,輕鬆愜意地看著我在絕望中掙扎。
我忍不住猜想,或許是他喜歡貓捉老鼠時的感覺,或許是喜歡那種高高在上、肆意玩弄的樂趣。
光亮就在前方。
我加快步伐。
突然,眼前猛地一黑,腳踝劇痛!
我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疼得說不出話來。
眼前一片漆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只聽見耳邊呼嘯的風聲, 以及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嘖, 真麻煩。冕下就不能乖一點嗎?」
要被抓回去了嗎?
明明只差幾步了……
視線模糊, 眼前隱約出現一道人影,擋在了我的面前。
身體輕飄飄地好像飛了起來, 耳邊還能聽見喬伊的怒吼:
「時逾白!你死定了!」
15
「醒了?」
再睜眼時,星艦正在平穩前行,窗外可以看見有不少星艦在周圍護航。
只是越來越少……
空氣中有很濃的血腥味。
想到謝南州, 我心裡一涼, 死死抓住身旁人的胳膊,換回的只是逃避的眼神。
「手上有血, 我給你擦乾淨。」
時逾白的眉頭皺得很緊,淺紫色眼眸里情緒不明。
手帕打濕, 他沉默著,慢慢地,輕輕地, 細緻地擦拭著我手上沾著的血污,聲音溫和:
「沒事了,沒事了。我會送你回去。」
時逾白突然靠得很近,額頭抵著額頭,微涼的指腹輕撫過我的眼角, 聲音嘶啞:
「時淮,我知道怎麼打開通道了。書是這個世界萬千結局的一種可能性。」
書中的結局?
原書中的劇情不是時逾白自殺嗎?
我猛然回過神,不可置信地望向他:「哥哥!」
我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想拿自己的命換我離開。
為什麼總是這樣自作主張?
十年前將我送去那個世界是這樣, 隱瞞我的身份保護我是這樣。
我是蒙在鼓裡的人, 始終不知有人為我付出多少。
我自以為是地過著平靜的生活……
可是,哥哥,我還有很多話沒對他說……
困意襲來, 恍惚間, 似乎聽見窗外哭啼與哀嘆聲聲入耳,最後也只得浸沒於寂靜。
偏偏此刻月色很美。
「我等了你許久,在第十四個春天, 你終於從天而降。」
視線模糊,似乎有槍聲響起。
萬物歸於沉寂,一切只剩下一句輕飄飄的低語:
「小淮, 我的妹妹, 我的……
「我送你回家。」
16
我這回是真的醒了。
初次看見狗血文的網站也關閉了, 一切回憶變得虛無縹緲。
我不再信誓旦旦確定我去過那個世界。
或許只是一場夢境。
直到……
今日學校社團招新,我提不起精神,被舍友硬拖著去了學校操場。
天氣炎熱, 我乾脆蹲在路邊。
人流如織,視線突然追隨到幾個熟悉的人影。
中間那人走近,遞來一杯水, 笑容溫和:
「初次見面,我是生物工程系時逾白。
「好久不見啊,我的時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