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女人,留不住男人,害得我們家被人指指點點,這是二錯!」
「今天中秋,你侄女好心給你做月餅,你甩臉子不吃,這是第三錯!」
說完,她沉聲:「你以為自己賺了幾個小錢就能在這個家為所欲為了?你不過是個女人!」
「你哥才是這個家的主心骨!」
「如今,小月有出息了,我們今後有她做倚仗,用不著你了,懂了嗎?」
我失笑出聲:「原來,這些年你們對我的好,都是為了我的錢啊。」
我媽裝也不裝了:「不為你的錢,你真當我愛你啊?這月餅,你到底吃不吃?」
我冷聲:「不吃又能怎樣?」
眼看氣氛僵化。
侄子突然跳出來摁住我。
「今天,老子教你做人!」
二十歲的小伙子,力氣極大!
一下子就把我的雙手背到腰後,還趁機扇了我一巴掌。
我怒道:「侯清風,管管你兒子!別忘了,他上大學的錢還是我出的!」
侯清風雲淡風輕地笑道:「孩子大了,我管不住啊,小雨,你就受著吧。」
嫂子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他還只是個孩子,小妹,你就當陪他玩玩唄,至於錢的事兒,你放心,以後用不著你了,我女兒能掙錢!」
我只能憑藉自己的力量推開侄子。
我媽的巴掌急切地落下來。
「不許打我孫子!你個逆女!」
眼看所有人都給他撐腰,侄子樂壞了。
他給眼神他姐:「姐,快過來。」
下一秒,侄女就捧起那隻月餅,掰成一瓣一瓣,往我的嘴巴里塞!
惡臭味讓我全都嘔出來。
侄女氣壞了。
索性找來一個漏斗塞進我嘴巴里,將月餅搗碎加水,搞成糊糊狀,一口氣倒進我嘴巴里!
我嘔出去的東西又被灌回來,很快就被灌得頭暈腦脹,眼花發昏。
侄子又端來一桶米酒灌進來。
「給你消消毒!」
他們鬆開我的剎那,我跑去吐個不停,卻感覺肚子絞痛,臥在地上起不來。
侄女捧腹大笑。
蹲下來,跟我說:「姑姑,這只是第一頓哦,你招待了我十三個月,我也給你做了十三個月餅。」
她晃動著發梢,得意地說:「剩下的我已經給你郵出去了,送到了你的工作室,讓你上班的時候也有的吃哦。」
她突然拍了一下腦袋,故作懊悔:「瞧我這記性,被你的便宜貨吃得記性都不好了,把地址記錯了,變成了你的客戶群地址呢。」
「嘿嘿,我讓你的員工幫忙把月餅送給你的客戶了哦。」
「你說,他們收到月餅後會怎麼想?」她勾著一臉壞笑。
可她不知道,那個工作室其實並不是我的。
是我以她的名義開的。
平時,負責替她維持人情往來,解決部分公關問題。
她手裡的人脈,都是那個工作室的人幫忙積攢的。
送禮的對象,自然也都是她列表里要討好的人。
她能在短時間內ṱű⁹爬到這個位置,都是這個工作室的功勞。
估計,這會兒功夫,那些人都已經收到這個餿月餅了。
巧的是,她電話響了。
來電人正是那個工作室的實際執行人,徐娜。
5
徐娜是圈內挺有名氣的經紀人,吃了我一頓飯後,就答應替我帶一帶候曦月。
她以同事的身份跟候曦月相處,隨時教她解決工作上的難題。
候曦月看了一眼手機,就高聲宣布:「各位,其實今天我邀請了一位貴客過來,她以前是藝人,後來退居幕後當經紀人了,算是我的小老師吧。」
視頻接通的剎那,全家人都興奮了。
嫂子興奮地喊:「原來是徐娜!我以前超級喜歡看她演的戲!」
侯曦月驕傲地抬起下巴,笑道:「跟大家正式介紹一下,我的老師,徐娜小姐。」
那頭的徐娜立刻擺手:「你別別別,我們也就是前後輩的關係,別扯那麼深。」
當眾被人下面子,侯曦月的臉色掛不住了。
「娜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開玩笑的吧?」她尷尬地笑道。
徐娜不耐煩地說:「我打來是告訴你,我家人也叫我回去過節,你那邊我就不過去了,順便說一下,《仙劍八》的女三換人了,就這樣。」
侯曦月臉色僵住,整個人猶遭雷劈。
「什麼?換掉了?憑什麼?我們都說好了,定下我家藝人了!這才幾天啊,怎麼就換掉了?他們怎麼敢的?」
也不怪她激動。
自從口頭定下她手裡的藝人後,兩人就在朋友圈瘋狂暗示自己已經被定下。
搞得營銷號那邊都已經說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如果這時候突然被換,無疑會很沒面子。
最重要的是,候曦月會被打回助理圈。
徐娜回過來的聲音很冷硬:「你還有臉問?去問你送的餿月餅吧!真是長見識了,我活了三十七年,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送剩菜做的餿月餅給人吃!你是想投毒吧!」
候曦月更懵了,本能地看了我一眼。
弱弱地問那邊:「姐,您說話我怎麼聽不懂呢?我,我沒送禮啊。」
嫂子傲嬌地插了一句話:「我家月月是有本事的人,才不稀得走送禮這種旁門左道呢!」
徐娜噤聲了。
然後發出無語的冷笑:「候曦月,你真以為憑藉你那幾分小聰明真能在這個圈子裡站穩腳跟?實話告訴你吧,要不是有人保你,憑你這低情商和心比天高的蠢勁兒,我才不會看你一眼!」
「這次中秋,本來已經有人替你準備了禮盒送給各大貴客,誰知道你那麼聰明呢,自己親自更改禮盒,把上好的禮盒都撤回來,換成一個個餿月餅,送出去害人!」
「你是想毒死所有人後,自己投資自導自演吧?」
諷刺味濃得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
候曦月方寸大亂。
她急迫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徐娜。
「不是,姐,我是寄過月餅,可我那是給我家親戚的朋友寄的......」
「你承認餿月餅是你寄的了吧,趕緊想想怎麼挽回吧,周總的女兒吃了一口那月餅,現在已經送醫院了,你啊,算是完了!」
視頻結束。
全家人都坐不住了。
卻沒人注意到,我已經痛得直不起身子。
我知道,這時候求人不如求己。
與其寄希望於他們送我去醫院,不如自己撥打電話來得快。
奈何我的肚子實在是太疼了。
幾乎抽乾了我所有的力氣。
連拿個手機都變成了難題。
就在我好不容易點進撥號介面時,一通來電擾亂了我。
「誰,誰的手機在響!煩死了,關掉啊!」
候曦月像一隻暴躁的猴子。
大家齊刷刷地朝我看過來。
侄子搶走我的手機,哼笑:「一個需要鼓勵的人?小姑,誰啊這是,不會是你養的小白臉吧?」
我咬牙擠出一句:「你接聽不就知道是誰了?」
「接個毛線!我這邊打電話,信號不好,所有人的手機給我調到飛行模式!」
候曦月大叫著,將我的手機丟進水缸里。
下一秒,她手機的聽筒里傳來嘟嘟聲。
急得她大汗淋漓:「怎麼回事啊,怎麼打不通,信息也不看,到底想怎樣!」
看她亂成這樣,嫂子也跟著慌了。
「也許是過節,你那貴人忙著喝酒一時沒看手機,多打幾次看看?」
呵,打一百遍都沒用啊。
我的手機已經進水了,永遠都不會接聽她的電話了。
沒一會兒,她就氣急敗壞地命令所有人關機,不許跟她搶信號。
除了她父母和弟弟之外,其他人多少有點怨言。
毫無意外,依舊沒打通。
一個老姑幽幽地開口:「同事都不給你面子了,肯定是你的價值已經沒了,所謂的貴人也不是個傻子,估計已經把你當棄子了。」
候曦月面色唰地發白。
扭頭,朝我撲過來,揪著我的衣領問我:「你說,是不是你搞的鬼?」
6
其他人提出質疑:「你姑姑就是一個小小的美食博主,跟你的業務不沾邊,怎麼搞鬼啊。」
「月餅是你寄過去的,你應該從這方面入手查才對。」
「我覺得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去跟客戶道歉,先把工作保住再說ţũ₌。」
說到這裡,我媽突然把我扶起來。
「小雨啊,你在城裡呆的時間久,你看看下一步該怎麼做?」
她邊說邊把泡好的蒙脫石散喂給我:「你是媽生的孩子,媽自然是心疼你的,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看小月還是年輕,以後這個家啊,還得靠你才行。」
哥嫂兩人尷尬地跟著點頭。
嫂子還特地拿了一隻新鮮的月餅給我:「小妹,月月就是小孩子脾氣,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我簡直要被他們的嘴臉噁心吐了。
果然,下一秒,我就吐了出來。
「趕緊送醫院!」
「送什麼送?大不了就是上吐下瀉而已,熬一熬就過去了,你們犯不著這麼舔著她!」
候曦月站出來大吼一通。
接著,就說:「放心吧,我能解決!你們等著看吧!」
下一秒,她視頻接通了另一個人。
光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誰。
候曦月對那頭霸氣放話:「我只有一個要求,替我拿下仙劍八的女三號。」
男聲奉承著說:「沒問題,沒問題,只要你願意,什麼都沒問題。」
候曦月火速掛掉電話。
接著,向眾人解釋:「這是業內大佬,身價幾十億,沒有他一句話辦不成的事!」
「我看到了,他剛才戴著Ṱů³一塊名表呢,據說要一百多萬!」
嫂子頓時恢復精氣神:「我家月月就是厲害,這麼厲害的人物居然都聽你的命令。」
候曦月抬起下巴說:「事情緊急,我現在就得趕過去跟他詳聊!」
就在她抬腳要走的剎那。
我拽住她的褲子。
「姑侄一場,我最後勸你一次,王強是出了名的喜歡空手套白狼,也是出了名的摳門,他老婆更是出了名的厲害,你要是不想丟了命,就趕緊跟他劃清界限。」
王強追了候曦月很久。
候曦月心比天高,覺得他長得丑,就一直沒搭理。
現在看來,也是妥協了。
她用力踢開我:「你一個小網紅懂個屁!還想教我做事?省省吧你!疼死你算了!」
我沒再攔她。
該做的我都做了,我問心無愧。
吐出來後,肚子好受一點了。
我撈起手機,拿起自己的包,面對眾人開口:「今天離開以後,我就不回來了,咱們楚河漢界,各走各的路。」
嫂子抿唇微笑:「妹子,話不要說得太早,也許,我們今後見面的機會更多呢。」
我沒有搭理她,扭頭就走出了這曾經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再也不回來了。
我沒想到的是,中秋過後第三天,我會在家對門看到候曦月走出來。
7
我記得,候曦月跟對門的女孩發生過矛盾,平時連看都不看那邊,這會兒怎麼從裡頭走出來了?
此時,她盯著我笑,雙臂抱胸:「喲,小姑,垃圾都要自己親手倒啊?學學我唄,雇個保姆,每個月發點小錢給她,自己就能解放雙手了,你不會連雇保姆的錢都沒有吧?」
她眼角眉梢滿是春風得意,半點要丟掉工作的頹唐都沒有。
我注意到,她身後的門側上寫著「侯府」二字。
頓時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