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可以是我當下的最優解。」
我拽上他的衣領,貼著唇角吻了上去。
他像一隻小獸,瘋狂又克制地回應著。
唇瓣一下又一下地游移輕啄,好像不滿於此。
座椅緩緩向後傾倒。
他的手貼著嬌嫩的脖頸,不由分說地往下探去。
滑至纖弱的細腰。
他輕輕掐了她一下。
我沒忍住,齒間溢出一聲嚶嚀。
「幼幼,你好會。」他貼著我的耳郭,旋進耳朵的熱氣讓背脊蔓延過一陣酥麻。
像是過電一般。
重重的吻咬住鎖骨。
雙手十指交扣,被他用力地抵在椅背上。
細雨密密麻麻地擊打著窗外。
時而急促,時而輕緩。
鼻息交織,甜橘的味道占領了我所有的嗅覺。
讓人沉溺。
直到有人叩擊了我們的車窗。
「占用應急通道,扣六分,罰款四百。」
09
最近因為一直忙著配合警察取證的事,忙得腳不沾地。
季斯嶼一大早就堵在我的門口。
「走,帶你去個地方。」
他一把拉過我的手。
「遲了就趕不上了。」
我簡單洗了個臉,拎著包就走。
一個小時後,車抵達附近的一片郊區。
大門打開,是一座占地三百畝的私人莊園。
放眼望去,儘是草甸。
幾隻不同犬種的狗在上面撒歡。
不遠處,有十幾個專業的馴犬師正在一對一教學。
「今天咕嚕生小寶寶,帶你去看。」他牽著我的手向一間小木屋走去。
一位獸醫正在產房裡為一隻比熊接生。
我忽然想到之前他母親提到的流浪貓犬收容中心。
「幼幼,試試揭開它的胞衣。」季斯嶼捧著一隻幼崽。
我心顫如鼓,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裹在小狗身上的胎膜,將它放到母親身邊,獸醫剪去臍帶。
小傢伙依偎在母親身側,開始探尋著奶嘴兒。
我這才發現咕嚕的一隻爪子只有一半。
「工作人員撿到它的時候,它的腿被人為鋸斷,還懷著一個月的身孕,季總說無論如何都要救下來。」
獸醫解釋道。
「外面那些馴犬師是?」我指了指其中幾位正在吹口哨的男人。
「季總說授狗以魚不如授狗以漁,這些流浪犬經過訓練,會有更多的人願意領養。」
此時,季斯嶼正在外面打電話,門外進來一位十分貴氣的女人。
是盛象集團的夫人。
她看見我有點驚訝,但很快掩飾過去。
言談之間,我才知道,原來和季斯嶼談生意之前,都要領養一隻流浪犬,以表誠意。
為此莊園內還配備了專業的定期回訪團。
簡單交涉幾句後,她牽著一隻田園犬準備離開。
走到門外時,她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溫小姐,網上那些事兒別往心裡去。」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然後下意識往兜里掏手機。
才發現出門太急忘了帶。
聯想到一大早季斯嶼就抓我出門,心中生起些許不好的預感。
我跑去找季斯嶼時他還在樹蔭下打電話。
「都盤問清楚了嗎?確定當日對方沒人下達對溫小姐動手的指令。」
幾秒鐘的沉寂。
季斯嶼又沉沉開口道:「熱搜儘快壓下去。」
我從後面叫了他一聲。
他忙掛斷電話。
「手機給我。」
「幼幼,還是別看了,我會找人處理。」
我皺了皺眉,拿過手機。
熱搜:
【溫氏千金,校園霸凌】
【溫幼幼,疑和多名男子有染】
【溫幼幼,商業間諜】
我一一點開網頁。
目光在一些匿名爆料上逡巡。
其中幾位爆料者臉上打了馬賽克,她們說的無非就是一些我將她們按在馬桶里喝水的事。
這些我倒是承認。
還有些匿名水軍在評論里清一色刷我私生活混亂。
【她高中交往了十多個男朋友,都被玩爛了】
【和我談過一段,想看照片的可以私我。】
【身材可以,就是活不怎麼樣。】
【做過。】
【求過程。】
【80 去死!】
全是對女性的惡意侮辱。
恰巧,季斯嶼的母親打來了電話。
我心裡還是咯噔一下。
季斯嶼接起電話,打開免提。
「小嶼,幼幼沒事吧?她還好嗎?」
我沒想到,他母親說的第一句話是關心我。
「小嶼,幼幼在你旁邊嗎?」
「阿姨,我還好。」我回了一聲。
季斯嶼的母親放心地舒了口氣。
「小乖,阿姨相信你,阿姨想告訴你,面對那些網絡暴力不要怕,也不要陷入自證陷阱,記住,誰主張,誰舉證。
季家擁有世界頂級律師團隊,國際集團法務部門已經發布聯合聲明,面對造謠者,季家一個也不會姑息。」
自從我母親去世後,我很少能聽到如此慰藉的話。
有些失態。
季斯嶼捧來一隻小奶貓放在我懷裡。
小奶貓衝著我喵喵地叫了幾聲。
「季斯嶼,你也相信我嗎?」
「科學研究表面,人都會偏信自己喜歡的人說的話。」他拿著一段貓薄荷逗它。
「嗯,有些道理。」我點了點頭。
「我也喜歡你。」他將貓薄荷遞給我。
我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好吧,暫且原諒這個世界幾秒。
雖然微博熱搜被撤下去了,但還是有很多娛樂新聞下帶著這個詞條。
我的後台伴隨著惡意私信。
【去死吧,80 者!】
【多少錢一晚?】
【聽說你攜帶愛滋病毒還和男人睡覺,你是故意報復社會嗎?】
【這個是你嗎?】
跟著一段帶顏色的視頻。
上面的女性是我。
一看就是 AI 合成的,但很逼真。
我無奈於現在對女性的造謠成本也太低了。
只需要一張照片就可以將一位女性定死在恥辱柱上。
被迫接受世俗道德的審判。
他們不關心視頻的真假。
他們只會躲在'吃瓜'的盾牌後取樂,然後站在制高點投下扎入女性靈魂的玻璃碴。
但我不會自證,不會曬體檢報告,也拒絕公開行程,剖腹驗粉。
我要讓施暴者的罪行暴曬於陽光之下。
無處遁形。
10
我聯繫了幾位老朋友。
其中一位在國家電視台工作。
我們一起剪輯了一段視頻,還原了當年霸凌事件的真相。
輿論意料之中的反轉。
就像之前說的,沒人關心真相。
看戲的人只管情節是否足夠跌宕起伏。
吸引流量的噱頭才是整部戲的高潮。
【我早就知道溫幼幼不是那種人,她以前還被評為校三好,拿了好多次奧數的國獎呢。】
【原來被霸凌者才是真正的霸凌者,真不要臉,故意扭曲事實。】
【溫大小姐合著是給霸凌者出氣才將那群人教訓了一頓啊!打得好!】
【我要粉這位美女姐姐!】
我只是冷漠一笑。
相關視頻鑑定報告也發送到了我的手機上。
我聯合法務部門將所有造謠者送上了法庭。
尤其是那些毫無道德底線的營銷號。
我要撕爛他們的嘴!
那幾位惡意捏造霸凌視頻的女生很快發布視頻澄清。
當然我沒讓她們打馬賽克。
我要讓她們知道迴旋鏢是怎麼扎到自己身上的。
視頻中,幾個女生聲淚俱下,說是有位叫 X 的匿名者給錢,讓她們故意抹黑我。
原諒她們是觀音菩薩的事。
我直接讓律師寄去一張律師函,告他們惡意誣陷,人身攻擊,扭曲事實。
就在警方全力調查 X 時,顧氏集團下的一位女員工出來頂罪了。
我十分震驚。
因為我與她並無過多交集。
但我清楚,能讓她來頂罪的人,除了顧青州不會有別人。
顧青州要護著的人是周婉月。
但是,關於我霸凌霸凌者的事,我只告訴過顧青州。
沒有顧青州的默許,周婉月不會這麼做。
無奈之下,季斯嶼動用了暗脈的關係。
事情水落石出之前的兩天,顧青州來找我。
地點挑在東棉花胡同的咖啡店。
那間咖啡店當年以營銷愛情為主題,吸引了不少前來打卡的年輕人。
我們確定關係後的第一次約會就是在這裡。
那一天,剛好是七夕。
顧青州因為工作的原因遲到了。
主理人讓他親自調一杯咖啡給我賠罪。
如今,在愛情沒落的時代,這家咖啡店早就換成了招財主題。
店內循環播放著大展宏圖。
我在窗外坐下。
一段時間未見,顧青州有些憔悴。
衣服上是沒來得及熨帖的褶皺。
「幼幼,不要再查下去了。」
聲音撞在馬克杯上,恰好和自行車「叮鈴」的餘韻疊在一起。
「你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顧青州忽然撐起半個身子,將我堪堪籠住。
「那些事,是我授意的,但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
我也不想因為你和我的事,把阿月卷進去,收手吧。」
我氣急,揚手把桌上的咖啡潑在他臉上。
「所以你就用傷害我的方式成全自己,又用犧牲我的方式保護她?
怎麼?當我是救世主呢?」
我提起包,轉身欲走。
顧青州拽過我的手腕。
「只要你答應我不追究這件事,我們就立刻結婚,你找別的男人,不也是為了激我嗎。」
我心中不免冷哼。
「顧青州,算盤珠子都蹦在我臉上了。
你憑什麼以為我還喜歡你?」
我奮力掙脫他的手腕:「錢我會一分不少的拿回來, 人我會一個不少的送進去。
至於你, 有空去看看腦子。」
我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腳下層層疊疊的楓葉延展成一條紅毯。
恭賀我從不做愛情的囚徒。
11
在季斯嶼多方面施壓下, 那位 X 女士終於承認是替人頂罪。
矛頭很快指向了周婉月和顧青州。
周婉月一口咬定這件事是她一人所為, 與顧青州無關。
另外,經過電腦上的指紋比對和時間線梳理, 警方也證明顧氏集團的機密文件是周婉月有意泄露。
她當即以散播謠言、惡意栽贓、扭曲事實等罪名被我的律師團告上法庭。
關於侵犯商業秘密一罪,顧青州聯合董事會出具了相應的諒解書。
我成功撤資。
一切似乎都已經塵埃落定。
但季斯嶼最近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他還給我的身邊又多增加了數名保鏢。
顧青州期間又來找過我幾次。
無非就是他知道錯了, 希望我能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的話,臭不可聞。
顧家因為這一場風波和我突然撤資的一個億,再次陷入了第二輪財務危機。
季斯嶼暗中收購顧家的股份。
他直接轉入我的名下。
說是送給我的聖誕禮物。
直到出事前一天,一切都還算風平浪靜。
顧青州再次找到我。
在莊園外。
「幼幼, 出具諒解書吧, 我不想你陷入到任何危險中。」
「如果你是特意來說這個,那你可以回去了,我絕不撤訴。」我表現得很強勢。
他還想繼續說什麼,被我的電話打斷。
是季斯嶼打來的。
他聲音滿是急促。
「幼幼,你在哪兒?」
「莊園外, 出什麼事了嗎?」
「你現在, 立刻,進莊園裡,不要——」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
手機啪的一聲重重摔落在地。
下一秒, 一輛大卡車直接朝著我衝過來。
幾秒過後。
耳朵里傳來爆髮式的耳鳴。
數米外, 顧青州躺在地上。
在貨車沖向我的前一秒, 他用力將我推開。
我大聲呼喊著救命。
四周天旋地轉。
越來越多的血從他的襯衣下暈染開。
「這一次,我終於救下你了。」
「所以能原諒我嗎?」
他的口中不斷噴出鮮血。
熱得發燙。
無數的記憶碎片刺向我。
相愛的也好,彼此傷害的也好。
是整整五年。
記憶的畫面逐幀跳動。
他伸出手, 撫上我的臉頰。
語句斷斷續續。
「不原諒也好, 恨總比愛長久。」
12
顧青州沒死。
右腿截肢。
因為腦部重創, 醒來後就失憶了。
他自己申請去了療養院。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他。
他說:「你好, 我叫顧青州。」
像第一次見面那樣。
「再見, 顧青州。」
我推開了房門。
顧青州的眼角墜下一滴淚。
落在無名指上那枚寶格麗戒指上。
13
謀殺我的那個人, 和遊輪上的那位,是同一個。
周婉月的哥哥。
第一次周婉月給了他一百萬, 讓他解決掉我。
第二次因為覺得我斷了他的財路,又害怕事情暴露, 所以策劃了這場車禍。
他沒想到撞的人會是顧青州。
而顧青州卻早就知道他不會放過我。
怎麼說呢。
咎由自取吧。
這件事後不久, 季斯嶼向我求婚。
用原來顧家和溫家的各 50% 的股份。
求婚那天他還送給我一隻小狗。
是我親手撕掉胎衣的小比熊。
「幼幼,其實你才是最擅長馴狗的。」
「那你是什麼狗?」
「你的純愛小狗。」
我被他逗笑。
那一晚, 我跟著他回了他爸媽家。
臥室里擺著一張他七八歲時的照片。
我突然就想起了多年前,在小區里遇見的一個小男孩。
當時他正被一隻流浪狗叼著褲腿,嚇得哇哇大哭。
後來是我拿著一根火腿腸將那隻流浪狗喚了回去。
「你不怕它們嗎?」他眨著星星似的眼睛, 水靈靈地看著我。
「我經常拿火腿腸喂它們,它們才不會凶我。」
他用力點了點頭:「那以後我也要喂它們,我要給每隻流浪狗一個家!」
我沒告訴季斯嶼,那隻流浪狗其實是我攛掇它去叼小孩兒褲腿兒的。
因為爸媽很忙, 所以我平常在小區里找那些流浪狗玩兒。
喂它們吃火腿腸。
「小狗小狗, 你去找個小朋友來陪我玩兒吧!」
它吃了我的火腿腸,抖擻了一下披風, 搖著尾巴給我叼來了季斯嶼。
小狗,遇見了它心軟的神。
我,遇見了我的救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