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著她的腦袋說:
「沒事,沒事,姥爺被媽媽趕走了,他再也不會欺負小寶了。」
小寶哭著說:
「我不喜歡姥爺,我不喜歡吃小肉丸,姥爺非要我吃。」
我的拳頭瞬間收緊。
「乖,咱們以後再也不吃小肉丸了。」
小寶使勁點頭。
我爸被攆出去後,我一個電話也沒給他打過。
他也沒有打電話來煩我。
我不關心他去了哪。
回老家也好,去弟弟家也罷。
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安全起見,等小寶好些了,我上班時就把她託付給樓下王姨。
按保姆價給她算小時費。
王姨一個人住,很喜歡小寶,還經常給小寶買好吃的,讓我很過意不去。
於是下班時,我也會帶些水果牛奶當作謝禮。
這天,公司有重要會議,一直到晚上七點才散會。
打開手機,王姨有七八個未接來電和語音請求。
頓時,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了上來。
我趕忙回電話,王姨語氣焦急地跟我說:
「玲玲,你快回來啊。」
「小寶讓你爹搶走了!」
我腦子一下炸了,王姨繼續說:ťù₌
「你爸突然來了,還跟著兩男一女。」
「撬了你家門,這會進你家了。」
我一聽,心頓時涼了半截,連忙開車往回趕。ŧŭ₉
到了樓下,王姨正在門口等我。
她急得團團轉,我讓她冷靜些。
我說我已經報警了,警察很快就會趕來。
王姨這才放心。
眼看著我要上樓。
王姨趕忙又攔住我:
「玲玲,別上去,他們來勢洶洶的,我怕有危險。」
我搖搖頭。
小寶還在我爸那裡,不管他要做什麼,小寶不能有事。
我讓王姨在樓下等警察,然後獨自上了樓。
我家的門鎖被撬開了,敞著一條縫。
我聽到裡面傳來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還有笑聲。
推門進屋,看到我爸盤著腿坐在沙發上。
旁邊還坐著我弟。
和一個拘謹的中年男人。
桌子和地上扔滿了煙頭,滿屋都是難聞的煙味。
小寶坐在地上,看到我,趕忙跑了過來躲在我身後。
我弟把腳搭在茶几上,瞥了我一眼,神情滿是不屑。
衛生間還傳來弟媳的吆喝:
「老公,你姐姐的化妝品全是牌子貨呢,首飾戴著也好看。」
我眉頭一下就皺了起來。
我爸看我回來了,樂呵呵的:
「玲玲回來啦。」
「正好,趕緊張羅飯。」
我沒理他,也沒動彈。
我看著他們問:
「誰讓你們來的?」
「你們誰撬的門鎖?」
我爸佯裝生氣,責怪我:
「都是一家人,你咋說話吶。」
「你弟弟他們好不容易來一ƭű⁼趟......」
「你快張羅幾個菜,咱們出去吃也行。」
「給你弟弟接接風。」
說完,他又湊近我弟,笑著說:
「兒啊,你一路辛苦了,一會咱爺倆好好喝兩杯。」
我弟乜斜著眼看我,一邊笑一邊點頭。
他們真是一個茅坑拉出來的親爺倆,那死出都一個樣。
小時候,我爸偷偷給弟弟吃好吃的,爺倆還一起威脅我不許說。
我弟長大了,我爸拿我的彩禮給他在鎮上買房子娶媳婦。
養老倒是想起我來了。
現在這爺倆,多半是合計來拿捏我。
我爸看我不動彈,又開始嚷嚷:
「愣著幹啥呢,趕緊準備酒啊!」
我翻了個白眼。
他們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於是我笑了笑:
「爸,你們今天要飯要得真不是時候。」
「我這個月還沒發工資,家裡也揭不開鍋。」
「酒我這沒有,儲藏室還剩了些狗糧,要不我拿來你們湊合吃點?」
我爸臉色一下就難看了。
我弟也不高興了,猛地站起來,指著我嚷嚷:
「周玲玲,你罵誰呢?」
我爸拽了他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
我弟立刻心領神會,沖我開始長篇大論:
「周玲玲,咱爸辛辛苦苦把你養大。」
「他現在年紀大了,不過就是來你這住兩天,你咋往外轟他。」
「這麼冷的天,咱爸在火車站淋了三天雨,要不是他給我打電話,他得在外頭凍死。」
「咱們從小一起長大,沒想到你是這種沒心沒肺的人!」
「哦?」我挑了挑眉。
「他害得小寶腸胃炎住院,還拿擀麵杖要打小寶,他有沒有跟你說?」
我弟一下噎住了:
「那咋了?」
「他是咱爸,他是老人,老人還能有錯?」
「你當閨女的,包容一點不行嗎?」
我當時就笑了。
我弟沒理我,還在喋喋不休:
「咱爸在火車站待了三天,關節炎風濕病都犯了,你不該負責嗎?」
我問他:
「你想咋著?」
我弟一伸指頭:
「你得拿 20 萬給咱爸治病!」
我抬了抬眉毛,一臉不可思議瞪著他。
他怕不是後門長嘴上了,說話跟放屁一樣。
我搖搖頭:
「沒錢。」
我弟哼了一聲:
「哦,你可以拿房子抵。」
「你這房子我看勉強可以抵 20 萬。」
他沒病吧?!
這套三居室位置在市中心。
全款將近 300 萬,還是我和王強一點點努力買下的。
讓他一算勉強 20 萬給抵了?
我都氣笑了,問他:
「房子抵給你,那我跟小寶住哪?」
我弟沒說話,看向我爸。
我爸笑著說:
「沒事,你是我親閨女,小寶是我親外孫女,爸不能讓你倆露宿街頭。」
「其實,這幾天爸也琢磨了不少事。」
「你打小命就不好,好不容易嫁了個城裡男人,還早早地撒手去了。」
「你跟小寶孤兒寡母,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說完,他就拽了拽身旁那個坐著的中年男人。
「這是咱們村裡老牛家的二小子,牛柱。」
「打小就稀罕你,天天凈往咱家跑,說長大了要娶你當媳婦。」
我看到那個男人愣愣地站了起來,整整衣服,沖我笑。
我記起來了,我確實認識他。
就是他,當年在村裡玉米地里騷擾我,想對我圖謀不軌。
此刻看著他,我要吐了。
我爸繼續說:
「閨女,爸跟你弟都替你打算好了。」
「明天咱們就去辦手續,你把房子過給你弟,然後跟著柱子回村裡,老老實實過日子。」
「爸就跟你弟在城裡住,看病也方便。」
我爸看我沒說話,就推了牛柱一把:
「愣著幹啥,還不過去看看你媳婦。」
牛柱點著頭,大步就邁了過來。
我趕緊往後退一步,護住小寶。
牛柱看著我兩眼放光,面容極其猥瑣,讓人反胃。
他激動地說:
「媳婦,俺挂念你好多年了。」
「當年聽說你在城裡結婚了,俺急得要上吊,還是咱爸把俺拉住了。」
「沒想到,俺今天還能再見到你。」
「你放心,俺不嫌棄你嫁過人,你跟俺回村裡,俺一心一意對你好,也對小寶好。」
「小寶以後跟俺姓,俺就是他親爹。」
不是。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男的是左臉貼到右臉上了。
一邊不要臉,一邊二皮臉?
我鄭重告誡他:
「請你說話注意點,小心我告你騷擾。」
牛柱抹了抹手,就要對我動手動腳。
「妹子,事到如今你還怕啥?」
「走,咱倆現在就回屋,俺跟你好好聊聊天。」
說完,他就拽我胳膊。
我使勁掙脫出來,給了他一巴掌。
他更興奮了,竟然要來抱我。
我爸跟我弟坐在沙發上,一臉計謀得逞的模樣。
這時,我聽到了許多腳步聲匆匆上樓的聲音。
接著防盜門被一把推開。
五六個民警一起涌了進來。
「都別動!哪個非法入室?給我老實蹲地上!」
牛柱深情的表白還沒說完,就被摁在了地上。
一同被摁在地上的, 還有我爸和我弟。
王姨站在門口, 累得氣喘吁吁的,指著他們說:
「對!就是他們!都......都抓起來!」
弟妹聽見動靜,跑出來一看, 嚇得手裡楊樹林都掉在了地上。
民警確定我沒受到傷害, 問我弟:
「你們什麼情況?為什麼要非法入室?」
我弟疼得直吆喝:
「警察叔叔, 都是誤會,我們是一家人!」
警察同志衝著我弟笑笑,指了指防盜門:
「一家人進屋還撬鎖?」
我趕忙說:
「同志,你別聽他胡說,他們企圖霸占我的房子,還有他, 他性騷擾我!」
牛柱和我爸縮在牆角, 一句話不敢說。
警察轉頭問我:
「他們除了撬鎖和性騷擾,有沒有做別的事?比如偷東西?人身傷害?」
「他們已經非法入室了, 如果還有別的非法行為, 罪過更嚴重。」
我說:
「人身傷害倒沒有。」
警察點點頭:
「你先檢查一下個人貴重物品。」
我弟扯著嗓子喊:
「我們就是進來坐坐,沒偷東西!」
我爸也附和:
「對對對,我們就是來做客。」
只有他媳婦低著頭一言不發。
我帶著小寶回了臥室,每個抽屜檢查了一遍, 果然有發現。
我的幾套首飾, 還有幾瓶海藍之謎的護膚品不見了。
這幾樣加起來,數額好幾萬呢。
我如實告訴警察, 他們最後在弟媳的包里翻了出來。
這下, 非法入室變成入室盜竊了。
警察把他們全部押上了警車。
後來,我找了最好的律師。
把他們全送進了監獄。
我爸和我弟非法入室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牛柱入室性騷擾被判了兩年。
弟媳入室盜竊數額巨大, 判了三年。
判決期間,他們多次求情,讓我看在至親的份上,看在我弟還有個嗷嗷待哺的小孩的份上, 幫他們一把。
我全都不理, 也不簽諒解書。
要這樣置我於死地的至親,有什麼用呢?
後來我爸和我弟出獄後, 回了老家鎮上。
聽親戚們說, 我爸被村長趕出了村, 我弟連份工作都找不到,倆人只能撿易拉罐打黑工過活。
我弟的孩子感冒了,沒錢去醫院。
我爸就把他珍藏的過期中藥, 給孩子喝了。
沒過幾天,孩子就沒了。
我弟傷心欲絕,差點把我爸扔河裡去。
出事之後,他打來電話,求我出錢幫幫他給孩子辦葬禮。
我冷漠丟下一句:
「爸造成的, 管我什麼事?」
接著我就把他拉黑了。
我不想跟這些狗皮膏藥再有來往。
我只有小寶了,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為了躲得遠遠的, 我賣掉了原來的房子。
去了鄰市,購置了一套小院子。
新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