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周凜愣在原地,心臟猛地一沉。
他立刻掏出手機,找到陳曦的號碼撥過去——聽筒里傳來的是冰冷而機械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
他手指有些發顫,又點開微信,編輯了一句「曦曦,我回來了,」,點擊發送。
一個刺眼的紅色感嘆號瞬間彈出。
「消息未發送成功,您還不是對方好友。」
她拉黑他了!
周凜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真正的、徹底的恐慌像冰水一樣從他頭頂澆下,讓他四肢發冷。他不敢相信地又試了 QQ、支付寶......所有能想到的聯繫方式,無一例外,全部被切斷了。
就在這時,趙思思追了過來,看到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餐廳門口盯著手機,臉上閃過一絲嫉恨。
「周凜?怎麼了?找到陳曦姐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周凜沒理她,只是徒勞地一遍遍重撥那個永遠不會接通的號碼。
趙思思看著他這副樣子,抿了抿唇:
「周凜,你別太著急了......也許,陳曦姐只是心情不好,想一個人靜靜?」
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輕聲補充:「而且她那麼乾脆就拉黑了你,說不定......早就想好要走了呢?我前幾天好像聽人說,看到陳曦姐和一個開豪車的學長走得挺近的,當然,可能是謠傳吧,你別往心裡去。」
他猛地抬起頭,眼睛赤紅:「你閉嘴!她不是那種人!」
5
我從宿舍徹底搬了出去,在學校附近租了個小公寓。
方便我最後處理退學的手續和準備出國的東西。
偶爾,之前的室友會給我打電話,語氣里有些唏噓:「陳曦,周凜又來了!在樓下站崗呢,都好幾個小時了,看樣子又要耗一宿......你真不下去見見?」
我對著話筒,眼睛都沒從電腦螢幕上的申請材料Ŧűₚ上移開:「不用管他。他願意等,就讓他等吧。」
那天晚上,我正窩在沙發里看書,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我皺眉,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居然是周凜。
他站在門外,頭髮凌亂,眼下青黑,昂貴的襯衫領口歪斜,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廢又偏執的帥氣。
「曦曦,開門。」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我知道你在裡面。我們談談。」
我沒動,也沒出聲。
他等了幾秒,似乎耗盡了耐心,開始用掌心拍門,力道不輕:「陳曦!開門!你非要這樣嗎?躲著我?拉黑我?你就這麼任性?」
「我和趙思思什麼都沒有!」
他幾乎是低吼出來,仿佛受了天大的冤枉,「她對Ŧũₔ我來說什麼都不是!我心裡只有誰你不清楚嗎?你就因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這樣對我?」
就在這時,樓梯間傳來急促的高跟鞋聲。
趙思思來了,顯然是周凜叫來的。
她看到周凜的樣子,立刻撲過來,眼淚說掉就掉。
「周凜哥!你別這樣......陳曦姐,你開門好不好?都是我的錯!」
她哭得梨花帶雨,「周凜哥他只是心善,看我一個人在外不容易才多照顧我幾分,他對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是我不知分寸,惹你生氣了......」
周凜像是找到了佐證,立刻對著門板說:「曦曦,你聽到了?思思都跟你道歉了!你還要怎麼樣?」
門內依舊沉默。
周凜的語氣軟了下來:「好,好,是我錯了,我不該管她太多,行了吧?我以後只看著你一個人。別鬧脾氣了,把門打開,嗯?」
這種施捨般的認錯讓我心底發冷。
趙思思見狀,哭喊得更悽慘:「陳曦姐!你要是還不能消氣,我......我給你跪下道歉行不行?只要你別再怪周凜哥了,都是我的錯!」
她作勢就要往下跪,周凜立刻一把拉住她:「陳曦!你適可而止!思思都這樣了,你還要逼她到什麼地步?你怎麼變得這麼冷血?」
我終於忍無可忍。
猛地打開門。
門外的兩人俱是一愣。周凜看到我,眼裡瞬間燃起希望的光,上前一步想抓我的手:「曦曦......」
我側身避開,目光冰冷地掃過他們,最後落在周凜臉上。
「演夠了嗎?」我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需要我給你們鼓掌嗎?」
周凜臉色一變:「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你們的苦情戲打擾到我了。」
我舉起手機,螢幕正對著他們,上面顯示著正在錄音的介面,「從你們剛才精彩的對話,到趙小姐意圖下跪的道德綁架,我都錄下來了。需要我發到班級群里,讓大家都欣賞一下嗎?」
趙思思的臉瞬間煞白。
周凜也僵住了,他看著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現了真正的慌亂和難以置信。
我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撥通了 110,並按了免提。
「喂,110 嗎?我要報警。XX 公寓 X 棟 XXX 房門口,有人在騷擾......」
周凜的臉色徹底變了,他死死盯著我,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
「陳曦!你——」
趙思思嚇得趕緊拉扯他:「周凜哥!快走啊!警察要來了!」
周凜被她拉著踉蹌後退幾步,眼神卻還膠著在我身上。
他咬咬牙:
「陳曦,別想著跟我分手,不可能!」
說完,他終於被趙思思徹底拉走,腳步聲倉皇地消失在樓梯間。
6
回學校最後處理一些材料時,在行政樓走廊意外遇見了室友。
她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拉著我到一邊八卦。
「陳曦,好久不見!哎,你聽說周凜和那個趙思思的事了嗎?」她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嫌棄。
我低頭整理著手裡的文件袋,語氣平淡:「沒什麼印象了。」
室友顯然不信,撇撇嘴:「得了吧,你就裝。現在系裡誰不知道他倆走得特別近,天天同進同出的。趙思思都快成他掛件了!」
她仔細觀察著我的表情,見我確實沒什麼反應Ṫũ̂⁼,有點泄氣,又像是憋不住分享欲,神秘兮兮地掏出手機。
「喏,你看這個,昨天半夜發的,嘚瑟給誰看呢!」她點開趙思思的朋友圈。
我本不想看,但視線掃過時,還是捕捉到了——一張在酒店浴室鏡子前的自拍。
趙思思穿著件弔帶裙,妝容精緻,對著鏡頭嘟嘴比耶,配文是:「陪跑一天項目好累哦,但心裡甜甜的~」
照片角落,酒店床尾凳上,隨意搭著一條深藍色條紋領帶。
那條領帶我很熟悉,開學前,周凜曾給我發過照片,問我好不好看,說是準備配他那套新西裝,用來參加一個重要的學生論壇。
我當時回了句「還行」。
室友沒注意到我的停頓,兀自吐槽:「我跟她一個高中的,她以前就這德行,專盯著別人的男朋友下手,好像不搶點東西就顯不出她本事似的!真不知道周凜看上她什麼了,眼瞎了嗎?」
我扯了扯嘴角,把文件袋抱在胸前:「一個巴掌拍不響。要是男人自己足夠堅定,別人又哪來的機會插足。」
同桌愣了一下,隨即感嘆:「也是......還是你想得通透。」
通透嗎?
我笑了笑,沒接話,跟她道別後轉身走向教務處辦公室。
走廊盡頭窗戶開著,吹進來的風帶著初夏的燥熱。我卻忽然覺得有點冷。
是啊,在別人眼裡,我平靜、理智,甚至冷漠,像個局外人一樣評價著前男友和現小三的緋聞。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最初發現那些曖昧痕跡、坐實了周凜出軌的那個晚上,我在熄了燈的宿舍衛生間裡,咬著牙哭得渾身顫抖。
恍惚間,我又回了高三的那個冬夜。
晚自習時,我的藥瓶不小心掉在了操場上。
當時只是著急,順口跟他說了一句。
他卻記下了,趁著課間休息那十分鐘,一頭扎進漆黑冰冷的操場,打著手電筒,一寸一寸地在地上摸索。
後來我才從別人口中知道,他找了整整三個晚自習的課間,在零下的天氣里,徒手翻遍了半個操場凍得硬邦邦的草皮。
最後找到那個小藥瓶時,他的手指凍得發紫,好幾處被枯草和凍土劃破了,滲著血絲,他卻舉著藥瓶,跑到我面前,笑得像個傻子,睫毛上還沾著未化的雪花:「曦曦,找到了,下次可別再弄丟了!」
那時的他,手心滾燙,眼神清澈,心裡只裝得下一個我。
我知道,不是趙思思手段有多高明。
只是他變了。
或者說,我記憶里那個會在雪夜裡為我尋找救命藥的少年,已經死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口的哽意,抬頭看了看指示牌,快步走向教務處。
7
清凈日子沒過多久,一個周末的下午,手機響起,螢幕上跳動著「周阿姨」的名字。
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接了。
「曦曦啊,」
電話那頭是周凜媽媽溫柔卻帶著擔憂的聲音,「最近和小凜是怎麼了?他回家悶悶不樂的,問他也不肯多說,只說你們鬧彆扭了?吵架了?」
我握著手機,走到窗邊,看著樓下熙攘的人群:「阿姨,我們不是吵架。」
我頓了頓:「我們是分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足足好幾秒,顯然被這個答案驚到了。
「分......分手?怎麼會?你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小凜他......」
「阿姨,」我輕聲打斷她,「具體原因,您還是去問周凜吧。我這邊還有點事,先掛了。」
不等她再說什麼,我結束了通話。
又過了幾天,一個本地陌生號碼打進來。我以為是快遞,接了。
「喂?」
電話傳來周凜醉意沙啞的聲音:「曦曦?」
我想掛斷。
他卻急急地開口:「我胃疼......好難受......你以前給我買的那個胃藥......是哪幾種來著?我找不到了......」
我皺緊眉頭。
以前他應酬喝多,胃不舒服,總是我給他備好藥,泡好蜂蜜水。
「胃疼就自己去醫院看醫生。我不是你的藥房,也不負責給你記藥名。」我
正說著,旁邊柜子上一個小靠枕沒放穩,掉下來砸到了我的腳趾,我疼得下意識「嘶——」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電話那頭的周凜語氣一變,「你在哪?剛才是什麼聲音?你身邊是不是有別人?男的嗎?!」
「周凜,你神經病!」
我罵了一句,直接掐斷了電話,順手把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本以為能徹底清凈,沒想到隔天,周凜媽媽的電話又來了。
這次,她的聲音țũ¹帶著哭腔。
「曦曦......阿姨知道不該再打擾你,但是......但是小凜他喝太多酒,胃出血進醫院了......他迷迷糊糊的,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來看看他?也許你來了,他就能好受點......」
我閉了閉眼,感覺太陽穴都在跳。
「阿姨,我不是醫生,我去了他的胃出血也好不了。」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隱約傳來周凜激動沙啞的咆哮,顯然他就在旁邊聽著:「......誰?是不是陳曦?電話給我,給我!陳曦,陳曦你真就這麼狠心?!我躺在醫院了你都不來看我一眼?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我聽著他失控的質問,終於忍不住,對著話筒冷冷開口:
「周凜,搞砸這一切的人是你,不是我。不要再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來質問我,很可笑,也很難看。」
電話那頭的咆哮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聲。
周阿姨的聲音又插了進來,帶著哽咽低語:「曦曦......你們以前......以前那麼好,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以前。
高二那年,周凜也進過醫院。
我父親剛因意外去世,班上有幾個混小子故意學我走路,在我背後大聲嘲笑「沒爹的孩子像根草」。
周凜當時正在打籃球,聽到後,手裡的球猛地砸在地上。
他一句話沒說,眼睛赤紅,抄起旁邊的木頭椅子就沖了過去,要和那個男生拚命。
結果可想而知。
他被對方和聞訊趕來的人揍進了醫院。
我跑到醫院,看到他滿頭滿臉纏著紗布,卻還對著我努力想笑的樣子,眼淚瞬間就決堤了,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當時動彈不得,只能用沒受傷的那隻手,輕輕勾住我的手指,聲音因為嘴角的傷而有些含糊,卻異常堅定:
「曦曦......別哭。」
「別怕......以後,有我呢。」
「我保證,這輩子......都不會再讓人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