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攻略女接連攻略了我父母,兄弟和未婚夫。
她獲得他們的嬌寵,萬事順意,如日中天。
而我被眾人厭惡,永禁幽巷,終身不得踏出宮門半步。
死後,我才知她來自異世,只為攻略而來。
我越慘,她便越幸運。
重來一世,我用一生情愛換得一次許願。
菩薩問我,要什麼?
我輕聲道:「我要她攻略的人都知道她為攻略而來。」
於是,他們都聽到了她的攻略提示音。
1
我死的時候,滿宮都在為許輕輕賀歲。
我的魂魄被拉到許輕輕的身邊,看見了她身上的系統。
系統驕傲地說:「只差一個人,就全部攻略成功,宿主創造了奇蹟,從來沒有人可以打出這麼漂亮的通關戰績。」
許輕輕唇角含笑。
「只剩姜翊了,只要他向我求婚,攻略任務就完成了吧?」
「沒錯。」
她自得一笑,乾脆喝下杯中酒,然後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
整個皇宮亂了。
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弟弟還有姜翊全都向她奔來。
有人叫太醫。
有人讓所有人都不要動。
姜翊一把抱住她朝後宮奔去。
管理冷宮的太監匆匆而來,大概是想報告我的死訊。
看到這一幕,又悄悄地退了回去,縮著脖子鵪鶉一般地立著。
我多少有一點兒難過的。
他們是我的親人。
但此刻,大概顧不上我的事情。
這樣也好。
我的死應該不會讓他們難過。
2
許輕輕被太醫救了回來。
她中了毒,需要很久才能清除體內的毒素。
大理寺的人也將真相查出。
一個宮女滿目憎恨地說道:「若非你,昭徽公主便不會被打入冷宮,只有你死,他們才能看到昭徽公主,可惜,只差一步,若有下輩子,我一樣也不會放過你。」
她說完觸柱而亡,血濺當場。
我就是昭徽公主。
可我不認識她。
也是,這宮裡,不認識也可以栽贓陷害的。
父皇母后大怒。
「身在冷宮尤不安寧,孽障!」
太子哥哥宋庭燁怒拍桌案。
「今日,我定要好好教訓她。」
弟弟宋景熙和姜翊緊緊跟在他身後,一行人氣勢洶洶,路過的宮女太監面色驚慌地下跪。
他們一路行到冷宮,一腳踹開冷宮的門,怒喝道:
「宋朝華,你給我出來!」
我出不來了。
我已經死了。
冷宮的太監戰戰兢兢地要說話,卻被姜翊一腳踹飛,跌在地上Ṫů⁽吐出一口血。
我愣了一下。
姜翊原來沒有這麼暴戾的。
關心則亂。
他真的很愛許輕輕吧。
他們湧入殿中。
我的屍體平躺在榻上,很安詳的樣子,這大概是我在冷宮最安寧的一次。
這幾年,我吃不好,睡不好,如驚弓之鳥。
死了,反而能坦然地躺著。
宋庭燁冷冷地盯著我:「混帳,如此託大,將她給我拖下來。」
宋景熙立刻動手,拉著我的手扯了一下。
只是,他很快將我的手甩開,驚恐地退後。
我的屍體從榻上掉落,扭曲地跌在地上。
宋庭燁快步上前,一腳踢了上去。
「給我起來,裝什麼死?」
宋景熙驚恐地拉住他:「皇兄,她……她不對勁。」
「哼!她慣愛裝模作樣糊弄人,這次又搞什麼把戲。」宋庭燁狠狠踢了兩腳。
我靜靜地看著,有點慶幸。
幸虧死了。
不然,得多疼啊。
宋庭燁文武兼備,腿腳功夫一流。
我若活著,這幾腳會讓我躺上很久。
姜翊大概察覺到不對,他拉住宋庭燁,俯身將我的屍體翻轉過來,然後,看到了我慘白而瘦削的臉。
他吃了一驚,丟開我的身體,急速後退,一臉茫然中透出幾分悲憫。
「宋……朝華……」他叫道。
可我再也應不了他了。
滿是令人窒息的凝重。
我欣賞著他們臉上的表情,有一點點快意。
我死了哦。
你們找不了我的麻煩啦。
失望了吧。
可他們卻紅了眼睛。
最先暴怒的是宋庭燁,他怒喝:
「給孤滾過來,她怎麼會死?宋朝華怎麼會死?」
之前被踹飛的太監捂著心口,戰戰兢兢地跪下答話。
「前幾日,公主就不舒服,奴才去請太醫,可太醫都在明嘉郡主那裡……」
他說謊了。
我不曾叫他請過太醫,因為從前請過,但太醫從不來。
他應是為了自保才如此說,將罪名推在許輕輕身上,宋庭燁便不能責罰他了。
果然,宋庭燁黑了臉。
因為那日許輕輕扭了腳。
他為了讓她感受被嬌寵的感覺,召集太醫院的所有太醫為許輕輕診治。
他怒道:「混帳,那她的死訊為何不報?」
「奴才去了,只是明嘉郡主剛好中毒,奴才不敢再添亂,便想著稍後再報。」
宋庭燁面如寒霜,很是憋屈。
宋景熙已緩了過來:「皇兄,她死了不是更好?以後再也沒人能害輕輕姐了。」
宋庭燁垂眸:「你說得對。」
姜翊俯下身將我的屍體抱在榻上,他沉默了一會兒。
良久,他用手輕輕撫下我的眼皮,輕聲道:「朝華,下一世,投個好胎,莫要再做錯事……」
我心底最後一絲氣卸了。
下一世,做花做草做什麼都好,只是不要再託身帝王家,不要再和他們相識。
我的屍身被收入一口薄棺,悄無聲息地送出宮外,找了個地方埋了。
宋庭燁斷然決定。
「這件事暫時先瞞著,不要告訴輕輕,她若知道,怕是會傷心。」
宋景熙很快同意。
「宋朝華肯定是畏罪自殺,便宜她了。」
姜翊默了默,什麼都沒說。
我感受到一種難言的窒息。
這是我的親人啊,比陌生人還不如。
我飄到宋景熙身邊,抬手給了他兩耳光。
手指卻穿過他的臉,什麼也沒有留下。
遺憾,我若穿著紅衣死,是不是就可以化作厲鬼?就可以報仇了?
3
屍體葬了,可我卻沒法投胎。
我飄到了許輕輕身邊。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向她隱瞞我的死訊,生怕我的死刺激到她,每個人都保護著她,仿佛她是易碎的瓷器。
然而,千防萬防,許輕輕再次中毒了。
她口噴鮮血,拉著姜翊的衣袖,默默流淚。
「翊哥哥,我怕是撐不到你成親的那天了,真想看到你穿喜服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姜翊輕柔地擦掉她的眼淚,輕聲道:「等你病好了,我穿給你看。」
許輕輕垂眸。
「也不知是誰這麼有福氣,能做你的妻子。」
姜翊緊緊抱著她。
「只能是你,等你好了,我們便成親吧。」
許輕輕眼眸中一陣狂喜,面上卻苦苦壓抑,露出恰到好處的驚愕。
她心底瘋狂地呼叫系統。
「攻略值滿了嗎?我是不是攻略成功了?」
然而,系統半天沒吭聲。
良久,才幽幽道:「攻略值還是 99。」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不是說只要求婚就能滿嗎?」
「我看看,可能出了 Bug。」
許輕輕回過神來,嬌羞地嗔道:「誰要做你的妻子。」
姜翊將她抱在懷裡,仿佛失而復得的寶貝。
「只能是你,必須是你,輕輕,今日我才發現,生命原來這麼脆弱,曾經以為永遠都在的,一轉眼就會消失,我們不要浪費光陰,只爭當下,過好當下的每一天,好不好?」
許輕輕乖巧地點頭。
她笑著向系統炫耀。
「要是他知道攻略成功的那天,我就會離開,怕是會瘋吧?
「可惜哦,我不能為了一棵樹放棄整個森林,更不可能放棄我的火鍋、奶茶,小龍蝦。
「系統,下一個副本是什麼?我想修仙可以嗎?可以給我個萬人迷身份嗎?」
系統忙碌著,卻也抽空和她應答。
我聽了很久,這才明白,原來她是攻略者,可以在無數個副本里穿越,攻略不同的人,獲得積分。
但一個世界的氣運是恆定的,她想要在這個世界大放異彩,就必須掠奪某一個人的氣運。
不巧,我就是那個被她掠奪氣運的倒霉蛋。
我越倒霉,她便越幸運。
我這一生啊,都會是她的墊腳石。
系統忙活了一陣子,得出一個結論。
「姜翊是所有人裡面最難攻略的,他今天雖然向你求婚了,但是他的情緒值不高,估計是這樣才沒有完成攻略。
「要想讓他攻略值滿 100,必須讓他大喜之下再大悲,他情緒崩潰之下,攻略就容易多了。
「這邊建議你在大婚之日死遁,甩鍋到宋朝華的身上,到時候,他一定愛你成狂,你的攻略值就能滿了。」
許輕輕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建議。
她感嘆道:「死在他最愛我的時候,想想就浪漫啊……他會為我一輩子當個鰥夫吧?那我可太有成就感了。」
她們在笑。
我也在笑。
真好笑。
原來,我們所有人都是她計劃里的一環啊。
原來,那些讓我撕心裂肺,拚命抓住,不想鬆手的親人,在她那裡不過是一枚棋子。
若父皇、母后、宋庭燁、宋景熙,姜翊他們知道這個消息,臉上的表情該有多麼精彩?
笑著,笑著,我哭了。
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
他們永遠也不會信。
這世上,無人可以懲治許輕輕,真是太不公平了。
4
許輕輕再次中毒的事情查清楚了。
這次是一個太監,聲稱親人被我拿捏住,所以奉命謀害許輕輕。
父皇母后依舊大怒。
但宋庭燁和姜翊的表情則很怪異。
宋景熙張大了嘴,想說什麼,被宋庭燁一個眼神制止了。
那個太監被宋庭燁秘密審問。
這一次,他得到了一份完全不一樣的口供。
他看著指使人許輕輕這幾個字,憤怒得一鞭子抽了過去。
「不可能,這絕不可能,你若敢說假話,孤現在就讓人滅你九族。」
那個太監瞪大了眼睛,喉嚨中嗬嘍兩嗓子,怪異地笑:
「昭徽公主身在冷宮,自身難保,有什麼能力指使奴才?殿下是不敢信嗎?哈哈哈哈,可這就是真的,奴才會證明這就是真的!」
他咬斷了舌頭,舌頭堵住喉嚨,活生生被噎死。
宋庭燁顫抖著手,出了慎刑司,便吐了。
宋景熙一臉憤然。
「皇兄,我不信,這定然是宋朝華留的後手,輕輕姐是無辜的。」
宋庭燁沉著臉,一言不發。
他轉身出了宮,其後許多天一直忙著,再沒有去找許輕輕。
而許輕輕和姜翊的日子也定了下來。
為了讓婚期儘早。
許輕輕的身體神奇地好了起來。
我聽到她跟系統抱怨:「能不能改良下系統的血漿?有一股塑膠味,難聞死了,還有那個毒藥和解藥,太難喝了。」
「好的,宿主,會把這個要求提上去的,你想要什麼味道。」
「最好是花香味,本宮自帶花香,吐的血都好聞得緊,怎麼樣,美不美?」
「美,你是我帶過最棒的宿主。」
一人一統嘿嘿嘿地笑,無比開心。
我看不下去了。
我飄到宮外,意外看到姜翊靜靜地站在宮外的筒子河邊,當年我和他親手種下的柳樹已然根深葉茂。
柳樹有送別之意。
他這一送可不就把我送走了。
晦氣,我轉身又飄了。
風送來他的喃喃自語。
「宋朝華,下輩子別再遇到我了。」
更晦氣了。
沒多久。
姜翊和許輕輕的大婚到了。
那一天,許輕輕很美。
系統給她開了光環,所有看到她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
姜翊也是,他目不轉睛地盯著。
她的光環似乎也照到了他的身上。
兩人入洞房飲下合卺酒,許輕輕的臉色忽地變了。
她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濃烈的花香從她的身體里散發出來,以極美的姿態歪倒在姜翊的懷裡。
「酒里有毒,這酒里有毒。」
眾人慌了。
許輕輕滿目含淚。
「夫君……我終於能叫你夫君了……我不想死,我好想永遠陪在你身邊啊……夫君……」
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緩緩閉上眼睛,氣息散了。
「不!」
姜翊驚恐地怒吼,撕心裂肺的聲音響徹國公府上空。
許輕輕化作靈魂狀態,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姜翊的痛苦神色。
「好遺憾哪!這麼帥的男人可惜沒睡成,不過,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要真讓他睡了,估計就不能惦記我一輩子了,為了達成榮耀只能做一點取捨了。」
「系統,系統,攻略值到了嗎?」
系統自得道:「正在升,快了,再等等。」
許輕輕唇角微勾:「我再給他送個甩鍋大禮包。」
5
一陣慌亂後,幾個侍衛押著一個賊眉鼠眼的婆子過來,說今日是她送的合卺酒,有人看到她鬼鬼祟祟地在晃酒,看起來不懷好意的樣子。
姜翊一腳將那婆子踹翻,從唇齒間逼出來一個飽含殺意的字:「說!」
那婆子忙道:「是昭徽公主讓奴婢這麼做的,求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啊!」
我:「……」
許輕輕得意洋洋:「憤怒吧,我的小寶貝,為我復仇的時候到了。」
然而,原本怒氣沖沖,似乎隨時能殺人的姜翊忽然神色怪異地冷靜了下來。
他唇角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哦?那你告訴我,昭徽公主何時何地與你說了這句話?」
「一……一個月前……奴婢,奴婢記不清楚了。」
「記不清楚?哈哈哈哈,記不清楚?那本世子幫你回憶一下。」
姜翊瘋癲地笑著,倏地拔下牆上長劍,一下子砍斷那婆子的手臂。
「你們都以為本世子瞎了Ṱù₇眼嗎?朝華已經死了三個月,居然還能在一個月前吩咐你做事?
「你們以為她死了,就什麼事情都往她身上推,你們這些仗勢欺人的狗奴才!
「你去地府給本世子問問清楚,她到底有沒有讓你害人!」
他一刀砍向那婆子脖頸,婆子嚇暈過去,身體一軟,反倒躲過一刀。
許輕輕怔住了。
「系統,宋朝華死了?」
系統也慌了。
「不能啊,她壽命很長,最起碼能活到六十歲,我去看看……」
我有點暗算得逞的小歡喜。
出乎意料吧?
因為本公主我啊,早就不想活了。
生,我不能自由自在。
死,還不能為自己做主嗎?
那些氣運,我帶走咯!
看沒了氣運,你們這一人一統還能不能順順利利。
系統費了一些工夫終於查到了我的死亡。
它垂頭喪氣地道歉。
許輕輕急得發出刺耳的尖叫。
「道歉有什麼用,這幾個月我甩了好幾次鍋到宋朝華身上,他們要是早知道宋朝華死了,肯定發現我有問題,你害死我了!」
是的。
他們的確發現了。
姜翊腳步踉蹌地走到許輕輕的榻前,手指撫過她尚且柔軟的臉頰,低聲道: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一次次地誣陷朝華……
「你沒來的時候,她是我們的心尖寵,你來了,我們就那麼地厭憎她,這到底是為什麼?
「輕輕,你是我的妻,你活著做錯了事,就算死了,也要償還那些債。
「夫妻之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做不到的,我來幫你。」
他眉宇間露出幾分狠戾,摸出一把匕首,一下下地朝著許輕輕的身上扎去……
「啊啊啊……」
許輕輕發出一聲聲悽厲的尖叫。
「系統,我的靈魂好痛,快幫我完全解除身體綁定,快……」
然而系統也很忙。
「宿主,攻略值在下降……
「警告!攻略值降到 50……
「攻略值 10……
「不行,他要黑化了。
「宿主,我要用積分重啟副本……」
許輕輕疼得大喊。
「別磨蹭了,快!」
他們那裡好忙啊。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看到一道耀眼奪目的白光,照到了許輕輕的身上,她舒適地睜大眼睛,在被白光徹底籠罩的那一刻,她忽地抬眸看見我,一張俏麗的臉瞬間變得慘白。
「宋朝華……」
我笑了一下,抬手對著她的方向揮了兩巴掌。
你好,小賤人!
她被時空吞噬。
而我也被一道幽暗的光芒吸住,一轉眼到了地府。
6
我見到了地藏王菩薩。
菩薩悲憫:「你在人間受了很多苦啊,小姑娘。」
我的眼淚倏地一下子掉了下來,滿腹的傷心委屈爭先恐後地堵到了嗓子眼。
是的,我受了很多苦。
我沒有欺辱許輕輕,甚至在她初來乍到,怕她被人欺凌,還為她敲打過旁人。
我沒有故意將她遺留在太和殿,是她說想欣賞裡面的東西,我叮囑了她幾句,這才獨自走了。
我也沒有爭風吃醋,非要將她畫成一個大花臉,是她說要彩衣娛親,博父皇、母后一笑,為自己討點兒封賞。
如此種種,舉不勝舉。
我其實很想知道,為何這世上好人沒好報?
為何這世上魑魅橫行,好人難活?
我更想知道,一個人做錯了事,是不是可以不受任何懲罰,就輕巧離開?那這世上還有公道可言嗎?
菩薩等我哭完,微微一笑。
「那是異世而來的幽魂,專為奪人氣運而生,如今時空重啟,你幽魂即將歸位。我可滿足你一個心愿,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什麼?
要許輕輕魂飛魄散?
要她再也不能興風作浪?
還是要自己逆風翻盤?
抑或者,為自己求個一世安穩?
或許這些都可以求到,但我心中有一口怨氣咽不下去。
我想了又想,抬起眼眸鄭重道:「我願用一世情愛換所有人都知道她為攻略而來。」
「你很公平,妙極,你會如願以償的。」
菩薩笑了。
他抬抬手,我如一道輕風被送進一處漩渦,他的聲音從很遠很遠的地方飄到我的耳邊。
「蓮花不著水,日月不住空,你該往前走了,小姑娘,去吧。」
我經過了忘川水,奈何橋,許許多多的聲音紛紛擾擾地傳進我的耳朵,是河邊的彼岸花在竊竊私語。
「這小公主真幸運啊,地藏王菩薩一甲子才來一次地府,偏她就這麼幸運地遇上了。」
「她獻祭了一生情愛,」
「那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
「沒什麼了不起。」
「那就是了。」
閉上眼睛,完全陷入黑暗前,我煩躁焦慮的心終於有了片刻寧靜。
是啊,沒什麼了不起。
不屬於我的,丟了便是。
時光回溯,萬事重來。
我一睜眼,一巴掌狠狠地向我臉上打來,我下意識伸手捉住那隻手,抬眸便對上宋庭燁憤怒的眉眼。
「刁蠻任性,不知廉恥,居然與和尚私相授受,你還有沒有一點兒身為女兒的矜持,還有沒有把姜翊放在眼裡?」
地上是一個和尚的手巾,上面繡著卍字紋,紋樣邊有一個小小的「善」字。
這是慈惠山上普念寺辯善和尚的物件,如今成了我與他私通的罪證。
可與那辯善和尚相談甚歡,一起坐而論禪的人分明是許輕輕啊。
上一世,我為自己辯駁,得到了一個滿口謊言,閉門思過的下場。
這一世,我為何要自證?陷害我的人,都去死好了。
我退後一步,冷冷道:「那便殺了辯善啊?」
「你說什麼?」宋庭燁眉眼驚愕。
我唇角微勾,淡淡道:「怎麼?太子殿下,你不敢殺嗎?還是你怕殺了辯善,會心疼的其實另有其人?」
7
我目光若有若無地落在置身事外,一副淡然模樣的許輕輕身上。
她是已故江夏王的孫女,帶著一幅內容詳實,構圖精準的輿圖,千里迢迢地來到京城,敬獻給父皇。
一同帶來的還有江夏王的王璽。
少了這枚王璽,接管王位的人,便名不正言不順。
江夏王的幾個兒子為了搶奪王位彼此打得你死我活。
最終父皇出馬,一道旨意將江夏分成五塊,江夏王的王位分出來了五個國公,每人各領一塊封地。
如此,父皇解決了江夏問題,從此再無後顧之憂。
他一高興,封了許輕輕一個郡主,允她住在宮中,和我一同讀書,一起享有種種權利。
初時,我是真的感謝許輕輕。
因為她,父皇樂得合不攏嘴,說她減少了兵禍,讓朝廷兵不血刃地解決了江夏可能造反的隱患。
我是真心把她當作妹妹看待的,衣食住行,宴請交遊,我都會將她照顧得妥妥噹噹。
直到我無意中問了一句:「你母親如今可安好?」
許輕輕哭著跑了。
後來,宋庭燁和宋景熙怒氣沖沖地找了過來。
「你怎麼這麼惡毒?你自己出身高貴,就看不起出身低微之人,輕輕將你當親姐姐,你竟然揭她的傷疤,實在可惡。」
宋庭燁越說越氣,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耳光打完。
他驚住了。
我也驚住了。
因為他從來沒有對我動過手,甚至從前我不小心磕了碰了,他比我還擔心。
那一天,我渾渾噩噩地捂著臉,好像什麼聲音都進不了耳朵。
宋庭燁俯下身哄我,他又急又惱,還狠狠拍了自己兩巴掌,說自己錯了,保證再沒有下次。
許久以後,我才知道,許輕輕的母親是一個揚州瘦馬,被她父親買下來養在外面。
後來,他父親與人吸五石散死了,因為死得太不光彩,被江夏王除名,她母親則扔下她,悄悄跑了。
父親,母親是許輕輕的痛,旁人提也不敢提。
曾經,我為自己的無心之失愧疚過,努力地補償許輕輕。
但現在,我明白了。
可憐的是原來的那個許輕輕。
而不是這個搶了原來的許輕輕性命和姓名的賊!
這一世,兩份仇,本宮要一起報了。
許輕輕睜大眼睛,眼眸泛紅,楚楚可憐的樣子,我見猶憐。
「朝華姐姐,我只是恰好感悟到幾句佛理,才和辯善和尚說了幾句話,若是姐姐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和他說話就是了。」
「混帳!」
我「啪啪啪」伸手敏捷地甩了許輕輕幾耳光。
「你愛和誰說話,便和誰說話,辯善難道是本宮的一條狗?本宮不許難道你便不和他說了嗎?還是你汙衊本宮和辯善有私?你知不知道女子名節大過天,你說此話分明是想置本宮於死地,虧本宮將你當姐妹,你便是如此對待本宮?」
我的動作太過迅疾。
許輕輕被打蒙了。
待宋庭燁反應過來去拉我的手,我已經扇了許輕輕好幾記耳光。
宋庭燁大怒,立刻將我狠狠推開,然後一耳光抽在我臉上,我的臉紅腫了起來,唇角溢出一絲血。
我目光恨恨地瞪著他。
就在這時,我腦海里響起了一個歡快的系統提示音: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0。】
8
宋庭燁呆了一下,停在那裡半天動不了。
我冷笑一聲。
他也聽到了。
菩薩的諾言實現了。
好極。
妙極。
我倒要看看,宋庭燁知道了許輕輕是故意接近他,討好他,還會不會護著她,愛重她。
在宋庭燁反應過來前,我迅速將他曾經辱罵我的話,丟給了他。
「宋庭燁,你真惡毒。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讓我噁心透頂。」
我疾步向外走去。
宋庭燁大怒:「把話說清楚,誰是姦夫淫婦?」
我冷笑:「許輕輕一哭,你就跑來找我算帳,迫不及待地為她出頭,她和你不是姦夫淫婦,你做什麼這麼著急?宋庭燁,你對自己的准太子妃都沒有那麼好,你把謝姐姐騙到手,就將她拋在腦後,你真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
謝家是有名的世家。
當初宋庭燁巴巴地跟在謝姐姐的身後,生怕她嫁給旁人。
如今剛定下婚約,尚未成婚,宋庭燁就跟在了許輕輕的屁股後面,為她保駕護航。
自古男兒多薄倖。
宋庭燁是。
姜翊也是。
重生一世,我絕不指望他們。
我快速出宮,騎馬直奔御史台。ẗûₚ
御史大夫們剛下朝到衙門裡處理政務,此時是人最多的時候。
我捂著臉往衙門裡一坐,就哀哀地哭了起來。
幾個老御史面面相覷,只好問我怎麼回事。
我抬起頭,露出自己仍舊有巴掌印的臉頰,臉頰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
沒多久,幾位御史便都知道,當朝太子殿下勾結許輕輕,造謠汙衊自己的幼妹與人有私,並為了許輕輕毆打幼妹。
其中一個老御史為人最是耿直,不畏強ƭű̂⁷權,聞言怒道:「老夫定要參他一本!」
「多謝大人,方才我本想一死了之,但我不甘心啊!」
我哭得肝腸寸斷,後來,在眾人勸慰下才漸漸止了淚。
我含淚向眾人拜了又拜,然後鼓足勇氣道:「多謝諸位御史大人好意,今日之恩,朝華銘記五內,將來諸位若有需要,朝華定竭盡全力,以報大恩,叨擾諸位多時,朝華就此告辭。」
老御史擔憂道:「公主留步,老臣讓人送您回去。」
我回眸含淚一笑:「大人,朝華還要上普念寺,我要去問一問辯善,為何要構陷於我?他若答不出來,我今日便撞死在普念寺。」
我立刻出門,騎馬離去。
後面傳來一陣慌亂的聲音。
「公主使不得。」
「快攔下她啊!」
「我的天吶,怎麼會這樣。」
後面人仰馬翻。
有人追來。
還有人去宮裡稟告。
但我無所謂,事情鬧得越大越好。
前世,我礙於臉面,讓宋庭燁和許輕輕,靜悄悄地將髒水潑在我身上。
這一世,我要看看眾目睽睽之下,他們還有什麼臉面狼狽為奸。
我騎馬到了慈惠山下,拾級而上,很快到了普念寺。
此時,已經正午,正是香客與和尚們用膳的時候。
我提著馬鞭,氣勢洶洶地進入善堂,一鞭子抽在空中打了一個響兒,讓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我身上。
我這才含淚,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怒喝道:「辯善出來,你為何要誣陷本宮?你若不說出個子丑寅卯,今日本宮便死在此處。」
9
眾人一陣慌亂。
知客僧急忙說好話,想請我進內室說話。
我誰也不理,只在那裡站著,兩行清淚汩汩而流,引得眾人側目。
有認識我的人家慌張得恨不能自戳雙目,卻又不敢上來見禮,生怕壞了我的事情,只好尷尬地站著。
很快,一群人紛至沓來。
為首的主持領著一臉慘白的辯善和尚向我見禮。
我目光冰冷地盯著辯善。
上一世,辯善和許輕輕是至交好友。
許輕輕自帶系統,系統會提供給她佛學名言,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句都震爍古今,小小辯善,自然將她奉為嘉賓。
後來,他成了得道高僧,名揚內外,也不忘許輕輕這個挖井人,和她書信往來,酬唱應和,成為一段佳話。
他熱愛他的佛理沒錯。
可他千不該萬不該,在明知我因他被許輕輕汙衊,卻置身事外,保持緘默,任由我被惡語加身,身陷囹圄。
這種沽名釣譽的小人,不配立身佛寺。
我長鞭直指辯善,冷聲道:「今日,太子和許輕輕打我,罵我,指責我與你有私,我問你,我見過你幾次?和你說過幾句話?那日,在禪房中,和你坐而論禪兩個時辰的人到底是誰?你又將帕子贈給了誰?」
辯善的唇徹底失了血色,額上有細密的汗一滴滴溢了出來。
他眼眸中有掙扎。
他現在要擔憂的不只是許輕輕,還有他自己。
若我吃下這個啞巴虧,他自然安然無恙。
偏偏我鬧大了,即便他當真無辜,也會因為攪進這一樁是非里落下污名,以後所有女香客全都會對他避之不及,男香客提起他只怕也會唾一口。
更何況,他並不無辜。
他的確與許輕輕在房間裡待了兩個時辰,也的確被許輕輕得了帕子去。
不管是許輕輕主動要的,偷拿的,還是他贈的,他都難辭其咎。
這一世,無論如何,他別想輕易脫身。
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良久,他輕聲道:
「小僧一心向佛,與公主只見過兩面,除行禮外,並未多說幾句話,私情一事更是子虛烏有。至於許施主,她年紀雖輕,卻極懂佛理,寥寥幾句,便令小僧茅塞頓開,故而小僧便貪多向許施主多請教了一些,並未注意時辰。至於帕子,是許施主身體不適,小僧出於善意隨手贈的,並無男女之私,還請公主明鑑。」
「好!你承認帕子是你送給許輕輕的就好,那麼,你送給許輕輕的帕子,緣何出現在了本宮身邊?是許輕輕假借你的名義栽贓陷害本宮?還是根本就是你說謊?」
我冷冷地將帕子拋出,一塊潔白的繡著佛家卍字紋的帕子便招展在空中,讓眾人瞧了個清清楚楚。
帕子悠悠揚揚落在地上,那個精緻小巧的善字像一個巴掌響亮地打在辯善的臉上。
辯善立在那裡,俊俏的面容透出幾分驚恐和絕望。
我馬鞭指著他,冷然道:「你口口聲聲一心向佛,行的卻是凡間男子的做派,打著參禪論道的名義與人私相授受,本宮遭許輕輕陷害,你一句輕飄飄的不知道,便將一切都推諉掉,許輕輕Ţů₇行惡事,你卻種惡因。你視她為知己,焉知她不是把你當作一把刀子,你這樣的糊塗蟲,俗世都看不透,又參什麼禪,悟什麼佛?」
我一揮鞭子,將那落在地上的帕子,抽得破爛。
辯善額汗涔涔,清潤的眼眸中盛滿悔意。
「公主,小僧真的只是被許施主的佛理所震驚,小僧並沒有想那麼多。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聽到這樣的話,小僧如何能無動於衷?公主,您能嗎?」
10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這的確是一句發人深省的佛家偈語。
上一世,聽到此話,我大為震驚,對許輕輕簡直視若天神。
所以,她用帕子誣陷我的時候,我不敢相信。
我不信有這樣大智慧,大胸襟的人,會用出這樣低賤的招數。
可事實就在眼前。
重來一世,我自然知道,這些都是她抄的。
這句振聾發聵的偈語來自後世佛學大師,而不是輕狂虛榮的許輕輕。
而在場許多人,明顯也被這句話震住了。
眾人竊竊私語,讚嘆著這句話,領悟著這句話,也悄悄讚美著許輕輕。
「許小姐年紀雖輕,卻有慧根,難怪辯善大師忍不住與她攀談。」
連主持都忍不住低聲唱喏,說了一聲「阿彌陀佛」。
我冷笑一聲。
「呵!」
這聲音在一片讚美中很是格格不入。
我看著辯善,淡淡道:「不生生不可說,生生亦不可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辯善和尚,你精通佛法,你說這些偈語又如何呢?」
辯善痴了,眼眸中的驚愕怎麼都壓不住。
他深吸一口氣,躬身敬佩道:「公主有慧根,小僧自愧弗如。」
眾人的驚嘆如潮水一般,剛開始只是一小簇,後來則如巨浪滔天,鋪天蓋地紛涌而來。
我長笑出聲,在眾人的驚愕和讚美達到最頂峰時,才涼涼一句:「可惜,這都是旁人說的,與我毫無關係。」
一瞬間,周遭的一切都寂靜了。
我繼續道:「這些話,是夢中有人告訴我的,說有人抄了他們的話當成自己的,在此間大放厥詞,欺世盜名,我年紀輕,沒讀過幾本佛經,自然說不出此等引人深思的話,但許輕輕就能嗎?辯善和尚,你信嗎?」
辯善面色青白,身形搖搖欲墜。
我又道:「一直聽聞辯善和尚慈悲為懷,對所有香客都一視同仁。
「但那日,許輕輕一句偈語敲開了你的房門,你便由著她破了你的清規戒律。
「和尚,今日我說出這麼多句偈語,你又該當如何?
「是不是任何人拿出幾句高深的話來,你都可以任由對方予取予求?
「在你眼中,說不出偈語的,是紅粉骷髏,說出偈語的,是菩薩佛陀,但,佛,需要你渡嗎?」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凝滯了。
辯善呆呆地站著,兩眼空空,好似不知今夕是何夕。
所有人都靜靜地看著我。ţű̂⁹
我能感覺到一種奇妙的情緒在我與眾人之間流轉。
是啊!
佛渡眾生。
可已經成佛的人,何須人渡?
辯善明明該救的是那些陷入泥濘中的眾生,而不是已經高高在上,掌握著財富,權勢,地位的許輕輕。
他將自己關在房中,苦讀佛經,以為如此離佛更近,以為與許輕輕多攀談幾句,便是修佛心。
其實,佛性即是眾生性,佛相即是眾生相,佛界即是眾生界。
他要修的從來都在人間,他拼了命想要掙脫的人間。
許久,辯善閉眸,流下一行眼淚。
「公主說得對,小僧有分別心,人不自渡,何以渡人?小僧會出家還俗,待明悟俗世,放下情緣,才有資格再出紅塵,侍奉我佛,多謝公主點化,小僧感激不盡。」
他慢條斯理地將手中佛珠摘下,恭恭敬敬地還給主持大師。
就在此時,一聲嬌喝從台階下傳來。
許輕輕提著裙子快步上來,眸子嗔怪地瞧著我,一臉痛心疾首。
「朝華姐姐,你為了自己的私心,便要逼辯善還俗嗎?」
而她身後,宋庭燁疾步而來,眼眸似在噴火。
「宋朝華,你又想如何?」
11
這個「又」字用得很妙。
上一世若遇到這樣的情景,我的火氣定然被挑了起來。
但這一世,將情愛獻祭,我只是淡漠地看著他,冷冷道:「你管我!」
「你……放肆!」宋庭燁面色鐵青,冷斥道。
「皇兄還想打我出氣?方才皇兄打了左臉,現在我把右臉揚起來,求皇兄給我打個對稱的,如何?」
「荒謬!你可還有半點兒女孩兒家的樣子?」
宋庭燁怒容滿面。
就在此時,一聲輕靈的提示音又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1。】
宋庭燁再次愣住。
我嗤笑一聲,厭惡透了。
辯善挺身而出。
「郡主,是草民自己要還俗的,草民有幾句話想要問郡主,那句菩提本無樹的偈語,可是郡主自創的,還是從哪裡聽來的?」
許輕輕自得一笑:「當然是我自己做的,怎麼,你看我年輕,便覺得不可以嗎?」
辯善又道:「郡主,可否再賜草民幾句偈語?」
許輕輕揚眉,滿臉的青春恣意。
「有何不可?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辯善和尚,這幾句送你,如何?」
然而辯善只是失望地看著她。
所有人都靜默了。
許輕輕終於察覺到不對。
她環顧四周,發現眾人的表情不是讚美,驚嘆,而是帶著審視,懷疑,甚至還有淡淡的嘲諷。
她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驚慌。
辯善垂眸,又道:「郡主,當日,你說自己咳嗽,借用了小僧的帕子,如今那帕子在何處?」
許輕輕鬆了一口氣,她立刻從懷裡拿出來一塊手帕,笑吟吟道:「東西在此,我洗過,特意給你送來,那日多謝你了。」
眾人一片譁然。
如果辯善送給許輕輕的那條帕子,一直被她好好收著。
那麼,我那條帕子又是哪裡來的?我怒氣沖沖鬧這麼一場,是否是無理取鬧?
辯善接過帕子,仔細端詳了一下,又撿起地上那條被我打壞的帕子,對比之後,卻苦笑一聲。
「郡主,為何要騙草民呢?您給草民的這條帕子,分明是假的啊!」
所有人都被驚住。
我心裡卻塵埃落定。
前世,我用了很久的時間尋找真相:辯善的帕子上雖然繡著一條善字,但他俗家的父親叫趙明善,他為了避父諱,所有帕子上的善字都會少一點。
這一點很小,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許輕輕拿著真帕子陷害我,給自己弄了一條假帕子。
可到底做事不周密,留了這麼大一個破綻。
許輕輕慌了。
「我不知道,明明就是這條!」
辯善失望透頂,念了一聲佛號,轉身離去。
主持語重心長道:「辯善俗家的父親姓趙,尊諱明善。」
眾人恍然大悟。
許輕輕卻還不明白。
她來到這個時代,只想著攻略我的父母兄弟,獲得他們嬌寵,享受他們給她的權利榮耀。
卻從未仔細了解過我們。
她只能求助地看向宋庭燁。
宋庭燁深深看她一眼,眸色晦暗難明。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走吧!」
攻略提示音再次響起。
【攻略值-1,當前攻略值 90。】
12
宋庭燁猛地停下腳步,目光深沉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他大概此時已經將ẗŭₐ攻略值和許輕輕聯繫在一起,目光看得許輕輕毛骨悚然。
「太子哥哥,怎麼了?」
宋庭燁似乎憋著一口氣,沒理她,而是看向我:「你還不走?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懶得理他,而是向主持:「大師,你還欠本宮一個交代!」
主持長嘆一聲。
「即日起,本寺會停寺整頓,不再接待香客來訪,若有人不顧規矩,擅闖後院,將被驅趕出寺,日後都不被接待。多謝公主點化,諸位施主,煩請用過午膳後,早日下山,本寺將要關閉了。」
我滿意了。
該當如此。
好人該有好報,惡人該有惡報,做錯事的就該受到懲罰,才是正道。
涉及眾人利益,引起一片喧譁。
大家的目光都若有若無地落在許輕輕身上。
那句不顧規矩擅闖後院說的是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了。
而許輕輕厚臉皮認下那些偈語是自己所創,更是被人瞧不起。
她感受到眾人目光鄙夷,不由得紅了眼睛,淚水迅速氤氳眼眶,手捂著嘴,哭著下山去了。
然而,這一次,宋庭燁卻並沒有立刻跟上去。
他眸光深沉地看著我。
「你鬧了這麼一場,也該回了。」
我笑了一下。
「太子殿下,您也欠臣妹一個交代。」
宋庭燁驟然變色,臉上羞惱一涌而過。
他知道丟人。
可他也拉不下臉來給我道歉。
他是君,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他怎麼會在意我臉上疼不疼,有沒有丟人呢。
他沉了臉:「將公主帶回宮。」
幾個侍衛上前來,我冷冷地揮開他們。
「我自己走!」
我走了幾步,又停下,回過頭,笑非笑地看著跟在身後的宋庭燁。
「太子殿下,您這麼急著帶我回去,是還沒有打我打過癮嗎?」
我臉上的巴掌印依舊清晰可見。
宋庭燁卻變了臉色,眼眸中竟然涌過一絲後悔。
然而,我要他的後悔做什麼?
我要的是我這一世清清白白,痛痛快快地活著。
他,我不要了。
他們,我統統都不要了。
他們疼也好,悔也罷,與我都再無干係!
我回宮後,最先找上門來的是宋景熙。
他沒腦子,一向都沒腦子。
聽風就是雨。
上一世,他的攻略值是最先被許輕輕刷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