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出現在我眼前了。
我心口憋悶到呼吸都在疼,嘴唇翕動幾次都說不出話,索性一腳踩下油門,落荒而逃。
車子駛出很遠了,我才聽見盛明飛的聲音。
他問:
「姐姐,你為什麼在哭呢?」
23
我一直覺得,我和宋庭之之間,不算是很好的愛情。
我們都沒有變成更好的人,這份愛情也常常帶給我們痛苦。
所以分手並不應該有太多不舍與可惜。
但這一刻我忽然發現,即使是糟糕的感情,也是感情。
我全身心地投入,縱使遍體鱗傷,也值得眼淚與不舍。
「姐……」
我回過神,擦乾淨眼淚,駛過最後一個路口,停車:「上學去,大人的事小孩別摻和。」
盛明飛撇撇嘴還想說話,卻好像看到了什麼,表情驟然一怔。
「好吧。」
幾秒後,盛明飛推開車門,卻又回頭看我:「姐,糾纏不清的愛情會有結果嗎?」
我沉默幾秒:「愛情本身不就已經是一種結果了嗎?」
盛明飛懵了下,撓撓頭:「那結果的結果呢?」
我輕輕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因為我和宋庭之之間,沒有結果。
盛明飛背著書包走了,我又在車上坐了一會,目光落向後視鏡,驟然頓住。
熟悉的黑色摩托車,熟悉的黑色頭盔,以及熟悉的宋庭之。
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很久。
天色昏昏沉沉,遠處又開始下雨了。
我又開始覺得喘不上氣,煩悶壓抑的情緒幾乎快要將我衝垮。
幾秒後我發動車子,向著遠離市區的地方駛去,而宋庭之緊緊跟在我身後。
山間的跑車場,沒有壓抑,沒有束縛,車子可以開到一百八十邁,將一切都遠遠甩在身後。
但我甩不開宋庭之。
不知道是第幾個彎道,我又在後視鏡中看到了宋庭之。
這應該已經是摩托車的極限了,只要我再快些,他就要追不上了。
頭頂響起一聲炸雷,暴雨傾盆。
我沉默地踩下油門,將車開得更快。
身後宋庭之亦步亦趨,身影始終未曾從後視鏡中消失。
忽然,那道黑色的車影一晃,像是打滑了,緊接著我的車拐過彎道,而他沒有跟上來。
我瞳孔驟然一縮,急剎聲響徹山間。
十秒、十五秒、半分鐘……
宋庭之沒有跟上來。
24
心臟仿佛被按入冷水中,我手掌忍不住地發抖,目光一瞬不錯地死死盯著後視鏡。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我再也按捺不住推開車門,卻在暴雨兜頭拍下的一瞬看到熟悉的影子。
宋庭之騎著車,穩穩地出現在我的面前。
摩托車剎停在我身旁,他拍開面罩看著我:「還跑嗎?」
一瞬間說不清的情緒湧上心頭,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後怕,不知道是興奮還是膽怯,更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恐懼,我竭力平穩住聲音開口:「把頭盔摘下來。」
宋庭之不疑有他,抬手摘下。
我呼出口氣,一拳砸在他的側臉:「你他媽找死嗎?!」
宋庭之被我打得偏過頭去,卻很快又坐正:「不會,我想陪你。」
我閉了閉眼:「我用不著你陪,滾回家去,滾到路青涵身邊去!」
宋庭之還是搖頭:「我想陪著你,還打嗎?不打的話,還跑嗎?」
我忍無可忍,又甩了他一耳光。
「宋庭之,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裝什麼?」
我聲音和眼神都很冷,冷又困惑:「明明對路青涵無底線好的人是你,現在又裝出一副深情非我不可的樣子,你是想坐享齊人之福嗎?那我成全你,我們做炮友,你能不能放過我?」
宋庭之的臉色在大雨中無比蒼白,就像一張被浸濕的紙,隨時會被雨水撕裂穿透:「怎麼會是齊人之福,我只喜歡你,雲舒。」
又是這句,又是這句!
我真的聽夠了,從分手到現在,宋庭之已經說過太多遍。
每一次我都想相信,可每一次路青涵三個字又都讓我如鯁在喉。
不願再說什麼,我回到車裡,開車下山。
市區里的雨比山間小些,我開著車在道路間漫無目的地穿梭,而宋庭之依舊跟在車後。
就在我煩躁怎麼才能甩掉這個狗皮膏藥時,車後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剎車聲。
宋庭之的身影從後視鏡里消失了。
我怔了下,下意識停了車。
「不是,哎,我可沒碰到他,是他自己摔倒的!」
剛一下車就聽到這句話,我猛地扭頭,看到宋庭之連人帶車倒在拐彎處。幸而這是路口,車輛大多剛剛起步車速很慢,不然根本來不及剎住就會壓過他。
「宋庭之!」
我心下一緊,連忙蹲下身去扶他:「你怎麼——」
話音一頓,我扶著他胳膊的手微微發顫。
宋庭之身上好涼,像一塊凍透的冰。
25
醫院病房裡,我看著掛上水的宋庭之呼出口氣。
小護士輕聲安慰我:「別緊張,他沒什麼外傷,就是淋雨受涼發燒度數太高了。」
隨著小護士離開,病房裡只剩下我和宋庭之。
我瞧著他蒼白的臉,說不心疼是假的,但心疼這種情緒,於解決問題無益。
揉了揉額角,我摸出手機準備找個護工,病床上宋庭之卻忽然一偏頭,眉心蹙起來:「路……」
我以為他要醒,皺眉靠近:「什麼?」
宋庭之的表情看起來很痛苦,痛苦又恐懼,整張臉都有些扭曲:「路叔叔……對不起、對不起……」
路叔叔?
路青涵的爸爸嗎?
我擰眉湊得更近,想聽清楚一些,卻不想下一秒宋庭之忽然慘叫一聲,一下睜開了眼:「路叔叔——」
「你鬼叫什麼?」
我讓他嚇了一跳,揉著耳朵後退,但手腕驀然一緊,緊接著就被宋庭之扯進懷中:「別走、別走……我害怕……別丟下我一個人……」
肩頭感受到濕潤的熱意,我一下僵住了。
半晌,我才在他後背拍了拍:「我不走,但你先鬆手,你的針要回血了。」
宋庭之充耳不聞,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依舊保持著這個動作將我抱得很緊。
算了,反正回的不是我的血。
我無奈地放鬆身體,任由他抱著。
不知過去多久,腰後的手臂緩緩鬆懈,宋庭之終於醒神過來,紅著眼瞧我:「抱歉……」
我揉了揉肩膀,手指在觸到那片潮濕後微不可察地停頓,但很快就恢復正常:「你沒事了?那我回家了。」
「云云。」
宋庭之抬手拉住我的手腕,目光滿是乞求:「能不能再陪我一會,就一會。」
他手上還掛著針,我不好硬甩開,只能耐著性子坐下,隨口問:「你剛做什麼夢了?嚇得吱呀怪叫。」
宋庭之的臉色還有些白,他聞言沉默了幾秒,沒立即開口。
我見狀有點不爽:「不想說拉到。」
「不是。」
宋庭之手掌動了動,試探地從手腕滑下來想握住我的手,卻被我甩開:「說話就說話,別搞小動作。」
宋庭之抿了抿唇,退而求其次地牽住我的衣角,見我沒拒絕,眉宇間的情緒終於鬆快了些。
「云云,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路青涵的爸爸媽媽意外車禍去世?」
我皺起眉:「他們車禍去世,你怕什麼?」
宋庭之苦笑著,聲音喑啞:「因為,我是那場車禍里,唯一的倖存者。」
26
話落,我瞬間怔住了。
怪不得,怪不得宋庭之很少坐轎車,怪不得他向來只騎摩托車。
我一直以為他是暈車嚴重,原來是早有心魔。
「路青涵的爸爸是我們家的司機,一直負責接送我上下學。」
「十二歲的時候,我從輔導班放學,那天本來我媽說好她去接我去吃大餐,但是公司臨時有事,她只好把已經放假的路叔叔喊回來接我回家。」
「路叔叔是帶著路阿姨一起來的,馬上就是路青涵的生日,他們倆正好在附近商場給路青涵買禮物。」
「那天下著大雨,我們家別墅位置有些偏,而那晚恰好又因為暴雨斷電。」
宋庭之說著,表情越發痛苦:「馬路兩旁的路燈都熄滅了,只有車燈在眼前晃,那輛失控的貨車從對面撞過來的時候,我什麼都看不到,滿眼只有白到刺眼的遠光燈……」
巨響過後,世界只剩雨聲。
十二歲的宋庭之被卡在后座,睜眼就是路青涵父親那張滿是鮮血的臉。
男人半個腦袋都被撞碎了,眼睛卻死死盯著宋庭之,強撐著一口氣讓他保證會照顧好路青涵。
自那之後,那張扭曲的臉成為了宋庭之十數年揮之不去的噩夢。
「事故發生的第七天,路青涵父母的頭七,也是她的生日。」
宋庭之垂著頭,聲音和手都在發顫:「她闖進我的病房,罵得聲嘶力竭,她問為什麼她的父母再也不會回來了,為什麼只留下她一個人,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這些年,我父母對路青涵一直視如己出、百依百順,既是愧疚也是補償。」
「而我對她,除卻愧疚,還有恐懼,我只要一看到她的臉,就會想起路叔叔那張死不瞑目的臉龐。」
「我很害怕,云云,我真的很害怕……」
宋庭之渾身發抖,握著我的手也失去力氣向下滑落。
心頭五味雜陳,我下意識接住了宋庭之的手,扣在掌心:「那不是你的錯……」
宋庭之苦澀一笑:「沒有人說過是我的錯,可是云云,那道坎真的好難過去啊。這些年我總是做夢,夢到那個雨夜,而睜開眼看到路青涵時,便又仿佛回到了她質問我,為什麼我沒有死去的那一天。」
27
「這些年我們家竭盡所能地補償著路青涵,她好像也變得風平浪靜了,可我知道,她還是恨,恨我,恨我們家,她沒有一天希望我們好過。」
宋庭之啞聲說著:
「三個月前你生日那天,路青涵喝多了酒,恰逢快要到她父母的忌日,她想不開跑到她父母墓前要鬧自殺。」
「其實她哪裡是想尋死呢,她只是不想看我們好過。」
「因為就在前一天,我剛剛和父母說了與你相戀的事,他們很歡喜,想見見你。」
「可路青涵見不得我們家幸福圓滿。」
聞言我想起那日路青涵發布的朋友圈,忍不住問:「所以那天,你是去她父母墳前救下了自殺的路青涵?」
宋庭之點點頭:「其實那天我媽一直陪著路青涵,但是她鬧起來我媽根本按不住,沒辦法我只好找過去,好說歹說總算是勸下來,帶著她去外灘醒酒。」
所以那張沙灘散步照片里,還應該有宋庭之的媽媽。
思及至此我忽然想起,宋庭之拎著的那雙高跟鞋,款式於路青涵來說有些老氣,或許,那應該是宋庭之媽媽的鞋子。
「你和我分手後,路青涵開心了很久,身邊的朋友都以為她是高興於即將得到我,但其實我們一家都清楚,她是高興於我離幸福又遠了一步。」
說到這,宋庭之眼眶已經通紅,他垂下頭,呼吸發著顫:「好像真的遠離了,越來越遠了……」
我看著宋庭之,心情從來沒有這樣複雜過。
原來圍繞在他身邊的從來不是什麼曖昧不清的青梅,而是不得擺脫的苦主。
寂靜的幾秒鐘,我慢慢伸手,擦去宋庭之下巴上的淚珠,讓他抬起頭:「宋庭之,你想邁過那道坎嗎?」
宋庭之定定地看著我:「我想。」
我伸手按下呼叫鈴,叫護士來拔掉吊針:
「那就跟我走。」
28
我帶著宋庭之回家,重新換了輛車開上公路。
這些年宋庭之沒有搬家,而我也恰好知道他家的位置。
雨越下越大了,昏沉的天氣,車子在公路上飛速行駛,一切都像極了十四年前的那天。
車子剎停在某個路口,我把宋庭之從后座扯下來,讓他坐上駕駛座,自己則坐到了副駕,接著一揚下巴:「開車,回家。」
宋庭之從坐上車起就在發抖,面白如紙,此刻更是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從這裡到你家,不過四五公里,你只需要握著方向盤踩下油門往前看,其他什麼都不要想。」
「過去這段路,我們就到家。」
過去這段路,就不會再害怕了。
宋庭之抖得更厲害了,渾身冰冷地搖頭:「云云,我不敢,我開不到的……」
我望著他通紅的眼,心臟漸漸痙攣成一團,心底有個聲音說算了吧,可又不甘心讓他一直身陷囹圄。
「我會陪著你,宋庭之。」
我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向前方:「如果你選擇向前,我會陪著你的。」
顫抖的身體一頓,宋庭之緩緩側頭看向我。
我知道他聽懂了。
急促粗重的呼吸在狹小的車廂內起起落落,許久,宋庭之終於動了,他沉沉地呼出口氣,按下車子的啟停鍵,看向我的眼神顫抖卻決絕:「說好了,你陪我。」
我抬手復上他的手:「嗯,我陪你。」
29
雲層厚重,陰雨連天。
車窗外一片昏沉,雨越來越大了。
宋庭之開得車速不快還算平穩,但我卻不敢有一絲鬆懈。
馬上就要到當年出事的地方了。
宋庭之手背上的青筋越繃越緊,呼吸輕不可聞,整個人緊繃到似乎只要輕輕一碰就會破碎掉。
終於,車子轉過最後一個岔口,來到了當年出事的大橋上。
宋庭之臉上一絲血色也無,他似乎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要做什麼,方向盤漸漸偏離,車速越來越快——
「宋庭之!」
我一把掌住方向盤,厲聲喝道:「減速!看前面!只要開過這段路,開過這座橋,前面就是家,我們馬上就能回家了!」
回家?
宋庭之怔怔地出神,十四年前,他們也是要回家的,但是、但是——
時間仿佛瞬間倒退回那個雨夜,巨響、尖叫、呻吟、哭聲,還有路青涵父親猙獰扭曲的臉,如同翻湧的江水,一刻不停地拍打在他的腦中。
那一天,他沒能回家去。
他沒能回家去。
「宋庭之!」
我看他這呆樣子就來氣,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臉側,按著他的腦袋讓他目視前方:「兩個人的命在你手上,現在是發獃害怕的時候嗎?你就算怕也得給我過了路停下車再怕!現在給我看好前面的路,看清楚你的家,給我把准了方向往前開!」
宋庭之的肩膀越發緊繃,幾乎停滯的呼吸終於撐不住重重地呼出來。
我見狀立刻乘勝追擊,抓緊他的手腕:「往前開!看到前面那束光了嗎?只要過去,只要到那裡,我們就能到家了!」
只要到那裡,雨夜就要過去了。
宋庭之嘴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他手背上的青筋繃得很緊,車子在黑夜中跑得飛快!
終於,隨著一聲近乎悲嚎的嗚咽,車子開過了那座橋。
我無聲呼出口氣,掌握住方向盤靠到路邊,同時踩下副駕下的剎車將車停穩。
主駕上,宋庭之還在發抖。
我牽過他的手,輕輕揉了揉僵硬的指節:
「乖孩子,我們到家了。」
30
這輛車是我以前學車時從駕校買下的教練車,副駕也裝有剎車裝置。
我雖然想讓宋庭之跨過心裡那道坎,但不會真的拿自己的命去賭。
我換到駕駛室,開著車走完最後一段路,車子最終停在宋家別墅前,我扭頭看向宋庭之,微微一笑:「你看,這不就到家了。」
宋庭之同我對視著,幾秒後,眼淚不受控制地落下來。
他唇角依舊在發抖,卻努力勾出一個笑,輕聲說謝謝。
我握著方向盤,心下情緒複雜。
這條路其實很短,開車用不了十分鐘,但宋庭之卻走了十四年。
我知道單憑這一次的孤注一擲不能讓他徹底走出那個雨夜,但每件事都要有個開頭,也要有結尾。
別再害怕了,宋庭之。
「雲舒。」
身旁,宋庭之輕輕叫我的名字。
我轉過頭:「怎麼?」
宋庭之臉色還有些蒼白,卻努力擠出一個笑,顫抖的笑容:「你說要陪我,不是哄我的吧?」
我呼吸微微停滯幾秒,在宋庭之忐忑慌張的目光中緩緩吐出口氣。
「不是哄你的。」
我輕聲道:「宋庭之,再說一次喜歡我吧。」
宋庭之眼瞳一縮,淚光與笑意一齊湧出來,他抬手來握我的手,輕輕捧住,小心翼翼地,好像在觸碰一件珍寶:
「雲舒,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這一路,謝謝你陪我。」
31
我好人做到底,一路送宋庭之進了家門。
路青涵不在,宋家父母倒是都沒出門, 於是我順帶完成了人生第一次見家長。
宋母看宋庭之一副狼狽樣兒先是心驚,緊接著看到宋庭之眼底的笑和與我相扣的手又開始納悶。
宋庭之看著母親,微微一笑:「今天是云云陪我開車回來的。」
宋母一怔, 幾秒後,眼眶驀地紅了。
她來握我的手, 卻連感謝都在哽咽。
我輕聲安慰她:「不用謝我,我陪宋庭之這一路, 也邁過了我自己的坎。」
宋母抬頭瞧著我,我繼續道:「有時出處 『胡巴,士』 看候一味逃避忍耐,只會把坎坷越壘越高,宋庭之這次為了自己、為了我, 選擇了勇敢,阿姨,你們也應該為了家人做出勇敢的決定。」
婉拒了宋家父母的留宿, 我離開了宋家,臨⾏前聽到宋父宋⺟在商量把路⻘涵送到歐洲,找專業的⼼理醫生進⾏疏導治療。
早該這麼做, 我心說,這種無解的因果, 從來都是⼀別兩寬的好。
宋庭之一路把我送到別墅大⻔口。
雨已經停歇,月亮是潮濕朦朧的。
宋庭之牽著我的⼿,走得很慢很慢。
我沒催他, 慢悠悠地跟在他⾝後,踩他的影子。
「云云。」
宋庭之腳步停下,看向我:「我們的姻緣繩, 你真的丟掉了嗎?」
我嗯了聲:「真的丟了, 丟到了我家不遠處的那條護城河裡。」
宋庭之的目光黯淡一瞬, 但很快就重振旗⿎, 他摸索⼀番,從口袋裡摸出那條紅繩, 獻寶般遞到我眼前。
我一下失笑:「你是非要我戴上不可啊。」
宋庭之卻搖頭:「我說過,這條不是姻緣繩, 是平安繩。」
他凝視著我的眼睛, 克制不住地愛意洶湧澎湃:「我不⽤姻緣繩束縛你, 我只想要你平安, ⾄於姻緣……」
「我愛你, 但你是自由的。」
「當然。」
宋庭之說著抿了抿唇, 渴望乞求地看向我:
「當然, 我永遠渴求你的愛, 希望你能愛我。」
我定定地看著他, 看他濃烈熾熱的眼睛,看他緊張輕顫的唇角,看他⾝後雲層散去漸漸清晰的月亮。
一瞬間,我好像也無聲邁過了自己心裡的那道坎。
半晌,我伸出⼿:「知道了,那我先要平安吧。」
宋庭之聽懂了,他珍重地把紅繩為我系上, 聲⾳輕輕地:「我會陪你的。」
直到你決定回頭看向我,或者向前離開我。
我微微笑了下, 看著紅繩在⽉光下晃啊晃。
或許未來的某⼀日,愛神會再次降臨,長久地眷顧我與宋庭之。
【全文完】
備案號:YXXBbvkzKopqYEcg5nbWGFmD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