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彈幕的催促聲中,主持人迅速結束了介紹。
「那麼馬上進入我們的第一個環節,快問快答。」
「顧嫣小姐,我們針對桑寧上期的內容對你進行問答,只要回答否或是就好。」
我點了點頭。
「那麼問答開始!」
「您是否在高考當天不回 L 先生的消息?」
我面色不改,「是。」
「您是否提 L 先生刪除了桑寧的聯繫方式!」
「否。」
又幾個問題以後,第一個環節結束。
這檔節目因為是直播,所以觀眾可以隨時彈幕跟上,節目組也根據彈幕調整了第二個環節。
主持人念著新來的單子,挑了挑眉。
「第二個環節是線上互動,觀眾朋友們根據第一個環節的答案有些疑問,我們將把這些問題陳述出來。」
主持人看著我,委婉說道:
「二位可以選擇回答,或者拒絕。」
看來這些提問大部分都是針對我,由於陸斐追加了投資,節目組也給我留了餘地。
桑寧氣定神閒地看著我,仿佛在嘲笑我沒有聽她的話,早點退出這檔節目。
「請問,您為什麼要阻攔 L 先生高考,您是真的愛他,還是想讓他淪落成和你一樣的人?」
主持人讀的有些磕碰,時間太緊,節目組直接複製粘貼,可能問題問的沒那麼和善,主持人已經儘量修改了。
這道題本該由我回答,可桑寧卻先開了口:
「這也是我想問的,真愛一個人是希望他好,而不是阻攔他,讓他放棄大好的前程。」
桑寧說著情緒略微有些激動。
鏡頭對準我,我抬起頭,淡然道:
「他如果不來,我們就不會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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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導演興奮的比了個手勢,這說明直播間人已經擠爆了。
運營叫了好多高手來維護網絡。
不等主持人繼續問,桑寧先忍不住了。
「你為什麼就不能等他高考完,你就這樣用分手逼迫他嗎?!」
我笑了一聲,而是轉頭說起了別的。
「我以前不姓顧,姓沈。」
桑寧不明白我好端端說這些做什麼,「我們現在沒空聽你說其他的。」
我沒有理會她,而是繼續道:
「沈氏集團的沈,前兩年他們倒閉了,可能現在很多人已經快沒印象了吧。」
「我爸媽生了兩個孩子,我是姐姐,即使家裡那麼有錢,我依舊被差別對待,家裡的一切都是弟弟的。」
「甚至連中考分拿了全校第一,也要被強制送去女子職業技術學院,這就是我的家庭。」
場面一時有些沉默,畢竟重男輕女一直都是社會熱點,導演也是沒想到我還能繼續給節目上新看點。
桑寧繼續反駁道:「就算這樣,也不是你毀了別人的理由。」
我低頭,輕輕地笑了一聲。
「6 月 5 號,你們在考場裡揮灑青春,我卻被父母當做物品送給一個肥頭大耳的開發商,我拼盡全力反抗都沒有用。」
「只能抓住最後的機會給他發了簡訊。」
桑寧一時有些愕然,主持人找來紙巾遞給我,卻給我拒絕了。
見主持人不發話,桑寧繼續道:
「我們已經知道你的悲慘遭遇了,但是,這是你的人生,應該由你自己承擔,你不應該讓他來為你負責,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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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問道:「桑小姐了解他的家世嗎?」
桑寧被我接二連三的打岔,神情上有些不耐煩。
「我想我在之前的節目裡說過,我們是青梅竹馬,家也在附近,怎麼可能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那你能分享一下嗎?」
桑寧看了眼導演組,「可以是可以,但這不是耽誤時間嗎?」
導演可不反對,他比了個繼續進行的手勢。
桑寧輕咳了兩聲,回想起從前,她的眼神也變得柔軟。
「他就住在我家附近,每天總是準時上學放學,休息日也從來不出門,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安靜的男孩。」
「他的父母我沒見過,但我見過他的爺爺,那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很關心他的一切。」
「說完了嗎?」
桑寧一愣,「說完了。」
「那就由我來補充吧。」
桑寧所見到的,只是她認為的,並不是真實情況。
其實陸斐是爸媽私奔所生,他的爺爺是 H 市的首富,黑白兩道都吃得開,但唯一的女兒卻違背了他的想法,和一個窮小子在一起了。
俗套的故事有個俗套的結局,陸斐的爸媽出車禍死了,只剩下陸斐一個人。
陸老爺子既恨陸斐又疼愛陸斐,所以把他一個人養在外頭,強制他嚴格按照自己的要求做。
當年他女兒的忤逆,讓他對陸斐的控制欲幾乎瘋狂。
他這樣的家庭,還會在乎高考嗎?
高考不過是個流程,只是陸斐爭氣,他真的優秀到不用陸老爺子給他鋪路。
唯一的分歧就是,陸斐喜歡歷史,他一點也不想走陸老爺子安排的金融管理。
「我被關起來,只有陸斐可以救我。」
陸老爺子不過一句話,我爸媽就放過了我,他倒不是發善心,只是懶得讓我這種小事耽誤了陸斐的考試。
可我們逃了,就如同陸斐的父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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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半天,有沒有提問桑寧小姐的問題?」
主持人翻了半天,尷尬的笑了笑。
「好像還真的沒有唉。」
我偏頭看向桑寧,問道:
「那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桑寧有些不明所以,主持人接過話茬,「當然可以,這就是我們第三環節的內容——雙方互問。」
我深吸一口氣,問道:
「陸斐的志願,是不是你告訴他爺爺的。」
桑寧面色一僵,她低下頭。
「你怎麼會這麼問,只是說兩句,應該沒什麼吧?」
我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道:
「當年孤身一人的陸斐,把你當做唯一的朋友,所以他問了你的理想,問了你的院校。」
「他羨慕你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也告訴了你他想要成為的,可是你呢?」
桑寧猛地抬起頭,「他……把我當做唯一的朋友嗎?」
桑寧捏緊了手:「我也是把他當朋友,為了他好,才主動跟他爺爺溝通的。」
「他那麼好的成績,要是選了歷史,就可惜了……」
我只覺得諷刺。
「尊重他人命運,不是桑小姐在節目裡說過的嗎?」
「那場高考,本就是陸斐想逃避的,因為通往的並不是他想去的地方,而是另外一個充滿壓抑的牢籠。」
話說到這裡,我對桑寧也沒什麼可問的了。
可桑寧卻忍不住問道:「就算是我做錯了,可我想知道,為什麼當時我離陸斐那麼近,他卻喜歡上了你?」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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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一邊是青梅竹馬,一邊是隔壁技校的異類。
我們怎麼會走到一起呢?
那是一個雨天,他不得不躲進一家網吧。
滿是嘈雜的遊戲聲音里,有個少女正在看書。
她看的是高中數學,可她身上的校服明明是女子職業技術學院。
起初陸斐只是好奇,他問我:「明明不用高考,為什麼還要學?」
我只說了兩個字,「我想。」
我的原生家庭很有錢,但那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我仍舊得靠學習改變命運,可我的家人甚至連學習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
我媽說:「女孩子書讀多了,心就會野。」
可她卻天天督促弟弟讀書。
他們本想把我送到普通技校,但是我的面容姣好,他們又怕我在裡面戀愛,丟人現眼。
我爸認為,一個女人只能談一次戀愛,那就是結婚。
一個純潔的少女,是最好賣出價錢的。
於是,我進了離我夢想高中最近的職業女子學校。
我用攢下的伙食費買了高中教科書,我相信遲早有一天我可以讀書。
我不比別人差。
陸斐與我深深共鳴,他又何嘗不是想追求自己的夢想呢?
他曾經有過美好的家庭。
可惜,一場車禍帶走了他的父母。
桑寧以為陸斐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可惜不是,身處地獄的陸斐根本沒有精力去愛人。
他有重度抑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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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先愛上陸斐的,這個用盡一切力氣去偽裝自己的倔強少年。
他不斷告訴自己,只要考上心儀的專業記好了。
可惜,因為桑寧的告狀。
不僅陸斐的高考志願被改變了,連他也被關了整整五天小黑屋。
因為有那樣的遭遇,所以我們每晚睡覺都是開著燈的。
我們逃出來後,為了治好陸斐,也為了給我們的夢想助力。
我選擇利用自己的美貌,開啟美妝直播。
我很感謝許琅,是她給我機會,我們既是閨蜜,又是盟友。
我每天只用直播四個小時,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照顧陸斐。
在我的細心照料下,陸斐逐漸好轉,我鼓勵他去國外讀書。
直播賺的錢,足夠支持他實現夢想。
陸斐是不願意的,「你已經照顧了我一整年,我不應該再花你的錢。」
我笑著說:「可是你不花,我以後怎麼無負擔花你的錢呢?」
我跟閨蜜簽訂了八年合約,這八年里我沒辦法去讀書, 但是陸斐可以。
等我結束合約,陸斐也工作了。
那麼我就可以繼續實現我的夢想。
這八年里唯一的插曲就是——我們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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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聽到這裡,眼底滿是不甘。
「如果我能發現他的情況, 現在嫁給他的, 就不是你, 而是我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
「那你為什麼沒發現, 你捫心自問,你真的愛他嗎?」
陸斐的狀態只要細心觀察, 就能知道他其實已經不像正常人了。
他脆弱, 低落,少言, 甚至有自殘傾向。
可桑寧只看見了她想看見的陸斐。
一個家境富裕,成績優異的陸斐。
「在這樣的條件下,你愛的可以是張斐,徐斐,不一定是陸斐。」
這場直播播到現在,違背了傳統的劇情走向,但也不影響流量。
而桑寧也徹底說不出來話了。
她才想起來還在直播,理好了情緒,說道:
「請你不要揣測我的想法, 我愛不愛陸斐, 是我自己的事情。」
桑寧突然意識到我直接說出了陸斐的名字, 她抓住這一點抨擊道:
「你要是真愛他, 為什麼泄露他的隱私呢?」
「明明我上節目,只稱他為 L 先生。」
我輕輕笑了幾聲, 看了一圈節目組。
「當你上這個節目開始,我和陸斐還有隱私可言嗎?」
「借用點時間, 我認為這樣的節目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
「根據嘉賓說的特點, 去人肉一個經年以前的故人,到底算不算侵犯隱私權呢?」
「又有多少像我一樣的人,無辜受牽連呢?」
導演組見我這樣說, 連忙掐斷了直播。
「顧小姐?!!」
「你怎麼能在直播間這樣說話?!」
可那又如何呢?
我是投資方, 沒跟你們簽合約啊。
20
直播結束後,陸斐在場外等我。
他撐著傘,雨水的濕潤讓他的眼睛也蒙上一層水霧。
「老婆……」
我撲上去抱住了他。
「走,回家。」
這場直播結束後, 絕大部分觀眾刪除了對我的罵評。
甚至為了向我道歉, 跑去連結里購買了我最後推廣的口紅。
也有少部分人還在繼續罵我, 認為桑寧做的沒錯, 成績好就應該走爺爺安排的路。
我的網暴結束了, 可卻反噬在了桑寧身上, 就連曾經參加節目的嘉賓也受到了牽連。
網友質問他們為什麼要參加這檔節目?
節目組也被不少人聯合告上了法庭,非法調查非法跟蹤甚至非法公布私人信息。
而我則是將帳號歸還給了許琅。
網絡上到底如何, 已經與我無關了。
生活是現實的, 我們可以遊戲網絡,但不能被網絡遊戲。
重新翻開高考書本,還是有些頭疼, 畢竟時隔八年。
好在,我身邊還有專人輔導。
「老婆,請聽題!」
備案號:YXXBB4EZJ4ykPBfnb5DK7f6m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