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後第四年,傅晝的公司成功上市。
慶功宴上,四歲女兒偷溜進現場認爹:「終於找到你啦,爸爸!團團好想你。」
看著容貌縮小版的我,傅晝眼底藏不住的冷意。
撥通我的電話:
「離開四年,野種都長這麼大了。」
「是你老公養不起你了,讓她跑我這裡叫爸?利用小孩跟我要錢?葉酥酥,你真讓我噁心!」
「趕緊來把她帶走!另外,別指望我給你一分錢,除非你去死。」
養母壓抑難過的聲音透過手機:「傅晝,酥酥走了……團團小,還不知道,我這就去帶她回來。」
是啊,傅晝,如你所願,我死了呢。
1
團團不理解野種是什麼意思,待在原地噙著淚,倔強地抬頭看著傅晝。
小手更是無措地揪著。
我飄在團團身旁,著急心疼得想抱抱她。
身體卻徑直穿了過去。
這四年,大概是捨不得,我都以鬼魂的形態陪在團團身邊。
從團團出生到四歲,從會吃奶糊,到蹣跚學步,咿呀學語,沒一天落下過。
早上,養母推著板車去市場賣菜,叮囑團團要一個人在家要乖乖的。
誰知道養母前腳剛出門,團團就鬼鬼祟祟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偷跑出了家。
讓我沒想到的是。
她能僅憑一張照片和養母碎碎念中的地址就找到了傅晝公司。
還從前台問到了宴會地址。
2
我著急地在傅晝身邊飄來飄去:「能不能別小氣吧啦的!你是個大人,她都哭了,你就不能抱抱她!」
吼完才意識到他聽不到。
四年了。
我還是沒習慣自己是只鬼。
無視快要哭出來的小人,傅晝陰著一張臉:「小孩,我不是你爸,你媽走哪兒去了,你去找她。」
小糰子拽著傅晝西裝衣角不肯撒手:「你撒謊,你就是爸爸,我在媽媽手機上見過你!」
她氣鼓鼓地撅著嘴,拚命不讓眼淚掉下來。
「幼兒園的小朋友罵團團是沒爸爸的野孩子,都不喜歡我,爸爸也是不喜歡團團才丟掉我的嗎?」
之後,團團又露出過馬路不小心摔倒擦破皮的胳膊:「呼呼,團團好辛苦才找到爸爸的。」
聽著團團的話,我的心都要碎了。
傅晝冰山般的神情有一絲動容,彎腰抱起了團團。
團團高興得立馬抱住了傅晝脖子準備貼貼。
可下一秒,傅晝闊步走到保安面前,直接把團團扔到了保安懷裡,語氣冷漠:
「丟門口,以後不要什麼阿貓阿狗都放進來。」隨後返回到觥籌交錯的人群中。
我剛感到一絲欣慰,被這一句氣得直接化成了一縷煙。
「傅晝,你真該死啊!」
「她只是一個四歲的孩子啊!」
我不放心,趕緊跟著飄了出去。
3
團團背著小書包,托腮坐在酒店門口的台階上。
身影孤單,弱小又可憐。
我飄過去緊挨著她貼了貼,也坐在了台階上。
陽光下,我透明的手指從短絨絨的髮絲間穿了過去,摸了摸她圓滾滾的小腦袋:「團團,對不起……」
爸爸他只是不知道你是她的女兒。
「媽媽,團團不怪你。」
軟糯糯的嗓音嚇得我心咯噔一下。
以為團團能看到我。
我又激動又害怕,飄到了她的正前方,才發現她是在對著腿上的照片說話。
那是她央求著姥姥,洗出來的我手機相冊里的一張自拍照。
「團團也不怪爸爸。」
「一定是團團不乖,你們才丟下團團的,不願意見團團的,對不對?」
我眼眶刷地一熱,說道:「不是的,團團。」
哭著哭著,團團就抱著小膝蓋睡著了。
我守在她旁邊陪著她。
明明是很溫暖的午後,游離在空氣中身為鬼的我,卻一點也感受不到。
我手肘支在膝蓋上,掌心托著臉頰。
自從當了鬼,整日裡飄來飄去,路都不用走,臉都胖了一圈,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心寬體胖?
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養母還沒來。
就在這時,團團嚶嚀了一聲,小臉蛋紅彤彤的,額頭細細密密地冒著汗。
我摸不到她的體溫,只能憑經驗猜測她是發燒了。
看了眼四周人來人往的車輛,擔心團團一個人待在外面出事,也擔心她高燒燒壞身體。
我火急火燎一溜煙返回宴會廳。
傅晝還在寒暄。
聚光燈下,他成熟穩重,光彩奪目,渾身散發著成功人士的魅力。
西裝襯衫包裹下的寬肩窄腰結實有力,跟四年前我們擠在租的二十平米都不到的出租屋裡,吃著泡麵的大學生模樣,判若兩人。
樣貌體態鶴立雞群。
我幾乎不用找,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我飄過去,趴到他的肩膀上,扒拉著他的耳朵著急地喊道:「喂!你快去看看團團,她好像發燒了,她就這麼睡在酒店門口的台階上很危險的!萬一被壞人帶走了,怎麼辦!」
一著急,我又忘了自己是個死人。
傅晝聽不見。
我就這樣在演講廳和門口焦灼徘徊。
幸好傅晝一如既往在公開場合不愛多講話。
我焦頭爛額飄了二十分鐘,他才終於結束行程要離開了。
離開酒店的時候,他看到了門口靠著柱子縮成一團的團團。
我:「你快點摸摸她的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鋥亮的皮鞋停頓了下。
傅晝扭頭問到司機:「沒有人來接她?」
「沒有,這小孩一個人在這坐了一個多小時了。」
再打電話催催。
說完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葉酥酥你可真行,對自己的女兒都這麼不負責任。」
老娘死了!
你讓一個死人怎麼負責!
在傅晝第二次喊人打完電話後,養母才急匆匆地趕到,身上的圍裙都沒摘,還拎著幾包沒賣完的大白菜。
養母點頭哈腰朝門口保安說道:「對不起啊,麻煩你們了。」
之後,她拍了拍糰子的臉:「糰子醒醒,姥姥帶你回家,這臉怎麼這麼燙,團團?」
養母背起團團走的時候,我看到傅晝坐在不遠處的車裡看著。
等人走遠,我最後看了傅晝一眼,也準備飄走。
卻發現他突然發動了車子,不遠不近地跟著馬路旁步伐蹣跚的養母。
養母帶團團去了附近的診所,傅晝就把車停在診所對面,他開著窗,手伸在窗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細煙一明一暗。
活著的時候,你不是厭惡到都不想瞧我一眼嗎。
現在又盯著我們的女兒做什麼?
哦,你還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可愛的一個女兒吧。
4
回到家,小區的老鄰居們朝養母打招呼:「回來啦,吃了沒?」
「團團又跑出去玩兒被抓回來了吧。」
團團雖然不開心,身體也不舒服,但還是有禮貌悶悶地回了爺爺奶奶一聲。
「周爺爺李奶奶好,我去找爸爸了。」
鄰居爺爺奶奶們面面相覷,熟一點的都知道這孩子從小沒爸。
養母嘆口氣,無奈道:「自從上了幼兒園,見別的孩子都有媽媽自己沒有,就天天喊著要媽媽,今天又跑到……算了,不說了。」
等走遠,鄰居還是一臉對糰子的心疼:「可憐的孩子,剛出生就沒了媽媽,親爸也不知道是誰。」
有不太了解葉家情況八卦的大媽問:「葉家那丫頭是怎麼沒的來著?」
鄰居阿姨深深嘆了口氣:「聽說是在去找孩子親生父親的路上出了車禍,導致早產,送到醫院的時候,大人就已經快不行了,最後只保下ŧű̂⁾了小的。」
「那丫頭也是可憐,才 25 歲,就沒了,唉。」
幾個大媽的話沒說完,就被渾身卷裹著冷氣,疾步走來的男人打斷。
難以置信與緊張複雜的情緒在傅晝臉上交替出現:「你們說的是葉酥酥?」
「對呀,葉家那丫頭,葉酥酥。」
傅晝譏諷輕笑出聲。
「她……死了?不可能,她不是結婚了嗎,為什麼會不知道孩子親爸是誰。」
「哪裡的事哦,那丫頭沒結過婚,只聽說跟一個姓傅的談了好幾年。」Ṱúₓ
傅晝有一瞬間的恍惚,又問一遍:「她真的死了?」
「不可能,那女人那麼壞!怎麼可能會死。」
鄰居被眼前陌生男人奇怪的語氣和舉動嚇到:「人死這種事情是能亂說的嗎?」
「就是,死者為大,我們會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小區鄰居們七嘴八舌地議論。
傅晝已經聽不下後面的話。
他不相信。
傅晝朝著養母和團團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他要去問清楚!
她們一定是騙他的!
5
養母剛把吃藥後藥效發作睡著的Ţŭ̀³團團放到床上,屋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打開門,傅晝微喘著粗氣,開門見山:「我找葉酥酥,葉酥酥在哪兒?」
養母周芬沒見過傅晝本尊,但是在手機里見過我和傅晝的合照,所以是認得他的。
「我們家ṱúₙ不歡迎姓傅的,滾!」
傅晝扒著門框的手指指肚,泛著清白:「她到底在哪兒!」
養母一貫和藹和善,此時卻冷若冰霜道:「在哪兒?死了!酥酥死了,早在四年前就死了。」
傅晝發瘋了一般推開養母就地衝進了屋裡。
邊找邊喊:「葉酥酥你出來!你又騙我是不是!還聯合別人一起騙我!別玩兒這種把戲了!」
「你想要錢,我給你就是!」
養母被這句話氣得手一哆嗦,碰掉了杯子:「傅先生,人死為大,還請你別這麼侮辱酥酥。」
杯子應聲碎了一地。
滿地都是玻璃碴子。
找了一圈沒找到,白天還意氣風發的男人,這會兒身上莫名多了些頹廢感。
他緊握著拳頭:
「禍害遺千年,你都沒把我禍害夠呢,葉酥酥,你怎麼能死呢?」
我剛飄進屋就聽到了這句。
瞎逼逼!
我禍害你什麼了傅晝。
6
誰剛剛還說,葉酥酥,除非你去死。
親眼看到我死了,你咋還又急眼了呢。
我飄進家後,坐到了我的專屬位置——供奉遺像照側邊的椅子上。
這四年,我不是沒想過離開。
只是不管我以哪種方式自戕魄體,第二天還是會回到這張遺像上。
聽起來很神奇,但是真的。
我是一隻想死都死不了的阿飄。
我一度懷疑是不是傅晝對我下了什麼咒,咒我不得往生。
但我沒有證據。
說起來,遺像上這張照片,還是我跟傅晝的公司正式創立那天,我們去海邊慶祝,他幫我拍的。
當初的他深情款款:「酥酥,你陪我吃了這麼多苦,等公司走上正軌,我一定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就拿這張照片當婚照怎麼樣?」
誰承想。
婚照最後一剪為二,成了我的遺照。
似有所感,發了一圈瘋後,傅晝才注意到了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曾經唇紅齒白,巧笑嫣兮,照片出自他手,他記得清楚。
如今卻變成黑白照片躺在牆上。
他也清楚,沒有人會把還活著的人的照片做成黑白照。
葉酥酥,真的死了。
震驚,痛恨,悔恨,懊惱,悲痛的情緒,短短几秒在傅晝的臉上交替出現。
最後,他沉聲,像是給自己答案:「她真的死了?」
「死了四年了。」
養母給我點了支香,下逐客令:「傅晝,您貴人事忙,就別在這裡惺惺作態演戲了,人活著去找你,你連見一面都不肯,現在人死了,你又裝出這副樣子做什麼?」
傅晝眼眶泛紅。
養母繼續插刀:「實在想見酥酥,你要不火葬了自己,去地底下見一面?」
半晌,傅晝才出聲。
嗓音充滿疑惑:「葉酥酥什麼時候來找過我?」
我抄起拖鞋就想砸過去。
你丫裝失憶?
還裝到我牌位前來了?
要不是因為去找你,我能出車禍?
7
懷孕的第十個月,大雪天,我去公司找過傅晝。
卻意外撞見他跟業界投資大佬唐家的二千金,也是我們同專業的師妹,舉止親密的畫面。
他連見我一面都不肯,託人給我傳話:「傅總讓我轉達你,他嫌你噁心,以後還是不要再來公司找他了,這是他給你留的體面,別給臉不要臉。」
回來的路上,我情緒不穩,出了車禍。
早產大出血加全身多部位骨折,醫生撥通了傅晝的電話:「葉酥酥家屬,葉酥酥現在大出血在醫院,你趕緊帶著錢過來,地址是 xxxx 路第一醫院。」
彼時,傅晝正跟唐詩在一起,生怕她知道,說了句:「騷擾電話。」掛斷了。
等不來我通訊錄里的「老公」,醫院無奈聯繫了養母。
養母帶著存摺過來後,我才被送進了 ICU。
第三天的時候,醫生不停地催交錢,催養母趕緊補齊醫藥費,另外,醫院還要求再準備 50 萬,不然她們就要撤儀器了。
養母哪裡有那麼多錢。
養母又打電話給傅晝,發現手機號被拉進了黑名單。
等東拼西湊借到了 50 萬,我卻因搶救不及時,死在了手術台上。
團團被保住了,而我離開了這個世界。
8
傅晝離開了養母家,寬厚結實的肩膀有一瞬間很孱弱。
我飄到供奉我遺像的桌子前,虛捧起蘋果想嗅兩口。
靈體卻突然像是被誰拽著似的。
被迫往門外飄去。
飄著飄著,我離傅晝越來越近。
夜色下,他手挽著西裝,一身黑走在小區里。
到他身邊那一刻,那股無形拽著我的力道才消失。
他低聲呢喃著什麼,我聽不清楚,隨後,他開車在路上狂飆,最後停在了一棟大廈前。
這棟樓的 18 層 402 室,是我們當時租的第一間辦公間。
傅晝打開門進去,讓我詫異的是,屋內所有裝修和擺設,還維持著四年前的樣子,我買的裝飾小檯燈,特意在西北角圈出來的放鬆休息的區域,我們一起去商場挑選的懶人沙發都還躺在那兒。
我搞不懂傅晝了。
為了前途拋棄我的時候,那麼惡劣地對我。
為什麼還要留著這間屋子。
維護著我們當時的回憶。
傅晝躺在那張我們曾經歡愛了無數次的床上:「葉酥酥,你怎麼能死呢?」
9
鬼的記憶留不了多久。
畢竟不進食、不喝水,只靠空氣來維持魂體,記憶是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的。
很多事情我都記不得了。
但是關於傅晝的那部分記憶,就像是被放進了一個帶鎖的小盒子裡,封存在了腦海里。
現在被他一觸碰,啪——
散開了。
10
我和傅晝,是 A 大 14 屆大學新生報到第一天認識的。
我是外省到 A 市上學的,帶的行李比較多,兩個行李箱,兩個大編織袋,新生宿舍在五樓,辦完入學手續,我便開始發愁怎麼把行李扛上去。
就在這時,我的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拍了一下,一回頭,陽光健康的男孩咧著大白牙笑:「需要幫忙嗎?同學,看你東西挺多的。」
他的牙齒很齊整,給人一種乾淨的少年氣。
我也沒矯情:「那麻煩你了。」
交換了姓名後,傅晝幫我把行李搬到了宿舍。
室友擠眉弄眼打趣,以為他是我男朋友,被傅晝紅著臉否認了。
那天晚上,我請傅晝去擼了一頓烤串,聊天時驚奇發現,我們不僅是同一個專業,還是同一個班的,緣分就是這麼猝不及防。
他之後又回請我吃飯,一來二去,也算熟了。
我閒著沒事兒就去他宿舍擼串,他室友全都認識我。
還是聽他室友說才知道,傅晝是以專業第一的成績考入我們系的,長得帥,還是個學霸,鼓勵我近水樓台先得月——拿下!
但我那會兒對談戀愛沒有世俗的慾望。
於是,當我大一還在勤勤懇懇、一節課不曠、一個字沒聽、主打陪伴的時候,聽到傳聞最多的就是,計算機系的傅晝又拿了什麼獎,各種獎項獎金拿到手軟。
某個周末,他喊我出去聚餐,說他朋友都在。
其間玩起了真心話大冒險,傅晝選了真心話。
室友擠眉弄眼問:「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就看到他臉紅紅的:「有。」
我豎起小耳朵,吃瓜吃得起勁:「誰啊,誰啊?」
傅意味深長地看我一眼,喝了口酒:「這是第二個問題了,下把你贏了,我就告訴你。」
從來都走在八卦最前線的我,怎麼可能錯過這個機會呢!
我擼起袖子,來勁兒了。
然而到了第三輪,我才贏了一把篩子,我醉醺醺叉腰,一腳踩在桌子上:「我贏了,說吧,傅同學,你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傅晝笑起來眼睛亮燦燦的,他摸了摸鼻子:「葉酥酥,你是真傻。」
室友 A 笑得賊大聲:「葉酥酥,他喜歡的人是你,你看不出來嗎?」
我跟傅晝在一起了。
好像陰差陽錯,又好像是順理成章。
我都沒太理解。
傅晝到底喜歡我什麼。
後來我總問傅晝:「你當初跟我表白,是開玩笑的,還是認真的?」
他說道:「當然是認真的。」
不過,我也不差,傅晝是技術股,而我擅長社交,大二和大三我談戀愛期間也沒落下功課,還積極參加校內外社會活動。到了大四下半學期,我成功拉到了一筆投資,畢業即創業,ONE 軟體公司就這麼被我們拉扯起來了。
第一年,兩個人都忙成了狗,我和傅晝租了一間四十平不到的單間,工作吃飯住都是在出租房裡解決,過得實慘,但看著自己一手創辦的公司不斷茁壯成長,也算是累並快樂著。
我跟傅晝約定好了,等公司成立三周年的時候,我們就領證結婚。
可變故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生的。
11
傅晝受邀去參加了一個青年企業家交流會。
近一年愈發喜怒不形於色的他,參加完交流會回來,臉上藏著壓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抱著我原地轉了好幾個圈。
「唐國天,你知道吧,業界很有名的投資人,唐先生說很看好我們公司的發展,想要給我們投資,酥酥,我們離上市又近一步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意氣風發又自信滿滿的樣子,是我最喜歡的。
我勾著他的脖子,在他唇角淺啄了一口,嘿嘿嘿地笑:「傅晝,你總有一天會成功的!」
淺啄著,他的呼吸忽然變得粗重起來,手也開始不老實,掐著我的腰,手托著我的屁股,眼神暗示,意味很明顯地抱我進了浴室。
傅晝每次一高興,就愛變著花樣姿勢折騰我。
一番不可描述兩個小時後,他神情饜足:「寶寶,跟你商量個事情。」
「嗯?」
「唐總的女兒,今年剛從 A 大畢業,想來咱們公司實習。」
「那是學妹呀,沒問題啊。」我翻了個身,用發梢逗了逗傅晝,「這點小事你還跟我說,明天直接讓她去人事報到就行。」
他半支著身子,低頭吻我,又膩歪了好一陣才罷休。
第二天,我就見到了唐詩。
長相青春甜美,是個人來熟。
只是她看我的眼神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敵意。
但很快,我就明白這敵意來自哪裡了。
身為唐家小公主般存在的唐詩,一來公司很奢華很高調,LV 最新款的修身連衣裙搭配 GUCCI 包,隨便一個鑰匙扣都是幾千塊錢。
上班第二天,她大手一揮請公司所有人喝某悅色家的招牌奶茶。
要知道,某悅色在 A 市還沒有開店。
想喝還要去外省買。
拿到奶茶的同事很是驚喜,說道:「A 市離武漢 700 多公里,我看這奶茶日期還是今天的,唐詩你怎麼做到的?」
「嗨,跨省外賣呀,喊武漢的外賣小哥去店裡排隊購買,再搭乘最快的高鐵,幾個小時就送過來了呀。」
另一名同事咋舌:「天呢,這要花不少錢吧,我一直想去打卡來著,唐詩,謝謝呀,今天借你的光,終於喝到了。」
「不客氣呀,大家喜歡就好。」
我和傅晝在同一間辦公室,唐詩探頭探腦敲了敲門,進來後ţū́₀便直奔傅晝的位置:「學長,請你喝奶茶。」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一臉的嬌羞,看向傅晝的眼神充斥著愛慕,她似乎也沒打算在我面前掩飾,就那麼把小心思赤裸裸暴露在我面前。
「你們喝吧,我不喜歡奶茶。」
傅晝頭也沒抬。
話剛說完,他的工作手機響了起來,傅晝側頭夾著手機拿起西裝,跟我交代了一聲便要出門。
只是在要出去的時候頓了一下,對唐詩說道:「以後在公司就不要叫學長了。」
唐詩尷尬地吐了吐舌頭:「知道啦,傅總。」卻還是把奶茶放到了傅晝桌子上。
目光依戀地看著傅晝的背影離開,她才扭頭看向我。
一改剛才的小鳥依人,居高臨下,神情傲慢:「以前沒見過酥酥姐,還在想學長這樣的天之驕子會喜歡什麼樣的人,今天見了嘛~」
她從頭到腳從上到下打量我一眼,目露不善:「酥酥姐,沒人說過你跟學長一點都不配嗎?」
「你剛剛是第一個說的。」
「那不好意思哦,我說話一向比較直接,酥酥姐,你別在意。我爸爸特別看好學長,從交流會回來就一直在誇他,說學長將來肯定會有一番大作為。只不過,他得選擇一個對他事業有幫助的女朋友,推他一把。酥酥姐姐,你沒錢沒人脈,聽說還從小被父母拋棄,是被鄰居帶大的,我感覺這個人不會是你誒,你的家庭背景,只會是學長的阻礙。」
「我給大家買了奶茶,這是給你的,很好喝,你記得嘗嘗。」
本著對金主的女兒要客客氣氣對待的原則,我本不願跟唐詩發生什麼衝突。
也念著她是同校的小師妹,人家來這裡實習,我就好好照顧一下。
但。
她明知傅晝有女朋友,還當著我這個正主的面孔雀開屏。
再客氣,是不是就太給臉了?
「啪——」
在唐詩扭著腰準備出門的時候,我伸腿,一腳把門踢上。
12
「出於好心說話直,那是好意,但明明惡意滿滿,卻還拿說話直當幌子,那就是嘴賤了。」
「不好意思,我說話彎,你好好理解一下。我一向不慣說話直的人。」
「你喜歡傅晝吧?」我開門見山戳破了她的心思。
「對。」
「來這兒也是為了他。」
「沒錯。」唐詩回答得坦坦蕩蕩,「在論壇上第一次見到學長,我就喜歡他了,一見鍾情。葉酥酥,你和學長是長久不了的。」
唐詩的話算是顛覆了我的世界觀。
知三當三,還三得這麼理直氣壯?
我笑了。
「唐家是有錢,唐先生在這個圈子是有很大的人脈和影響力,但你憑什麼以為,錢可以抵得過我跟傅晝幾年的感情?」
「明知道我跟傅晝是男女朋友,還當著我的面搶我男朋友,三觀不正,人品扭曲,你這樣的家教,就配得上傅晝了?」
唐詩多少有點ẗṻ⁷被這一腳嚇到。
「你錯了,我家教好得很。」她雙手環胸,「我爸從小就教我,喜歡的東西,就要爭要搶,要不擇手段,沒有什麼比讓自己開心重要。」
「原來你就喜歡吃……」我輕嘖了一聲,「別人嘴裡嚼過的剩飯啊。」
「那你長這麼大,活得也太可憐了,連口新鮮熱乎的都沒吃過。」
「你……你罵我?」
我聳聳肩。
唐詩從小到大都沒受過這種氣,把奶茶啪地摔到了地上,伸手就要打過來。
我就等她動手呢。
金主的女兒,好歹在我公司,我要先一巴掌甩過去,傳出去影響不好。
我就算再生氣,也不可能失去理智。
但如果她先動手,性質就不一樣了。
我都做好給她一左勾拳的準備。
唐詩的手腕卻在半空中被人握住。
13
「這裡是公司,在辦公室鬧什麼!」
是折返回來的傅晝。
唐詩看到傅晝,眼眶刷地紅了。
「學長,我沒鬧,是酥酥姐她欺負我,我好心請大家喝奶茶,她不喜歡就算了,還摔到了地上,我也不知道哪裡惹她生氣了。」
說著,眼淚吧嗒吧嗒落了下來。
「這切換自如的表演,真牛逼啊。」
我忍不住感嘆,甚至還想鼓個掌。
「唐小姐這演技要是去混娛樂圈,怎麼不得混個四五線小花?來我們公司真是屈才了。」
「葉酥酥。」傅晝壓著聲線叫我的名字。
他每次喊我全名,我就知道,他這是生氣了。
「唐詩,你先出去。」
傅晝鬆開唐詩,等她委屈巴巴地出去後,他才看向我:「你跟她鬧什麼?你不知道她是唐總的女兒嗎?」
「我知道啊,但是傅晝,她撬我牆腳誒。」
「唐詩,唐家的千金,她喜歡你,來這裡也全是為了你,你能懂?」
「難道就因為她是唐國天的女兒,她明著搶我男人,我就該忍?」
「呵!要不是看在公司需要唐總投資,我剛才直接動手了。」
傅晝皺起了眉頭。
他整天搞技術研究,是個技術宅沒錯,但不代表他沒一點情商。
傅晝弄明白事情原委後,轉頭,把自己桌子上那杯奶茶扔進了垃圾桶,說道:「我不喜歡她。」
他捏著我的肩膀,正視著我的眼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