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白晝後續章節

2025-01-13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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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診肺癌晚期這天,我把池晝和他前女友養的貓弄丟了。

他說:「夏稚,如果貓找不回來,你也別回來了!」

後來,我死在了外面,再也沒回我們的家。

1

確診時,醫生一臉嚴肅地問我:「為什麼咳嗽了這麼久、也出現了耳鳴的現象,結果現在才來醫院?」

「我以為是對貓過敏引起的。」

醫生似乎不能理解:「過敏還養貓?」

「嗯。」

我老公和前女友的貓。

走出醫院門口的時候,我還很懵。

早上池晝出門的時候沒有關好臥室的門,他養的貓又溜進了臥室。

綠茶這個名字,是他前女友起的,因為它很綠茶,總是黏著池晝,除了池晝,它跟誰也不親。

池晝離開家後,它總會跳到床上,窩在他睡過的地方。

對貓過敏的我就會咳嗽打噴嚏。

這一次,尤其嚴重。

我被咳醒了,不同於以往,整個肺部都咳得生疼,當看見手中的血絲時,我有點懵。

我從來沒想到會因為小小的過敏引起什麼大問題。

結果醫生告訴我,我的肺癌已經到了晚期……癌細胞甚至轉移到了腦部。

原來我這才是我咳嗽和經常聽不見聲音的真正原因。

離開醫院後,我在街上遊蕩,不知道該幹什麼。

身體好像變得沉重、無力、虛弱。

明明早上來檢查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好像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下意識拿出口袋裡的煙又放了回去。

渾渾噩噩回到家,走進臥室,吃完藥,窩進被子裡,腦子持續性一片空白。

窗前的光漸漸消失,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是被池晝叫醒的。

他清冷的眉眼盯著我,在說著什麼。

「啊?」我有一瞬間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只能看見他的嘴張張合合,整個人看起來氣壓很低。

「而且大門沒關好,綠茶丟了,你知道嗎?」

我強打起精神:「家裡找過了嗎?」

綠茶不愛出門,但喜歡躲在暗中觀察,多半是藏在了家裡某個角落。

「你覺得呢?」池晝反問:「為什麼不關好大門?你是故意的嗎?」

「什麼?」

我懷疑我不僅會耳鳴還會幻聽。

哪個神經病會故意不關大門?

我嘆了口氣,淡淡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都要死了,真的沒注意那個門到底關沒關上,我也不是故意要弄丟綠茶。

我都忍了七年,又沒幾天好活的了,難道還忍不下去嗎?

可這話我沒法對他說。

我怕他難過,更怕他不難過。

池晝對我漠然的態度很生氣:「夏稚,它只是一隻貓,你非要跟它過不去嗎?」

這不是他說過的最難聽的話,也不是最傷人的話,但我的心還是被針扎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會道歉,會服軟,會哄他。

但我現在好累。

我也想讓他哄哄我。

「如果我說是呢?」我抬頭看著他,語氣平淡:「你明明知道我對貓過敏,把它送給家人或者讓朋友來養很難嗎?」

他怔了一瞬,然後狹長的眉眼泛起冷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既然一開始不能接受綠茶就不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的。」

我沉默了。

我當然知道。

池晝蹙眉看著我:「夏稚,如果綠茶丟了,你也別回來了。」

說完,他就摔門走了。

我心中的那一絲絲期待瞬間化成泡沫。

我好像大夢初醒,突然明白了。

原來不管我在他身邊多少年,都是一個連前女友的貓都不如的人。

2

池晝最討厭欺騙。

答應他的事情一定要做到,不然他就會很難搞。

大學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有一次我答應陪他過生日,結果在他生日那天,我晚上去等他下課的時候,從階梯教室外面的窗戶看到,有一個女生坐在他旁邊,蠢蠢欲動往他身邊靠,而他不主動不拒絕,清冷的眉眼透著一股無所謂的渣。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他偏過頭,透過窗戶看到了我。

我轉身就走了。

我以為他會跟我道歉,會來哄我,結果第二天一早,我發現他把我的所有聯繫方式都拉黑了。

那次他冷了我很長時間,不管我如何道歉,他都不理我。

他的冷漠,讓我一度覺得我們的關係要結束了。

直到有一次,我晚上等他下課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雨。

我當時沒有帶傘,他撐著黑色的雨傘徑直走入了雨里,沒有看我一眼。

他的背脊很直也很冷漠。

池晝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整棟大樓的燈一盞盞在我身後熄滅。

空蕩蕩的校園裡,只剩下零星披著雨衣拿著手電筒巡邏的保安,催促著我趕緊回宿舍。

我小聲對著大雨說道:「池晝,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

我一邊哭一邊走進了雨里。

因為校園幾乎沒有人,所以我肆無忌憚地哭出了聲。

然後就在拐角處,一雙冰涼的手突然把我拽進了懷裡。

我驚呼出聲。

卻瞬間被奪走了呼吸。

在保安的手電筒照過來的時候,池晝側過傘擋住了光來的方向。

我拽著他的衣領,抽抽噎噎地踮起腳尖……

他不耐煩地擦了擦我眼角的水漬:「別哭了。」

「池晝。」我小聲叫他名字:「你能不能別生氣了?」

他發出戲謔的笑,白皙的面容比月光還疏離冷淡。

「哼。你還會怕我生氣?」

我伸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踮起腳靠近他,他一抬頭躲開了,我的鼻尖直接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池晝,以後每個生日我都陪你過,我說話算數。」

他低頭,垂眸看著我,眸色很深。

「我發誓!說謊的人吞一千根針!」

後來,他把我背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地上的積水倒映著我們相交的影子。

每次吵架後和好,我們都會比平時更加膩歪,但也只是一陣子。

「池晝,我好喜歡你。」

「嗯。」

「你喜不喜歡我?」

「嗯。」

「那你……為什麼不推開她?」

我感覺池晝的腳步頓了一下,他懶懶地說:「你在懷疑什麼?你以為我誰都行?」

我冰涼的手觸碰到他的臉……

「不是。只是你的選擇太多了,我害怕。」

「夏稚,你才是我女朋友,你慫什麼?」

我們就這樣和好了,這件事之後,我答應池晝的每一件事都做到了。

包括在結婚的時候,我信誓旦旦跟他保證,一定不會讓他把貓送走。

我剛剛也不是真的要讓他把綠茶送走,我只是……想要他哄哄我。

池晝一定又開始討厭我了。

3

池晝這麼討厭別人欺騙是有原因的。

他前女友梁曉曉給他戴了綠帽子,騙了他大半年,一直腳踩兩隻船。

他們是青梅竹馬,高中時,一個是理科班第一名,一個是文科班第一名,而且家裡門當戶對,在他們還沒有在一起的時候,所有人就已經默認了,池晝是梁曉曉的。

他們連名字都是如此般配。

梁曉曉在我們隔壁大學。

大一時來過我們班級蹭課,明艷動人的她,眉眼像極了八十年代的港星,別有韻味。

讓很多想追池晝的女生都望而卻步了。

然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她會劈腿。

而且尷尬的是,梁曉曉出軌這件事還不是池晝自己發現的,是他們高中校友看見的,還拍下了梁曉曉和別人約會的曖昧照片,在私下裡八卦,結果傳到了池晝的耳朵里。

池晝本就心高氣傲,被人捧著長大,自然容忍不了。

於是他們分得也轟轟烈烈,池晝去隔壁學校把男小三打了。

他不甘心分手,但也只能分手。

因為他太驕傲了。

和前任分手後,池晝就變了。

好像不會認真愛一個人了。

可他又跟我在一起七年。

我曾經不斷試探梁曉曉在他心中的地位。

我裝作失手,故意把她送給他的杯子打碎。

那次,他也對我發了好大的脾氣。

我仍舊記得他當時口不擇言的氣話:「我都已經娶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或許也不是氣話,而是他的真心話。

後來我再也沒碰過他前任留下的任何東西,包括她的貓。

我知道,她是他的底線。

我在這間滿是我們回憶的屋子裡住了七年,卻始終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外人。

我以為我有足夠的愛意讓他消磨。

我以為我的存在會一點點抹去他心裡的那抹白月光。

我以為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一切都是我以為。

我最終還是下了床,戴著口罩出去找貓了。

這件事我確實有錯,癌症不是我開脫的理由。

綠茶不知道跑去了哪裡,整個小區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它。

我全身都在疼,持續不斷地咳嗽如影隨形。

走不動了,我就蹲在樓下的垃圾桶旁。

池晝摔門離開前說了,如果找不到綠茶,我也別回去了。

我就像被他隨意丟棄的垃圾一樣,說不要就不要了。

樓下的銀杏葉落了滿地。

沒有人在意一片葉子的死活,就像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一樣。

壞脾氣的綠茶都有人愛,可是沒有人愛我。

我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我丟了,池晝會找我嗎?

4

我的腿蹲麻了,突然想到之前有住戶在停車場看到過流浪貓,於是我就去了地下停車場。

結果沒想到,我看見池晝的前任正坐在副駕駛上哭,而他溫柔地和她說著什麼。

一向清冷不羈的眉眼含著笑意。

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疼痛席捲了我。

我的心已經不會痛了,反而肺疼得很。

拚命捂住了口罩,壓制住了劇烈的咳嗽聲,躲在了柱子後面。

生理性的眼淚、鼻涕一起流了出來。

好狼狽,幸好他沒看見我。

此刻比起難過生氣,我更覺得累。

想逃……

可無邊無際的無形黑影籠罩著我。

又無處可逃。

最後還是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了。

我不是一個冷血的人,但現在,我真的不關心他的貓到底去哪兒了。

我只想好好休息。

我好累……

我走進客臥,拉開衣櫃下面的抽屜,結果發現綠茶正窩在裡面睡覺。

一瞬間,我鬆了一口氣。

幸好它沒有丟。

那一刻,我意識到,原來,我還是很害怕他生氣。

這似乎已經成了我的本能。

刻進了骨子裡的本能。

綠茶悠悠轉醒。

它一臉無辜地看著我,衝著我喵喵叫,好像在道歉。

我伸手想摸摸它,但還沒有碰到的時候,就開始咳嗽,喉嚨間一片腥甜。

綠茶叫得更凶了。

我輕輕摸了摸它的頭,它罕見地沒有躲開,還用頭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把綠茶抱了出來,它很乖,沒有掙扎。

它其實不喜歡被人抱,雖然它很黏池晝,但是池晝抱它的時候,它也會反抗。

嗯,是一隻傲嬌的貓咪呢。

我生怕嚇著它,不敢大聲咳嗽。

剛落地,它就躲開了,離我很遠。

我愣了一下,而後才反應了過來。

它怕我會難受。

確診癌症晚期的時候我沒有哭,池晝凶我的時候我沒有哭……但這一刻,我突然哭了。

綠茶都有心,池晝卻沒有。

它一直盯著我看,垮起的小臉很嚴肅。

我告訴綠茶:「我沒關係,我很好,我只是生病了,不用擔心。」

我拿出抽屜里的確診病例,來到廚房,將它泡進了水池裡,然後扔進了垃圾桶,就像我人生最後的結局。

我給綠茶倒完貓糧和水,開始劇烈咳嗽。

甚至吐血,鮮紅的液體源源不斷地從嘴角流下。

我趴在馬桶邊,發出驚天動地的哭泣聲。

如果這個時候池晝在家,我一定不會那麼疼。

我好想抱他一下。

他比止疼藥管用。

可是,他不會回來,他正在安慰哭泣的前任。

綠茶一直在洗手間外徘徊,卻始終不敢靠近一步。

我冷靜下來後,把馬桶和自己都清理乾淨了,才給池晝發了一條消息,告訴他綠茶回家了。

他沒有回覆我的消息。

我安靜地坐在客廳里等。

晚上九點了,他還沒有回來。

我今天一天都沒有吃飯。

不知道池晝有沒有吃?

他有胃病,因為和前任分手,把胃喝壞了。

我們在一起七年,我都沒有把他的胃養好。

他不喜歡吃我做的飯,也不喜歡我。

我早就知道。

因為我見過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

但我還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重新和梁曉曉聯繫上。

當初他們兩個人明明鬧得那麼難堪,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他明明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竟然也能原諒出軌嗎?

他們現在在停車場裡幹什麼?

分開七年,他們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吧。

我腦子裡胡思亂想了很多。

索性去熬粥。

快十點的時候,池晝回來了,他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是不屬於他的味道。

綠茶主動跑了過去,在他腳邊繞了兩圈,又蹭了蹭。

他蹲下身,將它抱進了懷裡,溫柔地親了親它的頭。

落地燈的光圈暈染在他身上。

我好羨慕綠茶啊。

它比我有勇氣靠近他。

我也好嫉妒綠茶。

它只是走丟了一會兒,就能換來他這麼多的關心。

那走丟了七年的梁曉曉,又能換來他的什麼呢?

七年日日夜夜的想念與愛意?

三個小時才能說完的情話?

我靜靜看著這一幕,沒有出聲打擾。

「過幾天,我會把綠茶送走。」他突然開口。

送到梁曉曉那兒嗎?

我沒有問。

「沒關係,不送走也可以。」

不重要了,池晝。

你給我的回答,我不想要了。

5

「我煮了粥,你可以喝一點。」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走近,綠茶突然從池晝的懷裡跳開了。

他臉色陰沉地看著我。

我不理解自己哪裡惹到他了,想到剛剛綠茶的反應,我明白了,他該不會是懷疑我對綠茶做了什麼吧?!

我覺得有點好笑,也真的笑出了聲。

「池晝,我們在一起七年,我在你心裡只是一個虐貓的變態嗎?」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一副不想交流的樣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沒有說話。

他轉身去廚房盛粥。

我看到他喝了一口就蹙眉放下了勺子,但他什麼也沒說。

我站在角落裡盯著他,像個陰惻惻的遊魂一樣,鬼使神差地開口了:「池晝,你不喜歡吃我做的飯,可以不吃,沒人逼你。」

就像你不愛我,也可以不娶我。

想離婚也可以直接說。

但是……

能不能不要讓我覺得,我做什麼都是錯的。

能不能不要讓我覺得,我是一個隨時可以被趕走的外來者。

能不能不要讓我……這麼難過。

比死還要難過。

他給前任擦眼淚的畫面,如同遲來的鈍痛。

像一把鋒利的刀,劃破我的心臟、刺穿我的骨骼、凌遲著我的靈魂。

如果真有地獄,那就在樓下地庫。

池晝抬起頭看向我,他狹長的眼眸帶著嘲諷。

勺子扔進了洗碗池,然後把粥倒進了垃圾桶。

我看見他在說話,但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又開始耳鳴了。

我沉默了。

在我快要死之前,我的愛情也死了。

6

晚上,我自己一個人住在客臥。

一整晚,我都在持續地咳嗽。

他家的隔音真好,他完全聽不見。

而我短暫恢復的聽力,卻隱約聽到了綠茶撓門的聲音。

天將亮時,我才迷迷糊糊睡著。

夢見大學軍訓,我因為中暑,暈倒時向後砸進了一個人懷裡。

好多人在起鬨。

我還記得他乾燥的嗓音,像風一樣滑過我的耳邊。

「哥有女朋友了。」

但他還是背著我去了醫務室。

我小聲地在他背後說:「對不起,我很重吧。」

「一點都不重。」

夢就這樣戛然而止。

我哭著睜開了眼。

如果時間就停在那一刻該有多好。

肺好疼,全身都好疼。

清早,我又開始熬粥,就像昨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池晝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出了門。

吃了藥之後,我戴著眼罩一動不動地窩在陽台的懶人沙發上。

閨蜜給我打電話,問我池晝和他的前任是這麼回事,說池晝今天去他們公司談生意,把前任帶在身邊,如果不是生意太大,她差點沒忍住上去給他一個大耳刮子。

秋天的風很涼,忽忽地往我肺里刮,我又開始咳嗽。

只聽見閨蜜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趕緊把那隻貓送走,再這樣咳下去,你遲早咳死。」

我捂住叫囂的肺部,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麼糟糕。

「七七,你放心,我和池晝沒有以後了,所以就算他跟前任復合,我也無所謂。你不要找他的麻煩,小心飯碗被他端了,我會過意不去。」

至於綠茶,比池晝可愛,當然不能送走。

「啊?你什麼時候腦子清醒的?是被王寶釧挖了十八年的野菜刺激了嗎?」

我笑笑:「別胡說八道了,好好上班。」

「好!不過,你們還沒離婚呢。這要是讓朋友們知道了,肯定會笑話你被那個下頭男綠了,要不直接離婚得了。雖然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今天這婚我毀定了!」

「好。」

7

因為丟貓事件,我和池晝冷戰了。

以前我總是會主動哄他,但是現在,我每天身上都有奇奇怪怪的地方在疼,有時候甚至頭暈到嘔吐,還經常咳出血,耳鳴……所以我是真的顧不上他。

也不想管。

我辭掉了工作,成了無業游民,每天窩在家裡曬太陽。

畢竟假裝成正常人,已經耗盡了我所有力氣。

而池晝對此一無所知。

我的演技有這麼好嗎?

深夜,池晝打開了客房的門。

他身上的酒氣很大,還混合著那股不知名的香。

在他接近的瞬間,沒睡著的我便蹙眉咳了起來。

我怕自己會突然吐血,推開了他。

他跌倒在地。

明明是他醉了,卻好像是我力氣太大。

「夏稚,你能不能不要……」

他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但是看到他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下意識心軟了。

「地上涼。」

我衝著他伸出手。

他的手溫暖炙熱。

「去洗澡,我給你熬解酒湯。」

他握著我的手不鬆開。

半晌後,他從口袋拿出了一塊糖,輕輕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垂眸看了一眼。

是外國一個牌子的水果糖,巨酸。

也是梁曉曉最喜歡的水果糖。

我窺探她微博的時候看到的。

可是池晝,我牙疼,吃不了酸。

我也最怕吃酸的。

池晝進了浴室後,我將那顆糖扔進了垃圾桶里,連同我們七年的感情。

其實不止七年。

但是不重要了。

池晝,這一次,我不要你了。

我也沒想到,壓倒我們感情的最後一根稻草,竟然是一顆小小的糖果。

池晝洗完澡,好像清醒過來了,他沒有再做出格的舉動,穿著黑色睡衣安靜地坐在餐桌旁。

「喝完早點睡。」我將醒酒湯放在他眼前。

他用勺子喝了一口後,直接吐進了碗里。

「夏稚,你要是不想做可以不做。」他頹然地靠在椅子上,好像失望至極。

我直接端起碗,扔進了水池裡,發出巨大的聲響。

「那你去找做得好喝的人給你做,別喝我做的。」

池晝冷清的眉眼帶著一層怒氣:「你什麼意思?」

「你帶著梁曉曉去七七公司是什麼意思?」

通過七七的口來告訴我,你們破鏡重圓了?來逼我給梁曉曉騰地方嗎?

他愣了一下,而後神情變得有些奇怪,好像沒那麼生氣了。

「她現在是我的助理,我可以」

不等他說完,我便打斷了。

「池晝,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的,不用這麼迂迴,我可以成全你們。」

他愣住了,眉眼一點一點變得諷刺。

池晝冷笑:「你可真大度。」

我看著他的臉,突然覺得很陌生。

我不知道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都在一起七年了,為什麼我還是一點都不了解池晝。

我不想跟他吵架,於是說道:「池晝,兩天後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我們去爬山吧,大學時候爬過的那一座。」

似乎是話題轉變太快,他有點懵,但還是說道:「隨便你。」

爬山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吃力的事情,幸好有纜車。

我發消息給池晝,約他在山頂見面。

過了約定的時間很久,他才給我打電話。

「夏稚,公司有事,我去不了了,你早點回家。」

是公司有事還是梁曉曉有事?

「池晝,如果今天你不來,那……就離婚吧。」

「夏稚!」池晝突然怒吼道:「梁曉曉摔了一跤,現在很危險,我真的過不去,至於離婚,別拿這個威脅我。」

說完,他就掛了。

拿離婚威脅他?

也是,這不是我第一次提離婚。

我們在一起七年,結婚了三年,怎麼可能沒有提過離婚。

我曾經也有過很任性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沒那麼喜歡我,但也沒那麼煩我。

池晝剛創業的時候,出去應酬喝酒,西裝後面帶著明晃晃的紅印回來。

我當時看到很生氣,儘管知道他不會出軌,這是別人使的小手段,但還是被怒火燒沒了理智。

我哭著把他的西裝扔到了地上,說如果他再去應酬就離婚。

他當時穿著白襯衫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一絲倦意,眼神很冷地看著我。

「隨便你。」

他被我的偏愛慣得有恃無恐。

我甚至從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看到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捨得嗎?

是啊,我捨不得。

我放在心尖上的人,我怎麼捨得放棄。

我的沉沒成本太高了。

這麼多年,他始終沒變,肆意揮霍我的愛,但是我變了。

如今,我不是拿離婚威脅他再多在乎我一點,我只是不想死的時候,帶著他妻子的身份。

我可以是任何人,唯獨不會再是他的愛人。

我寧可去死,也不會再愛他。

8

我第一次拿離婚威脅池晝之後,他又不理我,在家裡把我當空氣。

我故意弄出聲響吸引他的注意,沒用。

我走路不小心磕到了桌子角發出驚呼,沒用。

我也不想理他了。

直到看見床頭櫃的紅花油。

我對他的愛意值又瞬間達到了頂峰。

我總是會因為他的一點點好就給他加很多很多分。

晚上,池晝一直背對著我。

我小聲在他耳邊問道:「池晝,你睡了嗎?」

「嗯。」他聲音清冷,不咸不淡道:「睡了。」

「你別生我氣了,我錯了。我再也不提離婚了。」

我來到他面前,蹲在床邊,可憐兮兮看著他。

「池晝、池晝……」

他冷哼一聲。

「別鬧了。很累。」

「可我想讓你抱著我睡。」

「夏稚,你真的很煩。」

「我才不煩,我只是喜歡你。」我委屈地看著他:「你抱著我睡,我就不煩你了。」

池晝迫於無奈將我攬進了懷裡。

「池晝,你是我的。」

所以,推開那些靠近你的人,好不好?

池晝的眼神突然變得炙熱。

「既然不困,那就別睡了。」

「池晝,你喜歡我嗎?」

「夏稚,你說呢?」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個時候,梁曉曉沒有回來,他偶爾還樂意哄哄我。

我總是沉溺在他心血來潮的溫柔中無法自拔,似乎因為這一點糖可以原諒所有的苦。

可是不是的。

那些委屈從來沒有消失,它們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他給我再多的糖,都掩蓋不了我心裡的苦了。

就像那晚,我扔掉他的糖之後,發現桌子上放了一大罐五顏六色的糖。

真的很好看,看起來也很甜的樣子。

但我不想要了。

池晝啊池晝,你千萬不要在失去我之後突然發現你喜歡我。

我會覺得很噁心。

也會覺得很廉價。

回到家之後,我開始收拾行李。

​‍‍‍​‍‍‍​‍‍‍‍​​​​‍‍​‍​​‍​‍‍​​‍​​​​‍‍‍​‍​​‍‍‍​‍‍‍​‍‍‍‍​​​​‍‍​‍​​‍​‍‍​​‍​​​‍​‍‍‍‍‍​​‍‍​​‍‍​‍‍‍​​​‍​​‍‍​​‍‍​​‍‍‍​​​​‍‍‍​​​​​‍‍‍​‍‍​​‍‍‍‍​​​​‍‍‍​​​​​​‍‍​‍‍‍​‍‍‍‍​‍​​​‍‍‍​​​​‍‍‍​‍​‍​​‍‍​​​‍​​‍‍​​‍​​​‍‍‍​‍‍​‍‍​​‍‍​​‍‍‍​​‍​​‍‍​‍‍‍‍​‍‍​‍‍​‍​‍​‍​‍‍‍​‍‍‍‍​​​​‍‍​‍​​‍​‍‍​​‍​​​​‍‍‍​‍​​​‍‍​‍​‍​​‍‍​​‍‍​​‍‍‍​​‍​​‍‍​‍​‍​​‍‍‍​​‍​​‍‍‍​​‍​​‍‍​​​​​​‍‍‍​​​​​‍‍​‍‍‍​​‍‍‍​​‍​​‍‍​​​​​‍​​​​​​​‍‍​​​‍‍​‍‍​‍​​​​‍‍​​​​‍​‍‍‍​‍​​​‍‍‍​​‍​​‍‍​‍‍‍‍​‍‍​‍‍‍‍​‍‍​‍‍​‍​​‍‍‍​‍‍​‍‍​​‍‍​​‍‍​‍​​‍​‍‍​‍‍‍​​‍‍​​​​‍​‍‍​‍‍​​​‍​​​‍‍​​‍‍‍​​‍​​‍‍​‍‍‍‍​‍‍​‍‍​‍​‍​‍​‍‍‍​‍‍‍‍​​​​‍‍​‍​​‍​‍‍​​‍​​​​‍‍‍​‍​​‍‍‍​‍‍‍​‍‍‍‍​​​​‍‍​‍​​‍​‍‍​​‍​​​‍​‍‍‍‍‍​​‍‍​‍​​​​‍‍​​‍​​‍‍​​‍​​​‍‍‍​​‍​​‍‍‍​​‍​​‍‍‍​​​‍​‍‍‍​‍​‍​‍‍​‍‍‍‍​‍‍​‍‍‍‍​‍‍​‍​‍​​​‍‍​‍‍‍​‍‍​‍​​‍​​‍‍​​​‍​​‍‍​​‍​綠茶一直在暗中觀察我。

沒想到,我竟然比它先離開這裡。

「綠茶,你成功上位了。」我逗它。

離開前,我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客廳桌子上,最後又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屬於我的東西遺落後,終於離開了。

「綠茶,再見。」

它蹭了蹭我,又喵喵叫了兩聲。

我不知道我走後,它是不是會想我。

還是更肆無忌憚侵占著我的領地。

最後一次打開池晝的微博,他已經七年沒有更新過動態了。

但七年前的內容仍舊保留著。

很少,但全都是關於梁曉曉的。

高中有次考試,他提前交卷後,站在她的考場外等她,吐槽她寫字慢。

上午最後一節課,她們班老師拖堂,他在門口等她下課一起去吃午飯,說她像河豚一樣,不等她會生氣。

晚自習,他偶爾會偷偷溜去打遊戲,卻會在九點半的時候準時出現在校門口,接她放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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