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坐在鏡頭前,神情從未見過的認真嚴肅。
「照片是真的。」
他一開口,石破天驚。
「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他頓了頓,漆黑的眸子直視著鏡頭。
「不是戀人。」
「是我在追她。」
「她很好,是我見過最好、最乾淨的女孩。所有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一切沖我來。」
「還有……」他忽然笑了,那笑容,足以讓冰川解凍,萬物復甦,「蘇老師,課還收學生嗎?想當你一輩子的那種。」
我的大腦,「轟」的一聲,炸了。
10
顧晏辭的直播表白,像一顆深水炸彈,把整個網際網路炸得人仰馬翻。
我的手機徹底癱瘓,微信、微博、簡訊,所有的 APP 都在瘋狂閃爍,熱度高到發燙。
我看著螢幕上他那張顛倒眾生的臉,和他那句「想當你一輩子的學生」,感覺自己不是發燒,是快要自燃了。
第二天,節目組宣布了最終任務——舉辦一場小型的「非遺文化體驗展」。
這是決定 C 位的最後一戰,也是整個節目最高光的部分。
聽到「非遺」兩個字,我那顆被顧晏辭攪得天翻地覆的心,瞬間找到了錨點。
一直以來,我參加節目,是為了錢,為了保住工坊,是被生活推著走。
可這一刻,當機會真正擺在面前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從我心底涌了上來。
那是一種被壓抑了很久的,名為「熱愛」的東西。
我想讓更多人知道,那些被遺忘在角落裡的老手藝,有多美。
我想讓爺爺的「蘇記工坊」,不只是一個需要被拯救的老宅子,而是一個能真正活過來的地方。
這是第一次,我主動找到了導演。
「導演,關於最終展,我有一個方案。」
我攤開連夜畫出的草圖,上面密密麻麻地標註著我的設想:
活字印刷體驗區、手作團扇工坊、古法制香展示台、還有……
一個以「驚鴻」為核心的古琴演奏角。
我不再是那個只想躺平擺爛的蘇瀾。
我的眼睛裡,有光。
導演看著我的方案,激動得一拍大腿:
「瀾瀾!這簡直太棒了!就按你說的辦!」
消息一出,我們那個「國學速成班」的微信群也炸了。
陸景然:【蘇瀾老師!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磨墨劈柴我在行!】
小奶狗偶像:【蘇老師!我可以負責畫畫!我美術功底還不錯的!】
林菲菲的死對頭:【體力活交給我!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他們積極的樣子,我忽然覺得,把這群養尊處優的明星「調教」成手藝人,好像也挺有成就感的。
只有顧晏辭,什麼都沒說。
他只是默默地走過來,拿過我手裡的材料清單,看了一眼上面那些珍稀又難找的木料和香料,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張叔。」
他的聲音沉穩又有力,「幫我把庫房裡那批金絲楠木和沉香運過來,對,全部,送到《風雅頌》的錄製基地。越快越好。」
掛了電話,他對上我震驚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揚。
「老師辦展,學生總得表示一下。」
11
這天晚上,我們正在工坊里布置場地,一輛挖掘機,轟鳴著停在了工坊門口。
車上跳下來幾個流里流氣的男人,為首的是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正是那個開發商的項目經理。
「都他媽給我停下!」
他囂張地喊道,「這地方我們已經買下了,限你們半小時內,全部滾蛋!不然,別怪我們不客氣!」
跟拍攝像師的鏡頭,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幕。
直播間瞬間炸鍋。
【我靠!強拆?現在是法治社會啊!】
【這群人也太囂張了吧!瀾瀾的工坊怎麼辦?】
【節目組快報警啊!】
我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我衝到挖掘機前,張開雙臂,死死地護住身後的老宅子。
「這是我家!你們不能拆!」
我的聲音在顫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項目經理冷笑一聲:「小姑娘,別給臉不要臉。合同上白紙黑字寫著,這塊地我們有權處置。識相的趕緊滾,不然,連你一起埋了!」
挖掘機的鐵臂,緩緩升起,帶著一股冰冷的壓迫感,向我壓來。
我閉上眼睛,心裡一片絕望。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劃破了夜空。
十幾輛頂級豪車,像一道黑色的閃電,齊刷刷地停在了工坊門口,將挖掘機團團圍住。
車門打開,顧晏辭、陸景然,還有那群被我「折磨」了無數次的明星們,全都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們不再是鏡頭前光鮮亮麗的偶像。
此刻,他們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滔天的怒意。
顧晏辭一腳踹開一個試圖上前的混混,快步走到我身邊,將我一把拉到他身後護住。
他看著項目經理,眼神冷得像要殺人。
「我的人,你也敢動?」
12
項目經理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但仗著自己有理,還是強撐著說:
「顧……顧影帝,這是我們公司和她之間的事,跟你們沒關係吧?」
「沒關係?」
顧晏辭冷笑一聲,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溫度,「現在有了。」
他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面,撥通了一個號碼。
開了免提。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喂,晏辭。」
「爸。」
顧晏辭的聲音平靜無波,「城南那塊地的項目,我們顧氏投了多少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即說道:「大概三十個億吧,怎麼了?」
「沒什麼。」
顧晏辭的目光,掃過項目經理慘白的臉。
「我現在宣布,顧氏集團,單方面撤資。並且,將全資收購這家開發公司,成立一個非遺文化保護基金,第一個項目,就是『蘇記工坊』的永久性保護和開發。」
「另外,通知我們的法務團隊,我要告到這家公司破產。」
項目經理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踢到的,不是一塊鐵板,而是一座金剛石做的山。
危機,以一種我完全無法想像的方式,被解決了。
那群混混和開發商的人,屁滾尿流地跑了。
工坊門口,只剩下我們一群人。
陸景然他們圍著我,七嘴八舌地安慰我。
而顧晏辭,走到我面前。
他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遞給我。
我打開一看,裡面靜靜地躺著一份文件。
是「驚鴻」古琴的歸屬權證書。
物主那一欄,寫著我的名字:蘇瀾。
「現在,」他看著我,眼底的溫柔能把人溺斃,「物歸原主了。」
我眼眶一熱,眼淚掉了下來。
他伸手,用指腹輕輕拭去我的淚水,聲音低沉又沙啞。
「但,你能不能順便……把我也收了?」
13
最終的文化體驗展,大獲成功。
在顧晏辭和一眾明星的加持下,我們這場小小的展覽,成了現象級的文化事件。
#蘇老師的小課堂#、#被戀綜盤活的非遺#等話題,霸占了整整一周的熱搜。
我,蘇瀾,從一個為了三百萬違約金髮愁的窮人,一夜之間,成了全網追捧的「最美非遺推廣大使」。
《風雅頌》的收官典禮上,我毫無懸念地拿到了人氣總冠軍。
站在聚光燈下,我看著台下那一張張熟悉的臉,心裡百感交集。
我拿著獎盃,走到話筒前,深吸了一口氣。
「感謝節目組,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
我說了一連串官方的感謝詞,最後,我的目光,落在了台下第一排的顧晏辭身上。
他正看著我,眼神專注又溫柔,仿佛他的世界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忽然笑了。
「最後,我還要特別感謝一下我們節目的投資人,顧晏辭先生。」
鏡頭立刻切給了他一個特寫。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點他的名。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感謝他的慷慨解囊。作為回報,經過我深思熟慮,我決定……允許他插隊,成為『蘇記工坊』的第一個正式弟子。」
我的話音剛落,全場先是死一般的寂靜,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和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我磕的 CP 是真的!】
【這是什麼神仙告白!太甜了!】
【不是戀人,是師徒!我他媽磕死!這比直接說我愛你還甜一萬倍!】
我看著台上那個因為我一句話,耳朵瞬間紅透,卻努力維持著冰山臉的男人,笑得眉眼彎彎。
顧晏辭,下半輩子,請多指教了。
14
節目結束了。
但我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蘇老師的小課堂」沒有解散,反而成了我們這個小團體的固定活動。
陸景然的書法已經練得有模有樣,還送了我一幅他親手寫的「風雅頌」當牌匾。
小奶狗偶像成了工坊的「首席畫師」,我們推出的聯名款團扇,一上架就被秒空。
就連林菲菲,也放下身段,跑來跟我學制香, 雖然手藝不怎麼樣,但態度很端正。
工坊在我們的共同努力下,越來越好。
我以為, 我的生活會回歸到那種喝茶看書、教教學生的悠閒狀態。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我隔壁那棟一直空著的小院, 開始叮叮噹噹地裝修起來。
幾天後,一輛搬家公司的貨車停在了門口。
然後, 我看到顧晏辭,指揮著工人,把他那些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家具,一件件搬了進去。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你……你這是幹什麼?」
他走過來, 很自然地揉了揉我的頭髮, 一臉無辜地說:
「搬家啊。」
「我……我知道你搬家,你搬到我隔壁來幹什麼?」
他理直氣壯地看著我:「方便向蘇老師請教功課啊。徒弟住在師傅隔壁,天經地義。」
我:「……」
無言以對。
15
半年後。
「蘇記工坊」徹底成了京市的新地標。
我依舊是那個喜歡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曬著太陽打瞌睡的蘇瀾。
只不過,身邊多了一個人。
一個會給我蓋上毯子, 會把我的腦袋輕輕放在他腿上,會拿一本書, 用他那好聽得能讓耳朵懷孕的聲音, 給我念書聽的人。
這天下午,我又在他念書的聲音里睡著了。
等我醒來時, 夕陽正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好長。
他還在看書,神情專注。
我看著他的側臉, 心裡一片安寧。
他察覺到我的目光, 放下書,低頭看我, 眼裡的笑意溫柔得像一汪春水。
「醒了?」
我點點頭, 剛想坐起來。
他卻忽然從口袋裡, 拿出了一個小本本,遞到我面前。
是他的戶口本。
我愣住了。
只聽見他用一種無比認真, 又帶著一絲緊張的語氣,緩緩開口:
「蘇老師,有個課題, 我一直研究不明白。」
「叫『合法同居』。」
他看著我, 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所以,我想……」
「我們能不能,一起實踐一下?」
我看著他通紅的耳朵, 和他眼底藏不住的期待,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接過那個小本本,在他身邊坐好, 學著他剛才的樣子,一本正經地說:
「可以。不過, 實踐報告, 得你來寫。」
他愣了三秒,隨即, 一把將我擁入懷中。
「好。」
他在我耳邊,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鄭重地許諾:
「寫一輩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