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傘永遠是偏的完整後續

2025-10-30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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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在群里@了我媽。

「白翠,我現在不問別的了。」

「你也不用解釋你是不是抑鬱,是不是在說氣話。」

「你就說,你日記里寫,給我吃鄰居扔掉的過期藥,這件事,是真是假。」

我把那句話發出去之後,整個群里再也沒有一條新消息彈出來。

過了很久,我手機響了一下。

是我媽發來的。

「你非要鬧成這樣嗎?」

5

我坐在旅館的床上,看著窗外。

我腦子裡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外婆臨走前,把一個金鐲子戴在我手上,那鐲子有點沉,上面刻著細細的花紋,還有一個小小的福字吊墜。

她說,這是給我的嫁妝。

後來我媽說,小孩子戴著容易丟,她替我保管。

這一保管,就保管了十幾年。

我得把它拿回來。

那是我在這世上,最後一點念想了。

我推開家門的時候,屋子裡還是我砸過之後的樣子。

我媽和喬半夏坐在沙發上,看著一屋子狼藉,眼睛都是紅的。

看見我回來,我媽的眼神里閃過一絲緊張。

我沒理她們,徑直走到她面前。

「我外婆留給我的金手鐲呢?」

我媽愣了一下,沒想到我回來是為了這個。

她站起來,走進她的房間。

過了一會兒,她從一個首飾盒裡拿出一個紅色的布袋子,遞給我。

「喏,給你。保管得好好的,一點都沒動過。」

我接過來,一上手就覺得不對。

太輕了。

飄的。

我外婆那個鐲子,是有分量的,戴在手上沉甸甸的。

我把手鐲從布袋裡倒出來。

手鐲內側,刻著兩個很小的字,鍍金。

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

我拎起身邊還沒砸爛的椅子,朝著她那個寶貝首飾盒就砸了下去。

盒子應聲裂開,裡面的東西撒了一地。

耳環、項鍊、戒指滾得到處都是。

我媽尖叫著撲過來想攔我,被我一把推開。

我砸紅了眼,看見什麼砸什麼。

一個相框掉在地上,玻璃碎了,裡面的照片滑了出來。

是喬半夏的藝術照。

她手腕上戴著一串金手鍊。

那個手鍊的款式很新,金燦燦的,一看就是純金的。

手鍊上掛著一個小小的福字吊墜。

跟我外婆那個鐲子上的「福」字一模一樣。樣。。

我撿起那張照片,又撿起地上那個鍍金的假貨。

我走到我媽面前,把兩樣東西舉到她眼前。

「這是什麼?」

她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喬半夏在旁邊小聲說:「姐,那是我十八歲生日,媽送我的禮物。」

我看著我媽:「用我外婆的鐲子,給她換的生日禮物?」

她被我逼得沒辦法,終於說了實話。

「你外婆的鐲子,我給融了。」

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那是我外婆留給我的!」我喊道。

「我也是她女兒啊!」

我媽反而比我更理直氣壯,「半夏也是她外孫女!這鐲子,本來就該有我們一份!」

「我把鐲子融了,打了這根手鍊,不是還剩下一點金子嗎?我也沒貪你的!」

她說著,從錢包里掏出兩張一百的,甩在我腳下。

「這是你的那份,拿著滾!」

我轉身打開抖音,編輯了一條新視頻。

「請問,我外婆留下的金手鐲,只值兩百塊嗎?」

我@了我家所有的親戚。

她想體面。

我偏不讓她體面。

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她是個什麼樣的媽。

我媽在我身後吼道。

「你再這麼鬧下去,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6

我在城中村找了個最便宜的旅館。

房間很小,一股潮濕的霉味。

牆皮掉了一塊又一塊,露出裡面黃色的水泥。

床單摸上去黏糊糊的,我沒敢睡,就鋪了自己帶來的外套,靠在床頭坐了一夜。

抖音上那個視頻,一晚上就有了幾百個贊。

下面一堆評論,說什麼的都有。

也有幾個親戚的,勸我刪了,說家醜不可外揚。

我一個都沒回。

我把手機關了,看著窗戶縫裡透進來的那點光。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該幹什麼。

但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下午的時候,有人敲門。

我以為是旅館老闆,過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我媽,身後跟了一大群親戚。

她手裡提著一個很大的水果籃,裡面裝著進口的葡萄和車厘子,用漂亮的玻璃紙包著。

她看見我,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沒進來,就站在門口,看著我身後的房間。

「文秀,你怎麼住這種地方啊?」

她說著,眼淚就下來了。

「這牆都破成這樣了,這被子能幹凈嗎?你看看你,臉都瘦了一圈。」

她伸手想摸我的臉,被我躲開了。

她也不在意,自顧自地哭。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犟呢?跟媽生了氣,也不能這麼作踐自己啊。你住在這種地方,讓媽晚上怎麼睡得著覺?媽心裡疼啊。」

她一邊說,一邊把那個水果籃往我手裡塞。

「媽知道你委屈,給你買了點水果,你快吃點。跟媽回家吧,啊?家裡再不好,也比這裡強啊。」

她演得真好。

好像昨天那個把兩百塊錢甩在我臉上,讓我滾的人不是她一樣。

我看著她那張擠出眼淚的臉。

看著那籃包裝精美的水果。

我覺得又噁心,又好笑。

我轉過身,抄起牆角那把掉了毛的舊掃把。

我媽還在門口抹眼淚。

「文秀,你聽媽說……」

我對著她和她手裡那籃水果,一掃把就掄了過去。

砰的一聲。

水果籃被打翻在地,紅的紫的果子滾了一地。

我媽被掃把杆打在胳膊上,嚇得尖叫起來。

「啊!你幹什麼!」

我沒停下。

我一掃把一掃把地把她往外打,就像在趕一隻進了屋的蒼蠅。

其他親戚想攔我,卻又忌憚我手上沾了屎的拖把。

「滾!」

她被我打得連連後退,踉蹌著摔在走廊地上。

她坐在地上,看著我,眼睛裡全是驚恐。

「喬文秀!你瘋了!你打你親媽!」

「沒天理了啊!我養的女兒打我啊!」

我站在門口,拿著掃把,指著她。

「白翠,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你再敢來找我,再敢跟我演這套母女情深。」

「我就去列印店,印一千份傳單。」

「標題我都想好了,就叫『我的母親如何用過期藥喂養我』。」

「我會把你日記那幾頁的照片,清清楚楚地印在上面。」

「我去你單位門口發。見人就發,貼滿你們單位門口那條街。」

她的臉,一下子就沒了血色。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往前走了一步。

「我什麼都沒有了,我不在乎臉面。你在乎。」

7

我拉黑了所有親戚,在那個發霉的小旅館裡住了下來。

床單是潮的,被子有一股煙味,但我睡得很好。

沒有我媽的罵聲,沒有喬半夏的哭聲,世界很清靜。

我投了十幾份簡歷,都是外地的公司。

除了投簡歷,我還把我大學時做的那個獨立項目,投給了一個全國性的科創比賽。

一個星期後,我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一家我很想去的公司,在隔壁省。

電話那頭的人說,他們看了我的簡歷,覺得我項目經驗很不錯,可以直接跳過初試,讓我去他們公司面試。

我買了最便宜的綠皮火車票,坐了七個小時過去。

面試很順利。

他們對我做的那個獨立項目很感興趣,問了很多細節。

回來後的第三天,我正等著公司的正式通知,手機上彈出來一條新聞推送。

是我參加的那個科創比賽的結果公示。

我的名字,在特等獎那一欄,第一個。

後面跟著獎金金額。

一串零。

我反覆數了好幾遍,才確認自己沒看錯。

沒過多久,那家公司的錄用通知也來了。HR 在電話里笑著說,他們也是看到了我在比賽里的優異表現,覺得我很適合。

我掛了電話,在那個小旅館的破床上坐了很久。

這筆錢,夠我離開這裡,在一個新的城市重新開始了。

我不知道我媽從哪裡聽到了風聲。

她居然換了個新號碼,給我打了電話。

「文秀啊,我的好女兒!我聽說你得了個全國大獎?還拿了一大筆獎金!哎喲,媽真為你高興!」

我沒說話。

「你看,我早就說過,我對你嚴厲,都是為了你好。你妹妹就是我從小太慣著了,什麼都順著她,結果呢?到現在還要靠家裡。你就不一樣了。」

她的話一套一套的。

「要不是我從小就磨練你,讓你吃苦,你能有今天這麼大的出息嗎?我這叫高壓教育,這叫挫折培養!現在你懂了吧?媽這都是為你好啊!」

我聽得想笑。

她居然能把十幾年的虐待和冷暴力,說成是為我好的特殊教育。

「你看你現在多有本事,都能拿全國大獎了。這都是媽的功勞啊!」

鋪墊了這麼久,她終於說到了正題。

「文秀啊,你看,我把你養這麼大,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現在你出息了,也該輪到你孝順我了。」

她的口氣變得理所當然。

「我養你小,你養我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那筆獎金,你一分都別動,全打到我卡上。我年紀也大了,身體又不好,得給自己存點養老錢了。」

我拿著手機,走到旅館那張掉漆的書桌前,拿起一支筆。

我在一張便簽紙上寫寫畫畫。

「可以。」我說。

我媽那邊明顯愣了一下,可能沒想到我答應得這麼乾脆。

她馬上又高興起來。

「哎,這才對嘛!這才是我懂事的好女兒!」

我打斷她。

「我可以把這筆錢,當作是給你的養老投資。」

「不過,在投資之前,你得先把我的成長帳單給我報銷了。」

「什麼帳單?」

我看著紙上列出來的條目,一項一項地念給她聽。

「八歲那年,因為你給的過期藥,我住院一個星期,你耽誤我上課的損失費。」

「從小學到高中,所有因為下雨不給我傘,導致我生病感冒的身體損傷費,一共二十七次。」

「初二那年,因為淋雨導致的尿路感染的精神損失費。」

「還有,這麼多年,你和喬半夏吃肉,我啃饅頭,這個伙食差價,也得補給我。」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筆。」

我頓了一下。

「你對我長達二十多年的精神虐待,導致我的心理創傷,這個精神損失費,最貴。」

「我算了一下,總共是三十萬零七千二百塊。」

我媽在電話那頭,半天沒出聲。

我把筆放下。

「你先把這三十萬打到我卡上,報銷了我。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拿剩下的錢,給你投資養老。」

「不然,免談。」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

「喬文秀!你這是要搶錢啊!」

8

她再也沒提錢的事。

沒幾天,她非要找我去姨媽家。

我推開門,一屋子的人齊刷刷地看過來。

三姑六婆,全到齊了。

我媽坐在沙發中間,眼睛又紅又腫,我姨媽在一旁殷勤地給她遞紙巾。

看見我,我媽的眼淚流得更凶了。

我沒等她開口,直接打斷了她。

「戲就別演了,我時間不多。」

我拉了把椅子,在所有人對面坐下。

屋裡一下子就安靜了。

我姨媽的臉僵了一下,又擠出個笑。

「文秀啊,你媽知道錯了。她這幾天不吃不喝,心裡難受,你看她都……」

「我不想聽這個。」我又一次打斷她,「找我來到底什麼事,直接說。」

我姨媽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你知不知道,你這回鬧得這麼厲害,把你妹妹都嚇病了?」

她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半夏那孩子,從小就膽小。她知道了日記的事,知道了鐲子的事,天天在家裡哭,說是她對不起你。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著,人都瘦脫相了。」

她頓了頓,話里的意思才真正露出來。

「你看你現在有出息了,拿了大獎,要去大公司上班,以後前途無量。你妹妹呢,工作一般,身體又不好。你作為姐姐,心裡就不愧疚嗎?是不是也該……補償一下你妹妹受到的精神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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