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剛準備去醫院調取病歷。
就接到家裡的電話。
我媽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我和老公只能回家去照看她。
所幸她只是輕微軟組織挫傷。
沒有嚴重的傷。
等我們忙完家裡的事,再次來到醫院調取病歷,已是三天後。
這次醫院沒有刁難。
也沒有拖延。
很順利地將資料給了我們。
就在我們覺得順利得有些異常時,病歷的內容給了我們當頭一棒。
病歷上哪裡還有普通感冒幾個字?
【患者入院時高熱,精神萎靡。】
【結合臨床表現,不排除化膿性腦膜炎。】
【初步診斷:新生兒敗血症。】
甚至連醫生簽名處,也是一個陌生醫生的名字。
劉悅的名字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們真是赤裸裸地篡改!
肆無忌憚地偽造!
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證據。
9
為了拿到證據。
我喬裝打扮了一番,偽裝成病人家屬。
打開手機錄音功能。
想進入劉悅的診室,獲取一些證據。
剛進入診室,就被趕了出來。
因為現在進入劉悅的診室,不能帶任何電子設備。
看來她心虛了,開始防範了。
此路不通。
我和老公只能咬牙,花重金請了偵探公司,調查劉悅的個人信息。
當那些資料整合起來,呈現在我們眼前時。
巨大的荒誕感讓我們感到震撼和可笑。
【劉悅,本科企業管理專業。】
【碩士考試,四門課 32 分。】
【博士論文方向婦科影像學,指導老師兒科教授,內科博士學位。】
【博士期間的論文,內容一致的兩篇文章卻發表在不同的期刊上。】
本科學企管!
博士搞婦科影像!
導師研究兒科!
拿的是內科博士學位!
最後卻在兒科當主治醫生?!
一個醫學教育背景如此混亂不堪、如同兒戲拼湊起來的人。
上了手術台,決定著病人的生死!
這是什麼魔幻的醫學天才!
10
我抬起頭,看向身旁雙眼布滿血絲、下頜咬得死緊的老公。
「老公,我們離婚吧。」
「你帶著女兒的骨灰盒回去,好好安置她。」
「給我些時間。」
「等我完成了這件事,我就回來找你們。」
老公猛地看向我,轉瞬明白了我的意思。
不是怕死。
是怕連累對方。
怕連累身後年邁的父母。
媽媽無緣無故從樓梯上跌倒,真的只是巧合嗎?
背後到底隱藏著多少真相......
不敢想像。
沒有多餘的言語,沒有無用的哭泣。
我們兩個像即將赴死的戰士,沉默地達成共識。
我登報聲明,脫離家庭。
從這一刻起。
我們不再是丈夫和妻子,不再是兒子和女兒。
我,白淺溪,從此只是朵朵的媽媽。
我老公,沈墨淵,從此只是朵朵的爸爸。
我們只為她而活。
只為撕開這吃人的黑幕而活。
11
當我再次聯繫偵探調查劉悅更詳細的信息時,被拒絕了。
對方委婉地告訴我,有人對他施壓了。
他不能再介入我的事情。
看來對方權勢比我想像中還要大。
看來,以後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賣了房子,辭去穩定的工作。
在醫院對面租下了一間老破小。
每天就著白開水啃冷饅頭。
省下的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
我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奔波在路上。
到處查資料,找證據。
甚至找到幾個在這家私立醫院同樣失去孩子的家長。
可他們一聽到「劉悅」的名字,眼神就慌了,像受驚的鳥。
「你、你找錯人了......」
「我們什麼都不知道。」
「算了吧,那些人......我們惹不起的。」
「別再找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那是怎樣的一種絕望。
才能讓這些失去至親的人,連提起真相的勇氣都沒有?
我點點頭,安靜地離開。
我尊重他們,每個人對生活的選擇不同。
耗時半年,我將能找到的所有證據提交法院。
開庭那天,陰雨綿綿。
法庭最終判定:
我的證據鏈存在瑕疵,無法證明朵朵的亖亡是由劉悅治療失敗直接導致的。
她只因學歷不符,被撤銷了醫師執業資格。
院長給她安排了醫院的後勤崗位。
她用一張虛假的文憑,輕易抹掉了我女兒的一生。
她只是不能再行醫了。
可她還能走在陽光下,自由地呼吸。
而我失去的,是我的骨肉。
我絕不接受這個結果!
吊銷職業資格,從來不是結局。
這甚至算不上是代價。
這只是我開始真正戰鬥的信號。
12
我租了一輛最不起眼的灰色轎車。
像狗皮膏藥一樣黏著劉悅。
開始了日復一日的潛伏。
醫院的地下車庫、她家小區外的轉角、她常去的咖啡館對面......
都伴隨著我的視線。
起初,我只是想在她身上發現一些醫療事故的證據。
但很快,我發現了讓我意想不到的秘密。
她和一個男醫生,舉止遠超出了同事、朋友的界限。
夜深人靜的晚上,他們摟在一起,再次進了那幢公寓。
而我,在他們對面的房子裡,架起攝像機。
清晰地記錄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看著視頻里兩人抱著啃在一起,你儂我儂的樣子。
我不禁勾起了嘴角。
我將視頻以匿名形式發給了男醫生老婆。
這還不夠。
我將劉悅的「光輝事跡」整理成郵件,附上部分打碼的ƭŢŭⁿùₜ照片,發送給了媒體。
13
風暴來得比想像中更快。
第二天。
男醫生的老婆帶人將兩人堵在停車場。
一把死死薅住劉悅的長髮。
硬生生將她從車裡拖拽出來!
「臭不要臉的賤貨!偷男人偷到我頭上了!」
她一邊罵,一邊用包狠狠砸在劉悅的頭和臉上。
「穿件白大褂就真當自己是天使了?」
「我看你就是個專門勾引別人老公的狐狸精!」
劉悅疼得尖叫,試圖掙扎,卻被另外幾人死死按住。
嘶啦一聲。
她的襯衫領口被扯開。
露出脖頸和胸前那些曖昧的、斑斑點點的痕跡。
「讓大家看看!」
「這種人!表面光鮮,底下爛透了!」
而男醫生從始至終站得遠遠的。
仿佛一切與他無關。
急著跟劉悅撇清關係。
「老婆!老婆你聽我說!」
「都是她!都是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先勾引我的!」
「我......我是一時糊塗,被她纏上了!」
「我心裡只有你和這個家啊!」
在那一刻,我分明看到劉悅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想,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
一直過得順風順水。
這是第一次體會到被人拋棄的感覺吧。
14
網絡上的口誅筆伐也如期而至。
因劉悅不規範治療,丟掉性命的小孩多達三四個。
為了給劉悅脫ţùₔ罪,醫院給她篡改病歷的記錄。
為了劉悅能夠當上醫生,她家裡人花錢給她拼湊亂七八糟的學歷。
醫院違規錄用她的公示。
報道發出的幾小時內。
「明辰醫療家族黑幕」和「冒牌醫生劉悅」的詞條便衝上熱搜榜首。
網友的評論如同決堤的洪水。
淹沒了醫院的官方帳號和與之相關的內容:
【我靠!明辰的董事長竟然是她親姑姑!怪不得她敢這麼囂張!】
【樓上+1!她舅舅就是那家醫院的院長!好傢夥,從上到下全是自己人!】
【最新消息!明辰董事長發家史被扒了!也是坑蒙拐騙起家!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細思極恐!我昨天剛預約了這家醫院的兒科!立刻取消!這哪是去看病,這是去送命啊!】
【跪求之前所有在這家醫院看過病的家長,趕緊帶孩子去正規醫院複查!這根本不是醫術問題,是良心爛透了!】
【壓了這麼久才爆出來,之前那些受害的家屬該有多絕望?這能量得有多大才能捂這麼嚴實?】
【不是能量大,是以前受害者都敢怒不敢言,這次終於碰到硬茬了!】
【科普一下,明辰就是典型的撲填系,玩的就是家族模式+營銷忽悠,真才實學?不存在的!】
【@健康 XX@XX 日報快來查!這種靠關係、沒真才實學的劊子手,手上到底沾了多少條人命?!】
【兄弟們,熱搜別掉!頂上去!讓所有人都看到!目標只有一個:讓明辰這種毒瘤滾出醫療界!讓這家人付出代價!】
【建議國家重判!不然對不起那幾個還沒來得及看看世界的孩子!】
就在輿論達到頂峰之時,另一則新聞重磅砸出。
劉悅畢業的學校官方發布了一則公告:
【經查,我校校友名錄中無劉悅此人,亦未授予過其所聲稱的內科博士學位。】
一石激起千層浪。
就連她那拼湊起來的學歷竟然也是假的。
從道德批判到學歷造假,她徹底身敗名裂。
我站在出租屋的窗前,看著窗外車水馬龍。
讓她身敗名裂、社會性死亡遠遠不夠。
我要讓她眾叛親離。
15
我繼續跟著劉悅。
她像過街老鼠,人人避而遠之。
包括她曾經最親近的家人和那個男醫生。
她去找她舅舅再救他一次。
她舅舅直接將她推出了辦公室的門。
「以前你年紀小不懂事,闖了禍家裡給你收拾、兜底。」
「可是這麼多年對你的托舉不僅沒挽回你,還讓你變本加厲地變壞。」
「家裡因為你馬上要破產了,這醫院也開不下去了。」
「你滿意了嗎?」
「我們已經登報和你解除親屬關係。」
「你以後是亖是活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不要再來找我們,對外也不要說認識我們!」
「真是被你害慘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要讓你爸媽生下你!」
「啪!」
門被關上,Ťūₔ她被隔絕在外。
她又跑去找那個男醫生,抱著他的腰,向他哭訴。
男醫生甩開她的手,將身上的外套脫了甩到垃圾桶里。
「我踏馬現在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身上噁心的味道沾到我身上,我老婆又要疑神疑鬼了。」
「可是,我愛你呀!我不能沒有你!」
「你少自作多情,我只愛我老婆。」
「都是因為你我才停職調查。」
「你給我死開,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再到我面前一次,我打斷你的腿。」
那一刻,劉悅徹底愣住了。
她所有的希望,在她面前一扇接一扇地關上。
她孤立無援地站在空地上,像被整個世界遺棄。
而我,只是靜靜坐在駕駛座上。
隔著冰冷的玻璃,看著這一場眾叛親離的全過程。
16
劉悅的事情網上爆火。
就連我之前聯繫過孩子去世的那幾個家長也知道了。
不過,這次是他們主動聯繫我。
「我們看你在網上勇敢發聲,有了很大的反響。」
「我們想把自己手上的證據交給你,一起為我們的孩子討公道。」
「可以嗎?」
「之前不敢跟你搭腔,是因為我們早就被人威脅了。」
「我們平民老百姓實在不敢得罪他們,只能縮著頭委委屈屈活著。」
「我們沒有你那麼勇敢。」
「希望你能諒解我們。」
「好,一起為我們的孩子討回公道。」
眾人拾柴火焰高。
這次十來個家長聯名上訴,引起了法院的高度重視。
再加上我們證據鏈完整。
二審很快出了結果。
我們贏了!
黑暗永遠阻擋不了正義。
劉悅最終被判了刑。
她來找我,想取得我的諒解書。
這樣她就能少判幾年。
我沒有說話,不動聲色地直直看著她。
「好啊!只要你去給我女兒道個歉,我就給你。」
「我不去!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買你的諒解書。」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沒有了就沒有了,不是什麼都能用錢買到。」
「不可能,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錢買不到的。」
「你的自由能用錢能夠買到嗎?你不想要嗎?那可是要少判好幾年了。」
劉悅恨恨地瞪著我,但是一副拿我沒辦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