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盈和季先拿著地圖去找河道了。
我們三個圍著井口尋找著下井的方法。
沈昀舟動作很麻利,從附近的房子裡找到了火柴和提燈,用繩子慢慢吊著入了井下。
「井下有空氣,繩子兩米,井高不深。」
岑熙衝著沈昀舟眨眨眼:「話說,沈老師是心理專家,真的能看出別人的心理嗎?」
「能通過微表情動作適當分析出來一些,只做輔助,不能下定論。」
「那沈老師肯定能看出來某些人撒沒撒謊,比如說自己養蟲子是蠱,說自己是苗疆巫女什麼的?」
岑熙沖我揚唇。
赤裸裸的挑釁。
岑熙笑嘻嘻地繼續問道:「沈老師能一眼就看出來嗎?」
「能。」
直播間被這波貼臉開大整激動了——
【老沈是墜叼的!每次那些刑偵節目,看他分析又推理,簡直是太震撼啦!】
【所以,沈教授絕對能看出來苗黎撒沒撒謊!快揭穿她的真實面目!】
【哈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看苗黎被打臉然後灰溜溜退出綜藝啦!!】
……
「那她到底撒沒撒謊!?」岑熙有些激動。
沈昀舟推了推眼鏡,從口袋中掏出一個二維碼遞過去:
「非刑偵案件的諮詢,市場價十萬一個問題,怎麼支付?」
空氣一瞬間的安靜。
沈昀舟很好心地補充道:「微信、支付寶、花唄、信用卡都可以。」
岑熙:「……」
彈幕幽幽飄過——
【我發現沈教授您這人……就特較真……】
我噗嗤笑出聲:「這錢不如給我,我可以告訴你我有沒有撒謊。」
岑熙瞪我一眼,轉身自己先爬下了井。
6
井下陰暗潮濕,只能靠著沈昀舟找到的那盞燭燈看路,我和岑熙跟在他身後。
地上時不時爬過蜈蚣蠍子。
不過它們不靠近我和岑熙,沈昀舟身上也帶著驅蟲藥包,所以我們這一路走下來還算順暢。
「暗道居然這麼多!?」岑熙驚奇地感嘆道。
我不著痕跡地瞥她一眼:「聽說你小的時候被苗疆的村子拐過?生活了幾年?」
「是又怎麼樣?」
我摸著潮濕的牆壁:「巫寨需要養蠱王,也會養五毒蠱主。」
岑熙蹙眉:「你想說什麼?」
黑暗中的視線鎖定了岑熙,我的聲音幽幽:
「養蠱需要五毒在壇內廝殺,養蠱主也是同理。」
「和五毒一同受困,這期間靠五毒裹腹,靠感知尋路。最後成功活下來的那個人,就是蠱主。」
「總會有人受不了,半途叫囂著要出去,不做蠱主了。」
「所以這井,應當是養蠱主的那個壇。」
「岑熙,你居然不知道這些麼?」
潮濕地面上,蜈蚣爬過的聲音異常清晰。
沈昀舟的腳步放緩。
岑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都說了我是被拐的,那個村子怎麼可能把這麼機密的事情告訴我呢!?」
我嗤笑出聲:「那你這蠱,是偷的?」
她瞬間紅了眼眶:
「苗黎!你別太過分!」
「反正我被拐進村子後,村子孩童很少,所以他們強迫我以血喂養七七四十九天,我才成了巫女!我又不想這樣的!」
「你以為我想接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你現在過來質疑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直播間看著隱藏攝像頭義憤填膺——
【這苗黎真有意思!為了唬住別人還編這種瞎話出來!】
【就是!只聽說過養蠱,可沒聽說過養什麼蠱主!】
【我們熙熙好可憐,被迫接觸這些已經很慘了,現在還要被質疑!】
【熙熙能不能別那麼善良,直接用蠱王虐死她的菜雞蠱就好了!】
……
我眸光冰冷。
這個岑熙,為了摘清自己,真是謊話連篇!
什麼強迫她!?什麼亂七八糟!?
簡直顛倒黑白!!!
我冷笑一聲:「用精血認蠱也可以,只是這個契約,蠱死,你死。」
岑熙臉色劇變。
那條毒蛇的「嘶嘶」聲在黑暗中顯得極其駭人。
下一秒,蛇頭弓起,朝我撲咬了過來。
7
我的指尖精準地捏在了蛇的七寸。
冰涼滑膩的觸感讓我忍不住嫌惡地蹙眉。
幸虧當初不中意蛇蠱,現在看來,我還是不喜歡冷血動物。
「苗黎!你幹什麼啊!」
毒蛇被我輕而易舉地控制住,苗黎激動地朝我撲過來,想搶回去。
我身子一側,讓她撲了個空。
手腕上的蜈蚣有些焦躁,想要順著手背爬上去撕咬獵物。
連帶著,地面上的蜈蚣也在不斷靠近,蠢蠢欲動。
我動了動手腕,讓它們安靜下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冷冷盯著岑熙:
「難道不是應該我問你,你要幹什麼嗎?」
「蠱能感知主人的情緒,你想讓它咬我,它便來咬我了。」
「如果你是故意讓它咬我的,你居心何在?」
「如果你控制不了它,你有什麼資格養蠱?」
岑熙的臉色青白交加。
直播間倒是被這個反轉驚駭到了——
【蛇蠱的速度好快啊!但是……】
【這苗黎怎麼做到徒手抓蛇蠱控制住的?她不會真的有點東西吧?】
【呵呵!那也比不上我們家熙熙,熙熙現在只是讓著她而已!!】
……
手中的毒蛇慢慢安靜下來。
我丟回去,它就耷拉在岑熙的肩上。
「五毒蠱王?就這?」
說完,我轉身不再看她。
身後的岑熙視線迸發出濃濃的怨毒。
一旁的沈昀舟依舊在狀況外:
「吵完了嗎?我們可以開始做任務了嗎?」
我:「……來了。」
沈昀舟找到了一個新的線索,是一壇蠱的屍體,以及一個髒兮兮的布制玩偶。
他風輕雲淡地推推鏡框:
「苗黎剛剛說的養蠱主應該是真的,這井下確實有蠱和人活動的痕跡。」
「我們的最終任務是,找到巫寨消失的真相。」
「很顯然,這個布娃娃的主人,應當就是本故事的重要人物。」
岑熙的目光在布玩偶上停留了很久,最後才蒼白著臉移開視線。
我們又在井下四處找了找,沒找到其他有用的線索,便出了井。
剛出了井,卞盈和季先就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能猜到井下肯定有蛇蟲,所以我們才去河道的……」
「誰能想到,河道那邊是超大的菜花蛇啊!」
我笑著安慰:「菜花蛇沒毒,只是節目組找來嚇唬你們的。」
「我靠!我那是怕它有毒嗎!?」卞盈驚魂未定,「那嘴一張,感覺我們倆都不夠它塞牙縫!!」
沈昀舟把找到的線索拿出來,同步了一下剛獲得的信息。
季先也把他們找到的線索從懷中掏了出來:
「挺奇怪的,我看不明白。」
「看著挺像文玩的,不知道是不是象牙……」
一個白玉色的手串靜靜躺在他的手心,像是一節一節的骨頭。
岑熙的眼神頓了頓,眸底閃過一絲慌亂。
我勾唇看向她:「岑小姐既然懂巫術,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
「我怎麼會知道……」岑熙壓下眼底的恐懼,瞪著我,「我們是在錄綜藝,你能不能別這麼針對我!」
「哎呀我們別內訌了!」季先打圓場,「我們先研究一些這個吧!還是我在河道的淤泥里挖出來的,很奇怪的手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
「蛇骨。」沈昀舟淡淡回答。
「什麼!?」
季先手一抖,手串掉在地上:「是真的骨頭啊?」
沈昀舟點點頭:「是辟邪用的,你不用害怕。」
季先抖了抖,搖著頭不肯把手串撿起來。
「我都說了那手串看著怪怪的。」卞盈哈哈一笑,口袋中掏出了另外的線索,
「這是風鈴,聲音特別清脆,河道每隔十米的樹上就掛了一串兒。」
「長得都一樣,我拿了幾串過來,就是也分不清是什麼材質。」
「又像象牙,又像什麼牲畜的骨頭打磨過的,但肯定不是蛇骨!」
微風拂過,風鈴輕輕搖擺起來,發出悅耳安心的聲音。
岑熙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卞盈毫無察覺,還在擺弄著那串風鈴。
沈昀舟瞥了一眼:「人骨。」
下一秒,風鈴吧嗒摔在了地上。
卞盈呆住:「……啊?」
8
沈昀舟把手串和風鈴都撿了起來,視若珍寶地擦了擦:
「這風鈴應該是節目組從什麼遺留的苗疆村子那邊借來的,別摔壞了。」
卞盈整個宕機:「真,真的是人的骨頭?」
「嗯。」
「那……這也是辟邪嗎?」
沈昀舟搖了搖頭:「這是胸椎骨,靠近心臟的骨頭。可以傳遞思念,讓逝去的人記得家的地方,常回來看看。」
空氣安靜了半晌。
卞盈才咽咽口水:「啊……還要常回來……看看啊……」
太陽下山了,天空暗下來,風吹過風鈴,帶著一絲涼意。
氛圍有些詭異,季先忍不住岔開話題:「哈哈,沈教授怎麼知道這麼多啊?」
「話說……沈教授之前一直都在學校教書,參加一線刑偵輔助工作之類的,要麼就是參加這方面的綜藝,怎麼想起來參加恐怖綜藝的呀?」
沈昀舟淺淺一笑:「最近在研究民俗,比較感興趣。」
我不著痕跡地掃了他一眼。
沈昀舟的心理學造詣很高,顏值更高,我經常在電視採訪中看見他的身影。
但他突怎麼會突然對民俗感興趣……
岑熙的神色又恢復正常了,笑眯眯地搭話道:
「沈教授如果需要幫助的話,我們可以多探討探討。」
沈昀舟瞥她一眼:「嗯,有機會的話。」
小插曲過去。
眾人又開始研究新得到的線索。
沈昀舟面前的地上擺著幾樣東西——
一壇五毒屍體,一個布玩偶,一串蛇骨手串,三個人骨風鈴。
「按照目前已知線索,可以還原出故事線。」
「玩偶的主人是巫女,不出意外,她就是下井後廝殺出來的五毒蠱主。」
「而整個巫寨消失,應當和她脫不了關係。」
季先猜測:「會不會是這個巫女報復巫寨,她下的手?」
「沒有動機啊……」卞盈揉了揉眉心,「如果是她下的手,那人骨風鈴怎麼回事,她還希望被自己害死的人常回來看看嗎?」
岑熙似乎想到了什麼,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指尖正在微微顫抖。
而她肩上的毒蛇蔫巴巴的,早沒有了原先的氣勢。
卞盈拍了拍我的肩:「你有什麼線索沒有?」
我托腮,目光落向岑熙:
「如果前後矛盾無法解釋的話,只能說明,這個故事裡……」
「還有另外一個人。」
聽到我說的話,岑熙輕輕一抖,不可置信地和我對視。
我微微勾唇,她脖子上的銀鎖驟然斷裂摔在地上。
岑熙,為你量身打造的故事。
喜歡嗎?
季先撿起來,好心遞過去:「怎麼突然掉了……」
「沒,沒事……」
話音剛落,村尾傳來稚嫩的童謠聲——
「竹樓角,蛛網搖。」
「蠱娃娃笑彎腰,紅線纏著蜈蚣腳。」
「阿媽說,別碰它。」
「骨頭風裡飄啊,罪孽明日太陽照。」
伴隨著童謠聲,村道兩側的木樓突然傳來聲響。
一道紅色的影子從第一棟木樓的窗口飄到了第二棟木樓,緊接著是第三棟木樓……
「啊啊啊——」
直播間被這波貼臉開大嚇出螢幕外——
【我靠!這一幕好像恐怖片的開頭啊!我不行了!】
【這童謠聽著好詭異啊!我晚上要做惡夢了!】
【等等,沒人發現岑熙好像在走神嗎?她好像有點恐懼!?】
……
9
季先驚叫著躲在沈昀舟身後:
「媽呀媽呀!什麼玩意兒!?退!退!退!」
卞盈雖然害怕我手上的蜈蚣,但還是忍不住往我身邊靠了靠:
「這影子,好像在指引我們去一個地方……」
我點頭:「看方向,應該是那棟塌了半邊的祠堂。」
岑熙突然起身,呼吸急促:「我退出綜藝,我不錄了!」
眾人視線落在她身上。
「啊?怎麼突然不錄了!?」
岑熙指著我:「她在針對我,我受不了,我不錄了!」
我無辜地聳聳肩:「我怎麼針對你了?大家不是在走劇情嗎?」
「那你做劇情猜測的時候一直看著我幹嘛?就好像是我乾的一樣!」
「我又沒做過那些事情!!!」
岑熙咬了咬嘴唇,眼底藏著深深的恐懼。
粉絲們驚了——
【熙熙怎麼突然不錄了!?肯定是那個苗黎欺負我們熙熙!!】
【但是……你們沒人覺得岑熙很奇怪嗎?如果她比苗黎厲害的話,為什麼要害怕苗黎呢?】
【而且,之前在井下,她的蛇蠱攻擊苗黎被輕鬆反制啊!感覺很奇怪欸……岑熙不像自己營銷的那麼厲害……】
【她好像在害怕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
沈昀舟突然出聲:
「岑小姐,我們只是在參加綜藝,這也只是一個傳聞故事,你是不是太代入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岑熙的臉色白了又白。
我笑了:「岑小姐現在的表現,才像你真的乾了那些事情,被戳破然後惱羞成怒一樣。」
「什麼事情……」季先在一旁聽迷糊了。
卞盈拍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