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比剛才婆婆那一下更加響亮、更加清脆。
女人猝不及防,直接被扇得踉蹌了好幾步,撞在身後的衣架上,上面掛著的昂貴衣服散落一地。
她精心修飾的臉上瞬間浮現出一個清晰的五指印,嘴角滲出一絲血絲。
她徹底懵了,捂著臉,眼睛瞪得溜圓,仿佛不敢相信剛才跪地求饒的「窮酸貨」竟然敢反擊。
店裡店外一片死寂,連張經理和保安都驚呆了。
「你……你敢打我?!」
她終於反應過來,聲音尖利得破了音,張牙舞爪地撲上來。
「我跟你拼了!」
旁邊的保安下意識地攔住了她。
我擋在婆婆身前,眼神冰冷如刀,之前所有的壓抑和隱忍都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打你怎麼了?」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這一巴掌,是還你剛才踩到我的手,扔我婆婆的救命藥!」
我上前一步,逼視著她:
「我婆婆要是有任何事,我告訴你,就不是一巴掌這麼簡單了!別說寧家,整個京市都得抖三抖!」
或許是我此刻的眼神太過可怕,女人的氣焰硬生生被壓下去一截,她厲聲尖叫:
「你……你等著!等我老公來了,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店鋪門口傳來一陣急促而熟悉的腳步聲。
是寧澤遠!
5
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語氣帶著一絲不耐煩:
「莉莉寶貝,誰這麼不長眼,敢在我的地盤惹你?」
他西裝革履,人模狗樣,臉上還帶著趕來為寶貝撐腰的寵溺和倨傲。
女人立刻像花蝴蝶一樣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胳膊,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撒嬌:
「老公!你怎麼才來呀!就是這兩個窮酸潑婦,不僅弄髒我們的衣服,還打我!你看我的臉……」
她側過臉,想把那被我扇出來的紅痕給寧澤遠看。
但寧澤遠所有的注意力,在看清店內情況的瞬間,已經徹底凝固了。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我身上,然後是臉色蒼白,靠在我身上的婆婆。
他臉上的寵溺如同劣質塗料般寸寸脫落,只剩下驚恐的慘白和難以置信的駭然。
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驟然被抽乾了所有力氣,艱難地吐出三個音節:
「媽……?老……老婆?」
整個世界,仿佛在他這兩個稱呼出口的瞬間,死寂了。
女人臉上的撒嬌和委屈瞬間僵住,那得意洋洋、閃爍著惡毒的眼睛,一點點瞪大,瞳孔因為極致的恐懼而收縮。
她看看面色慘白、渾身發抖的寧澤遠,又看看面無表情扶著婆婆的我。
最後,她的目光落回那個她依賴的男人臉上,似乎想從他那裡得到否定的答案。
「老……老公……她們是……」
她聲音尖細,帶著哭腔,還想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閉嘴!」
寧澤遠猛地甩開她試圖攀附的手,力氣之大,讓她踉蹌著差點摔倒。
他此刻的臉色比剛剛發病的婆婆還要難看,額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他幾步衝到婆婆面前,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恐慌和討好:
「媽!您怎麼樣?沒事吧?我、我馬上叫救護車!」
他手忙腳亂地掏手機,手指顫抖得幾乎握不住。
我輕輕撫著婆婆的背,幫她順氣,目光冰冷地掠過面如死灰的寧澤遠。
婆婆閉著眼,深吸了幾口氣,藥效似乎開始起作用,她的呼吸平穩了一些,但臉色依舊沉得能滴出水。
她甚至沒有看寧澤遠一眼,只是緊緊握著我的手,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支撐。
「救護車我已經叫了。」
我平靜地開口,聲音沒有什麼起伏。
早在喂婆婆吃藥的時候,我就用另一隻手打了急救電話。
我的目光越過驚慌失措的寧澤遠,落在那個面如死灰的叫莉莉的女人身上。
寧澤遠這才注意到我,他的眼神複雜極了。
有恐懼,有尷尬,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惱怒,似乎怪我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難堪。
但他此刻不敢對我發作,只能轉向莉莉,所有的恐懼和怒火瞬間找到了宣洩口。
「你個蠢貨!你到底乾了什麼?!」
6
他咆哮著,完全沒了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形象,一把揪住莉莉的胳膊。
「你對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莉莉被他吼得渾身一顫,眼淚瞬間涌了出來,是真正恐懼的眼淚: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她們穿得那麼……老公,我錯了,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寧澤遠氣得額頭青筋暴起。
「一句不知道就完了?你眼瞎了嗎?!」
張經理和保安們已經嚇傻了,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進退兩難。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更是激動,手機拍攝的焦點全都對準了這戲劇性的一幕,竊竊私語聲變成了清晰的議論。
「天啊,真是寧總的老婆和媽媽?」
「這小三撞正主槍口上了,還是婆媳一起!」
「逼原配下跪磕頭,這下完了……」
「活該!看她還囂張!」
這些議論像針一樣扎在寧澤遠和莉莉身上。
寧澤遠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猛地轉身對著張經理和保安怒吼:
「都愣著幹什麼?!清場!把所有人都趕出去!不准拍!把他們的手機都給我攔下來!」
他的失態終於讓婆婆睜開了眼睛。
那雙經歷過風浪的眼睛裡,此刻只有冰冷的失望和極度的疲憊。
「夠了。」
婆婆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寧澤遠的咆哮戛然而止。
「還嫌不夠丟人嗎?」
婆婆的目光緩緩掃過寧澤遠,掃過抖如篩糠的莉莉,掃過這間精緻的店鋪。
「寧家的臉,今天都被你丟盡了。」
救護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店鋪凝滯的氣氛。
醫護人員很快抬著擔架進來,我扶著婆婆,小心地讓她躺上去。
自始至終,婆婆都沒有再看寧澤遠一眼。
寧澤遠想上前幫忙,卻被婆婆一個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澤遠。」
婆婆躺在擔架上,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在你處理好這些烏煙瘴氣的事情之前,不要來見我,公司的事,暫由你王叔代理。」
王叔是公司的元老,也是婆婆最信任的人之一。
這話一出,寧澤遠的臉色徹底灰敗下去,這意味著他暫時被架空了。
「媽!我……」
他還想辯解。
婆婆已經閉上了眼睛,擺了擺手。
我跟著擔架往外走,經過面如死灰的莉莉身邊時,腳步微微一頓。
她抬起頭,臉上精緻的妝容被眼淚糊花,眼神里充滿了乞求和無邊的恐懼。
她知道,她完了。
寧澤遠或許會因為她今天的行為而厭棄她,而寧家,更不可能再容她。
我看著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用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冰冷地吐出幾個字:
「你那雙鞋,看來不用我舔了。」
莉莉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最後一點光彩也熄滅了。
我轉身,快步跟上救護車,沒有再回頭看一眼身後那片狼藉。
車外陽光刺眼,車內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婆婆握著我的手,輕輕拍了拍:
「孩子,委屈你了。」
她嘆了口氣。
「是我們寧家對不住你。」
我搖搖頭,反握住婆婆的手。
7
救護車一路鳴笛,駛向市中心最好的醫院。
婆婆被迅速送入急診室,我守在門外,冰冷的牆壁抵著後背,才讓我感覺到一絲真實。
寧澤遠沒多久就趕到了,腳步倉促,西裝有些凌亂。
他想靠近我,卻被我躲開,最終低聲問:
「媽怎麼樣了?」
我沒看他,目光盯著急診室亮起的紅燈。
「醫生在檢查。」
走廊里一片死寂,寧澤遠煩躁地鬆了松領帶,試圖解釋:
「小林她……我不知道她會這樣,我……」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打斷他,聲音平靜,卻像鈍刀子割在他心上。
「比如,她什麼時候成了寧太太,這商場又什麼時候改姓了林?」
寧澤遠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壓低聲音:
「江晚吟!有什麼事我們回家說,這裡是醫院!」
「家?」
我轉過頭,看向這個曾經同床共枕的男人,只覺得陌生又可笑。
「哪個家?是你和小林安置的愛巢,還是那個你幾個月都難得回一次的空房子?」
他被我問得啞口無言,臉上青白交錯。
就在這時,急診室的門開了,醫生走出來,神色凝重:
「病人是急性心絞痛發作,雖然用了藥,但情況還不穩定,需要立刻住院觀察,絕對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我的心揪緊了。
「謝謝醫生,我們一定配合。」
婆婆被推入 VIP 病房,她閉著眼,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了許多。
我坐在床邊,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寧澤遠跟了進來,站在床尾,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一位穿著嚴謹、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是王叔,他身後還跟著兩位助理模樣的年輕人。
「夫人,少夫人。」
王叔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寧澤遠時,頓了頓。
「寧總。」
婆婆緩緩睜開眼,看到王叔,輕輕點了點頭:
「老王,你來了。」
「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
王叔語氣沉穩。
「您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
婆婆的聲音帶著疲憊,卻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事情,你都知道了?」
王叔推了推眼鏡:
「來的路上,了解了個大概,商場的監控錄像,以及部分現場顧客拍攝的視頻,已經收集完畢,那位林女士的身份,也正在核實。」
寧澤遠猛地抬頭:
「王叔!這是我家事,沒必要鬧到公司!」
「澤遠。」
婆婆的聲音不高,卻讓寧澤遠瞬間噤聲。
「今天這件事,僅僅是家事嗎?那個女人打著你妻子的旗號,在你的商場裡,侮辱你的母親和妻子,逼你的結髮妻子下跪!這丟的是我寧家的臉,損的是整個寧氏集團的形象!」
8
婆婆越說越激動,檢測儀上的數字跳了一下,我連忙輕撫她的胸口:
「媽,您別動氣,醫生說了不能激動。」
婆婆深吸一口氣,看向王叔:
「老王,兩件事。第一,以集團名義,正式報警,控告那個姓林的侮辱、誹謗,以及危害他人生命安全,她扔掉的,是我救命的藥,如果今天不是我兒媳婦在場,我就沒命了!」
「第二,通知董事會,即刻起,暫停寧澤遠在集團的一切職務,由你暫代總裁職責,全面核查他名下,尤其是與那個女人相關的所有資金往來。」
寧澤遠如遭雷擊,失聲道:
「媽!你不能這樣!我是你兒子!公司是我爸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