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咋在日記里,把我寫成那樣…」
我滿臉問號:「你說啥?」
「別和我裝傻了。」
陳欣欣點開手機相冊,遞給我看。
照片是一頁日記,字跡是我的沒錯。
剛看兩行,我錯愕地瞪大了眼。
在我的日記里,陳欣欣成為了惡作劇的始作俑者。連她怎麼偷的錯題本,怎麼一頁一頁塞肥肉,都記錄得十分詳細。
我筆下,陳欣欣表面閨蜜,實則綠茶。
字裡行間都是對她的恨。
可,這和我的記憶完全不一樣啊!
當年,錯題本的確被毀,肥油糟蹋了每頁紙,一個字都看不清,為此我還哭了很久。
但我明明記得,是看我不順眼的小混混乾的,老師還叫了他們家長,把他們臭訓了一頓。
事情不僅和陳欣欣無關,她還不斷安慰我,我怎麼會背地裡詆毀她?
「什麼時候拍的照片?」我抽回思緒,抓住陳欣欣問。
「昨晚直播完,我發現桌上有個本子,只是好奇想看看,沒想到…」
「欣欣,你好好想想,如果我記恨你,咱倆的友誼還會維持到現在嗎?」
「當年老師已經找出了惡作劇的人,你不也記得?」
「這說明我們的記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日記!」
陳欣欣也皺起眉:「這麼說,貌似有道理。」
「難道…有人一直在冒充你寫日記?」
話一出口,我倆呼吸一滯,同時打了個寒顫。
「無論是誰在搞鬼,我們別自己嚇自己,先拿日記出來看看。」
詭異的是,日記本又消失了,陳欣欣也不記得放哪了。
我們各自翻找起來。
可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仍沒收穫。
當我感到肚子咕咕叫,一看手機才發現已經下午兩點了,打算吃個飯再幹活。
「欣欣,吃麵條嗎?」
「欣欣?」
無人回應。
我快步到她房間,地上翻找得一片凌亂,卻不見人。
桌上的茶杯還熱乎。
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憑空蒸發了?
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我立馬打她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通。
「喂,你在哪?」
無人回話,只有雜亂模糊的,如孩童喃喃私語的聲音,持續幾秒後,斷了。
再回撥,關機了。
我心急如焚,問了一圈她的同事和朋友,卻沒人能聯繫上她。
我默默祈禱陳欣欣千萬別出事。
晚上她如果還不回來,明天一早我就去派出所報警!
夜裡,噩夢一個接一個,半夢半醒間,手機叮叮叮響了。
我彈坐而起,抓起手機,是一條語音留言。
赫然是陳欣欣!
05
我慌忙點開。
「瑤,日記…在…不要…」
陳欣欣呼吸急促,聲音抖得厲害,咽喉遭人扼住了一般,話語戛然而止。
「你在哪!」
明知徒勞,我還是喊道。
她一定發現了什麼!
忽地,一陣竊竊私語從門外幽幽飄來,聽得我直發毛。
仿佛在捉弄我,那聲音時笑時哭,和當初夢裡的一模一樣。
尋聲,我小心地走進陳欣欣的房間。
開燈環視,屋子裡和白天無二,散落著直播的各類設備和化妝品。
我彎腰抄起一根自拍杆,在屋裡來回踱步,聲音卻消失了。
「難道聽錯了?」
我疑惑地揉著太陽穴,往門口走。
經過床鋪時,我冷不防回身,飛快地掀開被子。
「往哪跑!是人是鬼都給我出來!」
我瘋狂地甩動自拍杆砸去。
被子下,竟是一本紅殼日記本。
外殼褪了色,一道道不規則的劃痕,如結痂的血塊。
我緩緩靠近,害怕本子裡飛出惡魔鬼怪。
深吸一口氣,才小心地打開日記本。
沒有異樣,一頁頁滿是我初中時稚嫩的筆跡。
只是個普通的本子。
坐下翻看兩頁,我不由蹙眉,總感到哪裡怪怪的。
不對勁!
日記的內容,和我的記憶出現了偏差。
巨大的偏差。
初中時期的美好記憶,在日記里卻變得陰雲密布。
每一頁都記載著我被同學霸凌,被閨蜜背刺。初二時我和一幫小混混廝混,差點在巷子裡被灌醉侮辱。還有,我的成績一直都是倒數,連高中也沒考上。因此,我的內心逐漸黑化。
可現實記憶里,我有陳欣欣和一幫同學陪伴我。即使我受了欺負和委屈,他們也會挺身而出。所以,我雖無父無母,但不缺關愛,心裡滿滿陽光,成績也名列前茅。
我不可思議地搖搖頭,詭譎的割裂感讓我頭痛欲裂。
我加快翻閱的速度,一點也沒察覺到紙張的輕微起伏,似在呼吸。
更令我驚訝的是,不僅是我,陳欣欣的軌跡也改變了。
我們本是髮小也是好閨蜜,但在日記里她變成了妥妥的惡毒女配,初中之後我們便分道揚鑣。
再往後,日記居然延續到了高中、大學、畢業、工作……
可,我初中之後就因學業繁忙,沒寫日記了啊?
我指尖顫抖,飛快翻到日記的最後一頁。
日期正是今天。
只有一行紅字——「遊戲開始。」
「咦?」
倏地,整個房間顛倒旋轉。
天花板轟然坍塌,五臟六腑瞬間被擠壓扭曲。
攤開的日記在我的視線里無限放大,中心跳出一個呼嘯的漩渦,把我拉扯向日記的深處。
06
「轟隆隆!」
窗外暴雨如注。
我渾身散了架似的,忍著劇痛爬起來。
眼前,是一間狹窄而閉塞的出租屋,空氣渾濁,地上亂糟糟的,淌著黏膩腥臭的污漬。
幾個模糊的身影打開房門,匆匆向我這邊跑來,漸漸清晰。
張澤、張雅,還有陳欣欣。
我痛苦地捂著腦袋,無數記憶的碎片割裂著我的神經。
「你們?這…是哪兒?」
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恐懼,只有無盡的疲憊和絕望。
「完了,莊瑤也來了。」
「啊啊啊!我不要一輩子都待在這個鬼地方!」
「誰來救救我呀!」
張家兄妹抱頭痛哭。
陳欣欣朝兩人翻了個白眼。
她咬著唇,艱難地組織語言:「瑤瑤,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你必須得聽我說完。」
「這是里世界,是現實世界的另一面。」
「另一個我原本生活在這,她和我除了外貌和出生之外,性格和習慣全部不同,人生軌跡也完全迥異。」
「那晚,我在你的日記本里,看到了關於另一個我的故事。」
陳欣欣努力調整呼吸,繼續說:
「她在里世界也是主播,但被榜一大哥騙財騙色,掉入殺豬盤,積蓄被騙光,欠了一屁股債,債主要把她賣到緬北。」
「這時她遇見了你,另一個你。」
07
「在里世界,你們初中後沒再見過面,因為這裡的陳欣欣是個綠茶。」
「但你出現,不是要趁機看笑話的,反而是要拯救她。那個你很神秘,一身黑紗,身上布滿了黑色的詭異紋身。」
「你給她看了日記,讓她看到了現實世界的我過得多好,讓她艷羨、嫉妒。你很會蠱惑人心,你說她的不幸不是因為她的貪婪和懶惰,而是我,是我奪取了她的福氣。我過得越幸福,她就越不幸。」
「你有辦法幫她用日記穿到現實世界,奪回幸福,取代我。」
陳欣欣指指自己,意思是她才是真的。
「那這些天,和我在一起的…」
我把這些天的事說了一遍。
「那不是我。」陳欣欣抱著胳膊,憤慨道:「不知道他們用了什麼邪術!但那晚我看過日記就到了這裡,抱著你委屈大哭的陳欣欣壓根不是我!」
張家兄妹也激動地附和。
張雅泣聲:「就是就是!當時我剛翻了兩頁日記,就被一股力量吸進了這個世界,那天下午我就已經被替換了!」
「這裡的張雅是個拜金女,還玩了裸貸,我可不想幫她背一輩子債啊!」
張澤抹著淚:「沒錯!那天和你吃晚飯的,早就不是真正的我了!」
「里世界的張澤是個賭狗,家破人亡就算了,還在搶劫的時候失手殺了人,成了通緝犯。他殺的人,憑啥讓我背鍋!」
兩人說著說著再一次抱頭痛哭起來。
「可是,他們為什麼很怕我的樣子。」我把準備抱我的張澤推開,不解地看向陳欣欣。
「那是計劃的一部分。」
「你作為日記的主人,取代你,不像取代我們那般容易。」
「把你拉入里世界的條件很苛刻,需要讓你產生現實和虛擬的錯亂,陷入不安和恐慌,最好是瘋掉。」
「所以,需要你周圍親近的人勾引你掉入陷阱,事情越反常越怪異,你陷得越深,最終…」
陳欣欣言畢,遠處又響起一聲炸雷,震得窗戶咣當響。
我打了個哆嗦,眼神放空:「難道,我也被…」
陳欣欣點頭:「里世界的莊瑤,已經取代了現實世界的你,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放心,不管在哪我們都是好姐妹。」
陳欣欣張開胳膊抱緊了我。
我感動道:「欣欣,還好有你在。」
剛說完,我猛地抽出藏在袖口的碎玻璃,狠狠抵住了她的咽喉。
08
「莊瑤,你瘋了!」
張雅大聲驚叫,張澤撲過來卻被我閃開。
「別動!再動一下,我殺了她!」
我將手裡的玻璃碴頂得更深了。
陳欣欣錯愕:「瑤,到底怎麼了?」
「哼。」我冷笑,「你的計劃確實天衣無縫。」
「但你找錯了對象,你不該招惹我,更不該招惹我的親人。」
陳欣欣無辜地搖著頭,顫抖道:「瑤,別被人挑撥離間了。」
「如果我剛剛信了你,認為我已經被裡世界的莊瑤取代,那才真正掉入你的陷阱了吧?」
「你在故事裡說一部分真話,摻一部分假話,結合我遇見的怪事編造一個離奇的世界觀,無論你說什麼都能讓人信上幾分,對嗎?」
冷汗從她的額頭淌了下來。
「你也是為了我體內的那個寶貝來的吧。」
「該叫你陳欣欣呢,還是——龍哥?」
09
我出生道士世家,體內天生封印著千年不遇的至純龍魄。
傳說,龍魄一旦解封,可以重塑陰陽,逆轉生死。
一旦落入邪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一歲那年,一個邪惡組織夜襲,欲殺我奪魄。
難以抵抗之下,父母以自己的生命獻祭,用一種古老的禁咒保護了我,也擊退了邪惡勢力。
父母去世後,我被寄養在與我家有世交的福利院裡,老院長待我如己出,從小教我道法護身。
也是在這裡,我遇見了陳欣欣。
我們攜手一起長大,成了形影不離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