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鬼錄19：鏡曇—鏡妖完整後續

沐璃愛慕蘅川，她發現這個秘密後，認為是鏡曇勾引蘅川。

於是對鏡曇展開了更為瘋狂的報復。

她慫恿沐常清挖了鏡曇的靈丹，給她當及笄禮。

她將鏡曇推進五毒坑裡，被毒蛇、蜈蚣、蠍子、蜘蛛和蟾蜍咬死。

事後再慫恿姜柔焚燒鏡曇的屍體，將她的屍油製作成長明燈，懸掛在她的床頭。

得知真相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沐璃的悲慘遭遇並非由鏡曇造成，可她卻瘋狂地報復鏡曇。

人心之惡毒，比他們口中的妖魔更可恨。

13

鏡曇招招致命，一掌將沐璃擊飛：「死到臨頭仍不知自己錯在何處，那就去地獄慢慢反思己過罷！」

沐璃的背撞在大樹上，落在地上，嘔出一口鮮血。

此刻她已被鏡曇打成重傷，再也無力回擊。

她試圖召喚靈貓來護住。

靈貓從林中跑過來，沐璃命道：「殺了她！」

靈貓卻反撲向沐璃。

沐璃喝道：「放肆，跪下！」

她的話再也威懾不了靈貓。

她企圖用契約關係來控制靈貓，卻發現靈貓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靈貓用爪子挖掉沐璃的雙眼，沐璃雙目沁血，疼得發顫。

靈貓化作一位身穿黑衣的俊美男子，他是雲桑口中的凜九。

凜九俯視著沐璃：「你似乎忘了，靈貓一生只認一個主，需要我來提醒你，我真正的主人是誰嗎？

「我的主人是鏡曇，不是你這個毫無靈根的廢物。

「當初你爹生挖了我主人的靈丹給你服下，你才有了她的修為，不然你又怎能活到今日？

「搶來的東西，終究是要還的。」

凜九說完，從沐璃胸膛里掏出了靈丹，隨後雙手捧給我：「主人，這原本是您的靈丹，如今物歸原主。」

沐璃當年吃的靈丹，不是從玄天鏡里掉出來的，而是我的靈丹。

鏡曇從我身體里抽離：「趁熱吃了罷，以免夜長夢多。」

我接過靈丹，吞入腹中。

沐璃廢了雙眼，失去了靈丹，宛如一個廢人。

她的頭髮從烏黑變成銀絲，容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蒼老。

一位美艷動人的少婦，瞬間成了老態龍鐘的百歲老嫗。

我對凜九說：「凜九，你去找雲桑。」

「是。」凜九應聲離開。

我頭昏腦漲，此刻急需找個地方消化靈丹。

我正準備離開，沐璃大叫道：「來人，來人！」

魑魅墳安靜而詭異，一道劍影閃過，直穿沐璃的心臟。

我回過頭，看見沐璃嘔出一口鮮血，她握住劍刃問：「誰？是誰要殺我？」

站在她面前的白影沒說話，可她摸著劍的紋路，猜到了劍的主人。

她不敢置信地問：「蘅川，是你？我們做了三百年夫妻，你為何要殺我？」

「從始至終，我想娶的人只有鏡曇。」蘅川說罷，用劍刺穿了沐璃的身體，湊近她說，「在殺你爹娘那一日，我就想殺你了。」

「什麼……我爹娘竟是你殺的？」沐璃在極大的震驚與不甘中，斷了氣。

蘅川抽出劍，擦拭著劍刃上的血跡。

他朝我走近，臉上露出一種痴迷的神色：「溫然，為師帶你回去。」

一道黑影擋在他面前，冷聲道：「蘅川，你也配？」

蘅川皺眉：「赤珩，你已經被逐出師門三百年，你還來玄天宗做什麼？」

「自然是來殺你的，我們的帳也該算一算了。」赤珩語落，和蘅川打鬥起來。

我站在一棵樹下觀戰。

蘅川的修為在玄天宗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卻不及赤珩。

他很快落了下風，被赤珩打得口吐鮮血。

就在赤珩想要一招了結蘅川的性命時，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師父……」玄天宗弟子衝過來，扶住蘅川，將赤珩圍住。

弟子們發現了沐璃的屍體，以為是赤珩所殺。

弟子們劍指赤珩，憤怒道：「魔頭，你還師娘的命來！」

「就憑你們？」赤珩舉手投足間透著輕蔑之意，「不想死就讓開，本座今日要替你們玄天宗清理門戶。」

蘅川發話：「列陣！」

弟子們列好伏魔陣，大戰一觸即發。

可看似堅不可摧的陣法，卻被赤珩一招擊破。

赤珩的修為恐怖如斯。

玄天宗弟子七零八落倒在地上。

赤珩回頭看我，見我用手扶住樹，神色痛苦。

靈丹在衝擊著我的丹田，我一時半會消化不了，要找個安靜的地方運氣輔修。

「蘅川，你的狗命，本座回頭再來取。」赤珩丟下這句話，扶著我消失在魑魅墳。

又有一撥玄天宗弟子趕來。

蘅川黑著臉，揚聲命道：「眾弟子聽令，全力絞殺靈貓和雲桑！」

「是！」弟子們領命四下退去。

14

赤珩將我帶到玄鏡湖下藏在暗道里的一處隱蔽洞穴，鏡天洞。

他盤腿坐在地上，運功幫我加快吸收靈丹。

丹田裡那股橫衝直撞的靈氣在他的疏導下，變得井然有序，一點點被我吸收。

我額角冒著熱汗，困意襲來。

赤珩欲帶我離開玄天宗，我叫住他：「凜九和雲桑恐怕有危險，你先去找他們。」

「好，本座去去就來。」赤珩離開鏡天洞。

他一走我就睡著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有腳步聲在靠近。

「溫然，原來你在此處。」蘅川的聲音帶著些許驚喜之意。

我想醒來，卻醒不來。

身體還在源源不斷地吸收靈丹。

蘅川靠近我，他看出我在吸收靈丹，一時半會醒不來。

蘅川彎下腰來，撫摸著我的臉頰：「溫然，讓師父疼疼你。」

我渾身汗毛豎起，他的言行舉止令我反胃，身體卻依然動彈不得。

鏡曇提著長明燈沉入玄鏡湖，將燈油倒入湖中。

屍油被湖底折射的一道光吸收。

她爬上鏡天洞，咬牙切齒道：「蘅川，三百年了，你依然死性不改！」

蘅川回過頭去，望著鏡曇的魂體，神色複雜：「鏡曇，如今的溫然，就是當年的你，你別壞我好事。」

「衣冠禽獸，你不配為人！」鏡曇說著上了我的身。

我猛然睜開眼睛，身體被鏡曇控制著。

蘅川看見洞口傳來光亮，仰天大笑道：「玄天鏡終於重見天日了，待我取了玄天鏡，再來收拾你。」

鏡曇擋住蘅川的去路，朝他攻去，並試圖喚醒我：「溫然，玄天鏡與我結下過血契，你我融為一體，我們就能控制玄天鏡！」

其實千年來，玄天鏡一直被封印在鏡天湖中。

鏡曇被囚禁在曇居那段時間，沒少受傷，她的血掉進湖中，被玄天鏡的光芒所吸收。

玄天鏡與鏡曇結下血契，可它的封印要千年方可解除，所以當初無法對鏡曇施以援手。

如今千年之期已到，玄天鏡即將重見天日。

鏡曇方才用我的屍油，提前喚醒了玄天鏡。

蘅川看出鏡曇對我的身體掌控得有些吃力，猜到我和鏡曇的意識還沒有融為一體。

他對我說：「溫然，用為師教你的斬妖術，將鏡曇斬於你的身體內！」

玄天宗的斬妖術有很多招式，有一招是妖上身後，以自殘的方式，將妖斬殺於自己的身體里。

鏡曇反問：「溫然，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要斬你自己嗎？」

我終於衝破了靈丹的束縛，意識甦醒過來。

此刻，我可以選擇主導這具身體，將鏡曇的靈魂困在我的身體里，再將她斬殺。

可我很清醒地知道，我不想這麼做。

善惡一念之間，人人皆為妖。

我和鏡曇本為一體，她是惡念所化，我為善念所化。

她的惡，是被惡人激發。

斬她，不如斬惡人！

「鏡曇，我們一起殺了他！」我與鏡曇的意識融為一體。

我們一經融合，體內迸發出無窮的力量。

蘅川吃了我一腳，後退數十步才堪堪穩住身形。

他震驚地望著我：「溫然，你竟然和妖融為一體？這些年玄天宗教你的，你都忘了？」

「蘅川，你才是那個應該被斬的人！」我和鏡曇意念合一，凝神召喚玄天鏡。

玄天鏡感應到召喚，從湖底破沙而出，朝我掌心飛來。

巨大的光芒，將蘅川鎮得動彈不得。

玄天鏡穩穩地落在我的掌心。

一枚丹藥從玄天鏡里掉出來，玄天鏡開口說話了：「主人，請享用。」

15

此前雲桑告訴過我，玄天鏡能煉化妖魔。

但凡玄天鏡隨便掉出一顆丹藥，都能讓人修為大增。

我有預感，服了這枚丹藥，我就能一招殺了蘅川。

我將丹藥吞服。

玄天鏡的光芒籠罩著我，幫我加速吸收丹藥。

一波波光芒從我身體里閃過，我的修為瞬間提升了一個又一個境界。

如果不是有玄天鏡加持，普通人承受不了丹藥的衝擊，早就自爆了。

可我卻在短時間內，將丹藥里蘊含的強大修為悉數吸收，化為己用。

我揚起劍，一劍刺進蘅川胸膛。

「撲哧……」蘅川口吐鮮血，笑出聲來，「師妹，死在你手裡，我死而無憾。

「師兄只是表達愛的方式錯了，才會將你越推越遠。

「我不喜歡你滿是仇恨的模樣，我喜歡曾經那個善良的你。」

「別廢話。」我皺眉，手裡的劍往前，刺穿了他的身體。

玄天宗的弟子們追過來，剛好看見蘅川死在我的劍下這一幕。

弟子們愕然看著我：「溫然，你怎可弒殺師父？你是不是被鏡妖控制了？」

我抽出蘅川身體里的劍，看著他倒在地上。

我踏過他的屍體，右手執劍，左手握玄天鏡，目光掃過玄天宗眾弟子。

此刻的我，雖然已和鏡曇融為一體，可這具身體的掌控權是我。

如今的我，有善有惡，是一個完整的人。

在殺蘅川的時候，我無比清醒，不僅是鏡曇想殺他，我更想殺他！

我緩緩開口：「蘅川是我殺的，他該死，不配為師！」

弟子們大驚失色，用劍指向我：「叛徒！」

「殺了她，為師父報仇！」

「慢著！」我厲喝出聲，用內力將玄天鏡托至半空中，「我只殺惡人，你們且看看，你們眼中的師父，該不該殺！」

玄天鏡中有畫面閃過。

將蘅川做過的所有壞事公之於眾。

三百年前，他凌辱鏡曇師妹，害師弟赤珩被逐出師門。

他弒殺掌門夫婦，處心積慮坐上掌門之位。

這些畫面一一在玄天鏡里放映。

弟子們不敢相信他們眼中正義凜然的師父是這種大逆不道之人。

他們自欺欺人：「不可能，這些畫面一定是你捏造的幻象！」

「師父不可能殺師公師母，你休想汙衊師父，幫鏡曇和赤珩那兩個叛徒洗白！」

16

我輕輕笑了，一幫愚蠢的正道弟子。

只相信他們所認為的善惡，卻不相信發生過的事實。

玄天鏡畫面一轉，出現沐璃與我在魑魅墳的對話。

以及，蘅川殺她時，親口承認曾殺過她爹娘。

玄天宗弟子倒吸一口涼氣：「我不信是師父殺了師娘，更不信師娘那麼狠毒。」

「信不信由你們，這玄天宗善惡不辨，又比妖道和魔道好多少？」

我話音剛落，玄天鏡的光化作火焰，將蘅川的屍身點燃。

弟子們連忙去撲火。

我離開鏡天洞，弟子們反應過來，追到暗道里來。

卻被玄天鏡的光芒鎮在原地。

我從玄鏡湖裡爬出來，在曇林碰到了赤珩、雲桑和凜九。

寒暄幾句後，我們離開玄天宗。

玄天宗各處燃起大火，燃燒著沐常清和姜柔，蘅川和沐璃的屍身。

……

如今我才知道，我和雲桑認識已久。

三百年前，靈貓是我的靈獸。

它逮到了一隻老鼠，正要開吃。

我不忍心，於是從靈貓的爪子裡將老鼠救下，並且放生。

那時候，我是一個連老鼠都不忍心殺的純善之人。

小老鼠逃跑後，半夜潛入赤珩的房裡偷吃糖果。

赤珩不但沒有傷害它，還收了它當寵物，引它修煉。

那時的赤珩，和我一樣善良。

小老鼠為了報恩，時常會半夜來給我蓋被子。

靈貓總是會捉弄它，一來二去，鼠和貓便熟絡起來。

這些年，他們都在等我重新回來。

……

這晚，我再一次坐在梳妝鏡前。

鏡曇的臉出現在鏡子裡，她臉上不再有我第一次看見她時的戾氣。

反倒是露出一抹比曇花還要純凈的笑，猶如雨後初晴：「溫然，我的執念已解，我也該消散了。」

她本是我前世的惡念所化，是仇恨和執念所凝聚成一抹殘魂。

如今她心愿已了。

她說的消散，是徹底被我融合，不再有獨立的意識，心甘情願成為我的一部分。

「嗯。」我和她對著鏡子相視而笑。

鏡子裡, 鏡曇化作一抹輕煙，鑽入我的七竅。

我閉上眼眸，前世的記憶在腦海里回放。

待我將鏡曇的意識徹底吸收後, 前世所有記憶都回來了。

如今, 我是溫然, 亦是鏡曇。

17

自蘅川和沐璃死後, 我成了弒殺師父、叛變宗門、勾結魔族的大惡人。

正道聯合起來要斬殺我和赤珩。

正道和魔族的戰爭一觸即發。

我大仇已報, 不想再禍及無辜。

我對赤珩說：「赤珩，聽聞玄天鏡是三千個小世界的入口，你可願放下一切，隨我去玄天鏡里修煉？」

赤珩眸光熾熱, 有一種苦盡甘來的感覺：「樂意之至。」

我已記起前世記憶，知道在全世界都拋棄我之時, 是赤珩以命護我。

我每一次被丟進魑魅墳，他都跟著我進去，在我身後幫我擋下危險。

那時他的修為並不算高, 次次九死一生, 為我換得一線生機, 拚死將我從魑魅墳背出來。

沐常清和姜柔因此沒少處罰他。

在我的印象中, 赤珩是個明媚溫暖的少年。

可一身白衣卻總是因為我而染滿鮮血。

他得知我被蘅川羞辱時, 執劍要去殺蘅川，反被蘅川重創。

赤珩被逐出師門, 蘅川從未放棄過追殺他，將他逼至絕境，逼入魔道。

他苦修三百年, 從底層往上爬，換來今日魔尊的地位。

三百年前，我的屍身被焚燒, 他抓住我的兩抹殘魂。

一抹是惡念，一抹是善念。

三百年後，惡念成了鏡妖，善念投胎轉世成了溫然。

沐常清和姜柔之所以成為我這一世的爹娘, 是地府判官讓他們來替自己贖罪的。

……

我和赤珩進入玄天鏡, 在一個宛如仙境般的小世界住下。

雲桑和凜九也跟著來了。

屋子四角懸掛著四盞長明燈，是四具屍體煉製而成的屍油。

此後漫長的歲月里，雲桑有了一個為她留糖果吃的人, 而我也有了幫我蓋被子的人。

再後來，我和赤珩生了一個兒子, 取名叫赤辰。

雲桑和凜九生了一隻半鼠半貓的小靈獸，名叫雲雪。

辰兒每年生辰那日, 玄天鏡都會掉出一顆丹藥。

丹藥是八位大妖、三任魔尊、五位鬼王被玄天鏡煉化而成。

吃一顆修為逆天, 更別說吃十幾顆了。

辰兒每次吃丹藥時, 都會分一些給雲雪, 她十六歲就化了形。

辰兒生辰過後，來向我和赤珩告別：「爹爹, 娘親，孩兒想帶雲雪出去歷練。」

我和赤珩頷首應允：「去吧。」

辰兒和雲雪在外面的世界懲惡揚善。

我和赤珩在玄天鏡的三千小世界裡相守。

外面的世界流傳著玄天鏡的傳說。

傳聞玄天鏡能通往世間的每一面湖泊、河流、鏡子、水面……

當世間出現不公時，我會出現在鏡像中, 與人做交易，幫其了結心愿，懲罰惡人。

世人尊稱我為——鏡神。

- 完 -