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的兩個盒飯完整後續

眼眶發酸發脹，我捧著麵條嗦了個乾淨，無意間劃開了手機螢幕。

九宮格的照片里，穿著親子裝的母女笑顏如花地吃著辣火鍋。

妹妹身前的小碗疊成了小山，媽媽一口沒吃地盯著她大快朵頤。

溫馨的畫面，讓我一瞬手滑，點了個贊。

下一秒，家庭群里聲不斷。

「嵐嵐，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今天是你生日，就不和你計較之前的事了，以後咱還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

「是啊，姐姐，給你留了最喜歡吃的菜，趕緊過來！」

我冷冷地看著他們虛情假意的討好。

辣火鍋麼？！我最討厭的食物。

慶祝生日麼？！只不過是想要我去買單，順帶著當人力車，背她寶貝女兒回家。

想罷，我解除了所有被他們綁定的支付業務。

順帶著拉黑了他們的所有聯繫方式。

但我還是接到了電話，不過是警察的。

「你是陳歲歲的姐姐麼？你媽媽和妹妹因為吃霸王餐被人舉報了，你趕緊來一趟……」

我定了定心神，一字一句說得清楚。

「抱歉，我不認識他們！」

電話那頭傳來媽媽和妹妹的叫罵聲。

我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說。

「唉，誰家的瘋狗，大晚上的擾民，警察同志，你可得好好管管啊……」

聽著那頭媽媽和妹妹被呵斥的聲音。

我的心難得地暢快。

卻沒想到，她們會陰魂不散。

4

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媽媽託人送來的包裹。

所有人都在夸媽媽細緻體貼。

直到看到裡面是被撕爛的衣服、折斷的牙刷、變成花臉的玩偶……

所有人都沉默了，只有我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她們的所作所為，再次證明我的決定是對的。

吃中飯時，我破天荒地給自己買了一塊紅燒肉。

入口即化的甜膩掃走我心中所有的霧霾。

原來，這就是幸福的味道。

晚上就連睡在悶熱無比的工棚里，我也破天荒地一覺睡到天亮。

終於熬到了第四天，我卻在去往京海的大巴上撞見了媽媽和妹妹。

四目相對間，大包小包的兩人像是沒看到我一般和我擦肩而過。

警告聲卻響徹耳畔。

「陳嵐嵐，想背著我們賺大錢，沒門！也別惦記著我們會幫你……」

「放心，我不會！」

我毅然決然地轉身。

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我和他們見面不相識。

可她們看起來卻是很不好。

嬌氣的妹妹本就受不了工地的苦，不是躲懶就是曠工。

只能可憐年邁的媽媽舔著臉討好工頭，加班加點地給她擦屁股。

看著他們狼狽的模樣，我其實很想笑，但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們經歷的所有困難，正是我的來時路。

混沌間，我看到她倆避開所有監控，偷偷摸摸地溜進倉庫。

我下意識跟上，正好看到他們在偷物料。

我轉身就走，後腦一陣悶痛，我重重倒地。

兩人圍住我，猙獰地開口。

「就知道你耐不住，那這偷盜的罪名，你就替妹妹扛了吧……」

「最多就是坐幾年牢，對你來說算不了什麼……」

輕飄飄的話如山般壓來，我不顧一切地抱住妹妹的腿，用盡氣力大喊。

媽媽一下急了，抓著我的頭髮用力往後扯。

「陳嵐嵐，我們之所以這麼做還不是你逼的，沒有錢，你讓妹妹怎麼生活，以後怎麼嫁人……」

手指一根根被掰開，捂住口鼻的窒息感籠罩全身。

就在他們以為逃過一劫時，整個房子劇烈震動。

媽媽下意識地用身體去護妹妹，卻被妹妹一把扯開。

轟隆聲中，媽媽被壓在了廢墟下，她虛弱地伸手。

妹妹卻厭惡地往後退去。

「媽媽，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我的麼，那就用命來愛吧！」

「至少還有姐姐陪著你，你不會孤單！」

大口的鮮血噴涌而出，媽媽眼底是從未見過的絕望。

那一刻，我突然很想笑。

笑她的無知，喂養了一頭白眼狼。

而妹妹卻先笑著看向我。

「陳嵐嵐，你知道麼，我一直都很討厭你，討厭你的優秀，討厭你的任勞任怨，討厭你的一切，不過現在好了，以後你終於可以在我的世界裡永遠消失了，哈哈哈……」

視線繞過她的肩膀，我艱難地扯動嘴角。

「陳歲歲，怕是要讓你失望了……」

5

妹妹瞪大了眼睛看我。

下一秒，幾十個工友沖了過來，不顧危險地翻掉我身上的土石石塊。

妹妹這才反應過來，假惺惺地幫著救援，嘴巴卻是半刻不停歇。

「姐姐，你可千萬要堅持住啊，都是我不好，不該大半夜讓你一個人出來的……」

幾滴鱷魚的眼淚砸在手背上，我噁心地想吐，直接戳破她的謊言。

「是你，是你要偷倉庫的物料……」

面對我的指控，妹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稍縱即逝。

旋即掏出我此前借高利貸的欠條拍在眾人面前。

「姐姐，你說得對，一人做事一人當，都是我的錯，你們別為難我姐！」

妹妹楚楚可憐的模樣瞬間引得眾人同情，紛紛開始勸說。

「嵐嵐，你看你妹都是為了你，我看要不還是算了！」

「對，對，對，都是親姐妹，沒必要較真！」

大伙兒明面上幫著妹妹說話，可看向我的眼神卻充滿了譏諷。

仿佛是在怪我讓妹妹背鍋。

恰在此時，一旁的媽媽虛弱地睜眼，妹妹哭著撲了過去。

「媽，對不起，我不該偷東西了，以後我坐了牢，就讓大姐陪著你……」

傷心的淚水讓媽媽一瞬動搖，她愧疚地瞟了我一眼，緩緩開口。

「不是歲歲偷的，是，是嵐嵐……」

那一刻，我笑自己太過天真。

天真到以為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空氣一瞬靜止，所有工友沉默地沒有說一句話。

是我率先打破了僵局。

「到底是誰偷的，自有公斷，報警吧！」

「不，不行！」

妹妹脫口而出阻止，轉而憤恨看我。

「陳嵐嵐，你是想害死大家麼？要是報了警，總部知道倉庫塌方的事，一定會把帳算到我們頭上，讓我們還債的……」

一聽這話，還在猶豫的工友一邊倒地支持妹妹。

「歲歲說得對啊，我可賠不起啊，家裡還等著工資交學費呢！」

「就是，就是，我到這裡來，一分錢都沒賺到還要賠錢，我可不幹！」

妹妹見奸計得逞，招呼著大家離開。

眼看著眾人離開，我掙扎著起身，用盡氣力說道。

「大家別走，倉庫塌方的事總部早晚會知道，但如果我們能把偷盜之人繩之以法，一定可以……」

「陳嵐嵐，我本來不想說的，但你真的做的太過分的，頭天，我親眼看見和你總部聯繫，說會幫著裁員……」

不等我說完，妹妹當眾打斷，甚至掏出我之前和總部聯繫的視頻。

那一刻，所有工友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

「陳嵐嵐，虧我們平日裡那麼照顧你，沒想到你和那些壓榨我們的人是一夥的！」

「早知道就不該救你！」

咆哮聲中，不知是誰撿起石頭砸了過來。

尖銳的石頭擦破眼角，鮮血直流。

工友們嗤之以鼻，紛紛離開。

妹妹得意地看著我，用嘴型無聲開口。

「陳嵐嵐，認命吧！」

突然一道強光照射而來。

一雙精緻的手工皮鞋走下幻影。

「你們誰是陳嵐嵐？！」

6

眾人不約而同地指向我，順帶著自動讓開了一條道。

那雙手工皮鞋在我面前停下，磁性的聲音響徹耳畔。

「是你給總部提交的《裁員建議書》？！」

我無力地點頭。

周遭罵聲不斷。

「陳嵐嵐，你個騙子，居然靠犧牲我們往上爬！」

「白眼狼，不得好死！」

咒罵聲中，妹妹挺身而出。

「我要實名舉報，是陳嵐嵐半夜進倉庫偷東西才導致的倉庫塌方！」

眾人一聽，隨之附和。

來人緩緩抬頭，金絲邊眼鏡下是一雙銳利的黑眸。

「你有證據麼？！」

「當然！」

妹妹瞟了我一眼，當即將之前偷賣物料的收據拿了出來。

毫不意外，上面簽的都是我的名字。

來人一一過目，一個伸手，助理會意地打了 110。

轉而輕聲問道。

「所以，你想要怎樣的獎勵？」

「升我當主管可以麼？！」

妹妹迫不及待地開口。

不想來人真的點了點頭。

妹妹臉上露出欣喜之色。

恰在此時，警察及時趕到。

一雙銀手鐲銬在了還沉浸在喜悅之中的妹妹手腕上。

那一刻，笑意消散，變成了扭曲的不解。

「先生，你弄錯了吧，該抓的人是陳嵐嵐才對啊！」

「閉嘴，總裁做事輪不到你置喙！」

妹妹一下愕住，可很快反應過來，嚷嚷著他們包庇我。

這時那個被叫做總裁的男人不屑地瞥了一眼。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笨的賊，偷賣的東西還要留收據，更可笑的還要留真名……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賣的東西都在我的倉庫里，和你接頭的人也是我的人，還有，今晚倉庫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被監控拍下……」

一連串的揭露，猶如一個個巴掌扇在妹妹臉上。

她的眼底充斥著不可置信，卻唯獨沒有悔恨。

直到警察押著她要離開，她終於感到害怕，不顧一切地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

「姐姐，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陷害你的，我真是沒有辦法了……」

沒有辦法？！

這句話聽著怎麼那麼好笑。

當初明明是她抽中出去打工的簽，可她哭著鬧著要上吊，媽媽說沒有辦法，只能犧牲我。

當我們被債主追上門四處逃竄時，是她們丟下我，任由我被打得血肉模糊，可她們的解釋依舊是沒有辦法。

這樣的事情在過去的幾十年里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