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主母后續章節

2025-01-1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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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撿回一個孩子,眉眼像極了我死去的夫君。

  她說是緣分,為夫君投胎後來還我恩情。

  我便舉全族之力推舉他做了侯府世子。

  可後來,他功成名就,卻將我囚死後院柴房。

  我那死去的夫君帶著他的夫人,來到了我的墳前:

  「我們的兒子倒為你送了終,你這輩子也值了。」

  重活一世,他們要在台上演戲,我便在台下捧場!

  陪他們唱一出骨肉分離家破人亡!

  1

  一睜眼,我重生到了婆母帶回謝承意的那天。

  婆母牽著他的手,眉眼堆滿笑意:

  「靜菀,你瞧這孩子,眉眼多像南風。」

  「我看著他,便像看見南風仍環我膝下一般,著實歡喜。」

  「母親為你選的嫡子,絕對百里挑一。」

  前世我也是在見到這孩子第一眼時,便感嘆著了緣分的神奇。

  不僅因他眉眼與謝南風如出一轍,還因為謝南風治水身死四年整,而這孩子也四歲整,倒像是謝南風投胎到了他身上,來解婆母的失子之痛一般。

  所以我當即遂了婆母心意,將其養在身前視若嫡子,舉全族之力為他求學尋道,掙得遠大前程。

  可我始終忘不掉,前世ẗṻ₆的自己,是如何被他磋磨致死的。

  落了鎖的陰暗潮濕的柴房,被鐐銬嵌入皮肉的手腳,瞎了的眼睛,永遠吃不飽的泔水飯,和丫鬟婆子捏著鼻子的咒罵和踢打。

  那時候,既絕望又痛苦的我,還真以為如謝承意所言,自己是生了能傳染旁人的惡疾,才落得人人憎惡苟延殘喘的下場。

  直到我終是承受不住,拿一根筷竺刺穿喉嚨而死後。

  我那死了多年的夫君,與一衣冠華麗的貴婦十指緊扣,懶懶站在墳前:

  「霜兒與我生的孩子,叫你了多年母親,還為你辦了體面的喪儀,你這輩子也算值了。」

  「意兒受你多年壓迫,還能留你全屍,已是給足了你體面。」

  既要與心上人一生一世一雙人,又捨不得侯府的富貴。

  這輩子,謝南風與心上人生死不相離的心意,我定會成全。

  而他們的心肝寶貝兒子,自然成了被捏在我手心的蝕骨軟肋。

  2

  「婆母喜歡,養在我院裡也無妨。」

  「只兒媳覺得,他也不錯。」

  我玉手一指,遙遙指向了廊下掃地的少年,孟遠。

  少年單薄,瘦弱得似是一陣風便能吹倒,卻手上認真,風下的枯葉一片不落。

  前世我被謝承意深鎖柴房,滿侯府的下人捧高踩低,恨不能多踹我幾腳在侯爺面前邀功。

  只有他,趁夜深人靜,翻入柴房,給我喂吃食,幫我塗傷藥。

  甚至在我死後,謝南風將震屍珠放進我嘴裡,要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也是他悄悄扒開棺材板,將震屍珠扣了出來。

  我與他不過幾件衣襪的恩情,他卻能念念不忘,拿真心相報。

  如此懂得知恩圖報之人,若我能選侯府的繼承人,為何不選他。

  謝母面上為難,捏著謝承意的手有幾分顫抖:

  「畢竟是下人的孩子,做你嫡子,到底……」

  我含笑解釋:

  「孟遠自幼喪母,跟著父親入府不過三年,其父便隨侯爺一起失蹤在了臨安的洪水中。」

  「侯爺尚且屍骸尋回,能入土為安。可他父親,卻不知飄零何處,連塊墓碑都沒有。」

  「每每看到他,我總會午夜夢回被嚇醒,無一不是孟護衛向我伸出了血淋淋的手。想必也是放心不下獨子,托我照顧一二。」

  「總歸我要挑嫡子養在跟前,兩人作伴也好過一人孤獨,還能全了謝家善待下人的名聲,豈不兩全其美。」

  說到孟護衛的屍骸,謝母總算面露了愧色。

  只因躺在謝家侯爺棺材裡的,便是孟照。卻連自己的姓名都不配有,只為成全謝南風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而謝家凋落,差的就是名聲,她自然猶豫了:

  「只他若成了你嫡長子,這往後侯府世子之位……」

  謝母終究怕他謝家的侯位落入了旁人之手,這也是她為何執意將謝承意抱回來的原因。

  「母親勿要擔心,我謝家侯爵,只要能者居之,方不辱沒了先輩留下的百年聲名與威望。」

  謝母稍有遲疑,卻在看到身前謝承意狡黠的目光時,歇了心思。

  謝南風的兒子天資卓越,豈會不如一個護衛的孩子。

  3

  二人皆養在我的院裡,我也如前世一般,拿我太師嫡親孫女的身份,將其送進了白鷺書院。

  齊先生是祖父的學生,受祖父照顧頗多,便私下託人打問,同是公子,可有忌諱。

  這便是問我,要重點培養誰。

  想起前世為謝承意的課業,我挑燈陪他熬夜,一筆一畫執筆教他練出書法,甚至拿出嫁妝幫他結交益友,最後得來一句「你不過就是想讓我為你掙誥命,不是親生的,你從來就沒把我當過人的」憎惡。

  我笑了。

  「並無忌諱,一視同仁。」

  畢竟,扶不起的阿斗,自己會倒下。

  而嘗盡人間辛酸的人,知道抓住機會就上。

  婆母近日經常去護國寺禮佛,每每回來便對我挑三揀四。

  「意兒年紀尚小,每日寫如此多的字,手都磨壞了,可否減少幾成。」

  「覺睡太少,孩子都瘦了,即便為了功名,也不該不管顧他的身子。」

  我知去護國寺是假,但去郊外和她兒子一家團聚是真。

  只這謝承意抱著他母親,哭訴著我對他何其嚴苛與冷漠以後,便換了謝南風的恨意,和謝母的埋怨。

  我只裝作不知,點頭應得痛快:

  「都聽母親的。」

  「如此幼兒,我也不曾教過,難免不知輕重了些,母親勿怪。」

  謝母緩了神色,也道了聲我辛苦了。

  只她轉身走後,從前的孟遠,便是如今的謝知遠,自屏風後走出:

  「母親為何獨獨為我加課業,卻對他如此放縱?」

  我垂眸一笑:

  「如此,你可會怪母親對你太嚴苛了?」

  知遠抱拳一禮:

  「母親對我寄予厚望,我當加倍努力,不辜負母親才是。」

  我很滿意。

  謝知遠不如謝承意聰慧,但他踏實,肯吃苦,又上進。

  在謝承意裝病和婆母一趟又一趟去和護國寺的家人團聚時,先飛的笨鳥已經漸漸趕超了耀眼的天賦。

  「知任重道遠,更該勉力前行。」

  「你努力,母親努力,欠我們的便都逃不掉。」

  4

  謝母開始留意到謝知遠,已經三年後了。

  還是他在先生的課考中,得了甲字第一。

  而被謝母捧在手心,慣得無法無天的謝承意,卻只等了乙字中。

  她開始慌了,拿我問話:

  「南風雖與你感情不和,但你不該將對他的不滿發泄在孩子身上。」

  「承意像南風,該是他的福氣,而不是你厚此薄彼的緣由。」

  「早知你如此厭惡他,當初又何必留他在府上受磋磨!」

  扔了一地的先生批語,我一一撿起看過。

  無非是批評謝承意練字不認真,背書不上心,上課不專心罷了。

  望著躲在婆母身上,卻對我開始目露恨意的謝承意,我才冷了臉色:

  「捨不得承意受苦受累的是母親。」

  「借著母親疼愛,三兩天去禮佛,不肯去學堂的也是謝承意。」

  「可到頭來,卻全成了兒媳的不是。」

  「既是如此,母親看不到兒媳的用心良苦,不如將他養在自己跟前的好。」

  為旁人養孩子本已心累,卻落得一身騷,這活兒誰願意接誰接。

  「同為我的孩子,為何知遠便能得甲等,只他好逸惡勞不思進取,連個乙上都得不到。」

  「到底是我厚此薄彼,還是他不知長進?」

  謝母被噎得說不出話,看著被我養得越發出挑的謝知遠,才知道是自己的溺愛差點毀了自己的孫子。

  她訕訕保證往後不帶謝承意去護國寺胡玩,也不會幹涉我教他課業。

  「母親說到做到才是,若從乙等掉到了丙,書院是要退學的。」

  「屆時再想找個好先生,只怕落了難教的罵名,難上加難。」

  我在謝母賭咒發誓的保證中退出身去,卻在一門之隔聽見謝承意的哭聲:

  「祖母,阿娘說了,這個女人不會對我真心好,你不能將我交她手上。」

  「怎會,在她眼裡,你與那個野孩子是一樣的。」

  「她知書達理,跟她學不會錯的。」

  可謝承意沒說錯,我才不會對他真心好。

  人人都來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

  是以當晚,他對我怒目而瞪時,我便冷肅地罰了跪。

  5

  忽略掉他滿眼的恨意,我將最好的點心,最軟的棉衣,都送進了謝知遠的院子裡。

  他年幼,對我的厚此薄彼和故意刁難敢怒不敢言,只能咬著牙隱忍,想等著第二日去給婆母請安的時候再告我一狀。

  可我沒給他機會。

  第二日天未亮,我便將人撈起來默書。

  跪到子時才睡的他,此時昏昏欲睡,一肚子的怨氣變成了好大的脾氣,沖我又吼又叫:

  「你這個壞女人,你故意欺負我。」

  「等我長大了繼承了侯府,我要讓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不知道,他當即被打了掌心,關進了房裡不許吃飯。

  「何時知錯了,何時才可放出來。」

  號啕的哭聲把心軟的謝母引來了。

  我只穩穩站在一旁,靜靜聽著謝承意身邊的婆子將緣由一五一十告知了謝母。

  「母親可知,這動不動要讓嫡母不得好死的話若傳出了侯府,對我謝家名聲以及承意知意的前程有何影響?」

  「若是少不更事便罷了,可他如今七歲已過,早該明理懂事了。」

  孝字當頭的大越,便是嫡子不尊主母,都會被家族除名,何況是喊打喊殺。

  「該罰!」

  「這孩子被嬌慣壞了,我,我聽你的。」

  婆母怕了,當即狠了心,我終於能在他身上大展拳腳。

  6

  用心的嫡母不好當,但惡毒的後娘卻很好做。

  前世的耐心、真心和用心,我都用光了。

  今生的我,只有狠心。

  練字不用心,罰。

  對我不恭敬,打。

  課業完不成,熬。

  甚至還要時時被拎出來與出色的哥哥相比較,在我一褒一貶的打擊中,他越發厭學和叛逆。

  我什麼都給他,偏偏不給他愛與耐心。甚至當真做到了冷酷無情般的嚴苛:

  「不要怪我對你嚴,怪便怪你太貪玩,誤了幼時啟蒙,如今只能惡補一條出路罷了。」

  與他親生母親的溫柔愛護一比較,他對我恨意更是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母親,他在學堂哭鼻子,四處傳你虐待了他。」

  謝知意猶豫許久,才將京中貴婦們突然集體疏遠我的緣由告知了我。

  謝承意撐不住了,他背後對侯府的一切虎視眈眈的人,也熬不住露出了馬腳。

  揪住謝承意身邊的老嬤嬤,我便找去了婆母的院子裡。

  「母親恕罪,謝承意這孩子,我實在教不了了。」

  「陸家世代書香,雖如今大不如前,卻也要臉面,是萬萬承受不住女子不賢的罵名的。」

  婆母茶碗落了地,那老婆子才支支吾吾:

  「少爺,少爺是被夫人罰怕了。他不是故意的,他還小,還不懂事態的嚴重,老夫人息怒。」

  婆母恨鐵不成鋼,卻不敢露出一絲對外面人的情緒,只捂著胸口喘粗氣。我又補了一刀:

  「鎮遠將軍府的壽宴,兒媳無能,未收到Ṫũₜ邀請函。」

  便是體面的世家大族,已不屑於和我這等有辱家風的女子交往了。

  可我早就不僅僅代表的是自己了,而是陸家女兒與謝家主母。

  婆母還未從其中緩過勁來,我母族又傳來了話,丫鬟一字一句複述的小心翼翼:

  「陸家女兒知書達理,便是入了後宮,也是排的上名的體面,如何被謝家潑髒水,拿個養子如此磋磨於她。」

  「且不說流言蜚語裡,那謝家養子便是謝侯的私生子,只四處散播的陸家女兒謠言,又將我陸家臉面與清名置於何地。」

  「若污名不得洗清,便開了祠堂,兩家體面分手,免得落下親家變仇家的下場。」

  流言當然是我刻意放出去的,而謝承意對我的汙衊詆毀也有我的刻意放縱和推波助瀾。

  水越渾,事態越嚴重,他,他們才退無可退。

  三管齊下,謝母終是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我坐在床邊,神情冷淡。

  若非她縱容謝南風任性妄為,又怕我在她死後惦記了謝家家產,如何會一出移花接木,便將自己的親孫子放在我身邊將我血吸干後一腳踢開。

  她明明知道那女人要的從來不是謝南風,而是我手上的一切,可她任由他們對我片片宰割,將我榨乾用盡。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是,他們也是。

  7

  好半天婆母才在丫鬟的忙前忙后里緩過神來,卻是直接將謝承意從學堂拎了回來,跪在我身前,逼他道歉。

  我冷冷瞥了一眼:

  「道歉有何用?名聲已毀,便是磕破了頭也於事無補了。」

  便只想一個道歉,就讓我既往不咎,未免太輕看我陸家的臉面了。

  「如今損害的不僅僅是我的名聲,還有陸家的臉面。便是我肯原諒,陸家的言官何其厲害,又豈會與謝家善罷甘休。」

  婆母終是在我的提醒下知道,得罪了言官,便是平日無事也要夾起尾巴做人,生怕遭人上諫。

  而侯府已無人在朝,遭了上諫便是連個據理力爭的人都沒,只能苦水獨吞。

  「如此,你看該當如何?」

  我莞爾一笑:

  「當由謝承意帶著重禮,上門致歉。」

  如此一來,謝承意冤枉主母,禍害陸謝兩家的事,便板上釘釘。

  便是日後有驚天之才,也留下了頑劣不堪的污點罵名。

  婆母當即反對:

  「不可!」

  「如此便是毀了意兒的前程。」

  「謝家的未來都在他身上,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毀了自己。」

  我輕抬眼皮:

  「那便毫無辦法了。」

  「自損八百還能留有餘地,若被連根拔起,便是再無翻身之日了。」

  「孰輕孰重,母親當仔細思量才是!」

  謝母臉上變得十分難看,我卻裝作沒看見。

  她的愛子心切和不肯鬆口,本就在我的計劃之內。

  可,有的是她在乎的東西能讓她乖乖低頭。

  回了院子,我便給叔父去了家書一封。

  守望相助,才有我們陸家人的以後。

  8

  第二日,朝堂之上,意會的叔父急忙上了奏書,直指謝家家風不嚴,任由私生子入府,汙衊主母,造謠生事,打了陸家臉面。

  滿朝譁然之下,卻漸漸有人信了。

  「那孩子,與謝侯八成相像,又恰巧被老夫人撿到,未免太巧合了些。」

  「陸家家風嚴謹,個個知書達理,便是連苛待下人都聞所未聞,如何會苛待庶子女。」

  「只看那長子,本瘦弱不堪,筆都不會拿,如今清風朗月之姿,更是滿腹詩書。不是主母仁厚,如何能養得這般好。」

  聖上並不願插手後院之事,加之感念謝南風為國捐軀的功績,還給侯府留了餘地,甚至勸我叔父:

  「謝侯為人正直,定做不出那欺瞞折辱夫人之事,那孩子,據說也不過是撿來的罷了,陸大人消消氣。」

  可區區一句話,便被解讀了無數意思。

  「我相信那孩子不是謝侯親生的了,他總沒那麼大膽敢欺ṭůₑ瞞聖上。」

  「陛下誇他正直,若他當真有了私生子便是打了陛下的臉面,也犯了欺君之罪。謝家不敢!」

  叔父卻並不退讓:即便不是私生子,可毀了主母名聲,連累我陸家被罵總歸不假吧

  朝堂上的風雨還是吹到了婆母的院子裡。

  謝家人為免名聲受牽連,逼問著老夫人謝承意的真實身份。

  欺君之罪罪責滔天,便是有再大隱情,謝母也再不敢承認謝承意的身份了:

  「我撿來的孤兒罷了。」

  「莫讓流言蜚語污了我兒名聲才是。」

  那些人卻並不罷休:

  「既不是侯爺親生,品行如此低劣,如何堪做侯府世子候選人,倒不如從旁系挑出兩名備選人可靠。」

  自己的果實被旁人摘了,謝母如何也不會願意。

  「胡說!我們……我們不還有知遠嗎?那孩子,被教養得不錯。」

  如此,她當真賠了夫人又折兵。

  既得罪了陸家,又讓謝南風永遠不能認下自己的親生兒子了,還在桌面上抬高了謝知遠的身份。

  婆母暗吞苦水,帶著病重的身子,低了頭。

  「怪我沒有早日聽你的,讓謝府如今被置於風口浪尖。」

  「如今後悔已沒有用了,只求亡羊補牢不算太晚。我便立即備上大禮,由意兒去陸家賠罪。」

  我乖巧應下,出門時卻咧嘴一笑。

  謝南風引以為傲、被寄予厚望的兒子,便如此輕易被落下污名,想必他很痛很難過吧。

  但除這個,他心愛的霜兒肚裡還有一個能作指望呢。

  可我,偏要拔了他的指望,還讓他們全都陷入無盡的絕望。

  9

  「青竹,幫我辦件事情。」

  青竹驚得雙目大睜:

  「怎會……小姐你……」

  我輕淡淡一笑:

  「所以,他不仁我便不義了。」

  「記得小心謹慎些,莫被人留下把柄。」

  青竹萬分堅定:

  「小姐放心。」

  謝承意帶著厚禮去陸家道歉時,街上突然響起驚呼:

  「這就是謝家那個私生子?他為了毀掉主母名聲,四處散播謠言,如今要被聖上責罰了,才迫於無奈去陸家上門道歉了。」

  「嘖嘖嘖,真是養不熟的狗!他能去白鷺書院還是多虧了主母拿著祖父的關係,才將人送進去的,竟如此不識好歹。」

  「且看這錦衣華服,皮潤面紅,也是過著優渥日子的,如何是被主母刁難了的樣子。」

  「就是,太不要臉了。這種劣種,也不知生母是何人。」

  「大概也是什麼不要臉的賤蹄子。這孩子四歲,主母入府也才三年呢。」

  「真是謝侯的私生子?」

  「沒看到眉眼一樣,手背上的胎記都一樣嗎?那可是謝侯的接生婆認出來的,還能有錯。」

  七嘴八舌的議論里,謝承意臉色煞白,止不住渾身哆嗦著艱難地一步步往前挪。

  可眼神卻在擁擠的人群里四處找尋,而給他出了鬼主意的他最愛的母親,如今躲在人後,捂著嘴巴強忍眼淚。

  對向她投去求救眼神的兒子,不敢管顧,甚至刻意避過了身去。

  謝承意的瞬間欣喜變成了滿面失望。

  他沉默地去了陸家,規規矩矩按照謝母的吩咐行禮道了歉。

  可他攥緊的手心,出賣了他滿是屈辱和憤恨的心情。

  而我,刻意站在了他母親身後,長吁短嘆:

  「好好的孩子,以後的前程都要被毀了。」

  「莫說侯府世子,便是上好的親事,也很難尋到了。」

  功成身退,我轉身離去,只那女子捧著碩大的肚子,面白如霜,冷汗淋漓。

  10

  「小姐可知道怎麼著?」

  「那位難產了!」

  我翻著畫本子,答得隨意:

  「那是她的造化。」

  我身上抹滿的活血藥,可是刻意為她準備的。

  燭光下寫字的謝知遠筆尖一頓,落下了墨團,被我看在了眼裡。

  謝母本在病中,卻突然說她夢到了侯爺,要連夜出府,去為侯爺添香火。

  我知她迫不及待要去見她另外一個乖孫子,便也不阻攔。

  看著馬車離府,廊下陰影的謝承意目光森寒,一言不發。

  我當作沒看見:

  「母親當真是,急急忙忙的,都忘了我的叮囑了。意兒正是需要人安慰關懷的時候,她竟不管不顧走了,唉。」

  青竹餘光瞥了瞥柱子後面的人,揚聲回道:

  「自然是有比二少爺更重要的事唄!」

  我們含笑轉身,回了屋裡,青竹才低聲:

  「她帶了接生婆和大夫。」

 ṱûₗ 我點點頭:

  「於事無補。」

  我沒說假話。

  悄悄看了兒子一眼的許霜兒,本該等在茶樓和採購物品的謝南風一起回院子的。

  可她突然發動了,在街邊的巷子裡便見了紅。

  但她為免人多眼雜,沒帶丫鬟,突然要生產,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等謝南風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然血流一地,快昏死過去了。

  雖謝母快馬加鞭趕了過去,接下的也不過一具死胎,和許霜兒再難受孕的噩耗。

  可許霜兒卻發了瘋一般,要將自己的意兒要回去。

  饒是謝母與謝南風如何勸她從長計議,她也是一個字都不聽進去。

  「只要一想到謝承意那一臉委屈與受千夫所指的可憐之態,我的心便如同被針在扎。」

  「是你們讓我母子分離。是謝南風你騙我再生一個孩子。一樣能讓我開懷。」

  「可沒有呀,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我的意兒,你們還給我,好不好。」

  謝承意是她唯一的孩子,卻叫著她最厭惡的人母親,她如何能不恨。

  她的恨她的怨,深深折磨著謝南風,而Ŧůₑ謝南風的頹喪與失意也狠狠撕扯著謝母。

  「兒子如此信任母親,才肯將骨肉放在母親手裡,你如何讓他淪落到如斯地步。」

  「母親太令兒子失望了!」

  被謝家家族逼迫,又被親生兒子埋怨,她里外不是人,只落一肚子氣。

  如此,回府後的謝母如同被抽乾了靈氣,躺在床上眼神開始發獃。

  可謝承意卻恨上了她。

  恨她口口聲聲愛自己,卻在自己最難堪最難受最需要人安慰的時候,丟下了他。

  謝母念叨著要孫子侍疾,可謝承意的回答如同一盆冷水:

  「祖母糊塗,意兒如今功課已然落下許多,如何還敢將時光花在這等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她被噎得難受,只緊緊閉了閉眼睛將人揮走了。

  最終侍奉在她床邊的,卻是她從未放在眼裡的謝知遠。

  他溫柔細緻,周到體貼,即便是明知他與謝家毫無關係的嬤嬤,也不由得誇他一句孝順。

  「下人生的野孩子,未必本性有多好,不過是陸家家風好,靜菀會教孩子罷了。」

  「唉,相比於靜菀……那人……不說也罷。」

  謝母何其後悔,不該一時心軟,救了那閨中密友的罪臣之女。

  更後悔的是不該將其帶回了謝家,將她好好的兒子勾去了魂魄,連好好的侯爺也不當,非要與她歸園田居一生一世一雙人。

  還好她到底智慧了一回,將太爺給病逝的長子定下的陸家女娶了回來。

  偌大的侯府,不指望他陸家女和陸家的幫助,她又能指望誰!

  11

  謝母身子稍好些,我便提議陪她去護國寺祈福,為她消災解難。

  她到底挂念著那個死胎,要為他點盞長生燈,於是答應了。

  護國寺大殿門外,已拜完萬樽佛滿身疲態的謝母,似是良心發現了一般,拉起了我的手:

  「靜菀,母親相信有因果了,但母親從未想過害你什麼,侯府靠你支撐,真是難為你了。」

  我淡淡一笑,恬靜端莊:

  「既為謝家婦,就該為謝家撐起門楣的。」

  謝母眼中水光隱現,很是動容,我卻又嘆息道:

  「若侯爺也能如威武大將軍一般,只是在陣前受傷,重傷失憶後流落民間,最終能痊癒後找回府來,該多好啊。」

  「靜菀痴心妄想,總騙自己,冢里的人雖穿著侯爺的衣服,但已面目全非。說不得另有隱情,侯爺會有一天突然回了府。」

  「那時候,靜菀也不必再獨自苦苦支撐侯府,母親也能母子團圓了。」

  謝母臉色大變,摳著嬤嬤的雙手青筋暴起。

  但她以身累為由,匆匆回了廂房。

  關起門來,她便大喘粗氣,神情激動:

  「她說得沒錯。」

  「南風還有退路的,只要拋開了那個罪臣之女,侯府的一切和他的兒子,都是他的。」

  嬤嬤倒吸了口涼氣:

  「可那位如何能放手?」

  謝母的臉上變得冰冷,連聲音都帶著陰寒:

  「她給侯府帶來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若不是她給意兒出的鬼主意,如何能讓我們母子離心。」

  「安生的便做個乖巧的外室,不安生的,便別怪我辣手無情。」

  我站在羅漢殿外,居高臨下,冷眼瞧見包著頭的許霜兒站在謝母廂房外,身抖如篩。

  謝家的薄情,不該只我一人知曉和承受的。

  許霜兒,你可別讓我失望啊。

  「青竹,我瞧著冬天快過去了。」

  「小姐,還在落雪呢。」

  「瑞雪兆豐年,來年該是大豐收了。」

  12

  謝母嫌少再外出,只多加了護衛跟著謝承意,不讓他亂跑,拘著他在我跟前讀書寫字。

  我對他的嚴苛漸漸有了成效。

  先生的評語從全是斥責,到了如今的「頗有長進」。

  我便不再嚴苛,也將他的待遇提到和謝知遠一樣。

  他們一起在我院子裡讀書寫字,陪著我用飯賞花,也隨我ƭü₊一起拜訪世家,頗有一副歲月靜好,母慈子孝之態。

  直到謝母又帶著謝知遠去了一趟護國寺,回來後,他便又變了。

  沉默寡言,總是走神發獃。

  我看在眼裡,謝母急在心上。

  直到謝知遠告訴我,臨睡之前,謝承意問過他,問了他生恩大還是養恩大。

  我笑著問:

  「你如何回的?」

  「兒子說,養恩大於天。」

  謝承意大概聽進去了,所以出去買了一趟紙筆,回來臉頰落了手掌印。

  自己的兒子真心認了我做母親,前世給我下慢性毒藥,讓謝承意慢慢折磨我直至咽氣的許霜兒,崩潰了。

  她不僅打了自己的兒子,連恩愛無雙的謝南風也被她責罰和怨恨。

  不許他同榻而眠,不許他同桌而食,更不許他出府見自己的母親和兒子:

  「你要做什麼?是要拋棄我嗎?」

  「還是說你愛上了那個女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母親疼她疼得緊,巴不得你與她夫唱婦隨恩愛到老。」

  謝南風想解釋,她卻歇斯底里捂著耳朵大喊大叫:

  「我不聽我不聽!」

  「你虛情假意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但今日你敢出門一步,我便死給你看!」

  謝母給謝南風的建議,他本覺得是無稽之談。可漸漸地,他心動了。

  侯府人人將他捧得比天高,哪個不是畢恭畢敬唯他是從,又有誰會像許霜兒一般如此折磨他。

  尤其是在發了瘋的許霜兒一日狠過一日的嘶吼逼迫下,他的愛意,他的憐惜,他的心疼,漸漸被厭惡和疲累取代。

  三代一室,躲在謝母嫁妝茶室里互訴相思,謝承意滿眼淚水:

  「娘要我給母親下毒後和她遠走高飛,她說我是她生的,就該和她一條心。」

  「可我不敢!祖母說過,母親待我嚴苛,是為了我好。兄長也教過我,勿以惡小而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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