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配紅外線安保系統。
我進門時,他的助理已經候在門外。
「少爺,溫小姐的生活用品已經採買好,管家已經安置妥帖。」
我有些尷尬:「其實不用這麼破費的。」
一旁站著的管家對我鞠了一躬:「少爺還是第一次帶女人回來,他交代了,萬事都要仔細著些。」
第一次帶女人回家。
這怎麼聽著多少有些彆扭……
別墅內的裝飾多是以大理石切割為主,十分簡單。
我的臥室安排在二樓,緊挨著季斯嶼的主臥。
「要是有什麼需求都可以告訴管家。」
說話間他已經系好了一條熊大的圍裙。
怎麼看怎麼和他不搭。
「家裡平時都是我做飯,阿姨忙我打下手,要不要來試試?」他側著頭微微挑眉。
不得不說,季斯嶼的人夫感真的很強。
「喜歡吃什麼?」他的手撐在島台上。
「隨便,我都可以。」面對他的大方得體,我略顯得有一些侷促。
他打開冰箱,從裡面揀了幾顆西紅柿,一盒小排,幾顆香菇,又從紅酒架上取下一瓶紅酒。
「今天就為溫小姐烹飪一道名為'隨便'的菜。」
我被他逗笑。
陪著他在廚房裡打打下手。
洗了幾顆西紅柿。
「溫小姐洗西紅柿真是天賦型選手!」
切了幾段小蔥。
「蓋世刀工!建議把這個案例寫進教科書。」
我又被他逗笑了。
一日三餐會在季斯嶼的手中變得活色生香。
熒幕上放著文德琳·范·德拉安南的電影,廚房裡冒著咕嘟咕嘟的聲響,我窩在沙發里看著正在處理工作的季斯嶼。
生活,開始具象化。
季斯嶼是個很有趣的人。
05
清晨,陽光從窗台灑落。
空氣中的微塵像是鑽石,在其間浮動。
屋外,傳來女人爽朗的笑聲。
推開門,正好四目相對。
嗯,還是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誒,小乖,快下來。」
她友好地沖我招手。
旁邊一中年男人也看向我,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就是斯嶼的女朋友吧!看他,才告訴我倆!」
「長得真漂亮!」
她握住我的手,然後輕輕拍了拍。
我才反應過來,他們是季斯嶼的父母。
「阿姨,我們也是沒談多久。」我看了一眼旁邊使勁使眼色的季斯嶼,他沖我比了一個 ok 的手勢。
「以後就在這兒住下!喜歡哪套房子就跟阿姨說!」她從包中又掏出一張商行的黑金卡。
「阿姨也沒準備什麼禮物,這點薄禮你先收下,看上什麼就買,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哪兒是阿姨啊,簡直就是親媽啊。
季斯嶼的父親很少說話,他時不時會笑著回頭看他的太太,然後繼續炒菜。
季斯嶼在一旁打下手。
「小乖,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訂婚?阿姨,我們剛在一起沒多久呢。」我有些錯愕,用力咳嗽了一聲。
季斯嶼回過頭忙打圓場:「媽,這事兒急不得。」
季斯嶼的媽媽嗔了他一眼:「要是有一天被別人瞧見了她的好,我看你急不急。」
席間她又絮絮叨叨地和我講了很多。
關於季斯嶼。
說他小時候看母雞下蛋,下到一半,他把蛋給推回去,還說他把他爹媽的網名改成殘花敗柳,被叔叔咔咔一頓揍,但這情侶網名他倆一直沿用至今。
說他小時候見不得流浪貓流浪狗,就自己拿零花錢建了一座動物收容所,還在十五歲那年辦了一個動物互助基金。
「你說他,明明小時候最怕狗的,竟突然轉了性。」
季斯嶼臉上的紅溫就一直沒降下來。
因著他父母臨走時問我聯繫方式,我也才想起來我電話卡沒有補辦的事。
第二日,我抽空去了營業廳。
05
打開手機的瞬間,彈出數條簡訊。
發信人都是顧青州。
「人在哪兒?看見回電話。」
「我找不到那枚義大利手工袖扣,你知道放在哪兒嗎?」
「我那套銀灰色的西服在乾洗店?」
「你還在生氣?」
「阿月膽子小,你就不能理解一下?」
.....
可是顧青州,她只是膽子小,我卻差點死掉。
清理垃圾信息的時候他打來了電話。
「你總算肯接電話了,人在哪兒?」
「顧青州,我們分手吧。」
對面沉靜了幾秒。
「不是,你至於嗎?就因為船上我先帶阿月走,你吃醋了?」
「她是我妹妹,我理應先顧著她啊。」
「再說,你這會兒不是沒事嗎,又何必與她計較。」
「看在我的面子上,咱這件事兒就這麼過了好嗎?」
「你不是一直想讓我陪你去牛棲嶺看流星雨嗎?我這周末帶著阿月陪你去看,就當我倆向你賠罪,我不想再聽見你提分手兩個字。」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妹你妹,天天你妹,去你妹的,顧青州,
這事兒,在我這兒它就過不了,
還看在你的面子,我看你連腦子都沒有。
我瞎了眼才看上你這麼個不是東西的東西。
還有,回去告訴你的小青梅,」
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
我隨即掛斷了電話。
明明是他自己的心搖擺不定,在兩個女人中間反覆橫跳,卻指責我斤斤計較,小題大做,妄圖從我身上減輕自己的負罪感,憑什麼。
我要讓他知道,在任何方面,我完全而絕對地主持著我。
去他妹的。
06
我聯繫我的律師,開始著手準備撤資的事。
當初顧青州扛著顧氏集團履步維艱的時候,我個人出資了七千萬,後期轉成了 10% 的股份。
沒想到我和他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相關資料發給律師後,我準備去牛棲山看流星雨。
票是早就買好了的。
我當時還買了三張。
顧青州說:他妹去的。
呵,去他妹的。
「季斯嶼,要去看牛棲山的流星雨嗎?」
我給他發了一條簡訊。
「今晚有個跨國會議,可能趕不上。」
「喔。」
我本來也沒抱多少希望。
之前我請顧青州去看,他也說他有會議,忙,走不開。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讓保鏢送我上牛棲山。
車程一個多小時,算不上遠。
等我到了山頂,已經站滿了觀星愛好者。
領隊是一位二十出頭的男大,聽說畢了業就去國家天文台做觀測項目。
我當時也是衝著他的專業度選擇了他當領隊。
旁邊的小夥伴們已經開始架起瞭望遠鏡等觀星設備。
「你好,我叫靳言希。」
他很大方地向我打招呼,我微微點頭。
「叫我幼幼就可以。」
他長得很斯文,一身的學生氣。
他遞給我一本自己編纂的觀星指南,又開始非常細心地介紹起來。
我側著頭聽得十分認真。
「今夜的流星雨在獅子座的「鐮刀」形星群附近,大概會在零點開始……」
「幼幼。」
身後有人叫了我一下。
我回頭,剛好看見季斯嶼站在人群中央。
他穿著一件橙色的登山服,背上還扛著一個望遠鏡。
身上沾了些山間的水霧。
像鍍了一層柔柔的濾鏡。
他朝我走過來。
「不是說來不了的嗎?」
我語氣中帶著幾絲驚訝。
「我想陪你一起看,所以就來了。」
他架起望遠鏡開始調整參數。
「你會這個?」我看著複雜的參數表有點不敢相信季斯嶼的專業度。
「路上研究了會兒,問題不大。」
靳言希問我:「幼幼姐,這位是?」
季斯嶼抬起頭,面露微笑:「小孩兒不可以瞎打聽喔。」
靳言希十分識趣地喔了一聲。
然後對我說:「幼幼姐,你男朋友長得真俊。」
季斯嶼朝他眨了眨眼:「以後我倆結婚你坐主桌。」
靳言希一聽這話,又把自己的望遠設備往隔壁挪了幾米。
入夜,氣溫降得很快。
季斯嶼從包里拿出一條披肩給我披上。
「你要不先睡一會兒?」
我搖搖頭。
「季斯嶼,因為知道流星會來,所以等待也被賦予了浪漫的意義。」
「流星會來嗎?」他側過頭,看著我。
「它一定會來。」
零點十分,獅子座的流星雨紛紛洒洒,如煙花墜地。
我拉著季斯嶼許願。
看星星是有點虛浮的事。
但如果轉過身可以看見彼此,那人與人之間便被宇宙聯繫在了一起。
這場流星雨一直持續到凌晨兩點。
由於太晚,很多人都搭了個帳篷,選擇就地過夜。
我本來想問問靳言希那兒還有沒有多餘的床位,他連連搖頭。
「季斯嶼,我只帶了一個帳篷,你要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他先我一步鑽了進去。
不一會兒,靳言希給我遞過來一個睡袋。
....
朦朧間有人輕輕拍著我的背。
指腹輕輕擦過我的臉頰。
我自噩夢中驚醒。
睫毛濡濕,我的背脊在輕輕顫抖。
「不好意思,吵醒了你。」我有些抱歉。
「是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嗎?」他起身給我倒了一杯熱水,然後盤腿坐著腿看著我。
夢裡母親抑鬱墜樓自殺,父親的小三帶著兒子找上門,我被迫出國留學。
後來又拚命爭奪母親留在公司的股權,終於在溫家占得一席之地。
二十一歲那年,父親逼我高嫁,為他唯一的兒子鋪路,我和他鬧得很僵,最後選擇了顧青州。
顧家重新站穩腳跟後,他又催我和顧青州結婚。
「的確是個糟糕的夢。」季斯嶼忽然張開雙臂。
「那你需要一個安慰的抱抱嗎?」
我愣了一瞬。
他忽然將我拉進懷裡,輕輕拍著我的後背。
像是哄小孩兒似的。
「呼嚕呼嚕毛,嚇不著。」
我被他逗笑。
在他的安撫下,我很快又沉沉睡了過去。
他身上淡淡的甜橘香在鼻尖盈盈繞繞。
下半夜,儘是好眠。
07
一大早,他趕回公司繼續開會,讓保鏢先送我回去。
路上,顧青州的電話又打過來。
我以為他是同意了在股權割讓協議上簽字。
「簽好字讓律師送過來就可以。」
「幼幼,我是不是太縱著你了,你清楚你現在在做什麼嗎?我提醒你,別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我冷嗤一聲:「廢話說完了就說正事,什麼時候簽字。」
對面的人無奈般地重重嘆了口氣:「幼幼,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後天祖母過生日,你趕緊操持一下,各界的領導太太們該通知的都要提前通知到位,伴手禮要精細些,不要讓我分心。」
世界上最大的雨是無語。
「好好好,顧青州,你牛逼。」
我隔空為他豎起了大拇指。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給我打太極還是故意裝作聽不懂,既然不簽字,那就誰都別想體面。
我將通訊錄里能請的太太們都挨個請了個遍,大場合嘛,人齊了才能搭台唱戲。
08
顧老太太的壽辰是在錦園的祖宅里辦的。
周婉月蹲在顧老太太膝下,一副孝子賢孫的樣子,將她逗得咯咯直笑。
「要我說,我還是最中意婉月這丫頭,懂得討老的歡心,青州你說是吧。」
顧青州點頭附和了一下:「她從小就和您老親近。」
顧氏將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褪了下來,遞給周婉月:「不像有些人,這麼大的日子,連花花影子都瞧不見,是誠心給我這個老的難堪呢。」
「青州,我這八十大壽也沒有別的想要的,就想讓婉月做我的孫媳婦兒,你應不應!」
顧青州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周婉月上前打著圓場:「我和青州哥自小青梅竹馬,他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也沒人比我更懂他。」
我就是這時候推門進去的。
打眼就瞧見周婉月挽著顧青州的手。
「是啊,誰能有你懂啊,既然你這麼懂他,不如就替他把欠我的一個多億還了吧。」
「你——」她有些委屈地盯著我:「幼幼姐,你怎麼能說出——」
她的話被一段視頻截斷。
此時,大熒幕上本來放著的祝壽 VCR 換成了當日遊輪上的求婚視頻。
從求婚前的準備到顧青州拒絕我再到他護住周婉月將我扔在遊輪上的視頻均以一點五倍速播放。
太太們最是痛恨小三。
【顧總,您這做得可不道德。】
【碧螺春都沒有周小姐有茶味兒。】
【周小姐不太適合戴鐲子,戴個表倒是挺襯的。】
我將股權割讓協議扔在桌面上,用食指用力敲了敲:「當初我融資七千萬,後轉為顧氏旗下私人持股,白紙黑字都立在這兒,顧總該不會不認吧。」
我的律師又將各類明細當著眾人的面念了一遍。
顧青州過來拉我:「你私底下怎麼鬧都可以,今天是什麼日子,你失心瘋了嗎?」
【我看,失心瘋的人是你吧。】
【就是,顧總怎麼還能舔著臉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各家太太的嘴都跟淬了毒似的。
顧青州顫顫巍巍地拿起筆,剛要簽字,卻被周婉月搶了過去。
「溫幼幼,明明是你故意泄露集團的核心文件,導致公司效益下滑,青州哥不與你計較,你倒反過來搶青州哥的股份,你對得起他嗎!」
我氣笑了:「沒有證據的話,我可以當即讓律師起訴你誹謗誣陷。」
周婉月立刻拿起顧青州的手機,密碼解鎖一氣呵成,調出一張圖片。
「這封文件,是從你的郵箱裡發給對家公司的,你敢不承認嗎?」
我仔細看了一眼,文件的確是從我的郵箱裡發過去的。
「青州哥一直在董事會面前護著你,你倒好,讓這麼多人看他笑話,你有沒有良心。」
「這文件不是我發的,我會讓律師取證,報警處理,至於誰動過我的電腦,我想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我可以暫時保留股份。」
周婉月抿緊了嘴唇,臉色煞白。
因為我的電腦只有她動過,當時是她說要用我的電腦選幾首背景音樂。
我走到顧青州的面前,小聲說了一句:「至於你為什麼之前不報警,我猜應該不是為了我吧。」
我作為持股人,怎麼會蠢到泄露公司核心機密,或許周婉月也不會想到這一層,但是顧青州一定清楚。
他不是護著我,他是寧願我背鍋也要護著他的小青梅,所以他才不敢報警。
顧老太太的席沒有辦成,很多太太看見我離開顧家後,後腳就跟著走了。
剛出錦園,季斯嶼的車就已經停在了門外。
他撐著一把傘,佇立在細密的雨中。
黑色的大衣敞開著,將他的身形襯得修長。
我鑽進傘下的時候,顧青州從後面追了上來。
「他是誰?」
他帶著質問的語氣指著季斯嶼。
我蹙著眉覺得有些好笑,食指從季斯嶼的眉骨輕輕划過去:「未婚夫。」
季斯嶼的眼睛亮了一瞬。
嘴角帶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
一下將我的手攥進手裡。
挑釁似的看向顧青州:「沒聽見嗎?她說我是她的未婚夫。」
顧青州的目光定在我臉上,帶著幾分戾氣。
「呵,溫幼幼,長本事了?敢背著我勾搭別的男人,你好得很。」
「噓,」我將食指抵在唇邊:「小聲點,不是勾搭,是交往。」
顧青州發狠得將緊攥成拳的手砸向旁邊的道閘系統。
發出一聲割裂般的脆響。
「溫幼幼,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該去碰別的男人。」
一旁站著的季斯嶼靜默了兩秒鐘,忽然笑了。
「喂,老登,你番茄小說看多了吧,什麼年代,還搞霸總那一套呢。」
顧青州的臉色陰沉下去。
「你什麼意思?」
季斯嶼將我往他的懷裡帶了一帶。
震落了傘沿上的水珠。
「說你廢物。」
季斯嶼轉身將車門打開,我朝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顧青州本想衝上來,卻被季斯嶼的保鏢攔住。
他氣得在雨里跺腳。
車裡,溫度慢慢回升。
四周散發著甜橘的味道。
「扯平了。」我對季斯嶼說。
「嗯?」
「我幫你應付家裡人,你幫我應付前男友,扯平了。」
「喔……」他的尾聲裡帶著些許失落。
方向盤忽然向右轉,車猛然停在路邊。
「其實……也不是不可以……」
他微微喘著氣,雨滴重重落在車窗上,每一下都像敲在心口上。
「什麼?」我歪著頭,打量著他的神情。
車內氣溫陡然升高。
連帶著季斯嶼的耳根都染上了一層薄紅。
他殷殷地望著我:「溫幼幼,我喜歡你,我是說,或許,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我。」
我感覺眼前氤氳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耳膜因突如其來的告白隱隱發顫。
窗外的雨敲擊得越發厲害。
連呼吸似乎都成了洪水猛獸,直往皮膚里鑽。
「季斯嶼,我無法抵抗命運的洪流,但我一直在尋找命運的最優解。」
「所以呢?」
安全扣咔嗒一聲解開,他的身子向我完全傾過來,離我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