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趁機想溜,她卻反應極快,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走,跟我一起去菜市場買菜,我教你怎麼給明明做飯!」說完,根本不容我掙扎,直接拽著我往外拖。
買菜?做飯?
該死的翟志明!這就是他說的不一樣?
「阿姨,外面狂風暴雨的,將就吃點不行嗎?」我試圖掙扎。
可根本沒用,她的力氣實在太大了。
我就這樣被她強行拖出了門。
我只能在心裡拚命安慰自己:翟志明平時也給我做飯,這次就當還給他吧。
可我到底還是低估了我這位未來婆婆的戰鬥力。
她哪是去買菜?她是去炫耀兒子,順便拉踩我的。
她以為我聽不懂那嘰里呱啦的方言,也沒發現我悄悄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每到一個攤檔,她扯著嗓子說:「這是我家明明女朋友!」
「是啊,非要給明明露一手,攔都攔不住……」
她越說越起勁,旁人的每一句「你有福氣」都像給她打了雞血:「是啊,上海本地獨生女,非要跟著我們明明回來……」
我想張嘴反駁,可滿耳充斥的陌生方言讓我不知所措。
我焦急地環顧四周,沒看到村長辦事處,手機也仍然沒有信號。
未來婆婆把手裡幾袋活蹦亂跳的魚蝦一股腦遞到我手上:「你提著!」
我手指一松,全掉在了地上。
她彎腰收拾了好半天,再站起來時,臉色非常難看,只能嘀咕著:「你說,我們明明到底喜歡你哪裡?哪哪都指望不上!」
然後氣鼓鼓地自己提起袋子,扭頭就走。
回到翟志明家,一口水都沒有喝,更別提吃東西了。
「來廚房,我教你殺魚。」
她全然不顧我的感受,我也不需要顧忌她了。
我徑直走向她房間,看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翟志明,氣不打一處來,直接踹了他一腳。
我這才反應過來,他不是說打地鋪嗎?怎麼躺在床上?難道昨晚……
他立馬驚醒,坐起身後,還揉著眼睛環顧四周:「玥玥,怎麼是你?我媽呢?」
說著就要上手來抱我。
見他還沒有清醒,我立馬又扇了他一耳光。
他捂著臉還沒來得及開口,未來婆婆走了進來:「玥玥!你怎麼能吵醒明明呢?」
她轉頭看向翟志明,還貼心地幫他蓋好被子:「明明,你繼續睡,玥玥有我照顧!」
翟志明這才看了一眼手機:「媽,這才幾點啊?你們怎麼起得那麼早啊。玥玥,我昨晚和我媽聊了一晚上,實在是太睏了,我再睡一會。」
他翻了個身,我怒吼著開口:「翟志明,我們分手!我要回家!」
5
說完,我轉身回房間。
收拾行李的手還在發抖,就在剛才,我居然還對翟志明存著最後一絲幻想,我以為他至少會站出來。
我一直告訴自己,他媽媽是他媽媽,他是他。
只要他態度堅定,大不了往後和他媽老死不相往來。
可他呢?卻讓我一個人面對他媽的刁難。
是我太高估了我們的愛情罷了。
我狠狠地把衣服塞進箱子,眼淚卻不爭氣地湧上來。
這一刻,我瘋狂地想家,想我媽。
翟志明第一次去我家的時候,我生怕他有一絲不自在。
他走到哪我跟到哪,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爸媽只能準備他愛吃的菜,生怕有一絲怠慢。
吃飯的時候,我不停給他夾菜,連爸媽多說幾句我都急著打斷。
記得我媽在飯桌上小心翼翼:「我們玥玥是我們的心肝寶貝,你可千萬不能欺負她啊。」
我爸也淚眼滂沱地跟著說:「從小到大,我們從沒讓她受過委屈。」
我當時還不耐煩地打斷:「好了,爸、媽,你們煩不煩啊,讓志明好好吃飯行不行?」
現在回想,我真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我當時的不懂事,我的偏袒,真是全都喂了狗。
行李收拾到一半,翟志明才慢悠悠推門進來。
「玥玥,你怎麼這麼不懂事?」
他皺著眉。
「怎麼感覺你對我媽抱有這麼大的敵意?你平時對一個打掃阿姨都那麼好,喝水的時候都能想著把礦泉水瓶專門攢起來給她,怎麼就不能對我媽好一點?現在還要因為我媽,跟我提分手?」
我繼續收行李,沒吭聲。
「你也知道,颱風天根本沒有船。就算有,我也不能冒險陪你回去,我媽就我一個兒子,我要是出事了她怎麼辦?」
我抬頭看著他,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兩年,我到底愛了個什麼東西?
「玥玥,你剛才打我那一巴掌,我媽知道後心疼得不得了……你不是買了金手鐲嗎?只要你拿著它去跟她道個歉,她肯定會原諒你的!」
呵呵,道歉?他居然還敢讓我去道歉?
這一刻,我反而慶幸來了這一趟,終於讓我看清了這個男人的真面目。
窗外的風呼呼作響,走是暫時走不了了。
這些年,翟志明在上海住著我的房子,開著我的豪車,連公司副總經理的位置都是靠我家關係爬上去的。
該醒了。再戀愛腦,我就真的沒救了。
這時,門外響起那個熟悉的聲音:「玥玥,是阿姨不好……你們千萬不要因為阿姨吵架啊!」
聽著那假惺惺的語調,我冷笑,裝,繼續裝!
6
「是啊,玥玥,你還想我媽怎麼樣?她說了,會把你當親生女兒疼。」
翟志明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可他的眼神卻讓我心裡咯噔一下。
是我從前沒看清,還是他太會演。
明明我認識的他,我每天朝夕相處的人,不是這樣的。
「中午家裡來親戚,你去廚房給我媽搭把手吧。」他說得雲淡風輕,仿佛天經地義。
我軟著聲音:「志明,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進廚房,我進去就是添亂。」
未來婆婆推門而進,語氣藏著一絲得意:「玥玥,事到如今,就別瞞著我們了!」
我一怔:「瞞什麼?」
我轉頭看向翟志明,他直接避開了我的視線。
「你懷孕了,不是嗎?」未來婆婆嘴角帶笑,眼神卻銳利。
「一進門就吐,小腹都顯了形,吃飯又沒有胃口,還總犯困。」
她分析得頭頭是道,言之鑿鑿。
「最重要的是,」她頓了頓,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翟志明,「明明告訴我,你的經期都推遲了兩周。」
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們既然認定我懷孕,為什麼還會這樣對我?
「既然懷孕了,你肯定就著急嫁人,可我們不急啊。」她拍拍我的手,力道不輕不重,「所以我一開始就跟你說了,現在的好女孩都不要彩禮。更何況我們明明事業上升期,你懷孕了就更得靠著他。」
呵,怪不得。
原來如此。翟志明突然的轉變,都是認準了我懷了孕就跑不了了,只能任由他們拿捏了。
他們自顧自地拼湊著證據,暈車成了孕吐,長胖成了顯懷。海鮮過敏在他們看來就是沒有胃口……
至於經期,我完全是因為內分泌失調導致紊亂了,吃了醫生開的藥導致推遲了而已。
我根本就沒懷孕……
既然他們一心要用懷孕來拿捏我。
那我為什麼不能將計就計呢?
我努力擠出幾分慌亂與委屈:「志明,你們……你們都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氣,聲音放得更輕,帶著刻意地哽咽:「醫生說我,有先兆流產的跡象,我是怕你們失望,所以才瞞著……」
7
翟志明喜出望外,一把將我摟進懷裡。
那股體溫卻讓我胃裡一陣翻湧。
未來婆婆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我得去給你爸上香,我們翟家有後了!」
我用力推開翟志明,聲音虛弱:「醫生說要好好休息……」
他滿意地點頭,眼神里透著掌控一切的得意:「你先睡。我讓我親戚們晚點再來……不然我媽一個人做飯太辛苦。等他們來了,你再當面把金手鐲送給我媽。」
我心裡冷笑,他滿腦子只有他的親戚和那個金手鐲。
總算,我爭取了幾個小時的喘息。
期間,未來婆婆鬼鬼祟祟進來查看了三次,確認我是否真的睡著。
「明明,媽說的沒錯吧?」半夢半醒間,我聽見她壓低聲音:「女人一旦懷孕,就插翅難飛了!」
「再說了,玥玥是獨生女,她家的東西遲早都是你的!」
我對翟志明早已死心,可他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我的心驟然一沉。
「媽,這個節骨眼上,你對她好點,有什麼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她連聲應和:「好好好,媽心裡有數。」
我在枕頭上悄悄側身,只盼颱風快點過去,能夠早日逃離這個鬼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震動驚醒了我。螢幕顯示媽媽來電,是信號恢復了!
「玥玥,聽說 A 海島刮颱風了,你和志明還好嗎?」
「吃得習慣嗎?他家人對你好不好?」
「怎麼不說話?」
我早已淚流滿面,強忍著哽咽:「媽,我沒事,之前沒信號,讓你擔心了。」
「我很快就回家!」
我們原本的計劃,就是陪翟志明的家人過個中秋,現在才是國慶第二天。
掛斷電話,我立刻買了最早一班船票,凌晨五點。
滿懷期待地來,狼狽逃竄地離開,真是可笑。
翟志明和未來婆婆推門而入:「玥玥!」
「這可是我們翟家的金孫,等明天我們島上的醫院開門,就去做檢查!」
我默默點頭,現在不宜爭執,等回到上海,我自有辦法。
翟志明端來白粥,一勺勺喂我。
「玥玥,等回到上海,我們就結婚,我想好了,到時候也把我媽接到上海住,這樣能好好照顧你。」
我試探道:「可是你在上海沒有房,到時候住哪裡呢?」
他眼神閃爍:「現在住的地方不就挺好?」
呵呵,那是我媽給我買的房子,他的如意算盤打得真響。
「那彩禮呢?」我繼續問。
他直接把碗一放:「玥玥,我沒想到你這麼物質,我媽說的對,好女孩都不要彩禮了,你這樣真讓人失望。」
好一個 PUA!
「我隨便問問而已,」我故意低下頭,「都懷孕了,這些都不重要了。」
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8
當晚,他家的親戚來了一波又一波,我強忍著不適,擠出笑臉應付。
那些明里暗裡的刁難和諷刺,我都一一咽了下去。
沒關係,只要熬過這一晚,這個鬼地方,我絕不會再來第二次!
翟志明送走最後一批親戚,和他媽交換了個眼神,兩人臉上都是藏不住的滿意。
看來,今晚總算能讓我睡個安穩覺了。
睡前,他照例端來溫牛奶,笑容體貼得像從前一樣。
可我突然警覺,萬一裡面加了東西呢?
「快拿走……」我捂住嘴,「可能是懷孕的關係,一聞見奶味就想吐。」
他明顯慌了一下,趕緊把杯子端走。
他又說了許多甜言蜜語,我卻當著他的面乾嘔起來。
幸好,他們母子完全沉浸在翟家有喜後的狂喜里,以為這樣就能牢牢拴住我。
凌晨四點。
我抓起手機、證件和那隻金手鐲,頭也不回地奔向碼頭。
直到船駛離海岸,我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一上岸,我立刻買了最早一班飛機票,徹底遠離這座 A 海島。
爸媽在機場接到我,看我孤身一人,滿臉憔悴,心疼得說不出話。
直到坐進家裡的邁巴赫,我才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