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面夫妻完整後續

2025-02-0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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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沈念安是上京有名的體面夫妻。

他不管我為舊愛揮金如土。

我包容他府外紅顏無數。

可婚後第七年,他背著我養的外室子縱馬踩斷了我兒的腿。

「小孩子不懂事,你做大人的計較個什麼,別丟了我的臉面。」

他沉著臉將五萬兩銀票推到我手邊,來買我兒的一條腿。

看著他那副強忍厭惡的樣子,我便知道,他要死得不體面了。

1

寧若雪不是沈念安的第一個外室。

卻是第一個有了孩子,並公然鬧到我跟前的。

我兒子在太醫的施針救治里疼得死去活來,還不曉得能不能保住那條腿。

她卻打著道歉的名義,趾高氣揚地站在我面前,顛來倒去擺弄她頭上那支點翠步搖。

點翠雖珍貴,可我阿姐貴為四位之首,什麼樣的寶貝沒給過我。

區區步搖,還入不了我的眼。

她刻意炫耀的,是她皓白手腕上的玉鐲子,與我手腕上所戴的恰是一對。

那是沈家的傳家之物,我生下沈淵時,沈母才從箱底里掏出一隻套在了我的手腕上。

她說,一樣的鐲子共兩隻,待我再添一子時,兩隻都給我。

那時候,沈念安的妹妹剛入宮,處處需要仰仗我貴妃阿姐照應,沈家上下對我,無有半點不用心。

怕沈答應在宮裡站不穩腳,沈家公然承諾沈念安的後院只會有我一人。

只可惜,承諾只在許下的那一刻是真的。

沈念安的後院雖只我一人,可外面的女人卻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一茬兒又一茬兒。

而沈母嘴裡的那一子,不過一年便添在了外室寧若雪的肚子裡,瞞著我養到五歲,剛被接回了京。

並在一個時辰前的馬球場上,氣勢洶洶的一馬球桿刻意往阿淵腦門上揮。

阿淵為躲那當頭一桿,墜了馬,卻被那孩子刻意勒著馬從腿上踩了過去,當場斷骨,血肉模糊。

如今我的孩子尚且躺在內室里被太醫接骨治傷,撕心裂肺的喊叫一陣高過一陣,這於做母親的如刮骨切心之痛。

寧若雪卻耀武揚威鬧到我跟前,拿沈念安的偏愛瘋狂往我心口插刀子。

「馬球場上廢了腿,怪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怎能遷怒於我兒。

「滿京皆知你雲蘅視財如命,不過是要些銀錢上的補償罷了,你開個價便是。

「孩子他爹向來對我們母子大方,又對孩子驕縱得厲害,只當為孩子買個教訓,他不會捨不得的。」

她自顧自滔滔不絕地炫耀。

從城西三進院子裡的錦衣玉食,到孩子揮金如土的回京之路,再到夫君半夜三更的陪伴和事無巨細的關切,她洋洋洒洒說了半個時辰。

那些潤貼與細緻,沈念安確實沒給過我們母子。

她有的我們沒有,便自覺壓了正室一頭,贏了個徹底。

而這半個時辰里,我的孩子無數次在疼痛里昏厥又甦醒,卻因太醫阻攔,我始終見不到他的面。

屋外風雪大作,攥住了一手冰冷,也攥住了滿掌心的恨。

可我還在等。

等著讓他們兒子血債血償。

見我始終蒼白地攥著茶碗,對她赤裸裸的宣戰視而不見,她越發得寸進尺。

2

「都是做母親的人,夫人何不寬宏大量一些,小孩子的無心之失罷了。便是為你兒子積攢福氣,也不該惡毒地遷怒於我的孩子。

「你孩子已經傷了腿,若再壞事做盡遭了八方菩薩厭惡,說不得當真殘了廢了,一輩子……」

我歘地看向她,她身子一縮,忙用手帕捂住了嘴。

「哎呀,我被夫君寵壞了,心直口快慣了,夫人多體諒幾分才是。可話糙理不糙,若是……」

「夫人!」

管家嬤嬤帶著一額頭的鮮紅跑進來,打斷了寧若雪的滔滔不絕。

附在我耳邊,嬤嬤為難道:

「侯爺要陪太傅下棋,還是不肯回來。」

從阿淵墜馬到此時此刻,整整兩個半時辰,我派人去請了沈念安三次。

可他始終留在太傅府陪太傅下棋賞詩,遲遲不肯回來。

請得急了,他便將怒火發泄在了嬤嬤身上。

看著嬤嬤額頭上被茶碗砸的傷,沈念安的態度我已瞭然。

若非我阿姐對陳太醫有些恩情在,綠珠厚著臉皮拿那些恩情將其從他母親的壽宴上請了過來,阿淵的一條腿大抵就要壞在馬蹄下了。

哪怕表面夫妻之情不願維持了,可沈淵到底姓了一個沈,也是他沈念安的兒子,他竟能眼睜睜看阿淵壞了身體,瘸了腿。

如此冷血無情的父親,世間倒也不多見了。

「下去吧,順便請府醫看看臉上的傷。」

嬤嬤前腳剛走,寧如雪便急不可耐出了聲。

「太傅府?說來也巧,我孩子的父親也在太傅府,不為別的,只為求太傅將我這調皮的孩子收入麾下鍍層金。

「你也知道的,我們做父母的嘛,總歸要為孩子多周全些。只說這太傅愛喝的龍潭勝雪,夫君為討太傅開心,竟親自去取了那難得的一兩。」

原來,十個月前沈念安打著十萬火急的旗幟南下閩越,風雨飄搖里來回三月余,是為他外室子鋪就登雲梯的。

可阿淵啟蒙之時,我備好厚禮,只讓他去太傅跟前走一趟,為阿淵求個皇子伴讀的機會時,他卻淡漠地掃了我一眼:

「所謂名師出高徒,也要做徒弟的有幾分天賦才是。阿淵資質平平,你讓我拿什麼低三下四去求人。」

時至今日我才清楚,他不是不會求人。

只我阿淵不配罷了。

他也不是不會疼人,只傷的是我阿淵,所以他不心疼罷了。

就連沈母,也在阿淵剛被抬回府時,匆匆忙忙過來看一眼,見太醫來了,便急不可耐去湖心亭與她的一眾貴客們品茶賞雪梅去了。

直到現在,都不曾派人來過問一聲。

不過是他們便覺得,我阿姐入了冷宮,我這架粗魯的登山梯用到這裡就夠了。

用不著再與我虛與委蛇地互相周旋。

這薄情寡義的沈家啊,沒意思透了。

3

「還請您將老夫人院裡我的孩子送回來才是,這大風大雪的天氣,若是凍壞了……」

我一個冷刀子甩過去,青杏腰間的匕首便拔了出來,寧若雪的得意頓時僵在了臉上,終於訕訕地閉上了那張臭嘴。

京城裡是講體面規矩的地方,被我從戰場帶入京城後院的青杏,許久不曾拔過刀。

只在今日,我們都忍夠了,也覺得對寧若雪與背信棄義的沈家人,無須再講規矩。

一炷香後,滿頭大汗的太醫終於出來了。

「好在只是幼馬,又醫治及時,雖傷筋動骨頗受了些痛楚,但腿是保住了。只日後,騎射箭恐受影響。」

雖有遺憾,但到底保住了腿,我那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落了地。

太醫帶著我厚重的謝禮出了門,寧若雪卻一副頗為不甘心的樣子沖我道:

「虛晃的一桿子又沒當真打他頭上,嚇破了膽自己掉下了馬,能怪得了誰。夫人不怪自己孩子膽小孱弱,倒怪旁人不該與他遊戲了。如此,往後京中孩子們,還有哪個敢與您兒子交往。

「總歸是孩子之間的玩鬧遊戲,那腿不也沒事。你這般興師動眾扣著我兒子,也不怕玩不起惹人笑話。

「你給我兒道個歉,我便將今日夫人的蠻橫無理捂死在肚子裡,如何?」

直到太醫的背影徹底消失,我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玩遊戲?我最玩得起了。」

繼而一個眼神,綠珠與青杏便默契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關死了大門。

丟人現眼的事情,當然要關起門來做。

我將寬袖捲起,在寧若雪大驚失色之際,她身後的兩個奴僕便被綠珠與青杏一人一把刀架在了脖子上,半點動彈不得。

「你敢……」

4

寧若雪話說一半,已經被我一把扼住咽喉。

「戰場上殺人如砍瓜切菜,殺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你罷了,你猜邊關長大的我敢不敢。」

在她的不可置信又滿是驚恐里,柔若無骨的身子被我舉過頭頂,又狠狠砸在了地上。

通的一聲。

她手腕上的鐲子摔得粉碎,額頭上也鮮血淋漓的。

方才還囂張不已的人,如今狼狽得抱著肚子痛到縮成一團,一聲接一聲咳喘不止。

可我沒給她喘息的機會,拽著她的腳腕將人拖回了屋子中央。

「沖我阿淵發難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有這一遭?」

終是知道怕了的她,還來不及求饒,又被我掐著脖子拎了起來,一點點高高舉過頭頂。

四目相對里,這次笑的是我了。

「我的遊戲,你喜歡嗎?」

我故意手一抖,她嚇得身子一顫。

「這是什麼表情,不過舉高高的遊戲而已,你不會玩不起吧。」

她無力回答。

因我虎口越收越緊,她呼吸急促,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憋得泛了白。

「忍著你,只是怕驚擾了太醫施針耽誤了我兒罷了。既是送進門來的,我當然要關門打狗。」

她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沒命地掙扎。

掙脫不得,咬著恨意拿腿踢我。

我卻驟然抽出發間的簪子,對著她大腿根便是狠狠幾簪子。

銀簪見血,她痛得滿頭大汗。

我卻將那血一點點擦在了她臉上:

「哦,原來扎在你身上的時候,你也知道痛的啊。可我阿淵才六歲,你竟唆使你的賤種對他下這般的毒手,要毀了他的一生。

「這般無所顧忌囂張到我臉上了,是以為你的兒子在我婆母手上吧?可不巧了,他在雪地里跪著呢。你叫囂了多久,他便跪了多久。怎麼樣?這樣的遊戲是不是有意思多了?」

一條腿而已,我阿淵的能保得住,她兒子就不一定了。

她目露驚恐,身子忍不住地發抖。

一雙保養得宜的手,在我握過刀的手上沒命地掰扯,卻也不過是徒勞無功。

我在她的驚恐里把手又收緊了一分:

「如你所言,不過兩條腿,沈家財大氣粗,都賠得起。要多少銀錢,你開個價!

「最好,再加上你兒子兩條腿。我都賠得起!」

她怕了,身抖如篩,掙扎如將死的魚。

「求……求你……求你,求你饒命!」

這才對嘛!

5

沈念安鬧上門的外室們,哪一個不是畢恭畢敬地從我面前端著滿盆滿缽的金元寶,感恩戴德地走的。

男人享受了他床榻的片刻歡愉,就不該拿女人的血淚買單。

我講究的是你好說,我好散。

被沈念安膩了的女子們,好聲好氣找到我時,我一個都沒虧待過。

要商鋪,我給商鋪。

要銀錢,我給銀錢。

不動搖我主母的位置,不搞出人命威脅我兒子世子的身份,能花著沈家的銀錢,給我博個大方的名聲,何樂而不為。

當然,偶爾也有裝清高只要情分不要錢的。

我懶得理會,任由她求而不得,最後也是在薄情男人的興致盡失以後,灰溜溜黯然退場。

要真心?

瞬息萬變的東西,哪有一把銀票握在手中來得實在。

只要感情的人是犯傻,像寧若雪這般不過大腦殺到我跟前來的,卻是蠢得徹底。

眼見她快斷了氣,還不願背人命的我才將人狠狠砸在了地上,拿奶娘準備的帕子擦了擦手,轉身去看我的兒。

砸在地上的寧若雪,那張惡毒的嘴裡忽地吐出好大一口血,她整個人宛若死狗一般癱在地上再也沒了動彈之力。

披頭散髮的慘狀,才讓我鬱結於心的怒氣散了三分。

「她要見她兒子,帶她去母子團聚。

「挑些髒耳朵的咒罵,當眾說給沈老夫人聽。記得,只傳話,別讓他們見上面。」

畢竟,我的好夫君給我擺了這一道,我總要送他一份打落牙往肚裡吞的回禮的。

「雲蘅,你給我滾出來!」

6

雕花木門便被一腳踢開。

裹在大氅里的沈念安,卷著風雪跨了進來。

那一張陰沉的臉,比陰著大雪的天空還黑。

阿姐將我賜婚給他的時候交代過,他待我如何,我阿姐便待他妹妹如何。

沈家空有富貴,卻沒有倚仗與實權。

我阿姐雖為貴妃,可深居皇宮之中,看顧不到只剩她的我。

沈家要權力,我阿姐要為我求安穩,而我需要銀錢。

沈念安與我,倒像天作之合。

這麼多年,他依然看不慣我的粗魯,我也討厭他流連花叢落下的脂粉味。

可在人前,我們依舊是互相給足面子的,最體面的夫妻。

只今日,他沈家得勢,我雲家敗落,他便不願再裝了。

阿淵被馬踏傷腿時,管家便著人去請過他。

可他以有要事繁忙為由,遲遲不見歸家。

連給太醫下封帖子,他都不願再費功夫。

直到半個時辰前,我將寧若雪的貼身老媽子放了出去。

沈念安只見了她一面,便急不可耐地踩著風雪踏馬而歸。

「把那對母子給我交出來!

「天子腳下,你竟目無王法到動用私刑,你可知會給我侯府惹下多大禍端。

「雲蘅,便不為自己著想,你也該想想你的兒子。如此失心瘋,誰也救不了你。」

他滿面風霜,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

卻自始至終,都沒過問過阿淵。

他不問,我卻偏要說。

「你做父親的,不該問問你兒子嗎?他被馬蹄踩斷了腿骨,被太醫切開皮肉接骨的時候,疼得昏死了五次。可那時候,你這個所謂的父親都沒在呢。」

他在做什麼呢?

陪太傅賞雪喝茶,求他老人家將外室子收入門下。

為他真正愛的孩子,求前程與富貴。

沈念安下意識去轉動拇指上的玉扳指,那是他心虛時慣有的動作。

「我早跟你說過,阿淵不是習武的料,你非要他騎馬射箭打馬球。如今壞了腿,又怨得了誰?

「我沒怪你毀我沈家根基,你倒好意思怪我沒圍著你們婦孺屁股後頭轉!」

對上我平靜到近乎冰冷的雙目,他撇過了頭去:

「事已至此,我侯府斷沒有用個傷殘的孩子做世子的道理。你又傷了身子難再有孕……」

他如此理直氣壯是篤定我阿淵徹底壞了腿的。

如何會這般篤定?

不過是他故意拖延時間,遲遲不肯請太醫,斷了阿淵求救之機。

他的心,真該被掏出來看看是何種顏色。

見我始終不應他,他以為我在暗自思量他話里的可能性,便鬆了口氣:

「想必母親也告訴過你,本侯另有一子,流落在外多年,吃盡了苦頭。倒不如將其接回府中,當作未來世子養在你跟前。既能保住侯府的顏面,阿淵也有了照應與依靠。」

他嘆了口氣,故作傷懷道:

「我這做父親的,能為阿淵謀劃的也不過如此了。」

7

冷意在我唇角散開,我才淡淡道:

「難道侯爺就沒想過為阿淵討回公道?

「哪有人打馬球往人腦門上打的道理,不過嫉妒我兒子德才兼備他八匹馬也趕不上罷了。兒子受如此委屈,你做父親的又豈能當縮頭烏龜坐視不理,不僅要怪,還要……」

我狠狠望向他:

「血債血償!」

沈念安聞言一驚,繼而煩躁得往太師椅上縮了縮:

「小孩子的無心之失,你讓我一個大人去計較,成何體統。再說了,意外的事你讓我如何計較?打斷旁人的腿不成?

「大不了,以後不與他們玩鬧了便是。總歸阿淵也無騎射的天賦,正好靜下心來好好練點文墨。白鹿書院裡正收勛貴子弟入門,待阿淵好些了,便將他送過去。」

外室子要在他的周全下被太傅當作關門弟子收入麾下。

我的兒子只配在白鹿書院裡和紈絝打滾。

什麼時候我們母子竟成了旁人的踏腳石與陪襯了。

我只是收斂鋒芒做個得體的夫人,他們怎麼就以為我連腦子也丟掉了。

我將寧若雪那支點翠步搖擺在了沈念的手邊。

壓下身子,我直視著他顫抖的雙眼最後問道:

「這麼說,侯爺是不打算計較了?」

他瞳孔一縮,驟然發難:

「我堂堂一門侯爺,與一個稚子計較高低,你不嫌丟人,我還嫌辱沒了我的門風。你若再胡攪蠻纏,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可我若偏要計較呢?」

8

「雲蘅!」

他帶著威壓與我四目相對。

油燈噼啪作響,將他眼中的殺意照得分外分明。

我心下瞭然,這沈家我和他終究只能活一個人了。

半晌,他終究在我半分不退的冷意里敗下陣來。

五萬兩銀票被他推到我手邊:

「這五萬兩你拿去,阿淵的事,就此揭過。」

為了讓自己顯得有理,他還故意抬高音量:

「小孩子不懂事失手傷了人罷了,你做大人的萬般計較,只會丟了我侯府的臉。

「臉面與主母之位你都不在乎,可銀錢呢?」

確實,銀錢我很在乎。

外祖父的白家軍,需要流水般的銀錢去養,那是我與阿姐安身立命之本。

嫁給沈念安他求權,我求錢,算是各取所需。

至於感情,他一個個換紅顏,我拚命地從沈家撈錢財,就能看出那是沒有的東西。

相安無事這麼多年,我們深諳體面夫妻的相處之道。

只不該,他有了外室子,還將其抬舉在了我的孩子之上,更喪心病狂地拿踩著我兒子的血肉為他鋪路。

在沈念安毫不掩飾的滿臉不耐,與對我兒子的輕視里,我便知道,率先打破安好局面的他,要死得不體面了。

「五萬兩買你兒子一條腿,這是侯爺心裡的價錢?」

他暴怒:

「說什麼胡話,事已至此,你還要如何?便是逼死那對可憐的母子,阿淵的腿也不會好了。他都已經廢了,難道還有整個侯府給他陪葬不成。

「非要鬧到官府上門你才肯放人嗎?如此,你可想過冷宮裡你阿姐的處境?」

我貴妃阿姐進了冷宮,而沈念安的妹妹靠著懷有龍嗣的身子封了妃,再不用求著我阿姐照應。

所以,他沈家過河拆橋,驟然之間與我翻臉,連我兒子都棄如草芥。

他甚至都不曾過問過阿淵的腿傷,便自我斷定,我的阿淵,廢了。

形勢逼人,從前委曲求全的他也學會威脅人了。

我眉尾一挑,笑出了聲:

「可那對見血的母子,在你母親手上啊。

「祖母慈愛,為阿淵出了頭。聽說一個被打落了牙,一個被踢斷了腿,整整齊齊跪在後院的雪地里!」

沈念安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在對上我冰冷的笑意時,瞬間白得可怕。

9

追至沈母院中,他著急忙慌地顫聲問道:

「那對母子呢?母親,他們不是一般人,不能罰。」

沈母正愜意地被丫鬟捏著腿,根本沒聽明白沈念安的言外之意。

淡淡掀開眼皮子,她從牙齒縫裡輕嗤一聲:

「管他哪個高門裡出來的畜生,傷了我侯府的臉面,就該受罰。」

說罷,她還冷冷斜了我一眼:

「還將門女呢,我看你是我沈家的富貴養軟了骨頭,半點雷霆氣度都拿不出來。任由那個賤種罵到鼻子上都不敢還。

「張口閉口有他阿爹撐腰,誰敢奈他何。還大言不慚讓我們等著他阿爹來要我們的命。

「我老婆子一把年紀,還沒被誰威脅過,便拿了他一條腿,看看誰能要我的命!」

沈念安如遭雷擊,驟然身形一晃。

他不曉得,阿淵學騎射之術,向來有我親自監督與指導,從未出過意外。

只在今日,我帶著阿淵出府之時,被沈母扣在了府中。

她端著長輩的姿態,敲打我一番後,將沈念安江南的表妹與外室子沈昭捅到了我跟前。

「做主母的要有主母的氣度,不過一個孩子,我沈家家大業大不至於讓自己的骨血流落在外,那寧家表妹也溫柔乖巧,不是個難相處的。

「南苑收拾收拾,不日便將那對可憐的母子安置進去。」

不理會我的滿臉陰沉,她扶著丫頭的手便起了身:

「沈妃娘娘身懷六甲,太醫診斷脈如滾珠,強而有力,十有八九是個皇子。這沈家的以後,沈妃的將來,皆不可限量。

「倒是貴妃娘娘,被放進冷宮已經一年多了,陛下竟是一次都不曾提起過。你說,娘娘當年樹敵那般多,若無人照應一二,可能安穩得在冷宮裡度完餘生?」

捏住了我的軟肋,她笑了:

「你是聰明人,聰明人就要學會審時度勢。不為自己,也為阿淵與你阿姐。」

與我擦肩而過時,她冷笑著瞥我一眼:

「記住了,這沈家啊,有我在的一天,便輪不到你做主。」

她悠然地與一眾巴結她的京中貴婦去了湖心亭賞梅,只將從頭涼到腳的我獨獨扔在漏風的廊下。

恨意如狂風撲面,砸得我怒火中燒。

可還不等我對沈母出手,便傳來了阿淵馬場受傷的噩耗來。

在阿淵被血淋淋抬回來時,綠珠也將那外室子沈昭一併壓了回來。

她紅著眼眶同我道:

「小少爺受傷,皆因他刻意而為。事後更是半分悔意都沒有,還狠狠抽打那匹踩了小少爺的馬,咒罵那匹馬無用,竟沒踩得小少爺腸穿肚爛。綠珠不敢在皇城底下見血,才將人拖回來任由小姐處置。」

我只看了那惡狠狠的孩子一眼,便從他脖子掛的那把刻著沈念安名字的平安鎖上,知曉了他的身份。

聯想到沈母的威脅,我便什麼都懂了——這孩子,才是他們心儀的世子之選。

所以,我嘴角一彎,把那孩子壓在了湖心亭外,沖綠珠道:

「你做得很好。」

弄髒自己的手,哪有血脈相殘有意思。

10

拉著那個狼崽子,我刻意與沈母在隔著綠植的迴廊上擦肩而過。

等待沈母回來的那一會兒工夫,狼崽子一般的孩子,在眾目睽睽之下冷冷瞪著我:

「賤婦,你不放了我,等我爹來了殺了你。送你和你的那賤種兒子陰曹地府里團聚。」

綠珠抬手便給了他一簪子,痛徹心扉卻不見血:

「你故意傷了我們世子的腿,還敢大言不慚,何來的教養。」

那孩子痛得齜牙咧嘴卻半點也不肯服軟:

「他技不如人,活該!沒被馬踩死,都算他命大。

「這一次讓他僥倖逃過一劫,下一次,我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你打了我,我也要我爹要了你的命。」

一屏風之隔,沈母請來賞雪的眾夫人們聽得倒吸涼氣。

我沖綠珠點了點頭,她便使著陰狠的勁兒掐得那孩子又踢又打,咒罵連篇。

等那些夫人皺著眉頭,對那孩子充滿厭惡後,我才吩咐道:

「別打擾了夫人們吃茶的心情,將人壓去後院裡,等老夫人定奪。」

在那個飄雪的後院裡,被壓跪在地上的孩子像一隻發怒的犬,齜牙咧嘴沖我狂吠:

「你以為你為什麼生了沈淵就壞了身子?那是我祖母在你生產時做了手腳刻意讓你母子俱損,斷子絕孫的。你就該死在難產里,將侯夫人的位置讓給我阿娘。

「今日你那個賤種沒死在我們手底下,早晚也會死無全屍,給我讓位置。

「你這賤婦,別得意,等我姑母要你命的時候,看還有誰能救你。」

原來那些意外,都是沈念安母子的刻意而為啊。

他們想我死,比我以為的還要早很多。

他們灌我以砒霜,我還之以刀劍,不過分吧。

望著那還藏不住情緒的傻孩子,我笑了:

「可惜,你等不到那一天了。」

恰在此時,看完阿淵的腿卻毫不在意的沈母回來了,那孩子眼睛一亮,還沒叫出聲來便被綠珠捂住了嘴。

繼而一把卸掉了他的下巴,只聽到一聲殺豬一般的慘叫和嗚嗚咽咽的嘶吼。

眾夫人們再聽不下去,便對著沈母七嘴八舌複述了那孩子嘴裡的話。

「他還不服氣,罵了小夫人不夠,如今在沖你罵呢。」

「聽這口氣,挺髒的。」

沈家靠沈念安的祖父在天災之年向朝廷捐五十萬兩白銀,買了鎮安侯這個虛名罷了。

毫無底蘊的沈母面子大過天,仗著受寵的沈妃,更是眼睛長在頭頂上,能把誰放在眼裡。

青杏添油加醋勸了一句:

「也不知是哪家勛貴的庶子,若得罪了人只怕侯府也擔待不起,老夫人還是別計較了。」

沈母當即怒了,拍桌子摔茶碗地吼道:

「傷了我孫兒還在我侯府里逞威風,這都能忍,別人只會說我侯府軟了骨頭。沒教養的東西,你爹娘沒教你教養,我今日便教教你,來人,給我按在雪地里狠狠地打。

「阿淵的腿怎麼傷的,他的腿就給我打成什麼樣。

「一個庶子罷了說破天去也比不得侯府嫡子矜貴。」

那孩子被捂著嘴,在痛苦與絕望的嘶吼里,一板子一板子被打沒了半條命。

而那個時候,最疼他的祖母,與他一樹之隔,和著他的血肉喝茶聽曲,好不快活。

直到他徹底昏死了過去,我才將他那個招搖的娘放進門來。

她以為沈昭該是與祖母團聚了,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可她不曉得是,她得意揚揚在我跟前糾纏不清的那一個時辰,生生拖沒了她孩子最佳救治的時辰。

那條腿,才當真殘了、廢了。

11

沈母越發得意,啜了口茶繼續滔滔不絕: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娘就生什麼樣的種。

「那個賤婦,竟敢追到府中來詛咒我阿淵斷手斷腳,我當然要打落她的牙,在一眾勛貴夫人面前立立我侯府的威信才是。

「兩個賤人,被我壓跪在後院裡的雪地里好久了,也不見府中派人來道歉說情,說不得是哪家見不得光的賤種外室。

「最好是如此,我便是將人打死了為我阿淵出口氣,也無人敢鬧到跟前來。侯府可是今非昔比,只說沈妃娘娘如今恩寵不斷還有了龍嗣,我們……」

「母親!」

沈念安再也聽不下去,大喝一聲,帶著通紅的雙目直往後院而去。

「那是阿昭。」

沈母驚得茶碗都落了地,歘地將視線放在我臉上。

我眉毛一挑:

「阿昭是誰?」

她身形一晃,抬腳便跟著沈念安直往後院衝去。

12

被沈母的管家嬤嬤用鞭子抽打著跪在冰天雪地里的兩個雪人,哪裡有個人樣。

一個臉腫得如發麵饅頭,便是門牙都缺了兩顆,卻也只敢無聲地垂淚。

另一個被沈母命人兩板子打斷了一條腿,不知是凍得還是疼得,早就昏死了過去。

一見沈念安,受盡千般委屈萬般痛楚的寧若雪頓時哭出了聲:

「老爺,救命!孩兒的腿,恐要壞了!」

追在我身後的沈母看清雪地里那母女兩人的臉時,才頓時明白了什麼,像被當頭一棒,打軟了身子。

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了地上。

「她……他們……」

只在那孩子泛青的臉和殘了的腿上看了看,便嗆出一口血,驟然昏死了過去。

沈念安顧不上倒地的沈母,抱著那昏死的孩子,踉蹌著直往府外沖。

「你看看,這就是你的好兒子,最終選擇的還是拋棄了你。」

沈母睜著眼,唇瓣抖了又抖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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